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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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檐下看着三少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耳边依旧回荡着他临去时那郑而重之仿如誓言的话语‘本王一定会救你’。闭上眼睛,巨大恐惧如惊涛骇浪迎面袭来。他说没有制约,从来就没有制约。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就是不需要,在一个阴谋中只有两种人是不需要制约的,心腹或是死人,而我显然不会是前者。他们一开始就盘算好了,我这颗棋子终究要用来陪葬。但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目标又是谁?宇吗?我该怎么办?时间不多得尽快有所动作才行。
坦白说,我根本就不相信三少的话,且不说他是不是真心想救我,即便是真心,以他王爷的身份要救我一个小小奴婢需要说的那般狠下决心?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也没把握。相信只要计划实施开来,我的命运便不是他能掌握的了。为了保命也只好孤注一掷尽量阻止他们展开计划。找宇过来,先弄清楚他们的目标是谁。从枕下摸出玉诀不再犹豫的推醒小喜让她尽快请宇过来。
小喜拿着玉诀满脸疑惑的去了,而等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无数疑问在心中绕来转去。实在想不明白,我何德何能怎么就成了王爷级人物的棋子了呢?这中间到底是什么缘故?
“月儿可是那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般苍白?”宇几乎是飞进来的。发丝散乱,长袍随意的罩在里衣外面甚至都没扣上盘扣,可见是在最短时间里赶过来的,都来不及整理自己。
“宇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实在没时间也没心情绕圈子了,我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问。
“月儿?”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也难怪,一个多月里我几乎没问过任何问题,更别说是这种十分敏感的问题了。宇被问的愣在那里,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三少刚刚来过却没有将我带走。”勉强镇定开口,如果他够聪明相信这一句就够了。
“本王是皇次子赵天宇,也就是你口中三少的二哥。”果然不傻,只一句话就听出事态有异,十分配合的说出真实身份,同时倒了杯茶坐到我对面,神情也更加严肃认真。
“原来是二殿下,事急从权,请恕奴婢无暇全礼。”难怪总觉得他和三少有许多相似之处,原来竟是兄弟。也对,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他们如此煞费苦心布局算计吧。略略客气一句接着问道;“二殿下可否告知奴婢那日因何会事先埋伏劫我来此?”
“此事说来话长。”宇抿了口茶开始仔细回忆整件事情的经过;“得从一年前皇家选绣说起,各地都有选送适龄少女进宫待选。当时洛洲的七名绣女连同护送衙役在途中无故失踪,父王下旨令沿途各洲县查找,谁知竟均如泥牛入海遍寻不见。震怒之下责令专人调查。因洛洲一带是四弟的封地辖域,所以调查一事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四弟头上。后来听说经多方查证,得知她们是被土匪劫持。七有其六因抗命失贞被满门抄斩,只岳家长女岳青贞孝节烈抗暴自尽,为此圣上还特意颁下御旨赏在洛州为岳家小姐修建贞节牌以滋褒奖。”宇说到这里便淡笑不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脑袋好沉啊,手也开始有些发白。我现在可不单单只是抗命失贞,还得再加上一条欺君惘上,天啊,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后来呢?”等会再害怕,先顾眼前。
“此事原本算是了结了,可后来我又听说岳家长女其实根本就没找到,关于守节自尽一说纯属四弟为了保全岳家而故意捏造。再后来听说三弟为了个女人竟然同亲近如手足的风逸扬翻脸。二人甚至大打出手。本王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人查探,一查之下才发现他们所争之女竟然就是那位应该已经死了的岳小姐。大惊之下酌人细查,结果却是令本王绝不可袖手旁观。”
“哦?二殿下查出了什么?”原来父亲是四皇子的人,这就可以解释疯子为什么能找到父亲了。二皇子会关注此事,三皇子当然也会关注,那么挖出父亲也就是必然的了。
“月儿,这一个多月来你虽寡言少语,但本王却看的出你心思细密聪慧过人,难道你就看不出什么来吗?”还是淡淡的笑容,还是直勾勾的眼神,只是那眼神中**了一丝试探。
是想试探我的诚意吗?也罢,为了小命只好知无不言了;“能查出那六名女子的下落当然也能查出我的。只是一来我已经是个死人绝对不能再活,二来嘛,四皇子以为疯子和三少都对我有情,便想趁机使个离间计,也好将相府势力收归己用。”一个皇子蠢成这样看来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只是四皇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没想到,其实三少和疯子也是借着机会想要打入其内部。他们所谓的争执翻脸都是做给四皇子看的。”现在看来只怕也是要给这位二皇子看。
“不错,我兄弟四人,皇长子早年病逝,四余其三,身为兄长,本王绝不能眼看着兄弟互残,所以便下手将你劫来。没了你着引子,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宇说这话的时候我也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清澈透明绝无杂质,可见他说的是真话。真是兄弟情深啊。可惜了,他竟不知人家是要一箭双雕。等等,还有一件事得问清楚才好下判断;“但不知可否请问二殿下,家父只是洛洲小小商贾,怎就成了四殿下的人呢?甚至不惜欺君相护?”
一直看着我微笑的眼睛在我问出这问题后忽然灿烂起来,那般的喜悦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本王对月儿一直心存疑窦,如今你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的确是无辜受累,自始至终都未参与。”他竟激动起来,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般整个人看着轻松很多;“你父可不是一般商贾,四弟在朝中上下活动的经费大多都是由他负责筹措。月儿,你父亲野心不小。”
果然是连环计,疯子,三少,你们好歹毒的心肠啊。难怪三少说只要我人在这里就行。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失贞抗命的绣女,也早就知道四皇子为了保住钱包而欺君惘上。篓草打兔子,这件事上四皇子已经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他们便将目光盯在了比四皇子更有威胁的二皇子身上。他们定然是了解宇心性的,知道他决不会放任兄弟相争必然出手,这样的话我人自然也就会到二皇子手里。到时候只要他们一本奏到当朝,只说四皇子袒护手下欺君惘上,二皇子窝藏罪女隐瞒不报。他们两是皇子,最多也就是被斥责几句从此被皇帝疏远,而我这个罪女加上那个作为钱包的父亲可就是必死无疑了。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即便我到时候咬出疯子和三少也是徒劳,说不定到时候审理此案的都是三少的人。好在我反应的快,现在还来的及想办法,不然定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殿下可知道三殿下真正要对付的人是谁吗?”希望这位能聪明一点,别让我花时间解释。
“唉~~!”一声长叹,宇的脸色瞬间暗然,眉宇间的心痛神情令人为之怅然;“月儿也看出来了是吗?”他起身站起走到窗边,仰望夜空皎皎明月叹道;“其实带你回来没几天本王就想明白了。他们这是一箭双雕,只怕最要对付的就是我了。”
他早就想明白了?怎么会?怎么可能?自己满心疼爱的弟弟要对付的竟然是自己,他该多心痛?我也被人出卖过,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慢着,我自己都还生死难料呢,那有时间心疼他啊。挥去心中难过也同时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他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二殿下既然早已洞悉先机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永绝后患?”话一问出口我就开始冒冷汗了,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我这不是提醒他要杀人灭口吗?手心向后,指刀已翻入指间。

“本王在赌,赌三弟能顾念兄弟情谊。本王也在犹豫。。。”
后面的话他说的很小声,小的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他背对着我喃喃自语,一时心急问道;“二殿下在犹豫什么?”
“本王。。。”沉吟良久,他忽然转过身面对着我道;“月儿难到不明白为什么吗?”
晕,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他在干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后悔了,我不该问的,我什么都不该问,这样的话万一他一会要杀我,我也能下的了手,可现在,现在让我怎么办?双手无力垂下,指刀倾刻收回。我认命了。
“三弟太厉害了,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一定早就知道你会是我的死结。也是,从小我们兄弟俩喜欢的东西都很类似。三弟对你也一定用情很深才对。”
我该说什么?多谢抬爱吗?疯子说爱我,所以他羞辱我。三少说爱我,所以他算计我。宇说爱我,所以他要面对阴谋左右为难。我呢?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但要活下去却也并非易事。想要联合宇打击三少是不可能的了。他肯定不会愿意对付自己的弟弟。束手待毙吗?不,我不甘心,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还有。
“事到如今,二殿下可有良策?”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月儿,此事原就是我们兄弟砌墙害你无辜受累。断不能再让你白白陪上性命。趁现在天黑我派几个得力的人送你出城,以后海阔天空就全靠你自己了。”
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双目微微泛起点点晶莹,脸上的表情诚恳到无以复加。
“二殿下。。。”哽咽着轻唤一声我的眼圈就红了,眼泪跟着一串串的往下掉。手被他握着抽不出来,没办法擦眼泪。我只好努力低下头任泪水一颗一颗的咂在地上;“不可以啊,我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殿下,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流着泪,摇着头,双手反握回去,哭泣中说出决不能丢下他一人逃命的话语。唉~~!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呢。
事实上我反握住宇双手除了防止他突下杀手外,也是在克制自己的杀念。我不信任他,在他说出要我趁夜逃走的话后便不再信任他。我承认他演的很真,也知道很可能是自己过分多疑。但,我知道三少和疯子是怎样的人。他们那样的精明,精明到兜了那么大的圈子才算计着宇自己将我抓来,这就说明宇也很厉害,至少绝对不是笨蛋。他说抓我来后没几天就什么都想明白了,三少和疯子的计划他看的通通透透,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三少他们一定会在外面设伏以防事态有变呢?这种情况下还要将我送出去,他安的什么心?宇,性命忧关,就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
也不知道是被我感动了还是被我气坏了,反正宇好象有点激动;“听我说,月儿,没事的,我是王子,只要他们在这里找不到你就没人能拿我怎样。可是你不同,你还太年轻,不能就这样白白葬送了性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派几个高手一路护着你离开京城,等将来风平浪静了或许你我还有相见之日。时间不多了,听话,快收拾一下,我现在就送你走。”
“不,要我抛下你独自逃生,我做不到。”眼泪掉的更欢了。实在很感激弟弟,要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兴趣,我还真练不出这眼泪说来就来的功夫。实在觉得这戏我演的有些过了,那里就能情深至此?要不是不相信他,我早跑了。好在他刚刚情呀爱呀的说了半天,不然这戏还真就演不下去。
由于我态度坚决,宇似乎动了真怒。他冷下脸挣脱开被我反握住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走,道;“不行,我决不能看着你死。快收拾东西,我去安排好人手马上来接你。”
“宇。”看他已经快要出门,我连忙用从未使用过的称呼叫住他,同时弹出指刀抵上自己的脖子无限凄哀道;“要我独自偷生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也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刀抵在脖子上,我这叫一个晕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也太假了吧,宇会相信我是真的因为动情要留下才奇怪。反过来说,我假成这样他都不点破,可见他也在计划着什么或是顾忌着什么。现在就象是在戏台上拜天地,都知道是假的,可谁也不会说破。也罢,已经假出去五十步了,也不差这剩下的五十步。心一横眼一闭,手下指刀贴着脖子略略用力斜拉,这样的动作可以令脖子上很快现出一道血口子,看着挺吓人,其实伤口并不深死不了人的。
“月儿,不可。”惊呼中宇飞扑过来挡开我抵在脖子上的指刀,抱着我跌坐倒地。迅速检视伤口后随手从身上扯下片布条替我抱扎。他急怒心疼的样子令我瞬间有种很强的愧疚感,会不会是我太多心了?一直以来都被算计着,真的不敢再随便相信什么人了。放软身体脑袋靠进他怀里,实在不敢看他的表情,那会让我更加惭愧。当然,惭愧归惭愧,我还是不能相信他。相比较他的言语,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也不能真的就一直待在这里啊,一样是等死。得想个死里求生的法子才好。我这里正琢磨着,耳边又响起宇含着满满担忧的声音;“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宇,别让我就这样离开你,你担心我,我有何尝不担心你呢?”我担心你出卖我。这句是不能说出来的。靠在他怀中低低细语,心思开始飞快转动,这个僵局要怎么解啊?
唉~~!随着宇的一声长叹,我们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相拥着坐在地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死在这里。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静的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要命,也不能一直这么坐下去啊,那不和等死没区别吗?怎么办?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想来想去终究拿不出个好办法。咬咬牙,仰头对上他的脸道;“宇,我想。。。”
砰~~!极大的声响,窗户被撞飞了半扇。跟着眼前一花身子一凉,我被推开的同时也看见了屋中正打在一处的两个人。宇和。。。呃。。。黑衣黑裤黑面巾,这打扮真眼熟。又打劫?晕~~!
我想,我什么都不用想了。黑衣人的武功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宇对他好象颇有忌惮,过了几招后便有些迟疑了。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最后甚至停在那里不动了。黑衣人看来完全不觉得宇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见他停了手便很理所当然的回身一把象拎个什么东西一样将我拎起来,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出去。行到院中,足尖点地飞身跃起,带着我在屋顶上快步前行。
人说站的高看的远,我现在肯定是足够高了。低头看看脚下,好大的宅子,比疯子的大多了。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地方原来这么大。黑衣人越过高墙的时候我看见外面暗处跳出来好几个看不清长相的人,象是要上来阻拦。
“退下。”黑衣人的吼声绝对不是冲那几个人发出的。因为我发现他出声的时候目光投向了那几人身后的黑暗。很粗哑的声音十分有特色,听着让人感觉此人威武极了。
那几个人不动了,都回身看向了身后。黑衣人也不着急离开,拎着我站在墙边一动不动。也就片刻的功夫,暗处传出两声不甘的击掌声,再然后四周就只剩下黑衣人和我了。
这个世界上要论谁被劫的次数最多的话,相信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这次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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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怒了,没一个信的过的。决定了,报仇。
发展需要,接下来会需要两章番外。我慢慢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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