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路往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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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眼前隐约出现了一片阑珊的灯火。三人向着那片灯火摸着黑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这片光亮前面――这是一个村镇。在大路边上立有一块巨大的石碑,周云点亮火折子靠近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单角镇。
要说单角镇是个小镇的话,那么呈现在三人面前的就算是一个很大的“小镇”了。单角镇的镇中心由两横两纵的四条大街构成了一个“井”字型,镇上所有的酒馆饭店客栈还有大部分的商铺,都集中在这个“井”字里面。刚才三人从远处看到的灯光,就是从镇中心这些建筑里透出来的。
眼前的这个单角镇,显然与叶飘印象中的那个“小镇”大相径庭,虽然他努力想辨认自己记忆中那小镇的模样,但是他提到的自己曾经住过的那家客栈好象早已从这个镇上消失了,显然有某种原因让这个小镇在短短几年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三人找了一家较大的客栈安顿下来,顺便应付了晚饭,周云找个理由一个人离开了客栈,到附近的酒馆饭店里转了转,可是没能找到他希望看到的那个标志。
周云回到他们落脚的客栈时已经很晚了,却发现客栈大堂内居然还有不少客人在饮酒谈笑,气氛相当热闹,叶飘与心然也在其中。
周云问道:“怎么你们还没回房休息?”
心然脸上带着兴奋道:“我们刚才在这里听说书的讲单角镇的典故呢!”
“哦?”周云看看四周,“讲完了吗?”
“刚散没多久。”
叶飘不屑道:“说书艺人胡编的东西,哄小孩子的,”他看了看心然,“也能哄些不懂事的女孩儿。”
心然皱起鼻子道:“那说书老头在这一带的镇子和村庄游历,知道的典故可多了。那些典故都是有根据的,就算是编的,人家也讲得精彩,师父您不爱听就先回去嘛,非要在这里受罪。我可爱听故事了,我还记得小时候,姥姥常给我讲故事的。”她又拉拉周云的袖子道:“周老板,你知道吗,原来这单角镇还出产水晶呢,但是以前在长有水晶的岩洞中,盘踞着一只头上长着尖角的蛇妖,有一天……”
周云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子会喜爱这种神神怪怪的故事,就由得心然在旁边确有其事地复述着那个英雄斗蛇妖的典故,心里却惦记着阿莲的消息。
还是叶飘给他解了围,他对心然道:“好了,心然,明天再继续跟周老板说吧,你先回房休息,师父和周老板还要商量点事。”
师命不可违,心然兴致虽高,也只得暂且打住,先行回房了。她一走,周云便问叶飘道:“我们就这样一直追下去?”
“要是没有你在的话,或许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一口气追到苗兴县再说了。”叶飘目光迷离地看着远方应道。
“有我在就会不同吗?”周云故意问。
“你自己很清楚,相信你比我们更接近目标。”叶飘收回目光看着周云。
周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心想叶飘已经看出我在通过其他办法找阿莲了。
“如果你没有‘你的办法’,你就不是周老板了。”叶飘眼中带笑,特意对“你的办法”这四个字加强了语气。
“给我时间。”周云说得很简单。
叶飘点点头,拍拍周云的肩膀,起身走上楼。
*****
天色微明,叶飘就已醒来。最近这段日子他总是很早就醒过来,不管他睡前有多累或入睡时有多晚,他醒来的时候总是这么早。以前当他为某事操心的时候也试过这样,这一次肯定也有什么事情造成了他的焦虑,但他左思右想,却找不出具体的原因,明明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他起了床,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街道――街上很冷清,一个行人也没有。他定了定神,盘腿坐在床沿,依着心法让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两周。内功练毕,叶飘有如补睡了一觉,心清气爽,此时窗外天色已大亮。

“师父!”心然在轻叩他的房门了,叶飘应了一声,只听心然在门外轻声道:“师父,周云房里没人。”
待叶飘与心然在大堂坐下,他们的早点送上桌的时候,周云才从客栈外走进来。
“今天继续赶路。”周云还没坐下就说道。
天刚亮时,周云就离开了客栈,重新在镇中心转了一圈――他担心自己昨晚有漏掉的标志,但仍然一无所获。这样的镇不大不小,按理说没有情报人也很正常,周云心想,既然如此,只能赶往下一站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到了苗兴县再设法联络当地的情报人。
*****
三人匆匆用过早餐离开客栈,这时整个单角镇已经活跃起来了,路上是一小群一小群准备进山采水晶的雇工,夹杂着吆喝着卖早点的当地人。也许,就是这些人、这些晶莹的石头,推动着这个小镇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叶飘和周云一边驱马缓行,一边注意着路上的行人。心然突然叫起来:“看!昨天那个说书的老头又在讲故事了!”
顺着心然所指,周云看到在一个小食档旁边的空地上零零落落地站着好几个人,围着听当中一位老者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那老者穿一身旧布衣,用粗布头巾扎着发髻,他脸色被晒成棕黑,十指枯黄,但说起话来却抑扬顿挫,洪亮有劲。
见周云定睛看着老者,心然也流露出渴望的神情说道:“不知今天又讲什么故事呢?好想听啊!”
心然并不知道,吸引周云的,并不是这老者或是他的故事,而是挂在老者身后那副背架上的一只鸟笼。那是一只普通的鸟笼,但笼里头的却是一只灰色的鸽子。
周云的心一下子往上提:如果那是只通信用的鸽子,那这老者就是……他用不着再猜测下去了,因为现在他走得够近了,能看得很清楚,那鸟笼活门上的通花,赫然就是一个半圆和三根横线的图案!
容不得周云细想,三人随着坐骑已经来到那一圈人前面,周云灵机一动,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用右手两指上下夹着,大拇指依然微曲向掌心,在马背上俯下身,慢慢递到老者面前一个空铜盘里,嘴里道:“有位旅途中的女子……打赏的。”
老者一见周云拿铜钱的这个手势,眼神略一怔,停下口来,双手捧起铜盘,微微向周云鞠个躬以示谢意。周云再轻声道:“老人家多保重。”老者点一下头,周云从他的反应,感觉到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用意。因为周云说的第一句话,在叶飘与心然听来并无异样,会以为是周云替心然打赏这个说书老头的;而其实心然外表已经易了容,周云这一行三人外人看来都是男子,这话对老者而言,就是在暗示阿莲的消息。
老者放下铜盘,双手按了按自己的发髻,重新端坐好,不紧不慢地拿起身旁的水囊喝了口水。周云一行的马匹却没停步,就这样缓缓而过,心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这老者,周云的手心却捏了一把汗:“怎么办?这时候要是停下来等老头的提示,就会暴露我借用的情报势力了。”
就在此时,那老者突然在他们身后用洪亮的声音吟唱起来:“那万能的主啊――我无比敬仰的神!指引着我们的英雄,从日出走向七星,三天三夜的追寻,在那四壁残垣的圣殿,捧起那水的圣洁――赞美你!我的神灵――”
周云知道阿莲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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