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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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转眼离白节只剩十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被赵明远吻过之后,镇天宝忽然很怕见他……因为每次一照面,他的胸口就像揣个小兔子般怦怦乱跳,非常不痛快。
好在那天以后,赵明远为了镇苍狼的事四处奔波,十分忙碌,晚上也不在府中过夜,镇天宝难得同他见上一面,日子一长,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彷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了。
莫愁的伤势好得很快,九天后就可以下床走路,加上她自己也十分懂得调理,一个月不到又变得活蹦乱跳,还整天把乌兰图娅耍得团团转,俨然一副活宝的样子。
只是就算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镇天宝还是看得出……她此时的心思,与来大都之前比较,已经大不相同了。
「阿宝。」
正在想莫愁的事,巴特尔忽然唤他。
镇天宝回过神来,只见眼前铺满了各色的佩带腰刀、香皮袋、火镰、荷包等接亲用具。明明离婚礼还有那么多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镇天宝真的有点担心,万一到时他等不到洞房花烛夜,直接把他绑了圈圈叉叉那该怎么办?
「安达,你何必操之过急?时候还早嘛……」
「不早不早,我们蒙古人的婚礼有二十四礼项。我要娶你一定要做得风风光光,让每个女孩都羡慕你!」
「哦……是这样啊……」
看巴特尔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镇天宝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开始抽搐。
「对了!阿宝,除了你那行踪不定的师父,还有其它亲人么?」
有啊,还有小狗子和莫愁。只是他们一个被押枢密院,生死未卜;另一个易钗而弁,不克分身……
镇天宝想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巴特尔见状皱起了眉头,把他抱到膝盖上。
「别难过,从今以后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一边说,一边还把镇天宝的双手握进他自己的大掌里。
巴特尔的动作很温柔、手心很温暖,可是他的承诺镇天宝承受不起,因为他俩接下来注定得分道扬镳。
「安达,别说这个了。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放风筝吧!」
刚想转移话题,一片鹅毛大的雪花从打开的窗户飘进屋子,落在镇天宝和巴特尔交握的手心,瞬间融化。
镇天宝一下子傻了,他不知道原来这时节前一刻大晴,下一刻就会转大雪的,于是尴尬地冲巴特尔咧了咧嘴笑,巴特尔却一脸沉醉,想凑过来亲嘴——这个动作吓得镇天宝立刻从他膝盖上摔了下去。
「阿宝?」巴特尔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你不喜欢我这般对你么?」
「不是啊,只是有点……不习惯。」
其实对镇天宝而言,巴特尔的亲吻已经像一日三餐般,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回他靠近的那瞬间,镇天宝眼前忽然晃过赵明远那张白皙的俊脸……把他吓了一跳。
「可是之前我这样,你从来就不抗拒,为什么到现在才不『习惯』?难道说……」巴特尔一边道,脸上的表情立刻晴转多云,有雷阵雨的趋势,吓得镇天宝赶紧扑到他的怀里安抚这个超级醋坛子。
「我只是最近有点心烦……安达,你不要误会。」说罢主动在巴特尔的脸颊上「啾」了一下,他才转回了笑脸。
晌午,宫里来了太监唤巴特尔去延春阁,说什么要第二天才能回转。镇天宝好不容易在这期间暂时恢复了自由之身,想去找莫愁,可是刚踏进喀喇沁们的住处,就和乌兰图娅撞个满怀。
她一抬头,委屈就写在脸上。
「怎么啦,郡主?」自从这丫头迷上莫愁之后,就变得可爱起来,镇天宝也不再计较之前她扇自己的那巴掌,每回逮住她就要逗逗她。
「哼,不就是一条项链嘛,他稀罕成那样!那种东西他想要多少我就可以送他多少!」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乌兰图娅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镇天宝不禁有点好奇。
莫愁确实爱财如命,不过,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珍爱,不惜得罪乌兰图娅这个大金矿?
待乌兰图娅一离开,镇天宝踮着脚瞧瞧、溜进院子,看到不远处莫愁正跪在地上焦急地捡拾什么东西,以她的修为,竟然没有察觉有人正在靠近,到底什么玩意儿让她这么入神?
镇天宝凑近一瞧,地上还躺着几颗十分眼熟的月长石和黄金的项链珠子,莫愁把它们一个个捡起、擦亮,收进怀里,她一边拾,眼泪无声的滴落。
这情境看得镇天宝好生心疼。原以为小师妹是真的坚强,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却是装出来的!
对了!镇天宝此时终于想起来——这串项链应该就是当初特木尔送给自己的……之后他又不死心,送给了莫愁?
混蛋!天杀的!就是这么把妹的么?占了人家的身、偷了人家的心就撒手不管了?可恶,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镇天宝气冲冲地回到房里,收拾好家伙,准备去会会特木尔。
镇天宝之前听赵明远说过,自从上一次夜闯枢密院之后,枢密院又增添了护卫值守,不光如此,中书令兼判枢密院事的特木尔也日夜镇守在此。
镇天宝盘算着这趟去还可以把青龙那小子的仇也一并解决……迷药对那家伙无效,那就用别的——看他能不能撑住!
是夜,镇天宝轻车熟路跳进枢密院的墙内,在墙根蹲了一会儿,就趁着交接班的空档跃上正堂的屋顶,轻轻移开一块瓦面,里面传来特木尔和青龙的声音。
「那少年招了没有?」
「殿下,刑部的人说,他仍是不肯开口……」
「哼,再这样下去,教我怎么向大汗交代!」
镇天宝听特木尔的口气,他似乎已经不在枢密院了,不禁有些忧心……
「如果今晚他还不说,势必用重刑——」
什么?要对小狗子用刑?
镇天宝一听心里慌了神,动作间失了稳当,发出不小的响动,接下来就听到一声爆喝。
「什么人!」
眼看青龙从屋里奔了出来,镇天宝赶忙跳离房顶,跃到墙上,引他到外围。
没多久,人声骚动起来,尽是朝最里面的正堂去的。
跳到无人的院内,镇天宝站定,等着青龙追上来。
「又是你?」
虽然蒙头盖脸,可青龙还是一眼认出了镇天宝,他「哼」了一声,道:「你要救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知道。」
「那你为何不逃?等着我在殿下面前揭穿你么?」
「呵,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镇天宝攻过去,青龙身形一闪,就要施展擒拿手的功夫,趁着这空档,镇天宝虚晃一招,伸手在他脸上一拂,跳了开去。
接着,青龙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见状,镇天宝暗自偷笑——目标中招了。
「不要白费工夫,迷药什么的,对我无效!」
「我知道啊,所以这回不是迷药了。」
「不是迷药,那是……呜……」说到这里,青龙的健硕的身躯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呵呵,没想到药效发作得那么快。
「你对我……做了什么?」青龙弯下腰,气急败坏地问,借着月光镇天宝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胯间那个万恶之源,正趾高气扬地抬着头跟自己打招呼。
「那么明显,还用我直说么?对了,别想着运功逼出,真气越是流动,你会越『爽』的。」
「你、你……」青龙一边道,气息不平,额头青筋浮现,脸孔也涨得通红,看样子已经快站不稳了,镇天宝好心地提醒他。
「青龙哥哥,如果一个时辰内不找个人把药效泄出来,你的宝贝就再也不能使用了哦。」
语毕,掉头就走,谁知青龙猛得扑将过来,镇天宝闪避不及被他压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使劲扯镇天宝身上的衣裳。
「喂……你要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X你啦!」青龙低吼道,胡乱摸了两下,就直接去探镇天宝的下身——结果一把摸到了一个他自己也有的玩意儿……
「你是男人?」青龙愕然,动作僵在中途。
镇天宝趁机膝盖一抬,命中他的要害!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准备逃离现场。
「呜,你……别走!」青龙抓住镇天宝的腿脖子,这般说时,都有点神智不清了。
切!现在不走,难道等在这里让你泄火么?饥不择食的家伙,和你的主人一样没节操!
镇天宝踢开青龙,再度跃上墙头,瞧他在地上蜷成一团、欲求不满的衰样,忽然有点可怜起他来……
这药粉是当年用在大黑和小白身上的,那两头畜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生性冷感,关在一个猪圈里一年多,居然没有下半个崽!结果让莫愁调了这个「春情散」,大黑小白日夜奋战,嘿咻嘿咻,没多久便给全寨抱了十几只白白胖胖的猪崽子。
原本是给猪用的,也不知道用在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唉,不管啦,应该死不了人——大不了一辈子不能人道……
丢下青龙,镇天宝折返院内打算再去找特木尔,可是还没瞧见他的人影,一道箭雨朝他急射而来,幸好镇天宝反应够快,及时窜下去挨着墙根,才没有被伤到。
「弩弓手,瞄准墙头——看到贼人就把他射下来,死活不论!」
特木尔大声命令道,听得镇天宝暗自心惊,暂时打消了去和特木尔「沟通」一下的念头,蛰伏了一阵,半刻都没有听到人声响动,他试着把外褂脱下,揉成一团丢过去——
「啪啪啪啪!」
衣服转眼就被箭矢插成了刺猬。
啥米啊,这么玩还不把命玩完啦?我可不想当马蜂窝!
镇天宝僵持在原地,动弹不得,心里把特木尔骂得个狗血淋头。
就在这时,他灵机一动,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
「啊——」
尖着嗓子,镇天宝「惨」叫一声,忽然对面骚动起来,特木尔的声音带着微颤,道:「这、这是……额尔敦的声音?莫非她被挟持?快、快把弓放下!」

得逞了!
镇天宝吐了吐舌头,安然翻过墙,跳上屋顶,朝着院外疾奔。
「殿下,贼人要逃走了!」
「先别管他,去看看额尔敦有没有怎样!」
趁着特木尔分神之际,镇天宝拔腿就跑,就在准备跃出院墙的那瞬听到:「中计了,别让那人逃走!」
特木尔大吼,弩弓手们纷纷拉弓疾射,镇天宝猝不及防,头巾被挂掉一角,还有一枝箭正好从**穿过,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埋伏在枢密院的弓手们功夫够菜,不然就算他不死也做不成男人了……
没有受伤真是侥幸,安全着陆后,镇天宝打算借着暮色,就此逃离,谁知——
「没用的东西,把弓给我!」
听到这声爆喝,心脏一沉,镇天宝本能地扭头,遥遥地,借着月光看到特木尔伟岸的身躯已经立到了墙头,他此时正将长弓拉满,瞄准了镇天宝的方向。
糟糕!吾命休矣!
但见特木尔的右手轻轻一松,那无情的箭矢即将贯穿镇天宝的身体!
镇天宝忘记了闪避,呆呆地听着破空「咻」的一声,然后,眼前一黑,脑中一片空白,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楚袭来,镇天宝捏了捏手指,还有知觉……奇怪,他没死么?
「呜……」
听到一记低低的呻吟,镇天宝忙把双眼睁开,眼前的一幕教他惊呆了。
是巴特尔!
他硬生生挡在镇天宝的面前,挨了那一箭!特木尔的力道很大,所以箭支穿透了他的右肩,箭镞都从肉里钻了出来!
鲜血从巴特尔洞开的创口顺着箭杆缓缓滴落,触目惊心,镇天宝却站在原地像个傻子般动弹不得,张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宝……快……走!」
巴特尔咬着牙,刚从齿缝里面迸出这几个字,就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托镇天宝上马,然后他自己也跳上马背,用单手扯了一下缰绳,红鬃马便撒腿疾驰。
此时宵禁,城门早已关闭,所以不可能到城外去,于是一路狂奔到南城。
在废墟中暂歇了片刻,并未见追兵赶上,镇天宝这才稍稍放下一颗心。两人担心半夜骑马更会惹人注意,于是便把马留下,步行回伯颜府。
一路上,巴特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牵着镇天宝的手默默地走着,虽然镇天宝很担心他的伤势,肚子里还揣着一箩筐诸如「你怎么知道我会夜闯枢密院」这种心虚的疑问,但此时望着他沉静的侧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眼看伯颜府的大门就在眼前了,巴特尔的身子忽然一斜,靠在镇天宝的肩膀上,镇天宝赶忙扶住他。
「安、安达——你没事吧!」
「……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的嘴唇上下翻动着,轻轻吐露出最后一句温柔的话语,高大的身躯像被陡然抽去所有力量一般,重重地倒了下来……
「右肩被利箭贯穿,加上一路颠簸,失血过度……差点就要去仙山卖豆干〈注六〉!你不是和他一起回来的么?怎么就不看着一点?」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莫愁这般教训的时候,镇天宝仍有点惊魂未定。巴特尔伤得那么厉害,可一路上又只字不提,步履稳健,好像没事人似的陪他走了老长一段,昏过去之前还说了那句教镇天宝惭愧不已的话。
「之前我就隐隐觉得了,这蛮子不可能真的有那么笨。师兄你瞒着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不可能没有察觉。我猜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婚礼之前,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所以巴特尔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这次还冒死相救——
有此痴情郎,夫复何求?换作寻常女子的话,一定会感动得立马以身相许了吧!
只可惜,十三年来,巴特尔所痴心恋慕的,是那个陪他驰骋草原的红粉知己「阿宝」;而「镇天宝」这个男儿身,注定无法成为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该怎么办呢?
镇天宝自知亏欠巴特尔太多……再欺瞒下去,实在于心不忍。
「师兄,你怎么了?」
盯着巴特尔昏睡过去的脸庞怔怔出神,莫愁唤他,才蓦地惊醒。
「没……没什么。」
语毕,莫愁叹了一口气靠过来揽住镇天宝的脖子,「真的『没什么』才有鬼咧,师兄你一有心事就这副德行,说出来给我听不好么?」
不是镇天宝不想说,只是莫愁自己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把心事说出来,只会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你忘记师父说过的至理名言了么?」镇天宝说笑边扯开她的胳膊道。
莫愁「哼」了一声,嘟着嘴,「是你自己不说的,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求我帮忙啊!」
「切,我哪有那么逊?」
「别嚣张,五年前吃的毒蘑菇谁给你调的解药?」
「哼,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尿了床求我帮她隐瞒的……」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拿出来晒?」
「师妹,你这是在说自己么?」
「呜……宝……」
正当师兄妹拌嘴之际,巴特尔忽然梦呓般唤了一声,镇天宝赶忙噤声凑近观看:只见他眉间打着结,汗水不断,神色十分痛苦,急急望向莫愁。
她摇了摇头。
「他的伤势已无大碍,恐怕是发梦魇,不要紧的。」
「莫愁……」
「嗯?」
「把小狗子救出来之后,我想和他一起离开大都,退隐山林。」
「……怎么突然提这个?」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也可以留下……」
不顾莫愁一脸的讶然,镇天宝继续道:「如果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尽管放手去干,我不会阻挠你……如果需要援助,我和小狗子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语毕,镇天宝扭过身,坐到巴特尔的榻边,沉默了一会儿。
「这几天,就让我亲自照料巴特尔吧。」
「师兄?」
「如今,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镇天宝趴在巴特尔的榻前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为他擦拭身子的时候,巴特尔忽然惊醒冲着镇天宝大吼大叫。
「宝……阿宝!你在干什么!」
「安达,我在替你净身啊。」乖乖,明明昨晚流了那么多血,却一早就清醒了,他的体魄真是堪比小强。
「我不是在说这个……啊啊……你、你在碰哪里啊?」巴特尔吼道,俊脸涨得通红。
镇天宝忙查看他的伤口——奇怪,弄疼他了么?可是并没有碰到右肩膀啊。疑惑地歪着脑袋,继续动作……
「呜……求你了,阿宝,别折磨我了。」巴特尔像个巨型虾米一般蜷起身子,唉唉告饶,一边还用左手把关键部位给遮了起来。
切!你有的我也有〈虽然迷你了一点〉,过去压倒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害臊?
「安达,你不是说过我们不该分彼此的么?再说这本来就是我应做的,你不必见外。」
「别看!」
不容巴特尔多说,镇天宝掰他的大手,想去擦拭那里。谁知才刚掰开,一根生龙活虎的大家伙立刻弹跳到面前,把镇天宝吓了一大跳!
「都叫你不要看了……」巴特尔这么说时,重新蜷起了身子,遮住那里,「我自己来,阿宝你先出去……」像个害羞的大男孩,巴特尔这般轻声道。
镇天宝「喔」了一声,推门出去,跨出房门时还险些被门坎绊个嘴啃泥。
约莫一刻过后,镇天宝重新进入,巴特尔已经把裤子穿好,裸着右肩,斜披了件鹿皮袄子,倚在榻上。看到他这副模样,忆起适才的尴尬,镇天宝的脸上有点烧。
「吓坏你了么?」巴特尔把镇天宝拽到跟前这般问,镇天宝点了点头,他亦有些腼腆地接道:「你是我喜欢的女子,被你那么摸来摸去,我当然会有反应……」
听到他这么讲,镇天宝心里陡然一凉。
说来说去,巴特尔自始至终只是一厢情愿,他连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凭什么说「喜欢」?
「安达,其实……」
「阿宝,难得的好天气,我们出去放风筝吧?」就像故意打断一样,巴特尔突然这么说。
镇天宝一愣,道:「可是你的伤……」
「不打紧。」就像故意炫耀一般,他抬起右臂晃了两下,「看,我没事吧,这种小伤睡上一觉就会痊愈了。」
风筝被一根细细的绳索牵引着,在天际翱翔。镇天宝拉扯着绳子这端,在院子里奔走着,时而会被碍事的台阶绊到脚,每每看着这情形,巴特尔总会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单手把镇天宝兜进怀里,替他拂掉裙裾上的灰尘。
「磕得疼么?」巴特尔这么问,当怀中人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镇天宝摇摇脑袋,再看巴特尔受创的右肩。虽然当事人说没事了,可他还是有点担心。
「再过九天我们就要成亲了,阿宝你开心么?」
巴特尔一脸神往地说,他越是这样,镇天宝越是愧疚。
为什么不问我昨晚去枢密院干什么?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如果现在问我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
「嗯,开心……」言不由衷地回道,镇天宝把头埋进巴特尔的胸膛,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过了白节,我们就回草原去……我要拉马头琴给你听,然后一起喝马奶酒、吃烤全羊,我还要你为我生许多许多的小巴特尔,到了晚上,一家人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巴特尔向心上人倾诉着理想中的未来蓝图,一边用下巴磨蹭着他的额头,那里新长出来的胡渣硬硬的,刺痛了镇天宝……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里。
安达,为什么你那么单纯,为什么对我完全没戒心?你是那么爱「阿宝」么?真是如此,我愿意——
下辈子再做你的新娘……
注六:去仙山卖豆干,闽南语的厘语,表示去世、挂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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