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玩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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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切都是倒置的呢?洞外的树,洞外的水,和洞外的天空……我的意识一点点的清晰,哦,我又忘了,我一向是倒挂在洞壁上睡觉的,真正倒置的,是我。
洞外的光洋洋洒洒,却不肯射进洞来,像是知道我讨厌它似的。我轻轻地笑,笑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利落的跳到地面上。又一次失眠了。从庄园回来,这是第几次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吸血鬼庄园——这几个字还是如此的美丽而残忍。自从我往入住吸血鬼庄园,就没有任何生灵敢涉足这里——稀德拖山顶的蝙蝠洞**,我曾经的家。不知道我该不该用“曾经”这个词来修饰它,因为如今我仍在这里,站在这里享受我的失眠。
三个半月前我从庄园出发,白天休息夜晚赶路,半个月前回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解除长途跋涉所带给我的疲惫,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更加疲惫吧!
管家说,我是庄园居民中最令他心痛的。因为我没有活过,没有爱过,没有恨过。我较之其他居民缺少了太多,但是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比他们更接近寂寞,更容易习惯于寂寞。我记得那时候我笑了,我对管管家说,我认为,你比我更寂寞。然后管家笑了。管家总是在笑,温柔体贴,不过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我是庄园中唯一没有过去的人呢?因为我在进化之前只是一只吸血蝙蝠?应该是吧。所以我才没有恨,没有爱,没有活过。
真是的,山洞里生活还真是无聊,总是让我不知不觉想起以前的生活。以前?也许我是指吸血鬼庄园吧,它已经顶替了我曾经的那片空白,成为了我的“过去”。
我叫晦罗。管家叫我晦罗,没有任何含义。管家总是随他的喜欢给庄园的每个居民起莫明其妙的名字。
比如舒冽,比如然,比如聆界,比如朔,比如庄主望。我又在想什么?算了,一切都乱七八糟。其实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逃离吸血鬼庄园。我一直都是与寂寞为伍的,那为什么我会在韧月石上出现预言庄园居民将永生寂寞的血字时感觉到莫明的恐怖呢?为什么?没有答案,管家说没有答案。
在我飞出庄园时我看见庄园内宏伟的教堂内,管家站在神像前祈祷。我明白,他知道我的离开。他的不阻挡让我很奇怪,当我站在管家的面前问为什么的时候管家笑了,管家说再见。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管家的话是什么意思。算了,真是不想浪费时间去想这些无谓的牵扯。我回头望向洞**深处,我的伙伴们,那些还未醒来的蝙蝠们沉沉地睡着。
又是只有我,只有我才失眠,晚上还要狩猎呢。在想这些的时候我一直望着洞外的方向。傍晚了呢,稀德庄的傍晚总是一片沉寂,寂寞安静的如同一座坟墓,我就站在墓碑中央,微笑。
像是故意反驳我的理论似的,洞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阴沉但蹒跚。我略有点吃惊,因为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敢上山来呢?而且还进入了蝙蝠洞?那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我往后退了几步,以便于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然后我看见了她。
如果我可以先了解后来,我会希望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或者,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吸光她的血,但就是因为我没有,所以后来,我不得不用那么久的永恒来记住她,用永生来记住她曾经的存在。
她身着华丽的巫师服饰,满身是血的进入了我的视线。她还只是个刚刚**的巫师,还只是个孩子。
但是我开始好奇了,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好奇了,那么,我唯有感谢上神,赐予我一个玩具。
她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然后倒在了一片血泊中……我走过去。她还活着,紧闭着双眼,在急促的喘着气,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想她应该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吧。救她吗?反正无聊,那就救吧。
我抱起她走向洞**深处——没办法我实在是讨厌阳光。我想在伙伴们醒来时应该说清楚,到时候可别把我的玩具当晚餐给吃了。想到这我看了她一眼,她长得很漂亮,虽然不如庄主——望,漂亮,也没有朔那种迷人的气质。不过我对这个玩具还算满意。昏迷的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襟,眉头紧蹙,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挣脱不了,摆脱不掉。不过她这个样子也蛮可怜的,惹人心疼。
我从墙壁上取下一个青色的瓶子,那里面贮存着三只吸血鬼因进化失败死去而遗留下的血。足以治好她。
在撕开她衣服的瞬间我犹豫了一下,虽然我并非是因为心怀歹念要故意弄开她的衣服,也不是要弄开她所有的衣服,但是人家必竟是女孩子,这样做是不是太……当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她呻吟了一声,我才意识到我多想一分钟,她就要多忍受一分钟的痛苦,于是我就想他妈的晦罗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想救个人还婆婆妈妈的,这要是在庄园,然那小子早就开骂了。
我不再犹豫,撕开她的衣服为她上药。我知道血与血交融的瞬间她会很痛,虽然这不太礼貌,我还是抱紧了她,这应该不会影响我吸血鬼的高贵形象吧。
在她痛苦的时候死命的扯着我的样子,我就死命地盯着她死命的扯着我的袖子。真高兴庄园的衣服够结实。
后来她的眉头终于舒民开了,于是我就很高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玩具了。
这时候天已经渐渐的黑了,她也终于醒来。看见我的瞬间她怔了一下。然后脸“唰”的红了。我知道自己的样子还算英俊,可是天黑了她还看见我?
“谢谢你……救了我……”她轻轻地说,声音温柔动听。呵呵,这可是在庄园听不到的笑声。于是我笑了,于是她脸更红了。她真的可以看到我?不可能吧?我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昏暗。
“我……也拥有透视黑夜的能力……”她小声说,红透的脸可爱极了,哦,果然是小孩子。
“你怎么会到这里……这里很危险。”“我知道,就是因为这里危险,所以他们才不敢进来。”她幽幽的说。“他们?”我有点明白了。我低头看着她,突然有些窘迫,她的大长袍已经尽数被我毁去,此刻她只着一件单衣,她该不误会我想对她……“那个”,我想我还是坦白从宽好了。“我为了……给你上药……”我指了指她单薄的衣服,她诧意低头,然后她的脸更红了。
呵呵,她好像很容易脸红哦,我开始觉得我越来越不是人了。我脱下宽大的长衣披在她身上——这时我发现她还在我的怀里,算了,如果她愿意,我倒是不介意抱着她,感觉,蛮不错的。

这时,一个轻微的声音传入我的视觉神经——那是蝙蝠骟动翅膀的声音我知道,它们醒了。
“别说话。”我板起面孔,站起身。她依然在我的怀中,我感觉到她又抓紧了我的衣服,拜托,我只剩这件贴身衣饰了,你把它扯坏别会认为我对你行为不轨的!我可不想败坏了吸血鬼高贵纯洁的名誉。
但其实你们应该谅解她的惊恐,试想你若身处一阴森洞**之内而瞬间漆黑的洞内出现上千只眼睛,你怕不怕?她就身处于此景中,我认为极其好玩的一个画面。
伙伴们纷纷苏醒,这象征着我们每夜的狩猎即将开始。那我的玩具怎么办?
我转身,它们的目光阴冷,用她听不懂的话与我交谈。
“猎物?”它们问我,声音荡漾出出奇的惊恐。
“玩具。”我平静的回答。
“你想做什么?”
“玩具,我说对了。”
“你要留她在这里?”
“也许吧。”
“时间呢?一生?”
“我说过,玩具而已,玩腻了就吃掉。”于是我们达成了协议。
“今天晚上你还去狩猎吗?”
“当然,不然我明天怎么过?”我扬了扬眉头。
蝙蝠们纷纷飞起,她怔怔地望着我。
“我是吸血鬼,”我看着她笑。
“如果你害怕就离开,但我会在你离开前吃掉你。”我继续笑,语言真是美好的东西,它永远不会透露主人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既然你救了我,就不会吃了我……不过就算你想吃我,也是应该的——你救过我。”她温柔的望着我,我轻轻地笑
药很管用,看来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抱着她飞上天空,隐没在蝙蝠群中。她有点害怕,但也很兴奋。
“第一次飞吧?”我问她。她点头,我不经心地笑笑。
我一向是孤独的,偶尔有了个玩具,感觉还不错。我肆意地飞,望着她绯红的脸,意有种很骄傲的感觉,她确实挺可爱的。
这时,我的目光停留在行进于路上的十几个人身上。我扫过她惊恐的目光,就已然明了。“这么晚还敢上稀德拖山,想得到惩罚吗?”我的声音很轻,但是这就是我的命令。
随着我的降落,蝙蝠们停在我的正上方。我知道这样会给这些卑微的人类造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这样的我看起来一定十分的孤傲而诡异,不过后来我才记起我的长衣当时披在她的身上,要不然效果可能更好一些,当然这是我后来的想法。
不过那些人都身着黑色的巫师袍,说实话看上去他们比我诡异多了,可惜他们是巫师,而我是吸血鬼,要不然抓他们回去给我当形象设计师也不错,想到这我开始暗骂管家为什么给我们灌输了那么多凡间的事情,弄得我越来越不像是一一个正常的高贵迷人的吸血鬼了。
那群巫师纷纷后退,为首的一人紧蹙着眉望着我:“想不到传说竟是真的——真的有吸血鬼寄居在此……”
继而,他凛冽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叛徒!”
“我不是叛徒!”她小声抽泣着,但是声音中竟包含着不可抑制的愤恨。
“首领……你已经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想怎么样……”
“你必须回去完成那个祭祀!”那人冷冷地说。
她哭着摇头:“为什么你们非要那颗珍珠呢?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我的四个姐姐都已经被你们杀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们的身上根本就不存在那颗珍珠寄生的条件啊!”
我低头看她,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人类啊,贪婪的生物。
“抱歉,”我说。“我们很饿,”我冲那人诡异的笑。
那人一愣:“什么?”
“我说,”我低低地重复:“我们很饿,很饿。”
一直到狩猎归来,她还是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她应该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惊醒吧!
不过那种场面对她来说确实有点残忍,虽然我已经对此习以为常。满地的鲜血,满村的死尸,骇然白表情,以及可怖的残肢——这样的一幅立体**摆在她的面前,也真够她受的。呵呵,小孩子。
这时,东方破晓,蝙蝠们尽数睡去。她躺在我的怀中,祈求似地望着我:“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好啊。”我点点头,反正我仍旧会因失收工而醒来,就陪玩具玩一玩好了。
“我叫雪柔,是稀德拖山下巫师部落的居民。”她开始梦呓般地说话。我眨了眨眼睛,血肉?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你的名字呢?”她抬眼怯怯地望着我。
“晦罗。”我轻轻地说。
她让我有种很怪的想法,她那么纯,那么真,如同一只雕刻精致的水晶娃娃,她不应该是玩具,应该是一件装饰品。我转过头继续听她讲话。
“传说巫师族的第十九代祭师的女儿的体内,寄生着可以使人得到永生的珍珠。为了得到这颗珍珠,巫师族的族长和拥护者们,借祭祀的名义,屠杀了祭师的四个女儿。于是祭师被迫带着最小的女儿和妻子逃离部族。但是贪婪的族长残忍的将他们屠杀在稀德拖山下,除了祭师的小女儿——我,逃到山上,幸存了下来。”雪柔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她好像很爱哭呢。永生,真的具有那么大的诱惑吗?我轻轻地摇头:贪婪的生灵啊。”
“作为吸血鬼的你……应该拥有永恒的生命吧?”她望着,我侧过头看她,算是默许了。
“我想,你是无法体会只有短暂生命的生灵们所拥有的恐惧的。他们怕,”她低头:“真的怕。怕爱人死去,怕亲人永别,怕挚友远离,所以他们要永生。”
“可是永生,永远只能带来无尽的孤独与寂寞。我开口说。
这是事实。有时候我在起,两个永生的人相爱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存在。但是那样的话他们的孩子看起来一样大会不会很奇怪啊?然后我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从前,在庄园的日子。
在吸血鬼庄园我曾经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很多都沉默,尤其是管家,、庄主和朔。后来除了然大家都瞪我,但是你们别以为然和我同一战线,他只是很干脆地给我了我两脚。
说实话,那两脚踹得我至今还心有余悸,我曾一度怀疑他练过铁腿功。从那次以后我都尽量控制在然面前说话的次数,但似乎每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我的话早已出了口了,所以我几乎每次都被然恼火。我在那边相当可怜,平静每天被瞪几次,被修理n+2次,刽子手一般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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