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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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和黄三少相继醉倒在我院子里。事情不大不小,可以一带而过也能揪住不放大做文章。院子里的一些正义之士显然选择了后者。没几天,这件事就传到了夫人耳朵里。从跟随夫人来的仆数量上就能看出故事情节扩展的很丰满且曲折跌荡,同时具备了欣赏和煽动。至少夫人被煽来了。前呼后拥有轿有车,簇拥着车马阴沉小跑的家丁小厮和壮硕仆如乌云般卷进别院。动荡气流很快吹进我住的小院。风雨来。该在后面加上‘满楼’三个字吗?算了,有也都吹没了。
黑压压的站了一院子的人,个个面不善,每个人都象是被我夺去了口中之食一样。我有吗?仔细回想,没有。被几个壮摁着跪在地上,离我不运的前面坐着传说中的夫人。第一次这么近的见到。很华贵的人,比二娘漂亮的多也有气派的多。至少二娘就不可能有这排场。
“奴婢青儿拜见夫人,给请夫人安。”手被向后反拧着,致使原本很容易的磕头动作完成起来颇有难度。幅度小了显的不恭敬,大了手又有断的可能。高难度动作,完成起儡勉强,没有感
“容妈,给我掌嘴二十。”
我没看见夫人说这话时的样子,只是听到一个淡漠的中年音不紧不慢的闲适开口。什么都还没说上来就打。这叫杀威掌吧。我有威风可言吗?也太看的起我了。
容妈具体长什么样没看清楚,我的脸倒是很牢固的记住了她的力道。下手很重,嘴角都裂了。感觉到鼻子里在往外淌血,脸上也木了,挺好,这样就不觉得疼了。相信我现在的样子该是很狼狈吧。这就对了,还应该更狼狈些,有好处。耳光打完了,抓住我的人也放开了手,我卷缩在地上,让身体尽量在地面多磨蹭几下,这样能看起来更脏更狼狈。在家时,我越狼狈,弟弟就越高兴,他越高兴我受的苦也就会越少,经验,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抬起头来。”
“是,夫人。”赶紧收住心思抬头,将全部惧怕神情都表现在脸上,让身子轻微带些颤抖。这尺度可得掌握好。要让人看着感觉我很害怕很紧张,可又不能太过,过了会被人看出来,穿绑就不好了。抬头前刻意用原本撑着地面的手往脸上抹了抹,手上的泥都沾脸上了,希望有效果。
穿着青底富贵群褂的夫人表情很严厉,身边簇拥着三四个老妈子,其中有一个我是知道的,就是别院外廊上的管事。听说是很有些头脸的。几个老妈子里数她看我的眼光最狠也最恨。不明白,我到底那里得罪她了。见她正伏在夫人耳朵边小声嘀咕着什么,一边嘀咕还一边往我这边看,知道说的肯定和我有关。
阴沉着脸听那妈子嘀咕完,夫人看起烂象没什么反应,但我注意到她手里捏着的帕子攥的更紧了,拳头用力压住大腿,看来气的不轻。估计是碍于自己身份尊贵,为了顾虑形象,夫人收敛住厌恶和鄙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雅闲静,声调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变化;“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争取个好态度很重要。不能说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听着都象是在跟她叫板。我绝对没蠢到去装好汉;“夫人教训奴婢,一定是奴婢做错了事。只是奴婢愚钝不能领悟,求夫人开恩宽恕。”
我的好态度很见效,夫人听的脸上一愣,想来她是做好我会反抗的准备吧。这会我态度这,她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些狐疑的看看围在身边的老妈子,她眼中的问号又大又清晰。很明显,她的确是被煽呼来的。只怕她听到的版本不是添枝加叶的问题了,绝对是一整棵大树。
“你这小,打量着你干的那些脏事儿夫人不知道吗?还不说实话?”
说话的就是那个我知道的老妈子,她见夫人有些动摇了,怕便宜了我,急忙站出来指着我鼻子大口啐骂。咬牙切齿的,象是恨不能上来撕烂了我。真不理解。我抢她馒头啦?
“冯婆子,当着夫人的面,你说话干净些,什么脏的臭的,胡说什么?”站在夫人另一边的老妈子皱着眉头呵斥着,边说还边向夫人微微欠了欠身。她穿的很素很利索,透着股子严谨干练。
原来那老妈子姓冯啊,就是不知道是她本家的姓还是夫家的姓。不管是那边的姓,反正她的问话我是没办法回答的,天知道她都编排了什么事在我身上,别乱答一气再答出些她还阑急编排的,那不是找事儿吗?好在不是夫人直接问的,不答也不犯忌,规矩跪好等发落是正经。
那冯婆子大概是很顾忌利索妈子的,听见说她,赶紧挤出丝很难看的笑容道;“柳嫂子说的是,我被这下作东西气糊涂了,一时口快浑话就出来了。”又对夫人作揖道;“夫人恕罪。”
“冯婆子,她好歹是少爷屋里的人,是半个主子。不管她做了什么,自然有夫人,少爷,打得,骂得。你一个下人就这么大口啐她,敢情你眼里也没主子了吗?”
姓柳的妈子显然很不屑冯婆子,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的不是,这柳嫂子估计是个很有分量的人物,她对着夫人的时候,态度虽然恭敬有礼,神间却没有惧怕,身份明显很特殊。
“这……”冯婆子理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脸涨的半青半红的。
“好了好了,都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坐那半天不出声的夫人不耐开口道;“先把眼前的事拾掇干净再说。柳嫂,既然她是半个主子,那么你就去替我问问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给冯婆子解围呢,只是她对柳嫂的态度很值得琢磨,说的话也很耐人寻味,夫人对这柳嫂子是有敌意的,而且很深,却又将她带在身边,这风府太复杂了,晕。

夫人的话令刘嫂子脸数变,周围的下人们有些也变了脸,可见来的这些人并不是一条心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夫人为首的,另一派却是以柳嫂子为尊。看着柳嫂子白了脸,夫人象是很高兴,直直盯着她看,无辜的用眼神催促她快问话。原来我不是主角,只是个道具。
柳嫂子深吸了口气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面阴沉,但语气却比冯婆子和缓;“你叫青儿?”
“是,奴婢青儿见过柳妈妈。”运气来了,已经分析出目前情势,善加利用或者能有好处。
“你是少爷新收的小?听说你以前只是那边府里的粗使丫头,可是真的?”
“回妈妈的话,奴婢原本是那边府里买来的厨房烧火丫头。后来被派到少爷院子里服侍,也是最下等的粗使丫头,负责打扫庭院,洗衣守门,倒之类的工作。”够详细了吧。
大家都没想到我会回答的这般仔细干脆,全都有些发愣,柳嫂子回神的最快,接着问道;“那你是什么会被少爷收入房中成为氏的?”原本问停下等我回答了,想到什么又开口补充道;“你要实话实说,不可有所隐瞒,没有的事也不可胡说。”
她是想回护我吧。呵呵,谢了,可惜我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怎么都不能放过的,不能说瞎话,那就是挑重点说好了,整理下思路回道;“奴婢是因为伺候过少爷休息才被收房的。因为奴婢之前已经不是完璧,少爷怕污了府里的洁净,才会将奴婢遣来这边。”
四周更乱了,切切私语声几乎盖过柳嫂问话的声音。她皱着眉四下扫了一眼,场面立时安静下来,正要继续问,却被夫人抢过话头。话抢的太急,所以夫人的话和柳嫂子的话几乎是同时传到。
“你之前不是完璧?逸儿可是不知道?”“少爷可是已经知道了?”两个声音,两种意愿。
“少爷之前并不知道奴婢以前被劫入土匪窝的事,后琅知道的。所以奴婢其实并没有正式开脸收房,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再踹一脚。呵呵,对不起了柳嫂,你我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你倒还老实。”夫人很满意我的回答,她原本就志不在我,见我这般配合也就不想太过为难,她想到了一个很仁慈的处置方法,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么我这里也容不得你了,念在你也伺候过逸儿,我只赶你出去,以后再不得踏进风府一步,你可服气?”
天上掉馅饼了,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之前那顿打完全算不上什么了。喜悦冲的我有点发晕。不行,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还没走出去呢。怕事情有变,不敢再做戏的赶紧磕头道;“奴婢残败之身,原本就不配在少爷身边伺候,夫人开天恩不加追究是奴婢的福分,谢夫人恩典。”
“夫人,她毕竟是少爷的人,这会少爷不在府里,是不是等少爷回来了再做处置?”柳嫂子不甘心落于下风,又或者是想要保住我,不管是为什么,反正她还在挣扎,希望溜下我。
“难道我这个做娘的连处置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吗?”夫人手里的帕子被彻底捏成了团,眼睛圆瞪着怒道;“柳嫂,你太多嘴了。”说着话起身就走,呼拉拉跟上一群人,临出院门还回头看我一眼道;“你倒有些眼,准你回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内给析的远远的。”
“是。”再磕了个头,我几乎按耐不住喜悦的就要笑出声来,好在脸上肿着,丝丝笑意牵动着皮肉生疼,我才意识到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不过,快了,我就快可以笑了。
一大群人来的突然去的迅速,只留下一个天大的好事和还愣在那里的柳嫂子。她似乎有些惋惜我的境遇,叹了口气,对还跪在那里的我道;“你这又是何苦,原本不必的,我可遥……唉~!”
她是想留住我的,出于什么目的不在考虑之中,不过总算是对我不错,相信要不是她,我也捞不着这好事,心存着感激,忍不住多嘴道;“谢谢柳嫂子,但飞鸟慕天,游鱼恋水,奴婢去了。”
夫人和柳嫂子的关系我不知道,不过她们微妙的关系却让我得益颇深,我甚至被允许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这可是别人都没有的实惠。我没有什么气节可言,饿肚子的日子锡怕了,所以,我将少爷平时给我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连着黄三少给的银票一起装进包袱。在别院中所有人幸灾乐的目光中低头走向别院后角门。一路上周围的指指点点和根本就打算让我听到的低语都没能破坏我现在的好心情。穿庭越巷,这别院好象比平时大了好几倍,走了很久才站在了后角门内。
只要再一步,望着门栏,我知道只要再迈出一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定下心,稳住气,抬手扶好背后的包袱,我闭上眼宛如从黑暗步向光明般郑重。抬腿,跨栏,落足,站定。等我再睁开眼睛,真不敢相信,我是真真实实的站在了门外。背着我的包袱光天化日的站在了门外。
天!我自由了。真的自由了。从此再不必看人脸,再不必给人下跪,再不必挨打受骂。这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桌椅,不是草木,从现在开始,我是人。
这座城市我留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我决定忘记它。随便找了个方向最快速度走出城门。一切都将过去,我下定决心,一后都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再不受任何人的牵制。
我还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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