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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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月明星稀,夜时天空是光滑的黑缎,光滑的,触感柔软细腻。
郊外的一片墓地里,一个女子径自站在一个坟冢前,头发凌乱而突兀地翘起,清冷的月光下,她苍白的面容显得如鬼魅一般骇人。鲜红的唇似血般凄戚。
“苏佳雄,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一辈子,你毁了我的一辈子啊。”那女子的声音虚无而飘渺,声音平静,没有恨,亦没有爱情。
“我那个时候那么爱你,你却让我生下孩子独自照料,现在我把孩子从福利院接回来了,而且我还知道可你和另一个野女人在外面的野种,我会报复的!我会报复的!”那女子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近乎于疯狂。
她开始挪动脚步向前走,嘴里仍旧是在念叨——
“苏佳雄,我会报复的……”
“苏佳雄,我会报复的!”
2)
风慢慢地吹进了教室,沉闷之中来了一丝的沁凉。
下课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全部三五成群地离开,教室里面仅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浅夏,”突然间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抬起头,眼前亦是顾晓沫的面庞,“要不要吃东西,我现在去买东西,可以帮你带一点。”
风一样的声音,轻柔而有带着一点微凉。“谢谢,不用了。”我答她,并赠予一个微笑。
“哦,那我先出去了,以后有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的。”
“好的,我知道了。”
教室里面,再次陷入了一片静谧,只有头顶上电扇启动的吱吱的响声,还有此起彼伏地呼吸声,和微微的讨论声。
3)
放学之后,家里面安静得有些骇人。
没人,倒也好,落得个安静。
我换好鞋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突然背后响起一个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
“夏儿,你回来了……”我一惊,回过头来,发现月沙正站在我的身后,苍白的面庞,鲜红似血的唇,怪骇人的,但是我马上与她之间拉开了距离,“干什么。”
昨日,她出去了一天,直至深夜都未归,周亚木也没有问起,而我自然也不愿意问。
至于她昨天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落得现在这样子人鬼不分的样子,谁也无从知晓。
看见我疏离淡漠的态度,月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子离开,她居然坐在了我的旁边,手一点点抚上了我的脸庞,一阵恶心自心脏蓦地扩散开来,我皱眉,想要推开她的手,但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有些困惑,也就停下来了动作。
她说,苏佳雄啊苏佳雄,你给我留下了这么个孽种啊,你给我留下了这么个孽种啊,你是不是要提醒我我永远是你的人不能将你忘记,是不是是不是?!
我皱起眉,推开了她的手。
我讨厌孽种这个词,因为在那福利院的十二年里,每个人都叫我孽种,野种。
当然,除了苏小陌。
说好要忘记苏小陌,但是,此刻我再次想起了她。
4)
天空是高远而又广阔,蔚蓝色,那是只属于天空和海洋的纯色。
“走吧,我们去海边走走吧。”此刻,一个温软细腻的掌心握住了我的手掌,我抬起头,是那个叫做苏小陌的女生。
“嗯……”我小声回答她,虽然是很渺小的信任感,确实很久都未曾过的付出。
潮水由远而近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浪,白色的边缘,就像是公主裙子上华丽精致的蕾丝,时光会让它们发黄,却不能阻止它们绝望的美好。
“浅夏,你觉不觉得海好像有很多心事,那些涟漪,是它心的波动还有荡漾呢?”苏小陌眺望着海平线,突然冒出了这样子一句话。
我转过头,玩着旁边这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子,这,真的不像是这个年龄所可以说出来的话语。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回过头,笑笑看着我,是不是特别崇拜我啊,呵呵。她突然冒出这样子与方才那个忧伤的苏小陌格格不入的话语,让我有些犯傻。
“浅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呆哟。”她调侃我,但是我并不生气,反问,“呆吗?”说完还那首抚摸了一下脸颊,只有在这个女生面前,我可以放下一贯的自卑与矜傲,简单如她般纯白。
拉着我的手,苏小陌轻轻地在上面写上了四个字,我问她,你写了什么。
她冲我神秘地一笑,等到我们两个分离的那一天,你就会想起这四个字,而你,终将找到我,然后,我们两个,会永远像我现在写的这四个字一样。
现在,我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时候,苏小陌在我的手上,写下的那四个字,叫做——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苏小陌,那个时候,你既然说了不离不弃这样子的关于一辈子的誓言,走的时候,怎么可以那么决绝,让人心疼,难道是你想要给予我的最好的礼物吗?
5)
“浅夏,你过来一下。”
周亚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我和月沙,皱了皱眉头。朝着我招了招手,我赶紧起身,来到周亚木的身边,尾随他上楼来到他的书房,我并不是多么想要靠近他,只是想要快些逃离那个女子。
“浅夏,现在我想和你探讨一个问题行吗?”周亚木浅浅地笑,却让我有种莫名的心悸。
“嗯……好。”我有些犹疑地说,在他面前,不知为何,我总是骄傲不起来。
“你难道,那么讨厌,或者说是,恨你的妈妈吗?”他轻轻问我,声音里面确实带着毋庸置疑的决绝。似乎,他相当不希望我讨厌那个女子。
“如果,你想和我探讨的是这个问题,我想我们不需要在说多说什么了。周亚木,似乎我的生活,并不需要你过多的干涉。”我冷然道,心里面有微微地像是皱起来牵扯出的细微痛感。
开始,我还以为他方才在楼下的皱眉,是因为不希望那个女子靠我太近。
其实,他只是看到了我的皱眉,读懂了我的厌恶,才会不满。
原来,只是这样子,我没有猜透他。没有过。
6)
夜像水一般地柔和,静谧。偶尔有一丝丝沁凉的风,吹过轻纱帘,撩起我额前散乱的发。
我侧身下床,拉开了纱帘,然后躺回到床上。
面向窗外灿烂的星空,星星在漆黑的夜幕上闪闪烁烁。突然,就想起了一首童谣。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突然,心脏蓦地疼了一下,有些往事,似乎再一次席卷而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眼前,苏小陌正在拍着手唱那首家喻户晓的童谣。
“唱得还不错。”我给予她的评价很平淡,似乎,苏小陌对于我的这个评价有些不满意,撅起了嘴,抱怨,喂,难道你不应该给予更高的表扬吗?我可是专为你唱的啊。
“专为我?”我问她,心底里面好像被一种叫做幸福的酵素填得满满的。
“嗯!”苏小陌听到我的疑问,肯定地点点头,那般笃定,让人心安。
“那……你唱的很好很好。”我这样子朝着她说,不出所料,她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原来,让人温暖,和给人温暖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只用几句话,几个字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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