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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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汉奸强索民女妾
神兵天降小计成功
桃花人面向春风,街旁小店客满盈
鬼魅想吃天鹅肉,一枕黄粱梦是空。www.xiaoshuodaquan.com
滦州城中高庆丰的永济粮店,由盛到衰,并不是商品经济社会的必然。俗话说,事在人为,完全是他遇到高贵这个败家子造成的结果。若大的滦州城中,有几户这种人家,毕竟是属于家事,还算不上是什么新闻。然而在飘摇着膏药旗的城里,发生在小门小户中的一件小事,却成了一桩家喻户晓的大新闻。
城的北街有间徐记馄饨馆,店主人叫徐进财。徐老汉夫妻俩有个独生女叫春花,当年十八芳龄,在城关中是个人见人爱的俊姑娘,徐进财为了招揽顾客,就让春花帮他在店前厅撑门面。是时,有的浮浪男顾客,天天到这里来吃馄饨,一碗馄饨吃一两个小时,故意嗔咸怪淡的和春花找茬,实际是借机看美人。
有一天,驻城关日军总部的翻译官马东洋闻风,也来到徐记馄饨馆吃馄饨。他一见春花,就好似看到的是初春一枝绽开的桃花,夏天一朵出水的芙蓉,倾心不已。他暗想,我的那些上司和同僚,多数或明或暗的都有外宅或女相好的,凭我的身份和势力,让她做我的一个外宅,也是件有可无不可的美事。可是他又想,用啥办法能打通这个关节呢?若让我和市井小人一样在她的后头追,就显得太下做了。经过一番搜肠刮肚的思考,他想到要办成这件事,必须找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做牵线人,于是就想到城关镇的蔡孚斋镇长最合适。
在一次日本人召开的城防联席会结束后,马东洋笑钦钦的留下镇长蔡孚斋说:“镇长大人,兄弟我有件私事想拜托你。”蔡镇长笑脸相对的说:“马长官有事只管吩咐,何言拜托!”马东洋装做不好意思的说:“这件事实在让我难以启齿,那就照直说吧!我虽然名义上是个有妇之夫,可是我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贱内,因病不能生育。虽然我在皇军方面很受器重,我的个人生活却很苦闷。不久前,我发现北街徐记馄饨馆里那个姑娘很不错,我到那里去吃饭时,她还多次向我暗送过秋波。古人说:‘月圆无须云遮蔽,花发须教急雨摧’。我想娶她做个偏房,或许还能给我生下个男女,我想请你为兄弟操心做个媒人。”蔡孚斋听了马翻译官这番话,他虽然时刻想拍日本势力的马屁,可是他也明白,让那么个年轻的黄花姑娘做他的姨太太,并非是件好办的事。于是恭谦的说:“马长官,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当效力。只是我从来未作过媒人,若有个言语不顺,也怕辜负了您的厚望啊!”马东洋听了蔡镇长这两句话,觉察到蔡孚斋这个老滑头,在话语中留下了退身步,于是也加了个筹码说:“蔡镇长不必谦虚,你是一镇之主,站在城中心一跺脚,四座城门就会颤抖,没有想办还办不成的事。”蔡孚斋见话不好再往下说了,只好诺诺的告辞了。
这个馄饨馆的徐进财,是小商人出身,他的前半生,一直是在地痞和工商税务芽子脚下度过的,他也常梦想身后有个硬靠山,以便顺顺堂堂的做生意和做人,可是没有机会。当蔡镇长登门把日本翻译官马东洋向春花求婚的事向徐家说出之后,却未加思索的油然产生了几分喜悦。他向老伴苗氏说:“你看马镇长提的这份亲事可以吗?”苗氏垂着眉头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是让春花去做小女人,我实在不甘心。”徐进财说:“你这个老太婆不懂事,难道你没听说过‘头房臭,二房香,三房做娘娘的邂后语么’?”苗氏说:“你说我不懂事?我看你是想攀高枝找靠山才拿这个邂后语来教训我。咱们就这么一个闺女,这两天我看她一直不高兴,无论如何,咱们也得听听她的想法才是。”
晚上,馄饨馆上板后,一家三口边吃饭边说话,苗氏问春花说:“春花,前两天蔡镇长到咱们家来说的那件事,你知道了吧?”春花不慌不忙的说:“我不单知道了,怎么对待这件事我都想好了。”徐进财看到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立刻高兴的问:“你是怎么想的,快说说看。”春花说:“说实话,我生在平民家,长在平民家,我想将来宁嫁给一个种地的或做工的过踏实日子,也不愿嫁给一个吃里扒外的汉奸做小老婆。”徐进财听到春花这句话,忽然感到想找个硬靠山挺起腰做生意的希望没有了。苗氏说:“你若不同意这门亲事,咱们就推辞了吧!”春花说:“妈妈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如果咱们推辞了这个婚事,伤了日本人的势力和镇长,以后不单咱们的馄饨馆开不成,想过安定日子都难说了。”这时,徐进财才感悟到眼前遇到的是件进退两难的。春花看到爹妈一筹莫展的样子,把痛苦强压在心底毅然的说:“爸妈不用愁,事情是由我引起的,胳膊扭不过大腿,道理大不过权利,你们就答应了这件事吧!我也明白,人的一生若遇不到倒霉的事,也算不得是完整的人生。”
春花要嫁给日本翻译官马东洋并定了婚期。一时间,新民会、商会、镇、保、甲等头面人物,纷纷给马东洋送贺礼。徐记馄饨馆的营业,随之也兴隆起来。从前,地痞、工商、税务芽子们吃饭,从来不给钱,现在知道徐进财有了硬靠山,不单都给钱,而且给了整数钱不必找回零钱就走了。这种情况,使徐老汉很高兴。可是春花则离婚期越近,就越高兴不起来,甚至对顾客也没有了以前那样的笑容。有的顾客不知内情,就挑剔说:“你家的馄饨不错,为啥对我们顾客的态度却冷冰冰的?”春花噘着嘴说:“我们卖的是馄饨,不是卖笑脸的。”顾客生气的说:“照你这种态度,今后有谁为吃碗馄饨来看你这副冤家脸!”春花的嘴更硬,回敬说:“凡是想看我的脸才来吃馄饨的,多数不是正道货。”这时,顾客涨红着脸猛的由椅子上站起来怒冲冲的说:“你这丫头片子为何骂人?”徐进财在里间听到春花和顾客吵嘴,匆忙跑出来对顾客说:“这位先生别生气,我的小女这几天因为家事不高兴,您看在老朽的份上,老主顾了,不必和她一般见识,我向您鞠躬了,希望您常来!”徐老汉百般诚挚的道歉,这个顾客也就不再说话了。坐在旁边有的食客之间窃窃私语说:“这位老兄真不识时务,竟想和未来的日军翻译官姨太太较真,简直是肚子疼了吃巴豆,想找病吧!”

婚期临近,虽然春花一天比一天不高兴,可是马东洋却一天比一天心花怒放。这几天,他除了叫保安队的小兵们给他搭棚筑灶和装修新房外,他最忙碌的是广送请柬,上至他的日本皇军顶头上司,下至各机关和城内大小商店,在城墙根修鞋的陈皮匠,也收到了请柬。不料,就在他要成婚的前一天夜间,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大事发生了。
子夜时分,万籁寂静。徐记馄饨馆的徐进财一家正在睡觉,忽然听到有人轻轻的敲门。徐老汉穿上衣裳走出来问:“谁在敲门?”外边的人说:“我们是警察局的,要查户口。”徐进财开门一看,是三男一女,三个男的都穿日军服装,女的穿西式便服。这四个人进到屋里,见到老太婆和春花都穿上了衣裳,一个领头的对他们一家人平静的说:“你们不必害怕,我们不是日本人,我们是八路军区小队的。我们得到情报,城内日军翻译马东洋狗仗狼势,要娶春花姑娘为妾,我们是来救春花的。”来的那个女人对春花说:“小妹,你不要怕,我也是女人,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不久日本鬼子完蛋后,你一定能够回到父母的身边来。”徐进财一家三口对这个突然的事情,不知来者究竟卖的是啥药,左右没了主意。来的那个领头的人说:“我们已经把实话说清楚了,时间紧迫,春花,我们快走吧!”
在这个祸福不知的紧要时刻,春花两眼疑惑的看着父母说:“这该怎么办?”徐进财说:“事已至此,你就跟着他们走吧!我给你找点钱,免得受苦。”苗氏说:“你还应该带些衣裳,免的冻着。”来的那个女人说:“钱和衣裳都不用带,还是快走要紧。”接着,那个领头的男人对徐进财说:“你老人家找一个绳子,在出城前我们把春花姑娘需要绑上,我们就说是逮的犯人,不然不好出城。”徐进财两手颤抖着找了条细绳哭丧着脸说:“你们把春花带走,明天马东洋向我要人怎么办?”那个领头的说:“我们有办法,你再找条绳子,我们把你们也绑起来,等天亮时,你们再喊救人!当邻居来人把绳子解开,你们就去警察局报案,说你的姑娘夜间被几个日本人绑走了。他们若问你,夜间发生的事,为啥不早来报告?你就说,他们怕我们报告,把我们两口子都绑得动不了。怕他们杀我们,也不敢喊。挨到天亮,是邻居把我们解救了。”
漆黑的夜,四个人绑着春花,直奔州城北门。其中两个男的握着手枪把手放在衣袋里,另一个男的一只手公开提着手枪,一只手牵着绑春花的绳子。他们走到临近城门,看到有三个人持枪守门执勤,其中有两个治安军,一个日本兵。他们见有人来就喊:“站住!干什么的?”那个女人大胆的向前走了几步行了个军礼,就把随身带的工作证拿出来说:“我们奉命逮捕了逃到这里的八路军女联络员,要解到唐山复命。”守门兵看了工作证是“大日本军宪兵队情报部”的人,就用眼睛向那个日本兵询问可否放行?日本兵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那个女的就用日语向他说了上述情况后,于是就同意把城门打开放行,结果,一行人就顺利的出了城。他们越过北站铁路,就见一辆大骡子车在路边等候着。他们嘻笑着把绑春花的绳子解开,未说别的话就上了车向北飞快的直奔长城方向走去。在车上,那个女人问春花说:“小妹,你害怕吗?”春花说:“我怕极了!”那个女人笑着说:“有这几个人保护你还有啥怕的,等到天亮,咱们就可以平顺的到家啦!”
天刚亮,城里北街的徐进财,就高喊“救人”。邻居们听到喊声过来一看,一对老夫妻被绑在椅子上,就很快把绳子解开。徐进财就到警察局报案说:“半夜时分有几个日本人把自己的闺女绑走了!”警察问了他的姓名、住址、职业和闺女的名字之后说:“你闺女是半夜被绑走的,为啥不早来报告?”徐进财说:“我的闺女被日本人绑走,我当然很急,可是那些日本兵也把我们夫妻绑起来,不许我们说话,不然就杀死我们。等到天蒙亮了,我就喊叫,是邻居们帮着给我们解开绳子后我就来了。”警察又问:“他们抢去什么东西没有?”徐进财说:“他们啥东西都没拿。”警察边问边做了记录,最后说:“你先回家,等我们调查需要时再找你。”徐进财回到家里对老伴苗氏说:“春花被人弄走了,我也报告了,是福是祸,咱们只能凭天由命了。”苗氏说:“我去给菩萨烧香,求菩萨保佑!”徐进财没好气的说:“遇到事情你就知道求神保佑你,为啥不求菩萨把日本人赶出去?”
警察接到徐进财的报告后,觉察到案情重大,决非图财盗匪所为,就立即报告日军头目,同时全城戒严,里不准出,外不准进,并开展全城大搜查。日军翻译官马东洋知道了这件事,比警察局还窝火,煮在锅里的鸭子飞了,对上对下丢尽了脸面。经过半天的搜查,毫无任何线索。最后还是由守城执勤人员口中得知,半夜时,有日军驻唐山宪兵队的三个日军和一个女翻译,绑了一个年轻的八路军女联络员出城了。这时,日军和警察局才恍然大悟,哪里是日军干的事,肯定是的八路军制造的骗局。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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