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2) 0.14的悲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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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园山赤音---天才-七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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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午餐是光小姐的作品。听说弥生小姐身体抱恙,在房间休息;刚才在走廊巧遇时,确实称不上是好脸色。
「完全无法与弥生小姐相提并论,请各位多多包涵。」
光小姐留下一抹羞涩的笑容,便离开了餐厅,而被她留在餐厅的人是我跟玖渚…以及真姬小姐。真姬小姐也正在吃午餐,我竭力不去理她,将光小姐的料理塞进喉咙。玖渚似乎没有食欲,只不过跟着我来到餐厅,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喂!少年郎。」
一如预料,真姬小姐向我搭讪。
「你好象在做什么有趣的事?嗯?…。嗯?嗯?」
「…你指的就是这个吧,真姬小姐?」
「嗯?什么呀?」
「一场风波!昨天晚餐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了?还真是先见之明哪。」
「虽然觉得你的话中带刺,就当作是在夸奖我咯。」
「…既然可以预知,不是应该也可以阻止这个状况吗?」
「不行,我可以做的只有看跟听。你是不是有点误解了?超知觉这种东西没有那么方便喔。我不是说过了?就跟看电视是一样的。你可以干涉电视的内容吗?」真姬小姐喋喋不休,带着安闲的笑容将食物送入檀口。
我心想,这个人跟玖渚也有某些相似处。精神上非常幼稚,另一方面,某些地方又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明明身处于杀人事件的漩涡中,对此却彷佛毫不在意,不,基本上这个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在意的事情」吧?
「那么,就请你预言一下这个事件的未来发展嘛!」
「好啊,不过你得先付钱!」
真姬小姐突然脸色一沉,起身快步离开餐厅。她好象是在生气,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唔咿~~阿伊真是少根筋耶。」
「又怎么了?」
「人家不知道咩~~吃饱的话,回房间吧?还有事情要做。」
「啊啊…是啊。」
真姬小姐一定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吧…我当时乐观地擅下结论,便放弃去想那件事。对于知悉一切事物的人,我不可能看透她的内心黑暗面。
我们返回玖渚的房间。玖渚先将数字相机里的资料用USB线传到计算机,然后启动工作站,**一张磁盘。
「那张磁盘里有什么?」
「软件呀,当然是人家特制的。因为设定成只能用这台工作站读取,被人盗拷也没关系呦。好了,赶快把事情解决吧。」
玖渚现在打算做的事情,终归是违法行为。开门见山地说,就是「调查工作」。
按照预定住在这幢宅第,包括佳奈美小姐在内的十二个人,去掉我跟玖渚的十个人,现在要着手调查这些人以前的关联。
佳奈美小姐被杀了。既然会被杀害,应该就有被杀害的理由。当然也有人会在毫无利害关系的情况下杀人,但就现实来说,另一种情况仍旧压倒性、绝对性,而且绝望性地占大多数。聚集在此的人,尽管众人均表示是在这座岛上初次见面,然而说不定并非如此。可能性想之不尽,但光想也是徒劳无功。
如此这般,将旧世纪的网络闹得天翻地覆的「集团」首领--玖渚友终于登场…
「你要做什么?」
「首先要连接人家家里的高规格机器,因为这家伙的功能还是不够呢。」
「TB还不够?」
「这种情况跟容量没有关系喔。阿伊,阿伊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耶。」
「用不着说得那么绝嘛。虽然没你那么厉害,我也稍微知道一些,在休斯敦也上过一点电子工学的课。」
「真的吗?好象在骗人喔。以前人家问你『可以帮我拷贝这张磁盘吗』,结果你说『包在我身上』,竟然拿着十圆硬币去便利商店影印耶。」
「那是去休斯敦以前的事。」
记忆力好的家伙就是这种地方很讨厌。
「嗯,无所谓咯,反正阿伊就是这样。」玖渚说:「总之,现在要透过十个左右的秘密服务器跟小豹联系。」
「小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不过,可以想象是那个「集团」的一员。我这么一说,玖渚点点头。
「小豹主要是负责搜寻的工作。只要是发生在银河系里的事,没有一件是小豹找不到的唷。」
银河系吗?净是一群单位跟正常人天差地远的家伙。
「个性非常不好,不过人很好唷。」
「嗯…跟那个做OS的家伙是不同的人嘛?那家伙记得是叫小恶。那么,这位小豹目前在哪做什么?」
「他在监狱喔。被判了一百五十年,啊!不对还要加八年,是一百五十八年。集团解散以后,他还一个人继续活动呀…入侵联合国G8的数据库,结果当然被抓啦。虽然他也破解不少机关,但是最后在第八十七防卫线被发现了。太老练的人反而会忽略最简单的陷阱哩…哇哈哈。」
「你还真清楚。」
「那当然咯,那道防卫线就是人家做的咩。」
「…」
「人家听说小豹想窃取联合国的最高机密,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呀,所以召集了几个朋友一起防卫。不过还是差点被他破了,小豹果然很厉害呢。」
「所以才进了监狱吧?那怎么可能帮忙嘛…更何况人都被关了,又要怎么帮忙?他也不能上网吧?」
「凡事都有例外喔,不过小豹的情况应该说是特例…而且不用担心他不帮忙,小豹不是那种对小事斤斤计较的个性。」
玖渚边说边继续作业。玖渚究竟在做什么事情,早已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为什么叫小豹?」
「他的昵称是印度豹,所以叫小豹。」
「真是如影随形的昵称。」
「对呀,他跑得很快,曾经追撞过车子,所以才叫印度豹唷。」
「追撞…不是被撞吗?」
「是追撞!因为人跟车子的事故被判赔偿金的,小豹也是日本第一人唷。」
反常…这就是「友以类繁」吗?不,应该是「类以友聚」吧。
「千万别介绍给我哪,那家伙…」
只想在远方静静眺望的那一类男子。
「不用担心呦。」玖渚点头。
「我们之间有一个规矩,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绝对不可以把朋友介绍给别人,因为朋友不是情报呀。。。阿伊也不可以把人家介绍给别人喔!」
「好啦!既然如此,那个作业就交给你了。跟那家伙联络的时候,我不在场比较好吧?我也有点事要办。」
「遵命。」玖渚向我敬礼。
我离开房间,走下螺旋梯。先在那里做一个深呼吸,然后再朝走廊走去,目的地是伊梨亚小姐的房间。因为事先问过光小姐,所以没有迷路就平安抵达。
在所有装潢都很奢华的这幢宅第,这扇门仍旧显得分外高级。如此厚重的房门,不禁让人怀疑敲门声能否传至房内。不过试着敲门以后,音波似乎平安传达,响起一声「请进」的响应。
拉开门,进入室内,空间比玖渚那间大了一倍。与其说是从电影拉出来的景象,那根本就是电影世界,我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了浦岛太郎。
谒见。脑中浮现那个单字。
女仆领班玲小姐坐在沙发上,伊梨亚小姐站在她身旁,她们似乎在谈话。
伊梨亚小姐头一歪,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脸说:「怎么了?呃…」看来她想不起我的名字。不,话说回来,我抵达这幢宅第迄今,也未曾提过自己的名字。
「我有些事想请教伊梨亚小姐。」
「没关系,那你坐那里吧。」
没想到她爽快答应,我不禁为之一愣。按照她的吩咐在沙发坐下,好象比玖渚房间的沙发更加高级,总觉得像是坐在空气上。
「昨晚熬夜有一点困…我想早点休息,麻烦你长话短说。」
伊梨亚小姐一边说,一边开始缓缓脱下小礼服,似乎打算换上睡衣。坐在我正对面的玲小姐忽然站起,但也许是不敢对主子伊梨亚小姐的行动有所意见,最后又坐下来没有说话。
哎呀呀!不愧是附有血统证明书的大小姐,压根儿不在意小市民的视线,真是戏言啊。
「伊梨亚小姐,为什么不报警呢?」
「…」伊梨亚小姐一听见我的台词,猝然停止动作。「…我应该已经解释过了,因为现在报警的话,园山小姐就会被当成犯人。。。」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也是一样?我们擅自监禁赤音小姐。伊梨亚小姐,我们现在做的是犯罪行为喔!」
「窝藏犯人、监禁,还有弃尸吗?」伊梨亚小姐继续开始更衣。「那又怎么了?犯罪是指杀人、窃盗这类事情吧,园山小姐那也不能算是监禁,是经过本人同意的行为。况且,基本上提案者不就是你?」
确实诚如她所言,没有辩驳的余地。
伊梨亚小姐继续说:「集合在本岛的客人,对世界来说都是VIP级的存在,岂能让她们成为无趣国家权力的牺牲品?谁都不喜欢无端被他人猜疑吧?而且…」
她嫣然一笑。
「…倘若,真的有谁是犯人,我也不打算把他交由法律裁决。就算是运用赤神财阀的力量,我也要保护那个人。」
「…为什么?」
「因为天才在法律下不是平等的!」
不由分说的语气。对方都说得如此明白,我也失去自己的立场。如此说来,假如犯人是我或深夜先生,她铁定不会袒护我们。
不愉快的感觉。总觉得是非常不愉快的感觉。
「你对天才的定义是什么?」伊梨亚小姐忽然提问。
我寻思片附答道:「克雷奇默曾经说过『得以永续且异常强烈地唤醒广大群众的积极性价值感情之人格』。」
「我是在问你的看法。」
真的很不愉快的感觉。
不,不过是伊梨亚小姐正确吧?我又想了一会儿,重新回答:「遥远的人吧?」
「对!」伊梨亚小姐说。
「那是一针见血的答案喔。」
「你不肯报警应该是有其它理由吧…」
「那是什么意思?」
「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
「那么,你满意了吗?我累了。」
一无所获,犹如一场预定和谐下的辩论。我耸耸肩说:「打扰了。」自沙发站起。
玲小姐也起身说:「我送您出去。」
「那种事不做也没关系的,玲。」
「不,这也是工作…那小姐,我告退了。」
我跟玲小姐联袂离开伊梨亚小姐的房间。爱理不理的态度,宛如任她摆布的情势,不过呢,原先就猜到是这种结果。寻常的努力是不可能说服那种人吧…我在心里暗想。
「您不用太在意小姐讲的话。」玲小姐在路上静静低语:「她并不是很懂得为他人设想的人。」
「啊啊。」
话说回来,抵达这幢宅第迄令,玲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跟我说话。
「我并没有在意…」
「小姐真的很喜欢哀川大师,我想这也是她不愿报警的理由之一。」
「哀川?啊啊…六天后会来这里的那个男人嘛。」
「…对小姐而言,那就像是对哀川大师的欢迎活动,因为哀川大师是很适合这种事件的性格…所以小姐使用名侦探的比喻也并非纯为偶然。」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想把这起杀人事件当成给「哀川大师」的礼物吗?如果那是事实,还真是荒诞不经的人。
不。说得更明白一些,对于伊梨亚小姐而言,这起事件或许是消磨时间的绝佳材料。被流放荒岛的赤神财团桐女,不愁衣食,不缺无聊集合天才也是打发时间,而这起事件更是绝佳的…
活动?
想太多了,我摇摇头。不论如何,岂可能有那种人?世界上绝对不容许有那种人存在。
「那么,我告退了。」
玲小姐在玖渚房门前一鞠躬,又折回来时路。交谈后发现玲小姐比想象中亲切,我有一点意外。根据光小姐的言论,她应该是相当严厉的人才对。。。。。。
我对此感到诘异,一面觉得事有馁跷,一面打开房门。房间里有对着计算机的玖渚,跟另一个人…啊啊,天下无敌的占卜师小姐在此!为什么?
真姬小姐原本在抽烟,一发现我走进房间,便用食指尖将香烟按熄,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无言地通过我身旁。可是,她像是忽然改变想法,用头顶着我的胸口,就那么一路将我推出走廊,然后反手把门关上。
我讶异地看着真姬小姐。
「嘿!嘿!嘿!」真姬小姐就像小孩般笑着。可是,她只是一昧嘻笑,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你心情恢复了?」
「恢复的不光是心情。嘻嘻嘻,你还真是愚昧无知,或者是粗枝大叶?」
「干什么?没头没脑的。」
「你有喜欢的小说家吗?」
话题遽然大转弯。
「没有。」
「艺人呢?」
「没有。」
「真是无聊的男人耶…比方说,不是有尊敬某某天才的那种人吗?不过那还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真心喜欢、憧憬、尊敬那个人,想要跟他一样,希望自己就是他的那种人,很纯真的那种。第二种类型也跟第一种很相似,可是将自己完全抽离,觉得对方真的很厉害,可以一切以对方为优先的人。至于第三种类型的家伙则是藉由喜欢『很厉害的人』,藉由爱上对方的优点,企图提升自己的价值。将别人当作自己的生存价值,大脑跟心眼腐化的家伙。好,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是属于这三种类型中的哪一种呢?」
「嗯,第二种吧?」
「对!虽然你相当偏差,不过对玖渚的奉献心连本小姐都深感钦佩唷。」真姬小姐咧嘴一笑。「可是,那样子不是相当愚昧吗?竟然把玖渚一个人丢在房里。万一我是杀人犯,你要怎么办呢?」

「…」
「假如真有什么东西想好好珍惜,那一分一秒都不该移开视线。记好了呀,少年郎。」
砰!砰!真姬小姐拍了我的肩膀两下,然后哼着歌儿离开。
我被一个人留在走廊。
「…啥…」
妈的!我在心底咒骂一顿后,开门走进房间。
2
岛上的唯一规则看来尚未失效,全岛居民在晚餐时几乎齐众餐桌。
几乎。
佳奈美小姐自然不在,被监禁的赤音小姐亦未出席。除此之外,彩小姐跟明子小姐也没有出现,听说她们两人已经离开小岛。若问她们有什么事,好象是去跟那位名侦探「哀川大师」联系。
「电话或电子邮件不行吗?」
「不行。」光小姐回答我的问题。
「大师是出了名的难找呢,工作繁忙的人就是如此…现在据说在爱知县处理事情,因此彩她们要明天才能回来。」
「工作繁忙…那位哀川大师是从事什么职业?」
「承包人。」
那是什么?很陌生的单字。
顺道一提,今天的晚餐是满汉全席。据味觉天才佐代野弥生的看法,中华料理是最花时间和劳力的菜肴。不消说那是弥生小姐那种高手才有的意见,对我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
「对了,玖渚小姐。」伊梨亚小姐在晚餐结束时说:「你白天好象在暗中进行什么活动,发现什么了吗?我还以为你的专门是机械,原来也从事这种调查吗?」
「人家什么事都做唷。」满口糖醋排骨的玖渚说:「人家最讨厌被什么专门不专门的东西束缚。」
好象在哪听过这句台词。
啊啊…对了!佳奈美小姐说过那种话。
纵使有所谓擅长不擅长、专精不专精,也不应该有原本的专门,那也是ER计划的基本理念。然而,在不加以分类就局促不安的这个世界,要如此生活却是相当困难。必须拥有诸如:玖渚友、伊吹佳奈美、园山赤音的那种才能,始能达到那般成就。
我就莫可奈何。
「所以呢,你知道什么了吗?关于那间密室的圈套或者犯人…」
伊梨亚小姐的口气犹如希望玖渚什么都没发现,让我想起刚才玲小姐的台词。对于伊梨亚小姐而言,倘若事件在「哀川大师」抵达前解决,或许真是一件很扫兴的事。
「人家全部都知道呦。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要花很多时间来选择。」
看来没有人理解玖渚的意思,众人只是一脸讶异,没有任何反应。
「姬菜小姐。」伊梨亚小姐将矛头从工程师转向占卜师。「你来本岛以后,顶多是逗逗其它客人,从来没有认真占卜过,怎么样?现在差不多可以请你预测一下令后的发展了吧?」
「我要收钱。」
这个人!不但白吃白喝,而且业已领取不少酬金,竟然还开口要钱?真是穷凶恶极的守财奴,我从未见识过如此恶毒之人,简直就是魔鬼。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真姬小姐恶狠狠地瞪我。
拜托你,我根本没有开口啦!
「我啊,用感觉照样可以听见。我是出卖自己的能力赚钱,也已经不是用人情道义就能说动的小姑娘,特别是精神年龄哪。」
那种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她搞不好已经拥有十个东京巨蛋那么多的万圆大钞,究竟还奢求什么呢?偶尔免费帮别人算一下也不为过吧?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真姬小姐「哼」一声转向伊梨亚小姐。
「我当然会付钱喔。」伊梨亚小姐双手合十。「那么,万事拜托。」
「马上就会结束。」
真姬小姐口气不变地说了一句。大家都等着听她的下文,但真姬小姐却开始沉迷于大吃回锅肉,看来似乎一句话就结束了。
「…只有那样吗?」伊梨亚小姐也大感意外,神色微妙地询问真姬小姐。「那也未免太…」
「刚才是志工服务,因为某某大嘴巴一直在那里唠叨,才特别服务一下。不用太在意唷,跟正题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这样!」
「…」
姬菜真姬。
洞悉一切却仍不置一词的心情究竟是如何?对于一无所知的我而言,那根本无法想象。从那种意义来看,或许这座岛上最神秘的存在其实是真姬小姐。正因为如此,油漆河所造成的密室和无头尸都变得朦朦胧胧。
结果真姬小姐后来什么也没有说,第四天的晚餐会于是就一无所获地告终。一如既往,玖渚和真姬小姐发表一些奇怪言论,然后就结束了。
可是,我当时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情。深夜先生与弥生小姐在晚餐时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好象根本没有在听别人讲话,两个人只是机械性地将面前的食物送进口里。
尽管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举动,但总觉两个人哪里有些不自然。姑且不管失去佳奈美小姐的深夜先生,为什么弥生小姐也是那样?虽然她说过身体不舒服---
3
晚上九点多。我独自在玖渚的房间,开启以我的能力应该勉强可以操作的计算机,浏览事件现场的数位照片。没有鼠标很难操作,但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佳奈美小姐的尸体、胸口特写、全身照、斩首切面、油漆河。大衣在河川上漂浮,因为油漆已干,是故大衣被黏住了。硬扯的话也不是拿不起来,不过沾满油漆终究是不能穿吧。
另外---
另外,以我为模特儿的那幅佳奈美小姐的遗作。
跟玖渚一起现场勘验时,看着画布所感到的不自然。
不协调。
异质。。。。
虽然只是直觉…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我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只要察觉到那件事,一切就很单纯了,就像那种怨叹自己刚才为何一直没发现的「大家来找碴」,非常简单明了、容易解答的答案。
「嗯…」
可是,那样又将衍生出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佳奈美小姐这种天才画家不可能犯下这种单纯的错误。
当我正在思索那件事情时,敲门声响起。
「哎呀呀。」
猜想定然又是真姬小姐来找我的麻烦,索性换个期待的心情,起身开门,走廊上却俏生生地站着光小姐。由于跟原先猜测的落差太大,我心中打了个突,大脑停止运作两、三秒钟。
「啊啊…你好,光小姐。」我总算挤出一句话。「呃,总之,快请进。」
「打扰了。」光小姐客气地一鞠躬,便走进房间,四下梭巡之后问我。「请问,友小姐在哪里呢?」
「啊啊,玖渚吗?玖渚的话,刚才被我绑住手脚扔进浴室了。」
「咦?」
「她跟猫一样,不喜欢洗澡…那丫头的头发本来是更淡一点的蓝色…因为不洗头才变得那么深。那丫头不太擅长挣脱绳索,而且一旦浑身弄湿就会放弃,一洗起来还满花时间的。」
「喔喔啊!因为友小姐就像俄国蓝猫(RussianBlue)一样。」
光小姐一脸正经地说着莫名其妙的附和之词。喔,我真的不解其意,给她放水流吧…
「呃,所以假如有事要找玖渚,不好意思请你等一下再…」言及至此,我蓦然灵光一闪…仔细一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啊啊,对了!光小姐,你现在有空吗?」
「咦?唔,今天的工作是全部结束了。」
「既然如此,可以请你在这里待一下吗?因为把玖渚一个人留在这可能有危险。」
我想着真姬小姐,白天说的话,一面说道:「已经营造出势均力敌的状态,应该没有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以麻烦你吗?」
「我是无所谓…」光小姐略显困惑。「那当然没有问题。可是,真的可以吗?那个…就这样相信我…」
「没有歹徒会同时袭击两个人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会不会太不设防了?」
啊啊,是这个意思吗?
「没问题的。」我轻轻点头说:「真姬小姐就很难说,可是我相信你。」
如此说完,我向光小姐道谢,关好门,在走廊前进。下了楼梯抵达一楼。
「…可是。」我在那里自嘲地低语。。「『相信』吗…」
何时开始可以说出那种话的?究竟是何时开始,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出那种话的?
问题---
相信是什么意思?
答案—
觉得被人背叛也无所谓。
就算被人背叛也不后悔。
「不论如何,都是戏言啊…」
目的地是我先前的房间,现在则是园山赤音的监牢。
轻轻敲门说:「是我。」
「啊啊,是你?」须臾房内传来响应,想不到声音听来颇为沉静。「怎么了?不用待在玖渚旁边吗?真不像你哪。」
「我…我犹豫了很久想要向赤音小姐道歉。」
「为什么你要向我道歉?」门内的声音陡然惨杂某种不悦。「你是为了袒护我吧?袒护我又向我道歉,不吝在污辱我是连那种心机都无法参透的蠢人。现在是我该向你道谢,除此之外别无他解。」
「…」
「或许也可以由我来提案,不过还是不太好吧。因此当你提出这个构想时,我真的很感谢你,现在就来表示一下谢意吧…」赤音小姐隔了门…说道「谢谢。」
「哪里…」
这个人果然不是随随便便登上七愚人之位。那里不是光会念书、光是脑筋好就能如何如何,并不是那样单纯的地方。
「对了,送晚餐来的光小姐告诉我,你好象跟玖渚一起在四处调查?结果可以说来听听吗?感觉怎么样?」
「我个人还不晓得犯人是谁。」
「我个人吗?呵呵呵,话中有话啊,我挺喜欢那种个性的。既然如此,好!换一个问法吧。密室方面有什么想法?」
「赤音小姐呢?」
「Posthocfallacy吧。」
「英语吗?」
「拉丁语,我也不知道日语该怎么说…怎么说才好呢?应该就像『自作自受』之类的意思吧。」
啊啊。。。我渭然而叹。
是吗?既然如此,这个人已经完全想通密室的圈套了。尽管解开密室之谜,这个人仅仅为了维持势均力敌的状态而待在这里,我觉得她真是了不起的人。
「呵呵呵。」赤音小姐笑了。
「伊梨亚小姐看上的『哀川大师』吗?在那个人抵达以前,维持这个势均力敌的状态是最好的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我年轻的时候就常常待在小房间里看书,跟那个房间相比,这间还算宽敞的了。」
「赤音小姐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吗?」
「那倒不知道,我没有骗人喔,是真的。我也不是那方面的专家,虽然也不是不看推理小说,可是那不过是娱乐而已…你看武者小路实笃的书吗?」
赤音小姐冷不防改变话题。咳,武者小路实笃是推理小说家吗?虽然满腹狐疑,我还是回答赤音小姐的问题。
「只有读过选集吧。」
「那你知道《真理先生》吗?」
文学名著当然听过。
「我起初以为那是念『麻理先生』,还忿忿不平地想这女人真是大放厥辞…不过那不是重点,我也没有立场说别人。那个小说的开头,真理先生有提到『不能杀人的理由』,你记得吗?」
「嗯。。。『你有被杀的最佳时机吗?倘若你有甘愿被杀的条件,请告诉我。倘若你不论何时都不愿被杀,至少你也不能杀人』,对吧?」
即便记忆力再差,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忘记。
「没错。」赤音小姐说。
「那么,我就用真理先生的问题来问你吧。你有甘愿被杀的条件吗?」
「没有。」…
「例如玖渚的性命跟你自己的性命,哪一个比较重要?」
「我不愿意去想。」
「我想也是。」赤音小姐开怀畅笑。
「搞到最后,原来你是那种人啊。你最讨厌选择了吧?厌恶『选择』那种行为。昨天姬菜小姐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应该是一语道破吧?随波逐流!你不喜欢竞争,不喜欢让事情一清二楚,是个暧昧主义者。」
「我没有否定喔。」
「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你之所以愿意跟我下棋,不过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绝对会输吧?若非如此,你一定不会参与竞争或比赛。」
不是讨厌输,基本上就不喜欢竞争这种行为。
彻彻底底地讨厌跟别人竞争。因为不喜欢吵架,所以也不交朋友。
「讨厌别人吗?」
「不会。」
「那么,喜欢吗?」
「也不尽然。」
「我想也是,你的价值观基础就是『人类应该一个人活下去』这种意见…不,是意志,是由这种绝对的意志构成。尽量不与他人发生关系,避兔受伤,共同分享喜乐与欢愉当然无所谓,但是没有必要连痛苦和悲伤也一起拥有。」
频频争吵却窃断丝连的恋人就像傻瓜。
为什么不好好相处?
为什么不愿好好相处?
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赤音小姐何时变成心理学家了?」
「可惜我是大统合全一学者,那种区别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呵呵呵,是啊…一点也不夸张,你真的很喜欢一个人吧。」
「那当然,毕竟是交往最久的朋友嘛。」
「那倒也是。不管是我或是任何人,最亲密的朋友都是自己…那么,玖渚呢?全部加起来,你跟她的交情短得连一年都不到吧?」
「…」
「你喜欢玖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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