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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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见面,不是相杀,却在言谈,气氛怪诞……
圣母河,是中原方家村的圣河。相传早在三皇五帝时,有一孩童不幸坠入此河,恰巧当时有一位年青女子路过此地,见状大惊,忙奋不顾身地投河救童。当时这条河,既宽且深,孩子被救,那年青女子却因体力透支,溺水而亡。谁也不晓得这女子来历,事后搜河,未见任何尸首。村中因此广为传言,称这女子是天上圣女,专为救人而来,沉入河中,乃遁水而去。村人便为这条河取名“圣母河”,又为其立圣母庙,年年香火不绝。说来也怪,自从这条河得其名、受其香,村中便年年丰收,灾害皆无。由此,村人更加信奉此河,并又立了些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不许在河中洗澡。
吕增现在显然是犯了村忌了——还好我先洗完一步,汗!
吕增自知理亏,还待分辨什么,却被众人推推搡搡,直奔村内而去。
那个为首的壮汉,突然指了指呆在一旁,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我,道:“把这丫头也带上,他们是一伙的!”我晕呐,怎么好事没沾过,坏事倒是场场落不下我呢!我招谁惹谁了又……
方家村中,铜锣声大起,不一会儿功夫,我与吕增身边便集满了看热闹的人。
突然外围有人发出一声干咳,众人立即让开道路,三人匆匆而入。
这三人,脑袋上都没几根毛,面容干瘪,双目无光,看似将入土的人了,参合什么劲儿呢!
最老的那个看来是村中之首,方才抓住吕增的那个壮汉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老者脸色微微一变。他拄着拐仗,瘪着嘴唇,一脸严肃地道:“看来你们二人已在河中洗身子了?”
吕增揖手道:“前辈,只有在下一人在河中洗过,我身边这位姑娘却未曾入水。”
老者哼了一声,讽刺道:“她未入水?你看她,头发未干,面带水色,难不成生来便是这样?”
吕增这才看见我混身湿乎乎的样子,顿觉失语,心里虽是好意为我开脱,却不想越搅越混。
我实在看不惯老头那种霸道的样子,前进一步道:“我洗了,又能怎样?天下人洗天下河,怎么就不能洗这条河?”
我此言一出,全场的人顿时开了锅,叫骂声不绝于耳,均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样子。我真没料到地方风俗的力量竟如此之强。
可我向来吃软不吃硬,他们越是叫骂,我越是来劲,不顾吕增的阻拦,回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爱在哪条河里洗就在哪条河里洗!你们不让我在这条河里洗,我就偏洗给你们看!我洗过后,还要把咱家的猪啊、牛啊、羊啊一并拉来,都在这条河里洗个够,再往河中拉上几个粪蛋儿,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这纯是火上浇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打娘胎里**来的掘强的脾气一直都无法改变。
吕增一跺脚,叹道:“罢罢罢,你我二人,今世怕是完结在此地了!”
“先剥了这小丫头的皮!”“把她扔进油锅,炸了她!”突然有几个人如是叫道,其他人立刻附和起来。
面对这些不讲理的顽化乡下人,我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被气得也是鼓鼓的。
拄拐仗的老者摆了摆手,村人们才渐渐息了声。他缓缓而道:“既然你们两个承认了河中洗身的事实,就按村中规矩办吧!来啊,将他们先绑了!”
老者一声令下,村人们便即动手,手持绳索而来。
吕增见势不妙,早先一步拉住我的手,平地飞纵而起,足有两人多高,想凭轻功逃走。
这帮村人却是有备而来,不能等闲视之。只听老者喝令一声“放箭”,五六支箭便一齐射向我和吕增——他们简直是禽兽,这圣母河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啊!
箭,在普通人来说,跟子弹差不多,中一发就完;可对武功好手来说,箭速毕竟有终,还是可以窥其路径,从容而闪的。吕增虽身在空中,却也轻松地拨落几支射向他的箭,又带我左右闪避,居然将第一拨箭尽数躲过。
“再放箭!”老者又是一声令下,箭如雨飞,足有十几支一齐射了上来。
吕增这次比较吃力了,毕竟他还带着内伤,躲过十来支,最后一支射向我的箭,他委实无法可躲,忙一个挺身,蹿至我的身前,用后背替我接下了这支箭。
总被吕增保护,我其实非常难受,但一个不会武术的现代人,面对古代这种野蛮的社会,又能如何呢!若非吕增每每搭救,我早已和阎王爷喝茶去了。
老者再次喝令一声“撒网!”漫天大网扑来,将我和吕增尽收网中,逃脱不得。
几个村人立即走上前来,按住了我们二人,面色甚是得意,样子像在说:小样,新来的吧……
“哼哼,前天那个比你们还厉害,不也束手就擒了么!”老者走近我们,冷笑道。
什么?前天还有人干过这事儿?倒是有趣得紧,我真该和那人握握手了!
吕增在网中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只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其意不言自明——你这下子可闯大祸了!
我扮个鬼脸道:“没事,相信我!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吕增叹了口气,道:“你毕竟还是个小丫头,这村中的圣事,又怎能视若儿戏呢,唉……”
村人七手八脚,将我和吕增五花大绑,又将吕增背上的箭拔掉,胡乱涂上些药,止住了血,便将我二人扔入一间地下暗室内,关门离去。
二十几平方米的暗室内,烛火幽幽,阴森可怖。

待眼睛适应黑暗,能看见事物了,才发现屋中原绑了两人——想来便是老者说的前天来犯忌的人吧,还真是有缘呢。
那两人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身段柔美,看似一男一女,只是模样瞧不甚清。
我正看着,那男的突然大笑道:“哈哈,想不到在此相遇,真是有缘、有缘得紧呐!”这声音好熟悉,莫非是……
“鬼偷赵谦、妙手姬妍?!”吕增惊叫道。
“是啊,真是冤家路窄啊!”姬妍在一旁插话道。
“褒姑娘,别来无恙啊!”赵谦冲我笑道,笑声中带着一丝阴气。
“哦哦。原来是赵大哥、姬大嫂啊!真是幸会、幸会……”我胡乱答道,头中闪出无数个不好的结局,都是赵谦和姬妍把我活剐了的情景——毕竟是我吸干了他们的内力的嘛。
“想不到你‘笑面书生’的命这么硬,那天明明被我打死了啊!”赵谦诧异道。
“托您二位的福,只不过是一时气血不畅,闭气晕死而已……”吕增回道。
“定是你那二弟鲁伯曲救的吧!他的‘毒手神医’之名,名不虚传!这么重的内伤,他居然也救得活,真不能小觑他呢!”赵谦淡淡地说道。
“何止不能小看?”我插口道,“你们那个什么二师兄张齐,也打他不过呢!”
“你说什么?”赵谦瞪大了双眼,一副吃惊的模样道,“二师兄居然打不过他?这怎么可能!”
“唉,小孩子说话,信得的么!”姬妍在一旁提醒道。
赵谦哈哈一笑道:“是、是,妍儿提醒的是!险些被这小丫头骗了,她骗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连我们的内力都被她骗了个干净!”他说到后面几个字,竟是咬牙切齿,看来我得罪他们是得罪的深了些……几十年的功力,一朝被毁,放谁身上,谁能受得了呢!
“赵大哥何以有雅趣来此乡间游玩啊?”吕增叉开话道,怕赵谦一时怒起,扑杀过来。
“哼哼,这也是拜这丫头所赐!”赵谦冷冷地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鬼偷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被小丫头吸干内力不说,竟惹来仇家一场追杀。若不是我原有几分轻功,怕这条小命早就没了!来到这乡间,看那条什么什么‘圣母河’清澈的样子,忍不住在河中洗了洗,居然就被抓了进来!奇耻大辱啊!我若未被吸干内力,这些乡巴老又怎在话下呢!……你说呢,小丫头?”说着,他将目光移向我,颇有生啖我肉之意。
此时的赵谦,被吸干了内力,在我眼中已无甚威胁。一见他这么瞪我,我气便不打一处来——不知为什么,昨夜之后,我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我冷笑道:“问我作甚!你那些事儿做的,是绝对丢人!就算我不吸你内力,你那点微末道行,不还得被那些仇家追得满天飞,跑得像后头着了火一样狼狈么!”
吕增“扑哧”一声,差点没笑出来,却知道这么做对赵谦绝对是一种挑衅,硬是背过头,忍了下去——看来他对赵谦仍心有余悸。
像那日赵谦与吕增第一次碰面,被吕增言语相讥,却未发怒一样,这赵谦是出人意料地冷静,确非头脑容易发热的泛泛之辈。他嘿嘿一笑,道:“想激怒老子,你这小丫头还嫩了些!看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和吕增混在一起,那‘笑面书生’满口的假话,你倒是学了不少呢!”
他这句话,倒把我激怒了。我骂道:“放屁!谁嫁给他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赵谦哈哈一笑,道:“嗯,是没有任何关系!孤男寡女,同游天下,肌肤相触,四目暖昧,这便是你眼中的‘普通朋友’关系吗?哈哈……”
“这小姑娘确实很有趣啊……”姬妍淡淡地笑道。
“我是男……”我一着急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转念一想,那一定会更被他们笑死的,不说也罢。回身看了看吕增,果然是双目含情脉脉地望着我,身体挤在我的身后,若非被反绑着,一定会搂上来的。
“去,那边呆着去!别靠我这么近!”我一脸苦恼地说道。
赵谦又嘿嘿笑道:“这一对小情人好像是在闹别扭啊!”
“赵大哥此言差矣!”吕增向旁边移了移,突然插话道,“褒姑娘与在下确非情人。实是纯脆的朋友关系,您别误会了……”他应是不愿见我懊恼的样子才故意如此说的吧,否则以他的个性,巴不得别人说我和他怎样怎样了呢。
这种男人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倒是实心塌地的爱护,怪不得阅人无数的残月姑娘能永不言悔地爱上他呢——或许,如果我天生便是褒姒,吕增应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吧……
“嗯,好哇,好端端一双璧人,却只是‘朋友’,吕兄弟果然是君子风范,坐怀不乱呐!”赵谦言语不善,挑衅味浓。
“彼此彼此嘛!”吕增红着脸回道,“赵大哥当年,风流成性,遍淫天下女子。可后来做的事,不也和小弟我一样么!坐怀不乱,小弟我并非第一人嘛!”
赵谦还能坐怀不乱?是不是我听错了!
此话一出,赵谦脸上居然也是红通通的——不会是真的吧,这个大色狼,那天要不是姬妍拦着,我不被他吃了才怪!就他这样子还能坐怀不乱?
“他这么个色鬼,还能坐怀不乱?”我疑惑地问吕增道。
吕增淡淡一笑,将赵谦与姬妍的历史,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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