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阿青离去的背影，心里一股火气蔓延。低头想了想，再回眼，瞥见曹寰正捧起竹简貌似心无旁骛地浏览着，我俯身将鞋子捡到一旁，缓住怒气，走到书案前坐下。
“与青少侠叙完旧了？”他的视线并未离开手上的文字。
“是的，先生。”我答道，“……多谢先生再救阿青一命。”
轻轻摇头，曹寰将那卷竹简放到案边，起身去书海中寻找新的目标。我拿过来看看，只见上边抄录的是一串串类似楔形文字的玩意，与梵文相比，差别十分明显。
楔形文书旁边以小字注解着猜测的译文，译文多有修改，看笔迹不止一人批注过此书。
我将竹简卷好：“这个，该不会最早是刻在泥板上的吧？”
“嗯？秦晏在姬山老人处曾经见过泥板文书？”
我笑笑，信口开河：“是呀，不止是泥板文书，还有纸草文书（埃及）呢！”才怪，单看姬山那潮湿的小屋，加上姬山翁又懒得搬书出来晒，连遗诏都给老鼠咬过，就算是有稀世古书，也早被他老人家玩得报废了。
曹寰继续翻找着外族文字的典籍，音调却略略抬高了：“……姬山翁的藏书，现在何处？”
“家师下葬后，藏书由常王府接收，常王世子似乎有意将书籍全数焚毁，供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阅读……”
“什么！？”
曹寰失手碰掉挂在墙上的书袋，一大堆零碎的木简与麻料散落于地。
“……但是已被学生劝阻住了，先生莫要心惊。”我上前帮忙收拾。
曹少师大惊失色的情形太罕见，没想到他爱书至此，烧几本古书就能令其变脸，我不由得在心底偷笑起来。忽然，麻料上弯弯拐拐然后顶部带一条横线的文字映入眼帘，可不正是梵文书！
“先生，找到了！”
曹寰接过我找见的那几块布料放在书案上，取火点了灯，与国书仔细对比：“嗯，确实是同一类文字。”
阿青送茶和糕饼过来，权做晚餐。我们用过餐，继续研究梵文书。
“这确实是同样的文字，可没有译文呀？”我将每块亚麻布都看过，却找不到一个汉字。
曹寰回头望向藏书：“本官在汉唐时期的抄本中见过带意译的这种文字，只是记不起究竟在哪本里，还得继续找找。”
我点头：“先生曾在剑云观长住，想必是流连书海，不愿归家吧？”
曹寰摇头微笑。
“你错了。是有家归不得，有室不可居。”
咦？什么叫做有家归不得，难道债主上门催债不成？
“……”他向窗外那片竹林叹了一声，唇角却又勾起苦涩的笑意来，“十几年前除夕遇祸，一片血污，家破人亡，满地尸骸，夜夜梦魇。于是，曹某只得告假避居于此，调养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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