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肝肠寸断说妄语,一席锦帕诉哀情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天公骤然暴怒,漫天的大雨倾盆而下,打在我心上隐隐作痛。南国的天气,就像我的情愫,从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变化。丁风过来扶我,我吼叫道:“走开!”任由雨水冲刷着身躯,在风雨肆虐中,我仿佛就是天地间的一支孤舟,就要倾覆。雨水洗刷着满身的愁苦,但岂是这区区的雨水可以冲刷得掉的。
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不需要抗拒这狂风暴雨了,听之任之,风雨残之!雨水打在我心中,再经过我的身躯流到地上。天地这时与我同在,与我共生,我不再是我,我是天,是地、是风、是雨。正如佛经中论所说的那样,‘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随着风雨不断的击打,我渐渐地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这时脑中一股巨大的能量奔涌而出,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股能量由印堂顺着通天、上星、神庭、承光、当阳、几处大**向全身游动又经天突、璇玑、华盖、膻中、鸠尾、巨阙等处直流气海,我的眼睛一闭,也不抵抗疏导,反而觉得这股胀痛的感觉相比起心中的伤痛更像是一种享受。这股能量越聚越多,由气海向我身体的各处经脉游走,此时我并不知晓此时自己身体的内部凶险万分,这些真气是当初伤重之时,师父和父亲多少时日不断的以真气为我续命,在我体内堆积了巨大的能量。师父又以银针封我身上六处重**,这些真气在我体内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天地,就像是天地未开化之前的太极一样。后来詹姆斯做手术的时候,将我身体里的这一片混沌破坏,就像天地初开,轻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上升的至纯真力直冲我的脑际,压制了我的思维,使我变得浑浑噩噩。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今日在我极度悲愤之时,脑中的精神力量极具增加,大大压迫了这股真力,再加上风雨的击打,我现在的状态好像一艘就要倾覆的破船,在将倾之际这股真气只得出来自保。强横的力量就如同洪水一样奔腾着肆虐着我的全身的经脉,洪水就像猛兽,敢于吞噬所有挡在它前面的东西,轻微的阻挡也会激起滔天的浪花。机缘巧合之下,我没有阻挡。洪水冲击着我的任督二脉,还有全身的其它要冲。许久之后终于平复了。我睁开眼,这个世界仿佛多了几分生气,多了几抹颜色。我的精神仿佛和着天地融为一体。丁火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老大,你的两只眼睛好亮啊!”“老大刚才你吓死我们了,刚才我们想把你从风雨中抢回来,可是黄师傅就是不叫,大家都急死了!”丁风也过来嘘寒问暖。我向他俩点了点头,向父亲和师父走去。师父这时正满脸欢喜的看着我,轻声说道:“乘龙你回来了!”我跪在地下磕了个头,说道:“孩儿我回来了!”父亲也喜上眉梢,赶忙道:“乘龙你大病初愈,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孩儿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待事了之后再休息不迟,父亲不必担心!”
护华河码头,冷冷清清的,众人大概是因为害怕相见尴尬,所以只有徐润前来相送。寒暄了几句后,长善命令起锚开船。看着官船缓缓的离开,徐润怅然若失,呆立了一会,也离开了码头。珍儿在甲板上眺望着,始终没有看见那人出现。她的两位兄长在旁安慰道:“妹妹别看了,早起风大,还是回舱休息吧!”“别傻了,他是一个傻子,说不定现在又在搓土活泥了!”‘他答应过我走时定来相送,还会给我唱最美的歌哪!”长氏兄弟看着自己的妹妹,觉得再说下去已然无趣,便开始指点山水,畅谈风物了。
舰船驶出码头,行驶在护华河的水道之上。两岸深秋的风景,凄美但不萧瑟。秋花飞舞,红叶满山,宛如一幅水墨的山水画卷。随着舰船的远离,珍儿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丝不安,平添了几许愁楚。这时忽然河面之上飘来了歌声,这歌声悠扬起伏,宛如天籁。船上众人皆放下手里的工作,细细的聆听着。“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采。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你的心语,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一曲唱罢,船上的众人好像被勾起了埋藏在心底的一份心伤。船头的甲板上挤满了人,但没有人说话,只有浪花击打船体的声音仿佛击打着节拍。就连已经回转船舱的长善也被吸引而出,听着这声音被勾起了年少轻狂时的记忆。长善兄弟互相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妹妹,此时的珍儿已经哭得像一个泪人。

长善寻声望去,只有平静的河面,便大声问道:“那位朋友在此地高歌,如蒙不弃,可来船上一会。”这时河面的芦苇荡中,划出一页轻舟。舟上站立着一名少年,白衣胜雪,一口八卦刀斜背身后,鲜红的刀穗迎风招展。长善望向轻舟,心中不由得赞叹,好一个俊美的少年。朗声问道:“少年,刚才可是你在唱歌?”“小子听说长大人今日要走,特来相送!”长善看着眼前的少年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一拱手说道:“恕长某眼拙,小英雄是???”“长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小子保胜刘乘龙这厢有礼了。”
长善闻听此言心下大骇,这个眼前的刘乘龙和昨日所见之人,真是有天渊之别。回身望向女儿,只见女儿一点头。“有劳相送,恭喜刘公子病情大好。长某放下小舟接公子上船一会如何?”“那小子便叨扰了。”说着我将手中划舟的竹竿往舟首之处一点,自己借着这一撑之力,腾身而起,双腿飘落,已经站立在舰船之上。珍儿跑了过来,手往我身上一探,询问道:“乘龙你的病已经好了吧?”我赶忙回身相避,抱拳说道:“小子惶恐,有劳珍妃娘娘关心。”珍儿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乘龙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哈哈一笑,说道:“珍妃娘娘言重了,小子这次前来有两件事,一是送长大人远行,二是感谢珍妃娘娘的照顾之德。小子以前恶疾在身有什么轻薄怠慢之处,还请娘娘赎罪。”船上众人原以为我贸然现身,是来抢夺珍儿的,听到这番言语都是大为不解。
船上的众人正听得听得一头雾水之时,人老成精的长善走过来高兴的拉住我的手,说道:“乘龙你言重了,我们虽是相聚时间较短,但我从心眼里喜欢你。珍儿和你的这段姐弟之情,不可不续,要是刘公子不弃,长某就在此见证,你和珍儿在此结为姐弟,彼此照应如何!”长善这番话说得甚是老道,一是绝了珍儿和我的相思之情。二是为自己在这域外之地,寻得一个强援,真是一箭双雕。”我听完长善这番话,面露欣喜之色,说道:“要是珍妃娘娘不弃,小子愿与娘娘结为姐弟。小弟这有一支西洋的怀表,送予姐姐,以表寸心!”珍儿呆呆的看了我半天,还是收起了这块怀表。从她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谢谢小弟的重礼,当姐姐的也送你一件礼物吧!”说着由身上掏出一块锦帕,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一咬,殷红的鲜血流出。珍儿用带血的手指在锦帕上写了几句话,微微一笑,将锦帕递给我。
我将锦帕往怀中一收,抱拳道:“长伯父,珍儿姐姐,乘龙这就告辞了。”说着纵身跳回轻舟,身落舟上,水波不兴。长善看着远去的少年,心中怅然若失,觉得这少年文武俱佳,和自己的女儿确是一双绝配,只是造物弄人之下,只能称作姐弟,也真是可叹。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得有人呼喊他,“父亲,妹妹晕倒了!”循声望去,志奇抱着自己的妹妹,他怀里的珍儿已经人事不知了。长善赶忙上前探看,珍儿此时气若游丝,面如白纸。、长善看着心爱的女儿这般模样顿时心中哀伤,长叹一声:“痴儿,这又是何苦哪!”珍儿这场病险些丧命,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但心中的伤痕什么时候可以弥合哪,一入宫门深似海。将要等待她的将是另外一段人生。
我跳到小舟之上,泛舟而去。到达一处无人的所在,我匆匆的将怀中的锦帕展开,这条占着珍儿余香的锦帕上,写着鲜红的几行小字‘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我仰天长啸,‘噗’的一股鲜血喷出,映红了水面,映红了群山,我跪在船上吼叫道“珍儿!珍儿!你怎知道我的苦心,你带着对我的思念、眷顾是无法在那危机重重的深宫中生活的,你明白吗?我有多爱你,但愿我们今生还有相见之日,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就可以抢走别人的爱人,为什么几千年来的皇权就不能被消灭。此时心中郁结难收,有一口鲜血喷出。我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软软的躺在船上,看着青天白日。我用尽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叫道:“我不服!珍儿我一定能消灭这无耻的皇权,一定能再度将你拥入怀中。”说罢之后,脑中昏沉,一下也人世不知了。
护华河上,绿水、孤舟、人断肠。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