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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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过往,十几年的岁月中我可以算的上是阅人良多。但真正能让我从心底里摇头的恐怕就只有面前这位皇四子雍了。上午才受命监国,下午便这般大摇大摆的走进内官居所。难道就不怕被人告他个内外勾结吗?这样的人要当皇帝,真不知道该说黎民不幸还是我之幸甚。
“奴婢青月叩见四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未及出迎,请殿下恕罪。”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在院中青砖地上。我能看出这位殿下此刻神情不善,似乎是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有了早上刚听说让他监国时的得意神色,阴沉着脸怒意极盛。说来奇怪,同样都是皇子,他却不能让我有任何的惧怕感觉。即便是满含怒火而来,给人的感觉也不过是气急败坏而已,至多再加上些好奇罢了。
“起来吧。”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架势倒也十足,只可惜少了该有的威严和气度;“本王有话要问青月女官,其他人等都在外面侯着,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和其他人一道磕头答应。等雍王绕过我走进房间后才起身跟着进去。
刚一进门还没等站稳就听见雍王吩咐道;“关上房门,本王有话要说。”
“是。”暗叹一声转身顶住屋外所有好奇目光将门关上。回身跪到雍王面前重新磕头行礼。
“青月女官,本王时间不多,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一封书信被扔到我面前。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只是鼓鼓囊囊的好象挺厚。伸手捡起拆开细读,等我大至看完书信后,心里除了佩服就只剩下冷笑了。信是父亲写的。开篇尽是虚假的惦念之情。忍住恶心跳过再看。父亲在信里大致说了下他和雍王的关系。重点就是说他已经将我许给雍王,从今日起我便是雍王的人了。让我权利帮助雍王夺得大位。事成之后雍王答应立我为妃,而父亲也将以功臣之姿受封候爵世袭罔替。信中要求我为自己和家人的前途着想,务必殚精竭虑全力以赴。
一个女儿他要许多少人才算?还是说只要有利可图,他大可以要求我人尽可夫?将信复又叠好装进封套中。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父亲大人的敬佩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见我将信收回封套,坐那半天没说话的雍王此时不无得意道;“都看明白啦?可有疑问?”
“是,奴婢都看明白了。”从怀里掏出火褶子将信点着化尽。我觉得正常来说我应该愤怒或者悲伤的吧。怎么一点都没有呢?还是说我真的天生下贱,根本就不在乎要上多少男人的床?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想笑。是父亲太天真还是我曾经的顺从表演太出色?
“那么,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是,不知殿下有何差遣?”
“很好。”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从宽大袖中取出本折子仍旧扔到我面前道;“这个,你想办法尽量周旋,务必促成此事。”
“殿下,这是。。。?”有些好奇得捧起来打开认真观看。我终于明白这位笨蛋王子刚才为什么会给人气急败坏的感觉了。呵呵,他能高兴才怪。
监国还不足四个时辰。这位四皇子便已经开始大肆扶持党羽排除异己了。我手里的是份名册。里面洋洋洒洒罗列了数十名官员的升免遣调。内含深意自是再也明白不过。这原本不算什么,甚至是很正确的决定。可惜他太操之过急了。在自己羽翼未丰且条件完全不成熟的情况下,这样一份名单在左右丞相和左右大将军那里一定是通不过的。那四位里有两位是宇的人,另两位则是三少的心腹。三足鼎立之势以雍王实力最弱。当然,这棋也只能这么下。想来是碰了个软钉子吧。这般的心浮气燥毫无城府。相信父亲会选择他,其原由该是和我一样。呵呵,笨蛋好摆布。“殿下,圣意说的很清楚,在陛下调养期间由您监国。只有遇到军政大事不可决者才需由万岁亲阅。这等官员变动只是小事,殿下做主定夺也就是了,何需舍近求远大费周章?”我貌似疑惑的看了看手中奏折,装傻充愣的问道。
“哼!还不是那几个老不死的东西从中做梗。”说起那四位主政大臣,雍王的脸上有显出几分恶狠,愤愤道;“这几个老狐狸,等本王登基后,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请殿下慎言。”赶紧装出紧张西西的样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指了指屋顶示意隔墙有耳。
明白了我的意思,顺着我的手指看看屋顶,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一变。可又不甘示弱,便又继续咒骂了两句,只是这回的咒骂声要小的多。同时对我的态度也大有变化,已经当我是自己人了。
“怎么还跪着?起来回话吧。”貌似刚注意到我一直跪着,出声让我起来。
“是,谢殿下。”暗暗好笑着站起来。这种下马威的伎俩用的还真不高明。
这位王子还真是急性子,我刚站起来便急急问道;“怎样?这差使你可有把握?”
有,当然有,相比较于皇帝给我的权利,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只不过我不能如他所愿罢了。开玩笑,由着他的势力坐大,那以后还能拿什么来挟制他呢?当然,这话是不能明说的。可也不能直接驳回。理了理头绪笑笑道;“殿下,能不能成且不论,但单就此事而言,奴婢却觉得不妥。”
“哦?此话怎讲?”
“殿下,如今局势,即便奴婢不说,殿下也定是心如明镜。宇王和齐王在朝中的势力都不可小觑。其中盘根错节断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清剿的。现在陛下既然让您监国,用意自然是很明显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万一被人抓住口实多生事端岂非是得不偿失?”
“恩,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被我说的有些心动的雍王点了点头又道;“那依你之见呢?”
“依奴婢看来,殿下如今大可以静下心来多听多看稳住心神。只要陛下不颁诏收回您监国之职便大事可成。殿下您是知道的,本朝没有太子,那么到时候由监国而治国,岂非顺理成章?”
“对,说的好,说的妙。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哈哈哈哈。”雍王算是被我彻底说动了。一拍大腿得意非常的笑了起来。得意中还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捏住我的脸使劲掐了掐道;“小美人儿,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机智。来日本王定然重重有赏赐。你放心,有本王的就有你的。”
大概是得意的过了头,雍王说话的时候手已经不规矩起来。捏着我脸的手开始向下移动。脸上的淫邪之色让我猛然想起在土匪窝中被土匪盯住时的情景,胃中一阵翻腾做呕。好在忍住了。
“殿下,您忘记奴婢的话了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这身子早晚是您的。”强压下恶心摆出欲拒还迎的娇媚笑容,指指门外让他看清形势。真是很想一刀结束他了事。
“哦。对。”看看紧闭的房门,想起这里是皇宫内苑。雍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头了。干笑两声下死力抱紧我狠狠揉了两把,觉得满意了才凑到我耳边笑道;“美人儿,如果有事可来本王府邸。。。”又是两下狠掐,紧贴着我的身子明显有个部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叙话。”
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的雍王显的志得意满。而我则在人群背影彻底消失后才几近虚脱的跌坐在凳子上。朝秦暮楚说的大概就是我吧。刚才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这身子早晚是要送上门去的。
咯噔,咯噔,几声虽然很小但也足以引起注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跟着就是外面的阵阵喧哗;“什么人?来人啊,有刺客。”外面乱成了一锅粥的人群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叫。我冲出门去,只来的急看见一个黑影在侍卫到来前仓皇飞过几处宫墙再无踪迹。
“刺客在那里?刺客在那里?”寻声而来的侍卫蜂涌入,等看见我站在门前才都跪下行礼。一个头领摸样的人说道;“见过女官。女官受惊了。可看见刺客是往那个方向逃跑的?”
“那里。”指了指黑影消失的方向轻声回答。我相信他们是抓不到人的。那个背影太熟了。

以他的功夫居然会被人发现?身手退步了?走前几步转身看向屋顶。摇摇头,摆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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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刚吃过晚饭,宫女们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外面进来个小太监报说皇后找我有事,让速去坤泰殿。让人回话说立刻就去。赶紧换了衣服就要出门。想想觉得不对,为防万一,还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揣进怀里藏好。这才让宫女太监们提上宫灯引路,朝皇后寝宫走去。
不知道皇后这个时候找我会有什么事,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的
“常义。”小声悄悄叫过紧跟在身后的常义。这小太监自从早上的事情后就一直待在我院子里。说是要报恩什么的。虽然还不是很信任他,但现在事情紧急也顾不得太多了。
“奴才在。”应声上前的常义大概是见我叫的神秘,他的回答竟也显的鬼头鬼脑。
“你赶紧去找齐王殿下,让他速去坤泰殿。”原本不想找三少连手的,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女官,不必去找了。奴才刚才听皇后殿来宣昭的太监说齐王殿下就在坤泰殿。”
“哦?他怎么会和你说这个?”
“那个小太监是奴才的同乡,打小一起被卖进宫的。平时都难得见面,刚才见了,就聊了几句。是他告诉我,齐王今天是在皇后殿陪着皇后用晚膳的。去的很突然,事先都没禀报呢。”
“恩,知道了。”没再说什么。他当然会去的突然。如果不是被发现了,只怕是不会去的。
一路无话,低头想着心事,只让常义引着向前赶路。
“咦?”听见常义低低一声惊呼;“女官您看,好象各宫娘娘都来了。”
“是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皇后殿前灯火通明。好几顶轿撵和跟着伺候的人堵的殿前水泄不通。心下不安感更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上前通报后由引路太监领着进入正殿。果然看见殿里花团锦簇的坐着好几位娘娘。看头饰就知道都是各宫的主位。再细看,谨妃和柔妃都不在列。皇后不在是上午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了。这会看起来可威风的多,也得意的多。皇后身边很近的地方坐着三少。他的脸色可是有趣的多。象是恨不能一口吞了我下去的样子。双眼怒目而瞪。我看见他连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奴婢乾德殿奉笔女官青月,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跪下磕头,必恭必敬。
“恩,起来回话。”主位凤榻上的皇后说话懒懒的还拖着长音,音色里透露出来的春风得意怎么都没办法和一个快要死丈夫的女人划上等号。
“是,谢娘娘。”再磕个头站起身,恭敬的低头等回话。
“你是伺候皇上的女官,本朝规矩,奉笔女官只受命于陛下。满朝文武,后宫嫔妃皆不得干预。”说到这里,皇后突然笑了起来接口道;“青儿,你说这后宫嫔妃中可包括本宫吗?”
脑子里直冒小星星。这皇后是怎么啦?居然问这种大不敬的话?皇帝还没死呢,她这是要干什么?后宫嫔妃里当然包括皇后。可这话是断然不能直接回的。让皇后下不来台?这不是找死吗。偷眼看了看三少,发现他也正盯着我,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估计就是他撺掇的。这笔帐记下了。总有回报的时候。可眼下怎么办呢?我也不敢违背祖制说不包括啊。唉,打马虎眼吧。
“娘娘,您是皇后,母仪天下万民敬仰。如日月当空贵不可言。自然不是一般嫔妃可比。奴婢如能有幸伺候娘娘,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嘿嘿,这话怎么解释都行。
高帽子人人爱戴,皇后被我拍的晕呼呼的,立时高兴起来;“好,好,怪道齐儿说你机灵,人也懂规矩知进退。现在看来这话倒是不假。来人,赐坐看茶。”
“奴婢不敢,当着皇后娘娘和各宫主位娘娘的面,那有奴婢的座。”
“本宫让你坐,你就坐。本宫还有话要说的。再说了,齐儿也尽说你好话。是不是啊。”后一句是对三少说的。言语间的亲昵还真有那么点母子的味道。
“母后笑话了。”装的跟个楞头小子似的腼腆笑笑,三少转头对我道;“既然是母后让你坐,你就坐吧。忙了一个下午,就不觉得累吗?”那个‘忙’字,他说的咬牙切齿。假装听不懂的躬身谢过。有宫女搬了张凳子过来,就着凳沿虚应坐下。这姿势其实比站着累。
“本宫找你来是为了柔妃的事。”
“柔妃?奴婢愚顿,请娘娘明示。”唉,果然来了。没想到这皇后比我还急。
“皇上龙体违和,柔妃却在此时于后宫之中大放悲声。如此的大不敬实在令人发指,为了圣躬康,本宫和众位嫔妃商量过后决定这次决不姑息。可她毕竟是一宫主位轻率不得。本宫听齐儿说你聪明,遇事又冷静,所以这才找你过来,看看该给个什么处罚合适。”
什么处罚合适?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看看皇后的阴险面孔,再看看一屋子暗地咬牙的嫔妃。这些人平日里怕是早就恨柔妃恨的巴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了。现在却这般的惺惺作态。
颇为感激的看看三少,好在他机灵,拐着弯的让皇后叫了我来。不然可就麻烦了。见我看他,三少瞪我一眼扭过头去。还是那副气愤难平的样子。唉,三少,事到如今我也只有靠你了。
“竟有此事?”摆出惊讶气愤神情和在坐众位同仇敌忾;“娘娘此等大逆,您可不能姑息。”
“恩,本宫也是这个意思。”十分满意我的回答,皇后赞许点头;“那么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为了鼓励我放胆开口,皇后接着诱导道;“这种事照规矩是要赐死的,但本宫怜她年幼,还真是心有不忍。唉,可怜了她小小年纪。”不用再说了,是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举杯喝茶,不紧不慢的撇着茶沫子。大大的轮子扔过来,就等着我接了。
“娘娘,您宅心仁厚不忍苛责。但柔妃是大逆之罪。宫中规矩不可废。还请娘娘三思。”
“唉~~!到底是一条人命啊,本宫实在是于心不忍。”
这老妖婆,做人做鬼的全是她了。知道是还欠把火候,我起身跪倒在地无比忠心道;“娘娘,您就是有千万个慈悲,也要顾全圣体康泰啊。请娘娘三思。”
“请娘娘三思。”在坐的各宫娘娘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也都起身跪下磕头,其实她们的用处也就是这么一跪吧。总要做的象是受众所请,万般无奈才好。
“这。。。唉,好吧。你们也都起来吧。知道你们都心系圣体。说不得,本宫也只好如此了。”见目的达到了,皇后很沉痛的让大家起来道;“既然这样,那就传话下去,赐柔妃三尺白绫吧”
晕,白绫?后宫不是多赐毒酒自缢吗?怎么到皇后这改上吊了?这还怎么玩啊?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三少身上了。可三少一直纽着脸不看我。天,手心冒汗了。三少,三爷,三祖宗,你到是说句话啊。真让她上了吊就什么都晚啦。
我这里急的快要跳脚了,三少那边才总算是转过头来,凉凉道;“本王怎么觉得女官脸色不太好呢?是下午累着了?”顿了顿,时间很短,但于我来说却极漫长了;“还是另有话说?”
谢天谢地,这小祖宗可算是开口了。不然还真没办法说话。顾不得他话中的讥讽赶紧回话道;“禀王爷,奴婢确是觉得不妥。只是皇后娘娘懿旨已下,容不得奴婢再有异意了。”
“哦。”三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恶;“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该死的三少,我都恨不能上前掐死他。他是成心的。可我现在干着急也没办法啊。皇后的旨意已经下了。三少又不肯帮腔。眼看着已经有太监进来领了凤牌要去传旨,我是干着急没办法。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心一横牙一咬,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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