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公园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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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公园血搏
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又是在比较僻静的地方,所以苏援和那老鬼的打斗,没有引来人们的围观,只有几个人远远地看着,见又放手了,就没再看下去。
苏援施展掩袖之计,本来锁住了那老鬼,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冯正伦”,竟松开了他,惊讶地问道:“你知道……冯正伦?”
老鬼揉着自己的手腕,并不理会苏援,却对我道:“你都看见了,小子?你呀,以后有福了!”
“我……你说什么?我有没有福关你什么事!”我下意识地后退着说,心中想着,老鬼说的这个“冯正伦”是否就是海螺大酒店的那个变态的老冯呢?
“我是说呀,你以后可千万别惹了她,被她给薅着了,比被阎王爷抓着还难受!哎哟!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你打不过我,跟他较什么劲?想挑拨我们俩呢?我跟你说,我都抓他好几回了,也没见像你这样碰一下就嗷嗷叫的!”苏援恨恨道,“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冯正伦’这个名字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那招反手偷桃不就是他的绝招!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想来这反手偷桃是什么武术招式了,看苏援锁住老鬼的手的时候,几乎都要把老鬼的手扭到他后脑勺了,可不是反手偷桃吗!
“你连反手偷桃都知道?”
“我连他脸上的麻子怎么来的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压箱绝活?”
“你到底是谁,快告诉我,不然……”
“不然怎么着?你还想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唉,田弘啊田弘,你说你找谁当小媳妇不好,为什么非要找这么个母老虎呢,你受得了?”
“什么,你敢说我是母老虎?你活得不耐烦了你?”
“哎呀!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了,咱别动手了行不行?”
我看得心焦,就走上前问道:“心澜在哪里?你快点告诉我!”
“哼!你小子不尊重我老爷子,你媳妇还给我来个反手偷桃,”老鬼推了我一把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我告诉你,我可带着枪呢!快告诉我!”
“你带着枪?我也带着枪呢!”
“你把枪拿出来我看看!”
“你的枪先给我看看!”
我被他气糊涂了,伸手一掏,不由得得魂飞魄散——枪竟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我找遍了全身,却哪里有那枪的踪影!
我明明是把枪揣在腰带上了呀?
“怎么,拿不出来了?”老鬼见我神色大变,得意地笑道,“田弘啊田弘,你可真是笨哪!放着这么好的媳妇,枪不给她拿着,你自己揣怀里,现在丢了吧!要哭了吧!”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唉,真是倒霉,枪怎么就丢了呢?
苏援过来拉着我道:“那你的枪倒是拿出来看看哪!”
“你们的枪不给我看,我的凭什么要给你看!”
“我看你也是没有,不过被我打怕了,拿枪来吓唬人罢了!”
“什么?我被你打怕了?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这个怕字怎么写呢!”
“算了算了!我不说,谁知道你怕了?老婆,你也别往外说啊!唉,你看他,这么矮,连个你都打不过,那头那么光,说不定头发都是被人薅掉的……”
“什么什么什么?你们这对烂额的家伙!我打不过……你……你……我这就让你看看……”老鬼说着,身形一挫,挥起拳欺身向苏援冲来。
苏援一把推开我,稳稳地扎了马步,双手交错摆动,宛如仙女散花,待老鬼到了身前,双手前推,那老鬼刚要抓住苏援的手腕,不提防苏援手上挽花只是疑兵,裙下一脚早踢到老鬼胸前。老鬼猝不及防,招式顿失,却迅疾地一扭身,苏援的腿就踢飞了。
“好一个裙底腿啊!”老鬼叹道,手上却没停,他带着抓的招式,一纵身就向苏援扑过来。这老鬼个子矮,跳得却高,双臂伸展,那姿势就像苍鹰扑食。我发现老鬼双腿紧绷,是准备以抓为先,却隐隐是以踢为主,预备后发而先至,虽然示形以手,却是双管齐下。苏援见了,身体微侧,一手护在胸前,一手就向老鬼的脖子抓去。老鬼若是踢了,只能扫中苏援,那力道就小多了,而且苏援已有防备,肯定是被护在胸前的手挡住,他双手伸展,咽喉正是门户大开,势必被苏援抓个正着。
老鬼苍鹰扑食的一招已然无功,却临时换招,双爪齐下向苏援的手腕抓来。那身子已经落地了。
苏援身形急转,忽然绿裙飞起,却是一腿向老鬼的头扫去。老鬼刚挫了身子躲过,苏援左肘已出,老鬼被苏援的裙子晃了眼,待躲过那腿,苏援的肘已在眼前。老鬼大喝一声“来得好”,身形一纵双手护脸,堪堪挡住苏援的一肘。不过苏援用的力气太大,老鬼挡是挡住了,身体却被冲击得直向后飞去。
老鬼站定了,抹了把汗道:“哎呀!好一招裙底腿呀,不是我老人家手疾眼快,这回该吃你的金刚拐了!”
“敢对我老公出言不逊,还打他,有你的金刚拐吃的!”苏援说着,猱身向前,急向老鬼咽喉抓去。老鬼身体一侧,躲过一这爪,伸手就要抓住苏援的胳膊。苏援也不收手,胳膊一弯,又是一肘向老鬼脸上击去。老鬼身体一挫,苏援一肘就撞空了。老鬼没站直,苏援借着身体旋转,另一拳却又顺势击来。
老鬼和苏援一步之遥,已经躲无可躲,只见他身体猛地后仰,竟是来了一个铁板桥,恰恰和刚才那个人凳反过来。苏援抬腿下踏,老鬼出其不意地把弯成了半圆的身子一翻,就躲过去,苏援故伎重演,接着抬腿又要踏下,老鬼也不起身,双手撑地,一腿猛向苏援扫来。
我见苏援此时还是单脚着地,已是躲无可躲,心中暗叫不好!却见苏援身体一纵,两人的腿刚挨着那一刹那,苏援把已经抬起的腿向上一弹,身体后仰过来,双手着地,一个后手翻就躲了过去。一个躲上面,一个躲下面,这个后手翻和老鬼的那个铁板桥竟是异曲同工。不同的是,苏援的腰似比老鬼的要柔韧得多,而且她翻时我她见修长的双腿若冰山玉柱若隐若现,那翻得也就曼妙无比,令人赏心悦目。待到双脚参差落地时,亭亭玉立,裙辐飘然,宛如仙子下凡!
“哈哈哈哈哈!”老鬼见苏援躲开自己败中求胜的一腿,大笑道,“躲得好,躲得妙!不亏是冯老鬼的好徒弟!哎呀,过瘾过瘾!再来再来!”
“等一下!”苏援叫道,“你到底是冯老鬼的什么人?说清楚再打!”
老鬼惊喜道:“怎么,你也叫他冯老鬼?我还以为他管教你们管得多严呢!嘿嘿,那家伙,就该这么叫!他就是个老鬼!哎呀,老鬼比我有福气,竟然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徒弟!——再来再来!”说着又冲上来。
苏援不动声色,待老鬼冲到身前,猛然手臂一伸,亮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来,指着那老鬼,老鬼一见,吃了一惊,招式定格,顿时就楞住了。
“你怎么……也有……也有枪?”
“我没有枪,这是我相公的!——你看我用得着枪?”
“啊?”老鬼惊叫一声,收了招式,浑身上下摸了起来,想来什么也没找到,垂头丧气道:“整天打鹰,反被山雀叼了眼睛!唉,我认栽了……”
“你以为你偷了我相公的枪,我就没看见?哼哼,我见过的小偷比你手段高明多了!”
原来我的枪是被老鬼偷去了,我努力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枪大概就是在老鬼推我的那会子被他顺手牵羊摸了去的。这老鬼,手可真够快的!不过,苏援似乎比他的手还快!苏援又是什么时候把老鬼的枪抢回来的呢?
“快说,你和冯老鬼是什么关系?”
“你打赢我了,我就告诉你!”老鬼说着,毫不在意指着自己面门的枪,招式又起,向苏援攻来。
“哼,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我今天就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苏援说话的工夫,已经和老鬼拆了两三招,忽然见她手一扬,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向我飞来,正是那把枪。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枪,忙不迭地揣在怀里,想了想又掏出来,心说老鬼你要是敢对我媳妇如何,我就要你脑袋开花。就拿枪瞄着老鬼。
这一次两人战成一团,相互都有了些了解,都是小心谨慎地出招,尤其是苏援,不再大开大合,也很少用腿。那老鬼却是手脚并用,他的身形在我眼中时隐时现,活像个猴子在上蹿下跳。
苏援已经换了成套的拳法,看她那时快时慢的出手,动作优美舒展,竟是太极拳法。她本来穿着绿裙子,在周围的红叶中衬着,就像一只穿花的大蝴蝶,来回穿梭,哪里是在打斗,分明就是月宫仙子在翩翩起舞。
这不像是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一掌过去就山呼海啸,像是原子弹爆炸的能量波,隔着几丈就把人打成包子馅,也没有暗器毒掌层出不穷粘人即伤挨草即枯,但和《少林寺》《少林小子》中的情景却是别无二致:老鬼的拳脚虎虎生风,苏援也是腾挪跳跃、娇叱连连。我看着他们俩,开始还担心苏援会吃亏,看了一会儿,发现苏援出招多,而老鬼出招却少,而且慢慢地左支右绌艰难起来,这才放下心。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这里的打斗,却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我不再担心苏援会落败,也怕人发现,就收了枪。看着两人缠斗,我心中是又惊又喜、又急又怕:惊的是我今天来会见的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老江湖,若是我一个人来,还真的吃不消;喜的是我这个教舞蹈的媳妇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怪不得她的力气比我的大得多,她平时对我那些,只怕是她武功的皮毛;急的是我还有事情要问老鬼,这样打下去,不管哪一方败了,我还问得问不得?怕的是苏援万一失手,我如何向许阿姨交待、如何向苏公馆的二叔三叔一干老小交待?我和苏援已关系已明,却无法出手相援,又如何向我自己交待?
老鬼被苏援的太极拳困着,也不知道换了多少种拳法,只是不能取胜,加上毕竟年纪在哪放着,比不得苏援年轻力壮,气息渐渐浊重起来。我见他频频地低眉眨眼,就知道这老鬼是想什么歪招,就冲苏援道:“老婆小心点,老东西要耍滑了!”
我的话音没落,就见老鬼忽然向后一转身,竟是抬脚欲溜,苏援急追上去,也不用太极拳了,一拳就向老鬼后背击去——这打法就有点像是街头武斗的模样了。老鬼也不回头,竟是长了后眼一样,猛然后仰,还是那个铁板桥,却双爪齐出。老鬼个头矮小,刚好躲过苏援的一拳,且把苏援的手腕抓个正着。苏援一手被制,却不惊慌,另一拳冲老鬼的脸砸下去,老鬼随即一翻身,苏援的手腕被别住了些,好在苏援力气大,猛然发力,那手腕就转回来。那一拳虽然没停,却已经是慢了,也被老鬼抓在手中。
这个变故发生得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我急冲上去,老鬼已经发力,把苏援的双手锁在胸前,和苏援锁着我的双手的情形一模一样。
“快放开我老婆!”我揪着老鬼的衣服道。
“哈哈哈!小两口对付我一个,我也不怕!”老鬼说完,肩膀一晃,就把我撞开,撞得我气血翻腾、头晕眼花。
“相公,用不着你插手,看我怎么对付他!”苏援说着,身形一挫,再猛地向上一蹿,双拳上举,膝盖就提起来了。
那老鬼个头比苏援矮,虽然被苏援提着,手却不松,他借力腾身一跃,双腿齐展,身体后飞,就躲过苏援的膝盖,那情景像是苏援抖开的一件衣服。苏援如此挣了几挣,没有见效,双臂猛然发力。老鬼要是不松手,就要反把自己锁住了。只见老鬼身子一歪,第三次来了个铁板桥,却从另一边翻过去,苏援的双腕,还是在他手中,还是锁在胸前。如是几次,苏援始终挣不开双腕,老鬼却也奈何不了苏援。我冲了过去几次,却都被老鬼的双腿赶开。
这样耗下去,可怎么是好?我正看得心急如焚,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道:“你看你看,那个人不就是悬赏寻找的家伙吗!”
我的头立即就大了,我已经断定这个老头不是为软件而来的人设的圈套了——要是的话,苏援被困,早有人过来把我抓去了!现在听见一边的人认出了我,就急道:“老婆!别打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我今天非要和他见个高低!”苏援说着又是双臂一提,把老鬼带得飞起来。
“他刚才已经认输了,你就别任性了,老婆!”
“不行,他打你,我饶不了他——谁敢打你我就饶不了谁!”
我听得她脾气上来了,急得直摇头,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认出我了,有几个知道事情的就冲我跑过来。我一见情状和昨天老朱要抢我的一样,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苏援被困,我身带伤残,这次怕是要被拿个正着。正犹豫要不要掏枪吓退他们,不提防已经有人从我后面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腰,口中还叫道:
“是我的了,是我的了!这二十万是我的了!”
另有一个人也扑过来,抱住我的头道:“我也抓住他了,我们俩平分!”
“你滚蛋!”抱我腰的人并不松手,却拿肩膀去撞那后来的人,那人一手抱我,一手就乱捶他的背,这时候,又有几个人已经冲过来了。我一时被他们围在中间,生拉硬扯左拥右抱,已经摸着枪的手被他们死死地抱住了贴在身上,只是掏不出枪来。偏偏那抱我头的家伙力气很大,抱得我喊叫不出,急得我一身是汗。
眼见得公园里注意这个打闹的人越来越多,冲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只得放下掏枪的念头,没头没脑地向四周猛打猛踢。那些财迷心窍的人根本不理会我的拳脚,光是你拉我抱的,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我包成个人肉粽子。我的胳膊被拉得疼,腿被拽得疼,渐渐地浑身都是疼的,疼得我都出不得手了,心中猛烈翻腾,我心说不好,这八成是要犯病了!
唉,想不到我一个大男人,关键时刻,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就在这紧急时刻,猛然听见一声断喝:“住手!放开那小子!”这声音既高且厉,厉得刺耳,那些人都是一楞,动作就缓慢下来,纷纷回头。我透过人缝一看,却是那老鬼叫的,原来苏援和他已经不再打了。苏援正薅着一个来抢我的人的后领,一肘撞在那人背上,那人“嗷嗷”地连声怪叫着,踉踉跄跄地跑了好几步,扑倒在地,捂着后背哭爹喊娘地满地翻滚。
“叫你们住手,你们没听见是怎么着!一群烂额的家伙!”老鬼也薅着一个人的胳膊,身体一转,一肘击在那人脖颈上,那人跑都没跑,当时就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还有那个!”苏援指着一直抱着我头的那个又高又壮的家伙道,“替我放倒了!”
“好咧!”老鬼口中应承着,已经猱身奔到那人身边,这“高大壮”欺老鬼瘦小年老,一手抱着我头,一手就去推老鬼,老鬼极为灵巧,身子一侧,左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右手猛地一托他腋下,那高大壮“哎呀”地怪叫一声,胳膊立即垂了下去,竟然是被他托得脱臼了!不过这高大壮并不泄气,反被激怒了,他把抱我的手松开,一拳就冲老鬼面门砸去,老鬼抓住高大壮的手腕,身体猛地向后一仰,竟又来了个铁板桥,他身子顶着高大壮,借着他的力后弯过去,把高大壮都顶了起来,等老鬼一翻身,高大壮就扑在地上,歪着头干嚎着,动也动不了了。原来是老鬼的那个铁板桥把高大壮的另一条胳膊也卸下来了!
“他妈的,允许你们抢得,就不许我们抢!”那个抱我腰的家伙一见老鬼接连放倒两人,松开我的腰,直冲老鬼扑去。立即就有人接替他的空缺,把我的腰给抱住了。
老鬼见有人扑来,也不躲闪,等那人到了跟前,忽然把左手一抬,挡住那人拳头,右手已经飞起来,也没见他是怎么打的,只听“啪”的一声,那家伙左边脸上就多了五个手指印。那人被打得一楞,反应过来,举拳要打,又是“啪”的一声,右边脸上又多了五个手指印,可算是不嫉妒左边的脸上的红妆了。这家伙挺精壮,被打了两耳光并不在意,一楞之下,还是举拳要打。老鬼见他不识相,也不把他放倒,只要看他举手,一个耳光就飞过去,而且是左右开弓,打一耳光,口中还训一声“你个烂额的家伙!”。
“啪!”
“你个烂额的家伙!”
“啪!”
“你个烂额的家伙!”
老鬼足抽了那家伙十几耳光,那人才慢下来,额是没烂,腮帮子倒是鼓得像塞进了两个链子流星锤,把众人都看得呆了。又打了几耳光,这家伙也被打懵了,光是愣愣地看着老鬼不说话,也不还手了,老鬼推了他一把道:“还不给我倒!烂额的家伙!”那人就摇摇晃晃地向后拍到地上了。
“还有他们!”苏援指着抱着我的那些人道,“把他们也放倒!竟敢抢我老公,怕自己死不透是怎么着!”
我身边的那些人早被老鬼的神功惊呆了,抱我拉我的力气已经不大,只是愣愣地站在我身边看那人零售耳光,听得苏援如此一喊,猛地醒悟过来,发一声喊,唬得屁滚尿流地四散奔逃,只留得几个倒地的,还在挣扎呻吟。
“哎呀,过瘾,过瘾!”看到一堆人顷刻间跑得干干净净,老鬼拍着手道,“今天实在是打得过瘾哪!——田弘,怪不得冯老鬼说你有意思,跟你小子在一起,还真是有意思!”
我揉着自己的胳膊腿,心道你是过瘾了,再有一会不来救我,我就是过阴了——过阴间的生活去了!苏援早跑过来,扶着我问长问短,双臂还挟着我,直向那水泥凳子走过去,弄得我马不停蹄的,心里油然冒出一个词来:挟天子以令诸侯!话说当年,曹阿瞒同志大概就是这么干的,真不想,苏援竟也有如此素质。
我心里惦记着心澜,边滑溜边向后看那老鬼,怕他溜了,只见他一溜小跑,跟着我们两口子就跑过来,倒像是怕跟丢了父母的孩子。我抽空摸摸腰里,枪还在,心里就不怕他跑了。
你要敢跑,我就敢开枪!管你是什么人,问你心澜的下落你不说,还把我弄成这样,这次我是不会再那么心慈手软了!
“哎哎哎哎哎!你们俩不是这就走吧?”老鬼跑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我这……我这还没……哎呀,我今天真是要感谢你们俩呀!”
“你感谢我们俩?我得感谢你呀!我老公被人拉拉拽拽的弄成这个样子,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苏援一边揉着我的胸口,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我老公现在看样子没什么事,算是你老鬼今天走运!我且饶了你!但你也别乐,我老公要是回去了身子还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好好等着我的‘感谢’吧!我让你吃我一千个金刚拐!”
“什么?你老公都说不打了,你非要打,怎么是我惹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打他?你不打他,我会打你吗?”
“啊?哎……你……好好好!是我干的好事,我承认,是我干的好事成了吧?你们俩……”
“是你干的好事,那我的金刚拐你吃不吃?”
“吃!吃!吃!我吃!要是他真有了事,别说一千个,就是一万个金刚拐,我也吃!一亿个我也吃!你们……咳咳!你们……在哪儿住啊?我……”老鬼说着,拉着我的手,倒像是给我症脉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我们在哪儿住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苏援说着,推了那老鬼一把,然后按着我的胸口,轻轻地揉着,
“好好好!我滚,我滚!”老鬼差点被苏援推得跌倒,他讪讪地说着,尴尬地站在一边。
苏援一手抚摩着我被那些人弄乱的头发,一手揉着我心口,关切地问我道:“老公,你没事吧?”
苏援的手暖暖的,而且一直暖到我心里去,剧烈翻腾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让我想起王大海打我那次,把手按在我小腹上的感觉。
“哎呀!我……没事了!”我找着那老鬼,问道,“那……那个谁,心澜到底在哪儿?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哎呀,我说你小子怎么……我都跟你说了,心澜现在没事,你多操什么心哪?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就是……不相信你!”
“你?……”
“你倒是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呢?”
“哎呀!我……我……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现在也不知道心澜在哪里,但我确实是知道……知道她没事!你……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看老鬼急得直跳脚,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我知道要问下去,也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看来我是白跑一趟,被人白拉一顿——这可比打我一顿还难受呢!昨天我被人拉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今天竟是悲剧重演,真真是昨日重现!
心澜啊,你现在到底是如何了?唉,都是我害得呀!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老公,老公,你没事吧?”苏援见我的样子,抱着我摇晃道,“你不要吓我呀!我……我们还没……”
我本想睁开眼睛,听苏援说到这里,倒有心听她说什么,遂继续闭着眼睛。装着伤重的样子,一动不动。
“你这个老鬼,我老公现在……”苏援冲那老鬼吼了一句,却又放不下我,转过头对我道,“老公,老公,田弘!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你不要吓我呀!老公……”她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而且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听得我心里好一阵感动。
“他……他刚才不还是……”
“刚才什么?就是刚才被人打的!你这老东西缠着我,我老公被人打了我都救不得,”苏援摸了摸我的心跳,用变了调的声音咬牙切齿道,“我……我跟你拼了!”就放开我,猛地冲老鬼扑去。
“苏援……”我急睁了眼喊了一声,但是苏援像已经发疯了一样,并没有听见我的话。只见她双手使出九阴白骨爪一样的招式,大起大落、大开大合,招招不是锁喉就是扣脸,凶狠异常。老鬼倒像是看见我的情景了,不过却被苏援连下杀手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来不及说我的情况。
我看着苏援势如疯虎的情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唉,我田弘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为我拼命呢?还有心澜,我到底是怎么吸引你的呢?我的软件,真的就把我变成你说的“太阳”了吗?现在已经赔进去一个心澜,我还要把对我如此的苏援也赔进去吗?
“老婆,老婆!苏援,苏援!”我喊道,可惜声音高不起来,而且老鬼一逃,苏援他们俩已经打得远了,我的喊叫苏援就没听见。我看着苏援那个悲愤得已经疯狂的样子,起不来身,只得在心里不停地叹着气。
老鬼已经边挡边逃了二三十米,忽然站住了,对苏援说道:“好,我让你打!我不还手,也不跑了,我让你打!你打吧,打死我吧!”
我放眼望去,只见老鬼抱了拳,气鼓鼓地站直了身子,竟然真是不准备还手了!
“你……你以为我不敢打吗?”苏援说着,双手又开始发招,向老鬼咽喉抓去。
“他没事!”老鬼见苏援的手到了跟前,高声说了一句,依然稳如泰山。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他没事!”
“他都昏迷过去了,你还说他没事!你……”苏援说着,那手已经抓住了老鬼的咽喉。
老鬼咽喉被锁,说话却依然毫无妨碍:“我说他没事他就没事!他不是昏迷了,他根本没有昏迷过去!”
“什么?他……”苏援转过脸来看看我,见我艰难地向她挥手,一惊之下,急忙松开老鬼向我跑过来。
“老公,你真的……没事?”苏援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仔细打量着我。
“哎呀!可算不打了,急死我了!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刚才,就是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唉!我喊你你也听不见!”我说着,抓着苏援的手放在心口,“你摸摸,我的心不是还在跳吗?”
“老公,老公……”苏援说着,竟然流出泪来,一头扑在我怀里,“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
老鬼也走过来,口中说道:“哎呀,我都跟你说了,他根本没事,你还……”说着就去拍苏援的肩膀,他刚挨着苏援,苏援猛一回头,一爪就向老鬼咽喉抓去,老鬼只得急向后退,讪笑道:“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是来打你的!”
老鬼不敢挨着苏援那边,就走到水泥凳子后面对我说道:“田弘啊,我越来越发现,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找了这么一个好媳妇,为你生为你死的!而且还是冯老鬼的徒弟,唉,这真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啊!——就说你媳妇刚才那一套雪鹤神爪,也就是我老景,练过金钟罩铁布衫,能够抵挡一阵子,换了别人,早成了一堆五花肉了!唉,还是老了呀……”
“什么,你姓景……”苏援听了老鬼的话,猛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盯着老鬼道,“你叫景什么?”
“我叫景天海!”
“啊?您就是景天海……景师叔?”
“是我啊!你是……”
“我叫苏援,我师傅就是林海英呀!我早听林师傅说过有个关系很好的师哥叫景……哎呀,景师叔,您怎么不早说呀?”苏援说着站起来,竟然有点羞怯,“早知道是您……”
“哎呀,原来你是林妹……林师妹的徒弟呀!怪不得那手上那么厉害呢!咳!咳!我还以为你是那冯老鬼的徒弟呢!哎呀,我是烂了额了,我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
“您早说了您是谁,找我们俩来,不就没这个误会了嘛!”
“我怎么不想说,你得让我有机会说呀!我听那冯老鬼说,田……你家‘相公’如何如何、挺有意思,可来了一看,不像他说的那样,怎么没有以礼待我——我是知道他是心里急的,我也心里奇怪,就故意不告诉他!碰到你呢,又是反手偷桃锁住我的手,又是裙底腿轰我的脑壳,而且一见你家‘相公’被我碰了一下,就跳起来,没头没脸地打……咳!也怪我,确实是成心的想耍耍这个田弘,也想看看这冯老鬼教出来的徒弟什么样,谁知道……咳!咳!谁知道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海师叔,真是您?”
“可不是我嘛!咳!孩子,刚才跟你打起来,实在是对不住你了……这真是……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
我看着苏援和老景意外的神色,知道这个老景和苏援是有些渊源,不过,他到底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心澜的事情呢?难道他就是那个给我发短信告诉我心澜平安的人?可他为什么又不知道心澜的下落呢?
我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你家媳妇没跟你说?——你们都两口子了,还准备来个双胞胎了,这家里的事情都不知道?苏援,你居然都没跟你们家‘相公’说起过我?”
“景师叔,您……您说什么呀!我和他……可还没……没呢!”苏援忸怩地摇晃着说道。
“什么?你们还没结婚?哎呀,我刚才听你老公长老公短的,我还以为你们已经……”
苏援已经羞得说不出话了,我答道:“我们俩是骗你的,其实昨天苏援也说了,下个月生产带办喜事,那不就是说还没结婚嘛!”
“啊?哎呀,我想起来了,就是就是!哎呀!我烂了额了,我烂了额了!不过,你们俩下个月就办喜事,可别记恨今天打架的事情,得邀请我去啊!——是哪一天啊?”
“哪里有那么回事!”苏援羞道,“我们俩……我们俩刚刚才认识几个月呢!”
“啊?”景天海一听,顿时就楞了,“才……才几个月?”
我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心说你要是知道我和苏援昨天才挑明关系,今天就叫起了老公老婆,那下巴还不得掉地上。
“噢,我说呢!我也听说了,说那个何心澜和你们家‘相公’分手了。我是看着那心澜也是不错的孩子,就想这田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那么好的姑娘都不要,又听那冯老鬼说你们家‘相公’如何如何,就想来看看,好了就劝劝,不好了就……就……”
“就打他一顿,是不是?”
“咳!其实就是……咳!”老景说着,搓着手,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很是尴尬。
我还是担心着心澜的安危,没心思多看他的西洋景,就急急地问道:“景……叔叔,心澜到底怎么样了?您到底知不知道她的消息啊?”
“啊?噢,心澜!唉,说知道也知道点,说不知道也确实不知道……”
“她到底在哪儿,您倒是快说啊!”
“我跟你说了嘛,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是你别担心,我知道她很安全……”
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这个老景啊,可真是急死个人!
“您又是怎么知道她安全的?”
“哎呀!对了,我忘了说了,你看我烂了额了不是!”老景拍着自己油光可鉴的脑门说道,“哎呀,要说起我是怎么知道心澜的事情的,那话可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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