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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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姜之狠毒,世间少有……
“姒儿!……”义父满脸关切之意,正中了无咎诡计。他想走来救我,却被无咎拦下,无从脱身。
“义父,不必以我为念!杀出重围,快快走罢!”我大声叫道。
林少姜咯咯一笑:“你自身尚且不保,还想保他人么?前日两种毒药未制服你,也算你命大。现在我亲手刺你,看你如何再得侥幸!——吃我一针!”说罢,她将针尖抵在我食指指甲前端的嫩肉上,故意让我疼痛,慢慢刺入,直入骨髓,令我狂叫一声,几近晕死。
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回到古代,啥罪都让我尝一次,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
“老匹夫,你……”义父指着无咎,双唇颤抖,怒意已极。
在场众人,听见我凄惨的叫声,心中均是一凛。自古人心向善,都有怜香惜玉之情,何况是褒姒这等天下间最丽之女呢!
众人见我咬破朱唇,鲜血滴落,目光迷离,双颊赤红,少不得生了怜悯,颇有几人出列,替我求情,望无咎放过我。其中就有吕增与王通二人,最为恳切。
无咎貌似仁慈,实则内心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见有人替我求情,竟老羞成怒,将求情之人尽数骂回,不予理睬。
我强忍剧痛,颤声向义父叫道:“义父快走,不要再迟疑了!……”未及我说完,林少姜又一针刺来,剧痛袭入脑中,我全身都为之颤抖,冷汗淋漓。
我拼了命地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任何声响——我不想像个小丫头似地不识大局,乱叫一通,那样只会中了无咎诡计,对义父大为不利。好男儿当咬紧牙关,誓不拖人后腿!
众人原本期待的第二声惨叫,却在无声中度过。
无咎略一惊讶,看了看一身冷汗的我,不禁叹道:“不愧是我派传人,勇气可嘉!”说罢,又令林少姜道,“姜儿,这小女娃很不简单,可将你的手段,尽数使出来罢!”
林少姜领命,双手一颠,不知从何处拿出两排长针,状似中医针灸用针,尾部都有把柄。
林少姜将针尖贴在我的脸上,微微刺破一点肌肤,向我笑道:“褒妹妹,姐姐这‘十二连珠夺命针’刺下去,怕你小命难保。趁你还清醒,快向义父道个别罢!”
“死有何惜!我变成厉鬼也会再来寻你偿命!你等着瞧吧,贱人!”我厉声反骂林少姜道。
“师傅,饶过褒姑娘罢!”吕增突然出现,拦住林少姜,向无咎求道。
我心道,还算你小子有良心,没忘了救我。
无咎怒道:“吕增,难道你不想助你父亲做成大业了吗?奈何为了一个丫头,毁了自己前程?大丈夫立业为先,你既将此女带回,求我助你成大事,何苦中途反悔,淌那红颜祸水!”
无咎一席话,解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原来吕增从开始就不是一心一意地待我,而是想将我献给无咎,求无咎帮助他的父亲吕章,待有机可乘,便与申侯一同杀入皇宫,诛死幽王,他父亲好声名显赫,官至极点。如此心机,我非但丝毫未觉,还与他做成一对情人,简直蠢笨之极!
“吕增,想不到你原是为了卖我!”我心如刀割,破口骂道,“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你不必再假仁假义,替我求情。滚回去做你的狗屁‘大事’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吕增自知理曲,心思全然被我说中,不由得挤出数滴泪水,向我道:“姒儿,其实我……我真的非常爱你!……但我是个男人,立业为先,也有自己必须做的事。对不起,姒儿……”他将牙一咬,转身便走,消失在人群中。
吕增与我的缠绵,众人皆知,也不算什么新闻,唯义父见我与吕增之间不一般的眼神言词,方知我与吕增关系非比寻常。义父见吕增弃我而去,又添一层怒意,骂吕增道:“一个男人,连自己的爱妻尚且保护不了,又做得成什么大事!吕增,你真是个懦夫!”看来义父对抛妻之举,深恶痛绝,怕是当初他自己抛妻之事,给他留下了阴影,再见不得别人步入他的后尘了吧。
“师弟,你自己也做过抛妻之事,为何独斥他人,不责自身?你也只不过是一介蠢夫罢了!”无咎在旁讥讽道。
“当初我不会武艺,若上前硬拼,于事无补,又有何用?我是迫不得已,才弃妻而去。若在今日,我岂能让旁人将己妻虏了去!”义父分辨道。
“师弟武功虽不弱,然练至极限之功,却是一张会狡辨的嘴!”无誉冷笑道。
无咎又令林少姜道:“姜儿,何必听他在此聒噪。还不快快动手!”
林少姜得令,双臂向两旁略展,摆出一个袅娜姿态,如仙鹤独立,煞是好看,若非她的进攻对象是我,我倒要为她叫声好了——如今我身处绝境,竟还有此闲心,真是无药可救了……
义父见状大骇,不顾一切,飞纵过来,却被无咎、无誉二老拦下,少不得一场厮打。
这三人,都是世间绝顶高手,招式既狠又速,前招未收,后招已出,虽是三人缠打,却似百人混战,一片拳脚之影,根本分不清孰攻孰防。义父是元亨派正统传人,仗着元亨神功护体,教二老不敢与其相触,泄了内力;这也系二老上手便是一阵快打之由,好令义父无遐运功吸人内力。

三人对攻场面,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谁也没有注意,林少姜已悄无声息地开始折磨我了……
林少姜双手迭挥,针针刺入我周身痛**。她的针尖似沾有药物,能令人对疼痛倍加敏感。如此一来,痛意之甚,今非昔比,我顿觉自己所处并非人间,而是地狱,千刀万剐之痛,亦不过如此。偏偏林少姜针尖之药,令人清醒异常,无法晕去,让我好一场煎熬,全身冷汗如雨,挣扎在生死之间。
义父那边,只因他处处留心着我,略有分神,便被无咎、无誉二老抓住破绽,身中数掌,虽不致命,却也令他行动有所迟滞。再斗数合,义父败绩越发昭然,若非二老不欲取他性命,他早已一命呜呼了。
我正闭声咬牙坚挺,对自己的性命不抱任何希望之时,身体忽然凌空飘了起来,背后一痒,自己又能动弹了。
我回头一望,惊道:“雷妖,怎么是你?”
救我之人确是雷妖,她点头向我一笑:“闲话少叙,待我先救你义父!”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数个黑色弹丸,凌空抛撒下去,那弹丸触地即爆,掀起漫天浊烟,教人看不见眼前事物——这种烟雾弹,雷妖怎么会有?
我惊奇不止,却也无遐究其原因。
雷妖一个起落,落在义父身旁,拉起义父,便是一阵狂奔。
众人被烟呛得咳喘不止,根本不知义父逃走,待风过烟消,利贞、潜龙两派人,只能气得干跺脚了!
想无咎、无誉两人,布下天罗地网,总道是志在必得,却被雷妖一人坏事,他们尚且被蒙在鼓里,叹雷妖此女之诡异,世间之最——多亏她是同我站在一个战线上的,我不禁暗自心惊……
雷妖引我和义父来至盘龙村西北方的一片树林中,稍事休息。
我与义父久未相见,少不得抱头痛哭一场。义父英朗的面颊上,比之分别时,显得苍老异常,定是总惦念我的安危,积愁日久,人便老得快吧。
义父轻抚我红肿的手指,嘘寒问暖,更令我感到无尽温情,不由得将自己数月来习得的女子撒娇法,尽向义父身上使出来,如小丫头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胸中积攒已久的闷气,顷刻间一扫而光,煞是舒畅。
义父向我讲述着他的经历,我饶有兴致地倾听,雷妖则识趣地躲在远处,并不参合。
自从我被赵谦劫走那天起,义父便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却始终寻不见我。他与雷妖偶然相识后,才开始听到有关我的事情,但按雷妖指点他的方向去寻,仍无法找到我。昨日他又接到雷妖口信,说我被困在盘龙山利贞派内,潜龙派今日也会赶到,要拿我作个诱饵,引他前去,他才奋不顾身地去盘龙山寻我。
义父一场叙述,讲至我二人得以重聚,不禁又是痛哭一回。
我又将我入宫的经历,一并告诉给义父,义父惊叹不已。
我与义父相聚一场,浑然忘却时间,经雷妖催促启行,方想到此地不宜久留。
哪知,我们才向前奔了数里路,义父便一阵晕厥,摔倒在地。我俯身观瞧,只见义父一脸黑气,口角亦有血迹,看得我惊惶不知所措。
雷妖看视义父后,摇头叹道:“他身中剧毒多时,怕是无药可医了……”
“义父,你怎么了?……”乍闻义父中毒,我仍未肯尽信,抱起义父的头问道。
义父微启双唇,向我笑道:“姒儿,义父不能陪你了。咳咳……想那林少姜的暗器,喂有剧毒,我、咳、咳……我已不行了……”义父一阵剧咳,咳出一滩黑血,煞是可怖。
此时义父的脸颊与露出的手臂已现出数道黑印,看来真的是身中剧毒了——原来雷妖投掷烟雾弹、拉起义父飞纵之时,林少姜隐约看见我三人逃走,她无遐来追,只好胡乱抛撒一片毒针;义父与雷妖自是轻松拨落射往他们的毒针,唯有几根射向我的针,无法处置,义父也未多想,伸出手臂便替我挡了下来!义父知自己身中剧毒,无药可救,便急切地在林中与我叙旧。待我们再次启行,义父早已毒发,一经运气,毒气愈加攻心,便再也无法可医了。
我头中一阵轰鸣,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义父紫黑的脸颊上。
“姒儿莫哭……”义父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包,递与我道,“此乃元亨秘籍,我派中至宝。切莫、咳咳、切莫教他人窃去……”
我接过秘籍,无遐观看,只抱着义父抽泣。
义父轻抚我的额头,尽最后力气说道:“姒儿,你虽是我的义女,我却视你如己出……可否、咳咳……可否叫我一声‘爹’呢?咳……”
“爹!”我大叫数声,心如刀割。
义父满意地一笑,身体突然一沉便再也不动了……
雷妖不忍再看,背过脸去,亦落了泪水。
我搂着义父遗体,僵在当地,任凭泪滴如泉水般涌出,浸湿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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