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路往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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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一桥渡,悬亭迎风怒。
两岸三分色,醉里忘姑苏。”
这首不知谁人留下的诗句,描写的就是桥亭的景色。
桥亭,景如其名,正是因其拥有的一桥一亭而得名。桥亭地处两条江流交汇之处,一江由北往南流,一江由西往东流,在桥亭处合二为一后,转向东南方浩浩荡荡而去,因此这段江水交汇之处亦被称为三江。一桥,指的是横跨在三江上的一条大石桥。而一亭,则是指建在江水交汇处岸边峭壁顶上的一座四角亭。该峭壁笔直立于江边,下部在江水经年的拍击下斜向里凹陷,人若站在山顶的亭里向下望,是看不见峭壁下部的,让人产生亭子象是悬在半空的错觉,故此亭也被称为悬亭。加上山顶风大,风吹过悬亭的四根柱子发出呜呜的风声,整个亭子如在风中抖动着发出怒吼,让悬亭更加惊险万分。
有意思的是,交汇于此地的两条江流上游的土质各有不同,造成两条江流的颜色有明显的差异。由北往南的这条江流,带有褐红色的粘土,使江水呈现出褐红色;由西往东的这条江流,江水则碧绿清澈;两江汇合后汹涌翻动,搅起大量河沙,使江水又呈现出黄褐色来,所以这一段江水一共显现出三种不同的颜色来。
这种特殊的自然现象加上一桥一亭的景物配合,相得益彰,让桥亭因此而远近闻名。日出日落之际,江面波光粼粼,五彩纷呈,一桥一亭高低呼应,直教人完全陶醉于景中。
*****
周云抵达桥亭之时,正当日落。
桥上有三三两两的游人驻足观赏美景,周云驱马缓缓穿行其间,遥望着落日把本是三色的江水都染作了金黄色,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怅来。为什么一个人看日落时,总有万千愁肠的呢?
周云抬头看着屹立在峭壁顶上的悬亭,心想如果叶飘比自己早到桥亭,他一定会选择在那里等自己的。于是过了桥,把马拴在山脚,拾阶向山顶的悬亭走去。
走到半山腰,一位少年搀扶着一位中年男子,从山道上迎面下来,山道极其狭窄,周云只得让到一边等他们过去。怎料那中年男子走到跟前,却止步不走了,喘着气对那少年道:“吾等在此歇歇再走不迟。”那少年郎应了一声,扶着中年男子就地坐下,硬生生地挡住了周云上山的去路。
周云心道:“这两人明明看到我要上山,却偏要在这半路上休息,莫非有意挡我去路?”便多看了这二人几眼,只见那年长的男子故意抬头看天,避开自己的视线,那少年两眼却是闪闪缩缩,频频瞄向自己,嘴角似带有几分笑意。周云心中起疑,裹足不前。
中年男子见周云进退两难,便对那少年道:“再次证明你这手艺确实了得,连江湖闻名的浪子剑也看不出破绽。”那少年听了只顾掩嘴咯咯地笑。
周云见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听到那少年几分熟悉的笑声,再仔细看这两人,方才如梦初醒――这两人分明就是叶飘和心然乔装改扮的!
周云喜出望外道:“叶兄!心然!原来是你们!”
“我们在山顶就看到你过桥了,师父说要给你一个意外惊喜。”心然仍旧笑个不停。
“让周老板见识一下你的易容术,不好吗?”叶飘自豪地说。
“怪不得聚鸿客栈的掌柜说留给周公子口讯的人不是叶公子,原来你们在梁州城里已经易容为这个样子了。”周云恍然大悟。
“你们等我多久了?我还以为在桥亭前就能赶上你们的。”周云再问道。
“等你一天了,”心然抢先道,“周少侠可别小看我们,我们马快,人也勤快。”
周云想想也对,虽说自己每天从早到晚也没浪费时间,但一个人孤身上路自然少了一分紧迫感,一路上走得并不算快,不经不觉间反而与叶飘二人拉大了距离。
“呵呵,可能是我懒觉睡多了。”周云开自己的玩笑道。
“睡多了又有何用?这些天不见,你反而瘦了。”心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周云的脸说道。

周云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我一向脸瘦,”又对着心然道,“你也晒黑了。”
“走!我们回客栈聊。”叶飘忽地站起来,带头向山下走去。
*****
在客栈里,周云听叶飘讲述了在梁州城的经过:
与周云分手后,叶飘与心然回桃花沟向杜鹃告了假,易容改装后,于下午到达了梁州城。茫茫人海中,如何不惊动当地官府就能找到那名老花匠呢?叶飘想到一个办法,他去了菜市场,很快就问到了谁是之前给绿荷山庄送瓜菜的那个菜农,然后花了一点银两,就从这菜农口中打听到了老花匠的情况。虽然这菜农不知道老花匠的住处,却也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消息,就是那位老花匠喜欢晚上独自一人去一家小酒馆喝上一壶。
叶飘与心然找到那家酒馆一直等到晚上,老天有眼,终让他们等到了老花匠。老花匠竟以为叶飘他们是官府派来的,提到了早上已经有官府的人找他询问过绿荷山庄的事。叶飘问起阿莲,老花匠说的与之前付文东提到的相符,但他只知道阿莲本名杨翠莲,是苗兴县人,大约于八年前被付文东纳为第三房妾。叶飘当场就意识到,老花匠离开绿荷山庄有一个多月了,并不清楚阿莲半个多月前失踪的事情,他很可能在早上官府的询问下提到过阿莲的名字,如此一来,官府必定会再找他追问此事,从而对阿莲不在绿荷山庄灭门案的死者之中产生疑问。因此叶飘详细地向老花匠了解了阿莲的相貌体态后,即与心然赶回聚鸿客栈,并给周云留了口讯。
由于阿莲身上极可能携有从绿荷山庄偷**来的贵重物品,叶飘推断阿莲只会有一个去向,就是逃回老家,因此他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和心然追往苗兴县。至于选择在桥亭而不是在苗兴与周云汇合,是考虑到聚鸿客栈江湖耳目众多,直接在给周云的口讯上写明此行的目的地容易泄露行踪,因此叶飘把与周云的汇合地点选在离苗兴县不远而且有标志性景物的地方――桥亭。
“叶兄心思慎密,令人佩服!”听完叶飘的叙述,周云由衷地说道,心里想,若是换作自己,也不见得能想出更高明的安排来了。
叶飘自信地笑了笑,低声道:“如今情形不容乐观,官府查得很紧,关于阿莲的风声一旦传出来,不管是幕后杀手还是其他垂涎她身上宝物的江湖人物,都可能闻风而至,我等不可懈怠。”
“时间上我们没耽搁多少吧。按照路程推算,阿莲应已到家了,苗兴县虽说不大,但没有更多线索,找这么一个人也颇费功夫。再说阿莲的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
“唔,有这种可能。以付文东的为人和喜好出入的场所看,他所认识的女子本就是用假名的居多。不过,我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从桥亭往苗兴县的大路,其中有一段峡谷因大雨造成了山泥崩落,已经封路五天了。”心然在一旁答道。
“阿莲到家的时间会延后了。”叶飘解释道。
“还有其他小路可以绕过这一段峡谷去苗兴的吧?”周云又问道。
“有,不过我们问过本地人,要绕开这段峡谷只能绕过整座大山,所需的时间大概是五天。”叶飘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划起简图来,说道:“我稍微算过,你看,从我们得到的情况估计,阿莲比我们早十五天左右离开梁州城。以她的速度,最快得用二十二天左右抵达桥亭,而我们只用了十一天,也就是说她比我们早了四天左右到了桥亭这里……”
“结果,她发现大路被封了,于是她必须作出选择,是留在这里等路重新开通,还是花五天去绕远路。”周云也沾湿了手指,在桌上比划着。
“如果你是她,你怎么抉择呢?”叶飘故意要考一考心然,向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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