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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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朝纲,除了以老卖老的八贤王,如今谁还有他潘仁美位高权重?先前的杨业是他的心头大患,所以,他巧借了辽国的力量,内外联合将杨家将一举消灭。没有了这颗坚硬的绊脚石,不屑时日当今皇上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大宋皇朝也该改朝换代了。杨六郎的生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还被八贤王保荐一夜之间成了第二个杨将军!怎么不叫他忌恨。趁现在杨六郎根基未稳,还是早做打算,要除掉他只有再次借用外力。
北疆一直以来都有他的眼线,一方面注意朝廷的陈兵状况,另一方面也静观辽国的动向,一切风吹草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前不久,有人密报,辽国北院大王耶律寒到边境处巡视,后不知所踪,传闻是南下大宋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他将信将疑。耶律寒这个人他很了解,行事非常谨慎,怎么可能南下大宋呢?正在怀疑中,朝上有人奏报说边境处有辽人潜入,且一路南下。皇帝非常震惊,迅速派出一只禁卫军前往追查,却查无音讯。潘仁美见状向皇上请令亲率一队官兵协同追查。如果只是普通辽人,大可擒拿问罪,如果真的是耶律寒,那正好不请自来,直接商议大事。
夜色降临,郊外一处茂密的丛林里。十三骑一排站着,个个焦急等待着北院大王的决定。
“大王,你真的要去?”
“是啊,不知道潘仁美倒底是何意图,此人阴险狡诈,这里又是大宋国土,可能会对我们不利。大王,还是不要去。”
斗胆进言的两人见耶律寒不发一声,都低下了头。耶律寒此刻背对着他们,所以不知道他的面部表情。
良久,耶律寒嘴角勾起,终于发话:“去会会这个老朋友吧。”眼里一片无畏的镇定。
不入虎**,焉得虎子?他不知道潘仁美居然也来了这里。就在他打算趁夜离开的时候,潘仁美的部下突然找到这里,送来口信约他今晚在镇上客栈见。他倒要看看这只老狐狸想干什么。
马蹄声扬起,片刻后丛林回归静谧。
杨六郎在屋顶静静监视着屋内潘仁美的举动,听见要有人前来,心中顿生疑窦。老贼来这里倒底要见什么人呢?
不一会儿,客栈外一阵喧嚣,好像来了一帮人。
“大王请!我们潘大人说请大王独自进屋商谈,其他人留在院内。”一个官兵对来人说。
“大胆,居然敢命令我们……”怒音随着领头那人手臂一挥,安静了下来。
“照做。你们留在这里,不许轻举妄动。”那人淡淡的吩咐,言语间流出一股居高临下的王者之气。
进入屋内后,潘仁美连忙起身拱手:“潘某见过大王!请坐!”
灯光下,杨六郎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耶律寒!真的是他,潘老贼居然是约他见面,肯定又要策划什么阴谋。但是,他们见面为什么要到这里呢?满腹的疑惑。
“大人找本王有何要事?”耶律寒浅啜了口茶,淡淡的问。
“呵呵,潘某在朝中听报这里来了辽人,于是前来协助禁卫军追查以探究竟。”潘仁美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未曾想居然是大王您亲驾。自从咱们合力歼灭杨家将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此次可是难得的机缘,特请来一聚。”
“就这么简单?”耶律寒盯着手中的青瓷茶杯赏玩着。
“大王也是一个想成就大事的人。”潘仁美吹着茶杯里的茶叶,眼光一闪。“自从杨家将兵败之后,潘某在朝上也算是位高权重了,谁知道突然杀出个大难不死的杨六郎,还被封为镇北将军。这似乎对贵邦很不利啊!”
“所以呢?”耶律寒眼微抬。
“潘某是想帮大王一臂之力,趁杨六郎根基未稳,将其铲除!”
“哼,本邦之事不敢有劳潘大人。多谢了。何况,一个杨六郎还不在本王眼里。其实是你想除了杨六郎后,掌握兵权伺机造反吧?”耶律寒一语拆穿。
“呃,当然这对我也有好处。大王,只要您能帮我成就大事,等我登位之后,宋辽边境可以由你们来定。”潘仁美说出了重点。这么优越的条件,不怕耶律寒不动心。
但是,说完后,耶律寒却没有任何反应。潘仁美死盯着他,这人还是那么不可捉摸。
眼珠一转,他又开口:“我手下打探到大王前日曾从镇上青花窑出来,难道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人么?”
耶律寒一怔,牙关轻咬。眼神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阴冷,直直的盯着潘仁美,搜索着。他知道多少,难道德锦的行踪被他们发现了?
“听闻这里的青花瓷器很精美,大王如果喜欢,潘某日后可以挑选巧匠专门制作送往大辽。”
看潘仁美的神情好像还不知道德锦的事情。但是他已经不能放心她留在这里了。潘仁美是个卑鄙小人!她若是被发现,只怕潘仁美不会放过她。
“潘大人的好意,本王会回去转告圣上。你就静候佳音吧。”耶律寒起身告辞。
“大王,这里是大宋国土,您来去恐有不便,要不要潘某派人送您一程?”
“不必了。”
耶律寒转身出门,身后潘仁美满脸的卑恭渐渐隐去,只剩下令人颤栗的阴冷。
杨六郎在屋顶听了两人的对话后,早已出离愤怒。他只知道潘仁美诡计多端,但是没有料想他居然心存反心!原来,杨家的惨案都是源自他手。老贼,你陷害忠良,祸国殃民,此仇不共戴天!眼见另一个敌人耶律寒离去,六郎立即跟踪前去,他要杀了这个辽国恶魔,就在今晚,为家人报仇,为百姓除害!
夜未央,屋内灯火哔啵。德锦独坐在桌旁兀自恍惚着。
忽然窗口吹来一阵风,灯火猛地晃动,险些灭去。德锦抬起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带着一丝悲戚、一丝担忧、一丝不舍。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灌入,秀发迎风飘扬,身后风吹灯灭。屋内顿时洒了一片银白。抬头望向夜空。今晚竟然是十五,夜空上的一轮明月冰冷、惨白。月朗星稀,但此时夜空下居然有一颗星星,依旧不依不饶的散发着光芒,好像硬要与这月华争辉。
德锦对着皎洁的圆月,低下头,双手和十,闭上眼心里暗暗许愿。希望他一路平安……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仓促的马蹄声。她猛的睁开眼睛,心里徒的惴惴不安起来,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慌张的走出屋子。院子里,只有自己的影子,四周依然一片寂静。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德锦暗自思量,轻叹着转身欲回屋。刚一抬步,低头却看见自己影子旁边出现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惊愕当中。
“锦儿!”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德锦惊讶的转身。是他!月光下,耶律寒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像,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怎么没有走?”德锦眼中闪过不被人发现的惊喜,环顾四周,言语间满是担忧。如果他再不走,只怕会更危险!
“我来带你一起走。”耶律寒低声说,语气中的坚定,仿佛是下了万分决心。
“为什么?”她十分不解,明明先前他还尊重自己的决定,没有一丝勉强的说要等她,怎么现在又突然要带她一起走。
“这里已经被发现,我必须把你带走。”只要被任何人发现她,猜测到他们的关系,她必定会非常危险!只有他才能保护她。
“我不会跟你走的。”突如起来的变故,让德锦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的回答着。
“我一定要带你走!”耶律寒一脸的坚决。他容不得她有一丝的危险,也容不得她有一丝的拒绝。
两人正当僵持的片刻,慕胤和海柔分别从屋里出来,看见耶律寒都十分惊讶。
未等他们开口,耶律寒就已先发:“这里可能有危险,我要带她走!”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德锦不发一言,水汪汪的大眼不可思议的盯着耶律寒。月光下,耶律寒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更猜不到他的心里想法。那两道不容抗拒的果决目光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势气,让她无所适从。
“海柔,你快去准备一下,我们一起走。”慕胤眼里闪着理解,转头对海柔说。耶律寒决定的事情,肯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海柔还是一头雾水,心慌慌的看向德锦。怎么办,她们真的又要跟着回辽国了吗?
杨六郎一路跟踪耶律寒,见他和随从们在一处院落外停住,然后耶律寒只身一人进了院子,手下在外面守候。他要干什么?六郎心里疑惑着。想起刚才潘仁美的话,难道他真的是去见什么人?三人避开门外随从跃上房顶,密切关注着院内的动静。
六郎从房顶望去,只见院里,耶律寒在和一个女子对话,强迫她跟他走。他只看见那女子的背影,听到她的声音感觉非常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然后又有一男一女出来。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锦儿,怎么办?”海柔无助的问德锦。
“我不会走的,就算再危险,我也要留在这里。”良久,德锦对耶律寒道出了同样坚决的话。
“不行!”耶律寒断然否决。世事瞬息万变,她明显不知道事态的严重,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解释再多,他必须带她走!
锦儿?!德锦公主!!她没有死!!!
六郎听到那个称呼顿时惊呆了。那场宋辽之战,德锦公主硬要随同出征,后来被耶律寒当作人质要挟杨家军,混战中他亲眼见她跳崖以身殉国!战败后,听说官兵在尸横遍野的山谷下没有找到德锦公主和四郎的尸体。原来她竟没有死!那四郎呢?难道也没有死?如果娘知道锦儿没有死,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但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耶律寒怎么会强迫她跟他走?满腹的疑问,六郎想不通,但是眼前不管怎样,他绝不能让耶律寒带走锦儿——这个杨家所有人都十分疼爱的公主妹妹!
“谁敢带走德锦公主?!”杨六郎飞身从屋顶跃下,挡在德锦面前,犀利的双眼狠狠的瞪着耶律寒,“只要有我杨六郎在,谁也不能带走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惊,倒吸了口气。
“六郎!”德锦惊呼出来,想不到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他会出现。怎么办?乱了,一切都乱了。
六郎回头深深的望了德锦一眼:“公主!锦儿……”那声音有劫后重逢的惊喜和沧桑,更有看见亲人的欢喜,“放心,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如果是四郎,此刻一定会不顾一切保护她,现在四郎不在,他也一样会竭尽全力保护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回想起来,那场血战后,可能就只有他俩是生还的。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契丹恶魔所赐!想到这里,六郎不禁怒上眉梢,双手紧握,蓄势待发。
跟随六郎的两个部将也来到他们面前。
“你们保护好公主!”六郎吩咐着,“唰”一声,剑已出鞘,直指耶律寒。可惜,他这次南下没有带长枪,不然他一定要让耶律寒死在他的杨家枪下!
“耶律寒,今日我就要为我父亲、兄弟,还有千千万万惨死在你手中的大宋官兵报仇!受死吧!”六郎牙关紧咬,怒喝着。
听见院内有吵声,外面的十三骑立即入院,“噌噌”拔刀,警戒的保护着他们的大王。
陈窑主和儿子泉清也闻声从屋里出来,看见一院子的人,而且还剑拔弩张,吓得直哆嗦。
“快进去!这里危险!”慕胤转头的冲他们一喊。
耶律寒一脸寒霜,冷冷的对杨六郎:“杨六郎,你如今能成为大名鼎鼎的大宋镇远将军,应该感谢我;你今天能和锦儿相遇,更应该感谢我!”好像全然不觉得六郎对自己的威胁,他一边眉头一挑,“倒底谁受死还不一定呢。锦儿,我是非带走不可!”
“呸!卑鄙无耻之徒。公主的名号是你这等蛮贼可以随便称呼的么?”六郎怒不可遏。
“她是我耶律寒的妻子,大辽北院王妃,我怎么叫不得?”他嘴角一扯,满是轻蔑的说。

德锦听见他这么说,不禁一怔,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他是这么的爱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把她当成妻子看待;悲的是她却无法在六郎面前勇敢承认这个事实。她就这样看着耶律寒,任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脸庞。
六郎听他这么说,气得脸色铁青。难怪战后找不到锦儿的尸体,原来是被耶律寒俘虏了。难道他垂涎锦儿的美貌,逼她嫁给他?然后锦儿不堪受辱伺机逃到这里?六郎暗自揣测。锦儿,你受苦了。六郎的心刺痛了起来,转头满是疼惜的看向德锦。
接到六郎的目光,德锦真的无地自容。心里不住的愧疚,六郎,不全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不起你们……
“耶律寒!你这个恶魔,拿命来!”六郎愤怒的高喊一声,带着满腔的仇恨挥剑辟向耶律寒。
未等耶律寒出手,十三骑早已上前挡住了六郎的拼杀。
“你们这帮爪牙,让开!”六郎剑眉紧锁,怒目圆瞪,招招夺命。
慕胤将海柔拉向自己身后:“别怕,有我在!”旁边的耶律寒使眼色让他不要动,慕胤点头应会。
夜色中,刀剑飞舞,人影交替。金属相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让人心惊胆战。尽管六郎竭力拼杀,却始终被十三骑挡住,不能接近耶律寒分毫。
此时,暗伏在屋顶的一个身影悄然离去。
杨家七兄弟,就属六郎和四郎身形和样貌长得最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四郎比六郎多了份沉稳,六郎比四郎多了一份年少轻狂。望着面前与十三骑奋力厮杀的六郎,德锦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初在辽国四郎孤身营救自己的情形……想到四郎寡不敌众身受重伤,德锦急忙大呼:“不要伤害他!”
十三骑听到后只是合力困住六郎,并不伤他。六郎两个部下见状相视点头,随即也攻向十三骑,帮助六郎解围。
此时,耶律寒来到德锦身旁,拉起她的手:“跟我走!”
德锦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眼里满是泪水,不停的摇头。耶律寒微怒的望着她,手像铁钳般,让她无法挣脱。
六郎看见耶律寒纠缠锦儿,虚晃一招飞身跳开十三骑的围困,挥剑刺向耶律寒:“放开她!”
耶律寒立即放开德锦,敏捷的躲开六郎的剑:“杨六郎!不要得寸进尺!”
六郎挡在德锦面前,怒目而向耶律寒:“耶律寒,你用卑鄙手段灭我杨家在先,如今又与潘仁美这老贼密谋想灭我大宋,有本事先杀了我再说!”
德锦听罢,脑子里“轰”的一下,睁大了泪眼望向耶律寒。
看到德锦不可置信的质问眼神,耶律寒顿时无言,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和六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锦儿,你难道不相信我?
这时,忽然院外火把明亮,人声喧杂。一队官兵破门而入,从两边将院里所有人包围。从他们当中走出一个人——潘仁美!
“杨六郎!堂堂镇远将军,担负守卫边疆重任。想不到你居然擅离职守来这里!该当何罪!来呀,给我拿下!”潘仁美眼露凶光,挥手示意。
“哼!潘老贼,你勾结辽人,密谋造反,又该当何罪!”六郎横眉冷对。
“哈哈哈!你有何证据?”潘仁美仰天一笑,瞬间笑容尽敛,“恐怕你是没机会禀告皇上了,因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眼神一转,阴笑着对耶律寒:“大王,杨六郎就交给你了。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耶律寒面无表情,只是直直的望着德锦。她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六郎的话使他将信将疑,潘仁美的火上浇油更让他加深怀疑。该死的,她居然不相信他!愤怒的火,在他的胸口肆意燃烧,热血上涌,他拔出佩刀,对着六郎:“杨六郎,你不是要杀我报仇么?来吧!”
六郎跃身上前,两人战在一起。
他真的要杀人!德锦看到耶律寒冰冷的眼神就知道。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开口欲阻止,却发不出声音。
几十个回合后,六郎渐渐不敌,招式多为守挡,而耶律寒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越战越勇,招招逼人。
“嘶!”六郎稍不留神,手臂被砍伤一道口子,后退了几步。
“啊!”德锦惊呼出声,满心的焦急和担忧,终于忍不住大喊:“住手!别打了!”
耶律寒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呼喊,继续挥刀向六郎进招。
“嘶!”六郎胸前又是一道深深的血印。刀劲很大,六郎跌倒在地。耶律寒杀红了眼,仍旧逼上前来。
“不要!”德锦急忙扑到在六郎前面,对着耶律寒大喊:“你不能杀他!我求求你,不要杀他!”德锦瞪大了泪眼,乞求的盯着耶律寒。为什么,对自己的亲人他都要举起屠刀。
“让开!”耶律寒冷冷的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满是杀戮之气,仿佛要刺穿她一样。
空气在此刻凝结。
“锦儿!”六郎忍着伤口剧痛,最终他还是不能保护她。
“六郎,我不会让你死的。”德锦擦去眼泪,迅速夺过六郎的剑,指着耶律寒:“如果你杀他,我就杀你!”
“你!”耶律寒一惊,眼神立即化作鄙夷:“你以为你能保护他吗?”她居然举剑要杀他!
“如果不能保护他,我就和他一起死!”为什么,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怎么擦也擦不掉。
夜空下,一道剑光直指耶律寒。
她真的挥剑向他刺来。耶律寒左手一伸,一下子抓住了德锦刺来的剑刃,眼睛逼视着她。任她怎么用力还是无法从他手中拔出剑。鲜血顺着惨白剑刃,滴落。
“放手!”德锦惊呼,她的心也在滴血!
良久。
“你真的要杀我?”耶律寒望着德锦,始终不曾挪眼,幽幽的问。手中抓的不是剑么,怎么一点都不痛呢?可是,心却很痛很痛,一如当初大婚上她的逃跑。心如刀绞大概就是这样吧,第二次了。
耶律寒一用力,剑从德锦手中夺出,随即一扔,“哐当”一声掷在地上。鲜血,从刀刃滴落,渗入了青砖里。
他转身,不再面对她:“杨六郎,你的命暂且放在你那里,总有一天本王会来索取!”说完带着十三骑就要离去。
“大王!你现在不杀他,今后必成大患啊!”潘仁美急了。
“他的命早点晚点都是本王的,不用潘大人操心!”耶律寒斜睨了潘仁美一眼,继续冷冷的说,“你居然跟踪本王?”
潘仁美顿时脸色大变,急忙狡辩:“潘某是担心大王您的安危,特派人暗中保护。”
“是么?谢了。这里所有人的命都是本王的,其他人如果想背着本王先行动手,日后可别怪本王下手狠。”
潘仁美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不可思议的看着耶律寒大步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究竟为什么耶律寒要放杨六郎一马呢?这样一来,自己如果还不能下手了,真令人费解。
潘仁美回头,恨恨的瞥了院里众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正要拂袖而去,随即又停住了脚步。她不是德锦公主么?原来耶律寒看上她了。想不到这个冷血魔王还有痴情的时候,只要他有弱点,以后就好办了。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诡笑,潘仁美离开了。
月光下,从静谧的景德镇飞奔出十四匹骏马,像箭一般奔驰离去。他们均一身黑衣,披风在夜风中飞扬。领头的那匹马上,耶律寒握紧了缰绳,不顾仍在滴血的伤口,带着满心的悲伤,不停的策马。脑海里映现的,全是她泪流满面挥剑向自己刺来的样子……
锦儿,我是多么的爱你……
北风凄凄,夜空上那轮浑圆的月亮,静静的望着这一切。
院子里,德锦望着地上那把滴血的剑,泪如泉涌,她紧咬下唇,一手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终于走了,被自己深深伤害了之后。望着耶律寒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德锦的心仿佛被碾碎了般。天上的圆月知道,其实她的心神早已随着他一同远去了。
这时,寒冷的夜风徒的呼啸起来,带着他的哀怨,吹痛了她的脸,吹干了她的泪。德锦差点站不稳。
“杨将军!”背后海柔惊叫了起来。
德锦慌乱转身,看到六郎胸口一片血红,已经昏厥过去。“六郎,你怎么啦?六郎!”她不要他有事,不要他死!
六郎两个部下也身受重伤,听到海柔的惊呼后从地上挣扎着起来,焦急的喊着:“杨将军!”没能保护将军,他们罪不容恕。
陈窑主和泉清都出来帮忙照顾伤者,带着一脸不解。他的家里忽然出现了辽人、当朝大官……怎么眼前这个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镇远将军杨六郎?
慕胤摸了摸六郎的鼻息和手脉,安抚的说:“不要紧张,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快扶他进屋止血疗伤吧!”
看到慕胤认真救人的样子,一旁的海柔心里顿时感动异常。刚才他们打斗的时候,慕胤居然挺身挡在她面前。自己所有的恐惧都被他这一挡烟消云散。患难见真情,从未有人如此对待自己,他居然会保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由自主的注意他。
杨六郎受伤不轻,虽然身上只有几处刀伤,但其实却被对手的浑厚内力震伤了内脏。慕胤想起耶律寒和杨六郎打斗的场面,现在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很久没有看到耶律寒那样了,毫无表情,满眼的杀气,每一刀都使出了十成的功力。要不是德锦及时喊住,可能杨六郎就没命了。万幸的是,其他两人受伤倒是不重。
慕胤懂医术,六郎三人的伤势都由他医治。德锦更是衣不解带的看守着六郎。杨家在于她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六郎更是如今杨家唯一的后人了。他身受重伤也是因为自己。德锦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愧疚,望着一直昏迷的六郎,她心急如焚。海柔体贴的照顾大家,煎药熬汤没有丝毫怨言。陈窑主更是慷慨的拿出很多银两为杨将军三人买药医治。
第三天早上,六郎终于醒过来,看到床边眼窝深陷、面容憔悴的德锦,心疼不已:“锦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别乱动,六郎。是我对不起你……”德锦哽咽了。
“大丈夫,仇人在前……却不能血刃之,反而被辱,颜何以存?”六郎重伤未愈,仍旧吃力的痛陈着。
看着六郎的样子,德锦心如刀绞:“不要说了。等到你康复了,依然是个保家卫国、受人敬仰的大将军。”
六郎微微一笑:“辛苦你了,一直照顾我。快去休息吧。”
海柔推门进来,放下药碗,柔声对德锦:“锦儿,你快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又几日下来,两个部将才康复,就立即照顾起六郎来。
这天午后,海柔在院子里煎药,一边恍惚着,若有所思。自从上次慕胤表白以来,自己的视线老是不觉的跟着慕胤跑。他为六郎疗伤,她就在旁边伺候着,两人没由来的配合默契。有时候,在慕胤转头的瞬间,她接到了他的目光,然后慌忙的避开,心中犹如小鹿乱跳。想到这里,红晕染上她的双颊,羞人啊,自己居然想着这个男人。
慕胤偶然经过这里,看到呆坐那里,不顾面前药罐的药汁满溢,神游太虚的海柔,嘴角含笑的跑过去。
“当心药被你煎没了!”
“啊?!”海柔被身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看见药罐满溢,急忙打开盖子,却又被烫到,一时手忙脚乱。
“烫倒了!要不要紧?”慕胤急忙过来一把拉过海柔的手仔细检查,比自己被烫到还担心,“进屋去,我帮你涂药。”
不习惯被他拉着手,海柔脸“唰”的红了,急忙抽回,“不用了,没事的。”低头看见打翻的药罐:“啊呀,我再重新煎。杨六郎等着喝药呢。”
慕胤眉头微皱:“不着急为你们的杨将军进补。快进去,我帮你敷药!”语气中有不容违抗的命令味道。他气着拉过海柔的手,硬把她拖进屋。
初冬的阳光,暖融融的。地上被打碎的药罐,还冒着热气,散发出浓浓的药味,是苦中带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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