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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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气候实在让人难以忍受,白天赤日炎炎,夜晚却凉风刺骨。
刚吃完午饭,人们又开始了劳动,在烈日照射下都显得非常疲乏。阿阳今天好像很不舒服,可能是中了暑。小狸猫用切割机把一块巨石切开,阿阳这才提起一把大号电锯要把下一层难度较大的石块锯开,特制而锋利的锯齿“嗡嗡”飞旋起来,在飞扬的碎石粉沫中,他倍感吃力。
“喂,过来帮帮我。”他把23号叫过来,这下可轻松多了,电锯发挥了最佳优势,标准的石块被快速分割下来。
“阿阳,你过来看看,这切割机有点不好用。”小狸猫距离十几米远,着急地喊了一声。
“你先自己干吧,我过去看看,如果不行,叫黑子过来帮你。”阿阳简单安排了一下便放开电锯离开了。23号提着沉重的电锯继续分割石料,不一会儿就感到异常吃力,这种工具本来就是两个人用的。
“黑子,过来帮帮忙。”他招呼一声。黑子好像没听见,还在用撬棍挪动着一块石头。
“喂,黑子,我在喊你。”23号提高嗓音。
“听见了,喊什么。”黑子很不情愿地扔下撬棍走过来。23号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这有什么?”黑子抓过电锯瞧不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开关,电锯立刻抖动着飞转起来。“你走开,还是我一个人干吧。”黑子挤开23号向前一探身,却突然感觉脚下一滑,粗壮的身体立刻失去了重心。
“不好!”他不禁叫了一声,身体快速扭过去,把手里飞旋的电锯甩到身后。
“啊!”与此同时,23号突然惨叫了一声。当黑子回过神来发现23号已经捂着胳膊扑倒在地。
“我的上帝呀!”黑子当时也慌了手脚,他急忙扔下电锯俯身去扶23号。听到惨叫声,许多人都知道出了意外,迅速围扰过来,周围的士兵也警觉地赶过来。
阿阳扒开人群,一眼看到23号的一条胳膊从肘部被电锯已经无情地切断了,喷溅的鲜血染红了沙石,他已经昏死过去。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出于责任,他立刻跑去向值勤士兵报告了所发生的事。不一会儿,一名上士命令抬来一付担架把23号抬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位上士查问情况。
“上士先生,对不起,这是我的责任,刚才我正锯这块石头,没注意他的胳膊伸过来。”黑子急忙解释。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刚才我在场,我也在……”阿阳、小狸猫和其他人都证明这是事故。
“你们这群蠢货!”上士气愤地骂了一句,回头向上司报告去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人们继续干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其实这种事本来就司空见惯,工地的安全保护措施的确很差,发生一些事故也是难免的。
“黑子这家伙干活总是粗心大意的。”小狸猫重新帮阿阳扶住电锯说。
阿阳看了一眼那双闪动喜悦的猫眼,并没有说什么,对23号的今后,他们都很清楚,没有胳膊就等于不能干活,不能干活就没有在梦园存在的价值,离开梦园也决不会去拥抱自由,这里既不会给他治疗,又不会白养活他,有时一般骨折的犯人也会被自然处理掉,何况是他,因为这里是梦园,这里只能存在健全的人。
这是一个绝好的转机,看来平时的努力没有白费。早晨中尉已提前通知B34号和B21号是被唯一选中去古堡山矿区干活的工人,在梦园50多个监舍唯独选出他们是很不易的。
比走任何一条路都感觉震荡的B34号的犯人们反而显得很轻松,小狸猫快活地哼着梦园曲,黑子时不时也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们乘坐的是最后一辆车,以前长长的车队现在却变成了3辆车,前面吉普头车上有6名士兵,加上2辆囚车的押车人员还不过10名士兵,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阿阳,瞧那座山。”当囚车从古堡山脚下的巨石缝隙中穿过时,小狸猫惊叹地怪叫起来。
“真像一座古堡。”黑子也感叹着说。
经过古堡山大约又行驶了4公里,他们这才从车窗外看到了一座座新近搭制的金属架,只是没有原来矿区那种高高的哨塔。驻地士兵挥动彩旗指挥车辆停在指定位置,士兵们打开所有锁具后,犯人们依次拥下车。
这时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古堡山矿区的工作并不轻松,犯人们在技术人员的简单指导后便开始了按步就班的劳动,他们都是非常熟练的工人,对开矿的各种细节了如指掌。负责监督的士兵面对明显增长的钻矿堆不由得倍感惊异,尤其是在无所追求的环境里,是什么力量在驱使他们呢?
这时在吉普车前,贝林与何文静静凝视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场面。难道这就是新阶段的表现吗?贝林的思绪中一直被好奇所充溢,就如中尉所言:这是一种潜在的能力,也可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让人在工作中无私发挥自己的作用并不容易,犯人们能这样做更是令人难以置信,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奇迹在梦园却发生了,看来中尉说得不错,他的确先看到了这个,贝林在事实面前也不禁使一直高傲的头微微点许了几下。

阿阳在如今的思绪中越来越清晰地描绘出一个完整的计划,就像他所说:万事不为最终的目的都是有害的。24公里的沙路,2辆囚车,一辆吉普车,而在囚车的疾驰中,那辆吉普车总是受不了车轮带起的沙尘,所以每次从梦园出来,吉普车都赶到前头。阿阳他们每次出工所搭乘的囚车始终在最后。他们在路上要对付的力量才是最薄弱的,10名士兵,有时只有9名,而他们却是28人,当然他对另一辆囚车没有考虑得过多,总之他们至少有13个人去对付最多10名带有武器的士兵。对脚上这副烦人的镣铐他非常信任小狸猫,就算这些东西很缠手,可比起情报部门存放机密的保险柜又算得了什么,也就是多费点事而已。假如这个时刻一旦到来,最好的行动地点也只有古堡山,因为他们的汽车必须在山下拐个弯,而且一路总是沙尘迷漫,即使少风的日子,汽车相隔十几米远,司机的视线都会变得模糊不清,汽车路过这时颠簸得非常厉害,所以无论是司机还是押车士兵不得不集中精力去关心行驶情况,这绝对是行动最好的条件。
阿阳除了很好的休息外天天都把这些想法在脑海中预演上千百遍,因为只有这样反反复复地思考才不至于犯下悔之不及的错误,他非常清楚一个小小的失误将会给他和他的朋友们带来什么。在完善思考的同时还有一个问题非常重要,就是创造一种使对方神经麻痹的状态,所谓天赐良机是指对方的忽视和麻痹,这一点很重要。一有机会,他尽可能多地给身边的士兵谈些开心有趣的话题,他为此把以前听到的所有故事都讲完了。士兵都是年轻人,正处在充满各种奇妙幻想的时期,而他也正是从神奇中帮他们勾描着美丽的前景。小狸猫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出色,阿阳也不得不佩服他那种独特的想象力,他会把一头人人见过的奶牛说成是老母鸡变的,而且理由无懈可击,有的士兵简直被他的精彩表演迷住了。在做这些事时,阿阳最注意的是掌握好分寸,因为任何过头的表现都会使警觉的石楼受到某种刺激,所以一定要做到自然。
阿阳有时也为自己所做所为感到欣慰,他们的一切无疑会源源不断地反映到石楼,而结果与他的意向一定是吻合的,毕竟那个人再也不会通过自己的感觉和思维给石楼提供什么情况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们上路了。小狸猫和黑子静静地望着阿阳,因为阿阳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今天,古堡山就是他们向自由冲击的起点,也就是说当他们傍晚收工到达古堡山那个转弯处时,小狸猫就要负责在短时间内打开别人的脚镣,还有那道反锁的车门,然后他们就会借着夜色和风沙快速占领囚车,夺取武器,发动对其他士兵的袭击。这个决定,阿阳并没有透露给更多的人,除了小狸猫和黑子,其他人可以临时带动,这些人的思想,他完全能掌握住,本来这就是一个共同的心愿。
工地上,小狸猫发现劳动并不像以前那么令人厌恶。毕竟他们在这里付出了的汗水和血水,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春秋,想起以往,他忍不住感慨万千。矿井旁,几个人正在分割一块巨石,黑子跳到井里用撬棍轻松地挪移下面的石块,他现在心里也是忍不住地激动。
太阳又渐渐西滑,小狸猫握着抖动的电锯不时望向天空。黑子的脸上露出一层焦急,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像今天这样漫长。
“***。”黑子忿忿地将撬棍用力插进一道石缝,他有些忍受不了这种熬人的等待。
“哎呀!黑子,危险,快闪开!”正在这时,井坑上的小狸猫突然发现刚锯开的一块石料向井里滑去。等阿阳听到喊声快步过来时,几个人正把黑子从井坑里抬了出来。
“黑子!怎么样?”他俯身见黑子的左腿鲜血直淌,撕开裤腿发现整个一条腿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我……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我没想……我他妈真是混蛋!”小狸猫在一旁急得直转圈。
“发生了什么事?”几名士兵也围过来,其中一名上士问。
阿阳把事故经过简单报告了一遍,士兵们便把黑子抬上一付担架。阿阳没有让士兵立即离去,他俯身告诉黑子忍住疼痛,然后用力推拉伤腿,黑子的伤的确不轻,但有一点多少令阿阳放心,黑子的骨头没事。
晚上,B34号监舍的人依然回到了住处,所有人都不说话。小狸猫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角。当中尉前来了解情况时,阿阳非常认真地和他谈了一会儿。
“是的,我们正在给他治疗,他的伤虽然不重,但起码一段时间不能干活,我看他需要换个地方了。”中尉既然能亲自来和阿阳谈话,就说明看得起他,毕竟阿阳这个监舍给他脸面增光不少。
“中尉先生,虽然我们地位不同,但我非常敬重您,您的确是一位很仁慈的长官,在梦园能有您这样英明善良的长官真是我们的运气,假如我们不是在这种环境里,我一定会真心实意地接受您的友情,对于您的同情和关心,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在我的心目中,您永远是了不起的,永远是伟大的,这就是我对您的看法。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我们对工作能这样热爱完全是出于您的原因,这个力量可以改变一切,就像您对我们的爱一样,中尉先生,我请求您能把他留下,因为除了您再没有理解我们的朋友了。”
这段话的确感人,中尉虽然和他不一样,可也是人,就算他无法理解其中的曲折,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对阿阳的印象是相当不错的,是啊!如果不存在这种地位差别,他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好吧,我考虑一下,但希望不大,因为梦园还从没有过这种先例。”中尉扔下这句话去了。阿阳此刻的思绪非常混乱,他无法判断会有什么结果,他尽了最大努力。
“不!我不能让他们把黑子带走,如果这样,我和他们拼了……!”小狸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阳捂在嘴里,他的眼中闪动着一层泪花。阿阳松开手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要说这种与事无补的废话。
睡觉前,阿阳再次请求士兵要见中尉。正在这时,随着一声走廊铁门的响动,人们不约而同地盯向监舍门。难道是中尉?阿阳快速猜测着。不一会儿,B34号监舍的门猛地被拉开。
“上帝呀!是黑子,是黑子回来了!”小狸猫不禁惊叫起来。
这时就见4名士兵用担架把腿上缠满纱布的黑子送了进来,监舍的人急忙围上去帮忙。
中尉站在门口,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说:“我为此事特意找过上校,这个人可以留下,你们照顾好他,医生每天晚上来一趟。另外,送饭时会专门给他一份病号饭。”
“中尉先生,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总之,只要我活着,永远不会把您忘记!”阿阳表露着无比的感激之情。
“可以说这是我当兵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不为别的,是为你,因为我喜欢你的性格。”迫于身份的约束,中尉没有和阿阳握手,而是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看来中尉这次是情有独钟,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阿阳说到他的高兴处,因为阿阳的话完全证明了他在工作上的成功。
中尉走后,黑子一向倔强的脸庞淌出了一道道泪痕。
“阿阳,谢谢你。”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静静的监舍里,人们都不禁倍感激动,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阿阳平时给梦园留下许多好印象,黑子是不会活到现在的。
“唉,冒失的家伙,你差点误了我们一块儿去看日出。”阿阳抓着黑子的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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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林上校的办公室里。
“这是我在梦园见过最人道的一件事”贝林叼着香烟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注视着中尉。
“上校,我认为这件事做得对,处理一名犯人对我们来说很容易,可要抓住他们的心就难了,B34号很说明问题,在高压下,我们只要稍稍赏给一点廉价的同情,犯人们就会感恩戴德,他们之间也有一种共同患难的感情,如果一味去严惩,他们必会感到人人自危,反而会产生不安定的因素。”
“嗯,你说得不错,我很欣赏这种管理方法,但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还不能放松警惕,我总有种预感……”贝林没有进一步说明。
“神经过敏!”中尉不由在心里骂道,他实在看不惯对方那种自以为是的样子,他考虑总有机会证明自己最终是正确的。
当他们结束谈话后,贝林又把何文单独找来,因为他有更关心的事要办,他需要重新审议一下钻石的价格。目前世界各地对钻石的需求量有明显变化,当然更重要的还有那位当局计划处的德里纳上校对合作所取得的利润分成有些不满,就这个问题也需要他专门拿出精力去应付。另外,最近又出现一件让他头疼的事,他的直属上司和有关部门对他的“关心”程度猛然增加了,这是他意外得到的消息,据说是因为他私自购买了一些与本职工作不相适宜的高科技仪器引起的,面对这一件件风波,他昼思夜想如何去应付,还有古堡山矿区开采以来总是令他提心吊胆,他考虑是否需要暂时停止这种冒险的尝试。

这段时间,阿阳看出黑子的心情很不好,每次出工把黑子一个人留在监舍,他确实不放心,因为黑子不止一次暗示好机会得来不易,不要因为他耽误了,只要他们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就是死也安心了。阿阳听到这些话实在揪心,可是又不能再让黑子受什么刺激,他了解黑子为朋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他每天早晨都要抓着黑子的手劝慰:“黑子,心情不好对伤口愈合是不利的,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再次站起来,我回来首先想看到的就是你的一张笑脸。”这些话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而黑子每到此时眼角都会滑出一线滚烫的泪水,只要伤口没有明显好转,他就会不停地在生死之间选择徘徊,他不想拖累朋友,又不愿离开朋友,这种割舍不下的友情确实难受至极,但有一点非常清楚,就是阿阳每次安慰他时那种真诚和无比的威严永远让他无法抗拒。
在这段出工时间,阿阳又向石楼提出了多项建议,有一些很快就被采纳实施,石楼对此的反应是相当良好的。正如贝林所说:“你的表现很好,以后能这样持续下去,我一定会考虑你的问题。”不论这些话是真是假,阿阳依旧稳稳当当去过他的囚徒生活,不论出工还是回来,他最关心的莫过于黑子的伤腿。
因为阿阳的作用,今天石楼特别批准给B34号监舍额外加了一份蔬菜罐头。一筒罐头对别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梦园的犯人却是上天赐与的恩惠,阿阳为此还特意代表监舍给石楼书写了一份感谢信,表示愿意随时为梦园付出一切。
“喂,你们大家发现没有?我们这样不走运是有原因的。”人们正准备睡觉,有个人神秘地说。“什么原因?”小狸猫最喜欢编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但也最喜欢听稀奇古怪的故事。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13个-----对呀!我们是13个啊,13可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小狸猫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阿阳对这种理论只是笑笑而已,他信佛教,对基督了解得不多,再说他也不相信这些。
没有限期的等待也许会使人心灰意冷,可知道结果的等待更让人心碎焦愁,尤其是阿阳和小狸猫,简直把耐心发挥到了极限,他们并不怕忍受艰苦的生活,而是怕真正的幸运会突然消失,在梦园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们总觉得像重新走了一遍梦园。在默默承受中,阿阳唯一高兴的就是黑子勉强可以下地行走了。在黑子的要求下,阿阳通过中尉同意他跟随出工。阿阳在工地上尽量照顾他,当黑子的步伐日渐轻松时,阿阳这才算真正放下心。这么重的伤在短短一个月便基本愈合也确实少见,尤其梦园的饭食根本谈不上营养,真正应该感激的正是那些毒蛇和昆虫,这些东西一直是他们梦园生活的一部分。
黑子已经完全可以操持起以前的工作,他尽力向阿阳说明自己的腿一定不会妨碍这次等待多年的行动。阿阳对这些反而表现的异常平静,他没有表示别的,只是说再等等,因为他看黑子还是有些勉强,如果真让他投入到超越本能的拼搏里,那就难说了,勉强的事最好不干,草率的结果只能是将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今天早晨的天气在这一带是很少见的,乌云像流动的铅块越压越低,看上去也许爬上沙丘便能伸手摸到,人们猜测可能要出现沙漠风暴。不过天上就是下刀子,梦园的犯人也不会耽误出工的。上车以前,无论是犯人还是士兵都不安地看着天,周围显得越加黑暗,空气也变得异常沉闷。
车队依次驶出梦园,最后3辆车就是去古堡山矿区的。因为天气不好,囚车晃荡了1个小时还未到达工地,黑子的腿今天疼得很厉害,可能是对气候有反应。
“我的上帝呀!这是怎么回事?”小狸猫伸长脖子忽然发现车窗外有什么不对。
阿阳也不自觉地向外看去,古堡山正好呈现在视线之中,现在那座石山不知是什么缘故变得朦胧起来,表面像是笼罩着一层黑雾,使石山忽隐忽现,显得特别神秘。
来到工地,人们继续着一天的工作。在紧张的劳动中,阿阳不时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天,心里既安慰又紧张。
已经过了中午,阿阳却始终没有看见太阳的影子。突然一道闪电,接着震耳欲聋的惊雷憾动大地,午饭后刚刚操起工具的犯人都不禁顿住了手脚,周围的士兵也警觉地瞪大了眼睛。
不一会儿;头顶上的黑云猛地翻动起来,伴随而来的就是‘呜呜’怪啸的狂风和漫天飞舞的沙雨。霎时间,整个工地上尘雾迷漫,飞沙走石,工人们惊恐怪叫着仍下工具,形成一片混乱。士兵们不得已急忙吹起收工哨,迫使所有犯人立即返回囚车。这就是沙漠特有的沙尘瀑,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搞得手忙脚乱,只能迅速把犯人们赶进囚车锁好。
这时一位驻地军官正用无线电与梦园联系,他把这里的情况详细作了汇报。
“传我的命令,让所有车辆立刻赶回来。”话筒里传来贝林严肃的声音。
“上校,不行,如果现在回去,路上一定会很危险。”驻地军官出于责任陈述着利害。
“你立刻执行我的命令,车队待在那儿才会出危险。”贝林丝毫不给他选择的余地。
“是,执行您的命令。”驻地军官对贝林毫无经验的作法很不满意,他非常清楚汽车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行驶很容易迷路,而且还有被流沙冲没的危险,何况车队走的那条线本来就不是路。
一辆吉普,两辆囚车勉强向风沙中驶去,剧烈颠簸的车厢中,犯人们抓紧车板铁环。驾驶室内,司机吃力地扭动着方向盘,前面的汽车虽然只有几米的距离,但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所有车辆都打开头灯地向前摸索。
沙子从囚车上的小铁窗向里喷洒,车厢顶子和侧面被飞石击打的“啪啪”作响,乌烟瘴气的空间里大家都眯起眼睛。驾驶室内,司机和押车士兵努力向前方搜寻着。
“快看,是古堡山!”司机猛地叫了一声,那座巨大的怪石山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突然出现在车前。
“向右,对!看来我们没走错方向……”士兵帮着司机判断着。
风沙好像越来越大,天地变得越来越暗,前面的车估计离得不远,就是看不到一点踪迹。
“快转弯,往这边走!”士兵还在喊。
阿阳在剧烈的摆动中听得很清楚,虽然看不到外面更多的情况,但估计已经到达了最合适的位置,他终于看向小狸猫。

就在此刻,突然一声沉闷的惊雷就像在头顶上炸开,同时,大地也开始震动起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车厢里有人在惊叫。
“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差点把人们的心震碎。
“天哪!山崩了!!!”那位士兵也在驾驶室里大叫起来。
无比惊恐中,古堡山突然崩裂,飞溅的巨石铺天盖地向下面行驶的车辆泻下。
“我的天哪!难道古堡山里的魔鬼真在这个时候醒了?!”阿阳对瞬间发生的一切来不及多想:“快抓紧!”当囚车在一阵轰轰隆隆的冲击下横过来,他急忙提醒大家,万一车翻了,他可不希望让坚固的镣铐把脚腕扭断。
巨石仍然向下冲泻,囚车完全失去了以往坚固的特点,四处飞溅的流沙石块带着烟尘和怪啸把汽车撞击得来回跳跃,完全失去了控制。就在驾驶室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时,阿阳急忙望去,发现车头已经被一块巨石砸扁了,囚车在冲力的作用下快速向后滑动,不等人们在震动中找到平衡,囚车猛地撞到一堵石壁上,然后又被弹开插挤在一条石缝中,已经破烂不堪的囚车终于平稳下来。此刻,人们的眼睛里闪动的不光是惧色,更多的则是希望,但是危险并没有结束,要命的石雨虽有减弱,仍在乱飞乱砸,车厢刚刚得到一刻平稳,一块巨石竟砸烂囚车的铁门冲进车厢,巨响和惨叫同时响起,挨门而坐的2名囚犯立刻被砸的脑浆迸裂。
“小狸猫,快!”阿阳终于喊出埋藏许久的口令。小狸猫迅速从嘴里掏出一根环形金属丝用牙齿咬成一个小钩,熟练地插进脚镣的锁眼。
阿阳和黑子首先从破烂的车门洞爬出来,小狸猫带领其余人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阿阳,怎么样?”小狸猫看见阿阳站在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上,急忙问。
“哦,很好,目前除了我们还活着,其余车辆都被埋在沙石下面了。”阿阳看得很仔细,看来他们乘坐的囚车是最幸运的,前面2辆车正好在石雨冲泻的中心位置上,而他们的车只是受了点零打碎敲而已。
“上帝呀!我们自由了,这太意外了!”有人好像刚刚醒悟过来。
小狸猫不由瞪他们一眼,骂道:“我看你们在梦园都待傻了,什么时候了还一惊一乍的!”黑子从尘雾中转回来说:“阿阳,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
“是啊,我们快走吧。”其他人都围拢过来,在突然获得自由的时刻,人们最害怕的就是再突然失去。
“我们走可以,但在走之前必须先找些水,只要有水就能走出沙漠。”阿阳说。
“什么,还要找水?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能找回自己的命就算不错了,我们在监舍承认你是头,可现在你不如我们知道怎么逃生,再耽误时间恐怕连今晚也过不去就会被抓住。”“是的,找水太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说不定路上会遇上一条河或其他什么。”有人叫喊着,有人附和着。大家望着渐渐稀弱下来的飞沙尘雾更加不安地骚乱起来。
“谁想找水就让他找吧,我可先走了,谁愿意跟我一路?”有人招呼起来,其他人不自觉地拥过去。
望着那些渐渐隐没在沙尘中的身影,阿阳却笑了,他面前只剩下小狸猫、黑子还有那位叫毕诺的。
“你们打算怎么办?”他问。
“那还用说,阿阳,我们永远跟你走!”异口同声的回答。
“嗯,好样的,那就跟我来吧。”阿阳说完跳下石头首先领他们来到囚车前,他们弄开已经变形的车门。驾驶室里满是凝结的血块,司机和士兵死得很惨,车顶塌下来的铁皮把那位士兵的脑袋都挤烂了。
阿阳从死尸上摸出一支手枪和一把匕首插在身上,然后又从座位底下揪出一块白色的挡风布和一只装满水的铁皮壶交给小狸猫,士兵手里的自动步枪已经被砸坏了。
“朋友们,我们该上路了。”做完这些事,他们4个人这才钻进了尘雾。
“阿阳,你早知道有水,为什么不说?”小狸猫没有直接问你为什么骗他们。
“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的自由应该属于勇敢聪慧的人,我没有骗他们,也没有帮他们的义务,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是命运的安排,成功永远属于少数人。”
“你说得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生存。”小狸猫回味着这句话,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人们也就不需要什么大脑,我们不是救世主,顾及不了太多。
“喂,阿阳,你说那座古堡山怎么会崩开呢?如果没有这个现象,我们会怎么样?”
“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那只是一般的地形山体运动,只不过让我们碰巧赶上了。但我还得承认这是一次幸运,不过无论有没有山崩,都不能阻止我们走出梦园。”
风势和沙尘在慢慢消去。茫茫大漠无边无际,沙丘象大浪,流沙象海潮,只有太阳抚慰着他们,将绝望的灵魂引向光明。
“喂,朋友们,沙漠真是太令人惊叹了,我的家乡在海边,我一直认为再没有什么比大海更加壮丽,可现在我才发现,沙漠一样让人感到伟大。”小狸猫兴奋地跳跃着。
“看来梦园你是没有白来。”黑子也随声说道,他的腿还有些不灵活。毕诺跟在他后面,脸色非常难看,经过一段时间的奔波跋涉,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他的体质本来就很弱。
阿阳在前面走出一段距离仔细辩别着方向,不时还回头催促着:“快点,你们快跟上。”
他们现在急于要做到的就是把与梦园的距离拉大,尽量走出对方的搜索范围,速度和时间一样重要。
“小狸猫,把挡风布系紧。”阿阳提醒跑上来的小狸猫。他在这些细节上做得很小心,一身黑色的囚衣在沙漠上会成为非常显眼的目标,他把在囚车上搜到的挡风布分成4块给每人披在身上,颜色与沙子很相似,这样可以防止被远远发现,在沙漠上根本找不到藏身之处,遇到危险也只有利用颜色来保护自己。
在一座高高的沙丘后,他们终于停下脚步,算起来已经不停地走了20多个小时。现在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午时的位置,阿阳让黑子和毕诺留在原地,他和快乐的小狸猫去寻找食物。
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毕诺蜷俯着身体,躺在沙坑里盯着一旁的水壶发愣,时不时还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黑子安静地坐在干燥灼热的沙子上揉搓着伤腿,他也饥渴难忍,不过没有阿阳的同意,他绝不会碰那只水壶,这点水是他们走出去的唯一希望,要尽量节省。沙漠的夜晚很清凉,可以多走些路,这样即能避免暴露,又可以减少体内水份的挥发,如果白天太热尽量少活动,最好能从食物中汲取水分,所以他非常希望能够碰到沙漠中那种常见的响尾蛇,蛇的血液多少是可以解渴的,而且又能预防脱水,这是他们长时间以来得到的经验。
大约半个小时后,阿阳他们回来了。
“你们等急了吧?如果不是我心好,我就跟那位骑骆驼的姑娘回家了。”小狸猫一边从沙丘上滑下来,一边开玩笑。
“我最怕你说心好,我求求你,再碰上什么姑娘就不要回来了”黑子站起来说。
阿阳这时也走过来,而且手里正抓着一条又粗又长的毒蛇。
“天哪!这东西还活着!”毕诺叫起来。
“当然活着,这样血才不会浪费。”小狸猫得意地说。
阿阳这时用厚厚的挡风布包住蛇头抓紧,另一只手用匕首尖在蛇身一个合适的位置划开一个口子。
“黑子,快点。”他把手指从刀口挪开,黑子急忙把嘴贴上去。
“毕诺,你也来,这东西很有营养。”
“不,不,我宁可渴着。”毕诺简直不敢多看一眼,他觉得现在真的不渴了。
他们把蛇血吸干后,阿阳再把蛇皮剥掉,把蛇肉分成块。
“这可真是少有的美味。”小狸猫和黑子津津有味地撕咬着蛇肉。毕诺看了半天这才象下了决心似的从阿阳手里接过一节蛇肉。一顿午餐就这样解决了,阿阳让毕诺喝了两口水一起围坐下来。“阿阳,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毕诺问。
“这种问题你应该问自己,能不能走出去。是靠自己的能力,我们谁也不想在这多待一天。”阿阳笑着说。
“管它走多长时间,总之早晚能出去”小狸猫独自堆着沙子边玩边说。
虽然这句话说得无意,可阿阳却点点头:“小狸猫,你这种态度是最好的。”
“当然了,只要是在走出死亡,我们永远应该笑着。”小狸猫得意地说,他用双手捧起沙子从指缝漏下去,再捧起。
“反正不能白死在这儿―――我们再走一段路吧?”黑子建议。
“你的腿行吗?”阿阳不放心地问。
“没问题,这点路算不了什么。”黑子说着主动去拎水壶。
“嗨,还是我来吧,以后有你干的时候。”小狸猫把水壶抢过去。
他们走出不到100米,小狸猫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急忙屏住呼吸警惕起来。
“快趴下,全部藏好。”阿阳也听到了,是直升飞机的声音,急忙喊了一声。
小狸猫迅速把水壶先埋进沙中,因为白铁皮在阳光下会反光的。阿阳和黑子已经用挡风布把身体盖好,暴露的部分插埋在沙子里。
“我的天哪!怎么办?怎么办?”毕诺趴在挡风布下一个劲哆嗦着。
直升飞机的马达声越来越大,听起来那东西好象就在头顶上。阿阳把手枪慢慢拔出来。对这渐渐临近的威胁,毕诺好象在哭。
“毕诺,我知道你是好样的,我相信这一点。”阿阳对他非常不放心,怕他承受不了心理压力干出什么傻事,尽量用语言安慰他。
“我听出来了,是一架F—4,这家伙的视觉不是太好。”黑子凭经验判断着。
小狸猫在挡风布下面眨动着一双眼睛,说:“哼,装什么老练,就算它视觉不好,你敢站起来溜达一圈吗?”其实他们的心里也一样紧张,不过用这种斗嘴的方式多少能松弛一下绷紧的神经。
直升飞机的马达声好象在上面盘旋2圈后才变得越来越弱。
“好了,没事了,看来那家伙是过路的。”黑子松了口气。
“刚才我总觉得那家伙是冲我们来的。”小狸猫趴着没动。
“这是心理作用,看来我们还没有走出他们的搜索范围。”阿阳望着天空说。毕诺惨白的脸上这时也闪过一丝喜悦。
夜里在沙漠中行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他们来说最难的是掌握方向,稍有不慎就会徒劳地辛苦一夜。阿阳凭借这几年对星移北斗的规律摸索尽可以保持一个最有把握的方向——南方,他们一直在向南走。夜里的风很冷,小狸猫紧跟阿阳,不时还要回头关照落下一段距离的黑子和毕诺。
“阿阳,你说我一直在想什么?”为了驱赶疲劳,小狸猫不停地找些话题。
“当然在想应该想的。”阿阳目视夜空里的星云随意说道。
“我在想你这个人办事怎么这样精明?”
“所谓精明只是在冒险时多等几分钟而已,人的智力并没有多大区别。”
“你相信奇迹吗?”小狸猫也在思索。
“我并不否认有这样的情况,人不可能不犯错误,有的错误会使人得到益处,这就是幸运;有的错误会让人无法弥补,这就是不幸。但这些东西并不能成为我们的全部,能使我们走向正确必需取决于我们本身一个完整而缜密的思考,奇迹是一颗火星,而思想的发展才是燃烧不灭的大火,幸运并不能代表智慧,而智慧的思想却可以创造出无穷无尽的奇迹。”
小狸猫很受启发,可他还是理解不了古堡山的变化:“从梦园逃出来,这也算是一个奇迹?”“这个问题并不难解释,意想不到的自然变化的确出现在我们面前,但也只是体现出一个幸运的条件,假如不利用它就算不上是奇迹。”
“嗯”小狸猫不再说什么,他们在逃出梦园前并没有过多考虑意外的变化,就算古堡山不发生崩塌,他们一样要走出梦园,所以这并不算奇迹。
小狸猫认真思索着,通过和阿阳接触,他发现自己明白了许多,他认为一个人难免要经历无数逆境的考验,每一次挫折都酝酿着一个伟大的道理,只有经历才会明白,明白了也就等于战胜了逆境,当然面对考验最重要的是勇气,如果因逆境而失去它,就等于失去了生命的意义,谁也预料不到今后还会经历多少个梦园,只要不因此而气馁,只要勇敢地去面对,人就会在磨炼中逐步成熟。
躺在燥热的沙子上,阿阳实在无法入睡,他掀开挡风布发现其他人也一样用沉默来忍受着无法言状的干渴,现在缺水已经成了他们最难应付的问题。他抬头看看已经西下的太阳,还是忍住没有作出让大家喝一口所剩不多的水的决定。
“我们在梦园只见过下沙子,如果能下一场雨可太美了”小狸猫的嗓子嘶哑得很厉害,干裂的嘴唇印出一道道血痕。
“我想起一个朋友,他特别爱玩水,总是用水管把地面淋得湿湿的,当时我也觉得好玩,那么多水呀,现在才知道水是多么宝贵。”黑子的话有些让人听不清。
“阿阳,求你再给我喝口水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毕诺不是为说这句话,连头也不愿抬起来。“毕诺,我们都渴得要命,按说你的要求并不过份,但你应该知道,这只水壶一旦变成空的,我们又该怎么办?”如果这个要求是小狸猫或黑子提出来,阿阳是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解释的,当然他们俩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好了,站起来吧,我们又该上路了。”阿阳把毕诺拉起来。
在茫茫无尽的路途上,他们突然发现这一带的风变得非常柔和,周围的沙丘都呈现出新月的形状,当然除此并没什么特别的,在他们心目中盼望的是绿色,现在即使再特别的沙子也引不起他们一点点兴趣。
“阿阳,你来看,前面多像是一层层翻滚的海浪。”小狸猫站在沙丘上又露出特有的兴奋。
“快走吧,有什么好看。”黑子来到他身后。
“如果我们能碰到旅行者,就是那种沙漠驼队,记得以前在电影里经常看到,可我们却没有碰到,可能他们不走这里。”小狸猫盼望能碰到救星。
“喂,你们快等等我呀。”毕诺气喘嘘嘘地跟上来。阿阳不得不去帮扶他一下,因为他已经顶不住了。
“这家伙,阿阳也真是的―――黑子,别管他,我们先走。”小狸猫抱怨地说。这几天,毕诺就等于让他们驮着走,从一开始他就不愿意让毕诺跟他们走,因为他觉得毕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和黑子谁也不愿意落在后面帮毕诺,并不是因为有什么自私的想法,只是毕诺这种人的生存能力太差,每天除了哭就是要水喝,对将来没有任何打算,可能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出去,这种人就是出去又能干什么呢?看来在他的脚下永远都是沙漠了。
小狸猫回头看看,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大叫一声从高高的沙崖上滑下去,黑子紧跟着跳下去,就在他们下滑的同时,周围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声音之大如同就在身边。
“阿阳,我们中埋伏了,你快跑,别管我们!”小狸猫一边在沙坡上滑动,一边大喊起来。
阿阳和毕诺不禁惊怔了一下,因为他们听得很清楚,这阵突然响起的声音是汽车的马达声和飞机的轰鸣声,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
“阿阳,我们快跑!”毕诺拼命拉他的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在这儿设埋伏?难道是梦园?阿阳挣开毕诺迅速冲到沙崖边上向下观察,小狸猫和黑子滑到底下时那种怪异的噪音也随之消失了,远远望去,小狸猫和黑子正站在那儿发愣。
“喔,我明白了。”阿阳感觉了一下四周的风不禁笑着喊道:“小狸猫,黑子,让我们再中一次埋伏吧。”他说完拉着晃晃悠悠的毕诺一齐跳了下去,顿时噪音再次响起,那种汽车和飞机的轰鸣声应着他们下滑的磨擦不绝于耳。
“哎呀,这可太新鲜了?!”小狸猫把一双眼睛瞪得好大。
“这种现象叫响沙,也叫沙鸣山,很少见,如果有风,顺坡下滑时就会磨擦出各种各样的声音。”阿阳滑到底下笑着解释道。据说有的地方的响沙还能发出人声,也有动物叫声,音乐什么的。”
“世上真是无奇不有。”黑子感叹地说。
“如果你不信可以捧一把沙子用力挤一下,沙子就会叫你的名字。”阿阳一本正经地说。
“开玩笑,它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黑子果真捧起一把沙子用力一挤,“哇!”他的手里立刻发出一声怪叫,象是用脚踩住了一只青蛙。他下意识地向后一退。
“哈……”其他人忍不住大笑起来。黑子也跟着笑了。

呼呼的飞沙里,4位满面风尘的跋涉者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这些日子严重的缺水使他们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那只已经失去诱惑力的空水壶在小狸猫手里来回摆动着。
“黑子,我看还是回去帮帮他吧?”小狸猫回头看着阿阳吃车地扶着脸上已经失去光彩的毕诺有些不忍心,他曾不止一次暗示过阿阳干脆把那个累赘扔下算了,否则别人也会跟着倒霉,可阿阳却不理会,而且更主动地搀扶着连头也抬不起来的毕诺。
“唉,阿阳这是自讨苦吃,那家伙除了可怜再没值得我们帮他的地方,别人笑,他也笑,别人哭,他也哭,你问他为什么哭笑,他也不知道,你说这种人出去还不得饿死。”黑子说出自己的看法。
“行啊,真没看出来,你还能编出这么一套,看来没少跟阿阳学吧。”小狸猫抓紧时间取乐。“也不知阿阳是怎么想的?我们从来看不透他,也许他和毕诺很有感情吧。”黑子不理会小狸猫继续说……

这一天,他们终于惊喜的发现了一点点绿色,看来已经有希望走完这条死亡之路了。
“别碰它。”阿阳制止住小狸猫伸向一棵绿色小草的手。“你瞧这些小生命多么顽强。”望着面前稀稀落落的小草,他不禁赞叹到。
是啊,绿色使他们获得了新的希望,哪怕是一点点,而毕诺呢?好像已经看不到这些了,他残喘不停地喊着:“阿阳,不要扔下我,带我出去吧!”可除了看到他嘴动,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浑浊的目光里连最后一丝生命的信息也渐渐失去。
“他没希望了。”小狸猫试探着对方的脉搏说。
“如果不是阿阳帮他,他不会活到现在。”黑子伤感地说。
阿阳把目光从毕诺身上移向远方,喃喃道:“他是个可怜的人,我们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就得多去帮帮他,他虽然走不出去,至少希望还在。”
“把他埋了吧?”不狸猫争求阿阳的意见。
“我们还没有走出死亡,现在只有毕诺能帮我们。”
“他能做什么?”小狸猫不明白。
“是啊,他只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死亡的经验。”黑子更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阿阳慢慢地说:“任何一个人都有他了不起的一面,都有他令人佩服的一面,毕诺也一样,他的死是有价值的,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他。”他说着蹲下身望着奄奄一息的毕诺将匕首拔了出来。小狸猫和黑子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阿阳这时抓起毕诺的手腕,用刀尖快速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鲜血立刻从被挑断的动脉血管涌出来。
“黑子,你先来。”
黑子有些犹豫不决,可看到阿阳坚决的目光还是蹲身把嘴贴了上去。
“我想我会做恶梦的―――不过为了活着。”小狸猫也蹲下身。
等他们站起来,阿阳说:“我们都要记住,毕诺是我们的恩人,他用自己的鲜血救了我们,我们身上流淌的都有毕诺的热血,我们一定要走出去。”他领先向毕诺的尸体深深地鞠躬。
有谁能想到在那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有一座高高的沙丘,在沙丘上有一座孤伶伶的坟,那坟堆得很高,虽然用不了多久便会被风带走,但现在它却迎风傲立。坟上有留下的名字,毕诺,陈九阳,肖里毛,黑子之墓,坟旁还有一支手枪,一支匕首,一只铁皮水壶……
“啊!我们终于出来了!”阿阳,黑子和小狸猫紧紧拥抱在一起,望着前面葱翠绵绵的绿洲,他们流下了激动的泪水。阿阳抬头再次望向太阳,高举双臂,真真实实拥抱住了属于自己的光明,在万道光芒中,他终于喊出发自心底的呼声:“我陈九阳终于回来了!我陈九阳终于回来了―――!”高昂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自由的空间里。
“……朝夕相伴,我的太阳!呼唤明天!啊!我心中的太阳……!”歌声依旧哀怨、幽沉,但在飘荡中却充满着无比的激昂。太阳永远是光明的,但没有经过黑暗的人却永远感觉不到它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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