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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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帝大名杨广,也叫杨英,小名阿摐,隋文帝杨坚次子。杨广外表英俊,自幼聪敏好学,才思敏捷,诗文造诣广为世人赏识,从而颇获父母宠爱。开皇元年,即杨坚称帝之年,杨广年方十三,即被封为晋王,柱国将军、并州总管,开皇六年调任淮南道行台尚书令,同年被任命为雍州牧、内史令,开皇八年出任伐陈行军大元帅,十足一少年得志。仁寿四年(公元六O四年)七月弑父篡位后,愈发志得意满,胡作非为。
于历代史学家心目间,炀帝集弑父诛兄,对臣下、百姓残暴不仁,荒淫好色,狡诈少德等诸多“优点”于一身,中国历史上唯有商纣王可与“媲美”。认真寻思,此说难免有些过头,至少,炀帝作过两件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大事,其一是首开先例,大胆实行科举制,力图以此推行朝廷、社会用人机制的公平,使某些出身贫贱但确具真才实学者获得公平竞争的机会。将此极具开创意义之举称为人类社会用人机制的伟大创新革命,绝对当之无愧(科举制对以后千余年来封建王朝的用人制度,影响极其深远,一直沿袭至清朝光绪年间方被取消。即便如此,其生命力仍未因此完结,非但对现代中国,也包括当代世界各国的教育事业与人才选拔,仍有它不朽的生命力)。其二是大运河的修建,对子孙万代沿河一带交通运输、工农业生产、社会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作用举足轻重,无人可以否认。
炀帝有此伟大功绩,却仍为史学家所不屑,倒也并非空**来风。认真追查其中原因,除了他弑父诛兄大逆不道的大罪外,还因他不顾当时民众的承受力,不顾百姓死活,好大喜功,贪图一己之乐所造成。炀帝先后以晋王身份奉旨领军讨伐陈国与吐谷浑,连续数度大胜,轻而易举灭亡二国。但是,他两番出征,均为挂名三军统帅,攻城掠地,临阵指挥,全由高熲、杨素等人全盘统筹。并且,隋军当时正值强盛之际,而陈、吐两国势力已衰,不堪一击,战胜他们有着太多侥幸。炀帝却常以此“辉煌经历”自负,篡位后,非但不以其弑逆大罪为耻,相反自以为“文才武备”,远过父兄,是一位真正治国平天下的“明主”。登基后,一改文帝勤谨治国遗风,无视群臣苦谏,不顾百姓死活,一味贪图淫乐,大选秀女入宫,大兴土木,营造豪华宫殿与多般游乐场所,于温柔乡内醉生梦死,其中仅仅供他游幸与跨海征伐高丽赶造船只一事,导致无数工匠长期浸泡于海水中,腰部以下肌肉糜烂,蛆虫滚滚,令人惨不忍睹,被折磨至死者多达四成,伤残者无以数计。众多百姓因无法忍受永无休止的残酷劳役,宁可自残肢体,成为“福人”(当时对残疾人的通称),借以逃避劳役。各地百姓举家背井离乡,逃亡远方偏僻山野间垦荒度日者更是数不胜数。

面临此般局势,炀帝非但未知自省,相反无知认定,天下之所以混乱,全因人数过多之故,死人再多,于国家也是有益无害!有此荒唐认识作为行动指南,炀帝的所作所为便可想而知,于是,一回偶闻黄门侍郎裴矩言及“高丽本箕子(商纣王之叔)封地,汉晋皆为郡县,今乃不臣,别为异域”一事,便不顾国家、百姓的承受力,断然起兵一百一十三万,号称二百万,御驾亲征,乘坐龙舟沿长江、经运河至涿郡(今北京),于大业八年(公元六一二年)正月初出征,发动对高丽之战。
炀帝以往征伐陈国与吐谷浑,得手极易,小小一高丽国,自然未将其置之眼内。按此思路,炀帝幻想百余万大军出征,高丽国恐未及开打,便会乖乖献地请降。为了一显国威,出征时,炀帝趾高气扬,特意召集曷萨那可汗以及高昌王伯雅等多名外国藩王临阵观战,借以使他们见识见识自己接受高丽国投顺时的威风场面,令四周众多藩国日后不敢乱说乱动,从未考虑过要打一场或几场硬仗。可惜,炀帝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大军抵达辽东城下,早已做好战争准备的高丽军队,却将一座城坚守得滴水不漏,任隋军如何攻打,也无法攀上城墙一步。
因事先缺乏足够心理准备,辽东城久攻不下,炀帝沉不住气了,为了速战速决,在没有认真侦查,全面剖析敌情的前提下,便盲目下旨,令宇文述率领三十五万精兵,绕过辽东城,直取平壤,企图于敌军心脏间开花。未料高丽人老谋深算,接连六度诈败,一步一步,将隋军诱至清川江渡江时,方四面发起总攻,一战将隋军杀得大败而归,粮草辎重悉数丢失不说,三十五万隋军渡过辽河,逃跑回国者仅剩二千七百人,余众全部战死、病死、饿死或自相践踏而死。自此,百姓愈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寡母孤儿成乡成片,各地奋起造反者数不胜数。炀帝面临此般混乱局势,还是未知自省,为了挽回脸面,大业九年三月(即上回兵败后九个月),再度大举发兵,踏上讨伐高丽的征程。
因经历过上回的惨败教训,大军于辽东城攻坚战再次遭受挫折后,炀帝灵机一动,别出心裁,倚仗人多优势,令众将士肩挑背负,于附近挖取、搬运土石,由远而近,往城前堆积。此法也颇见奇效,方十余日,便填出一条与城楼等高的通道来,一旦与城墙连接,大军便可长驱直入,使高丽人再也无险可守。高丽人眼巴巴目睹土石路一日日接近城楼,却无计可施,一时众议纷纭,有人主张拼死一战,也有人提议趁早撤离,令人无可取舍。炀帝也自以为得计,正待下旨发起总攻,国内忽然传来急报:杨玄感凭借为大军督运粮草之便,于黎阳(今河南浚县)起兵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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