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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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我顾不上其他的,一副得势不饶人的模样,眼光紧逼着那名身形高壮的类似胡蛮的士兵再次发话喝问道,“你却为何不回本将军的话?”说话的同时我的手已经渐渐搭向挂在腰间的朴刀手柄之上,若是发现什么情况,我的朴刀将会当头斩下。在我的双目直视之下,我甚至可以看出眼前这名身形高壮的士兵似是因为愤怒,身体微微起伏着,“说!为何不答本将军的问话?”我加重了语气,心中也是越发紧张,手指已然紧扣在了刀柄之上。“张将军。”一声我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街道上远远传来。是小五,我不用回头也当即就判断了出来,毕竟这个声音令我十分的厌恶,不是有人说过,“不喜欢厌恶的东西总是会让人记忆比较深刻”的嘛,同小五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阵清脆的马蹄之音,看来小五也是骑马过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小五总是呼延若水的帐下亲兵之首,我即使再讨厌他,却也不好过分得罪。我微微侧过身子看向小五来的方向,但手依旧握在腰间朴刀刀柄之上不曾放下,眼角余光也继续注意着眼前两人的动向。“张将军,你怎会在此的?”小五马术也是了得,转眼就奔至我的面前,身子微一晃动就下马落在我的面前。我现在哪有空去理他,只是沉声问小五道,“这两人是呼延都统帐下之人吗?”小五先是一愣,接着转了一下脖子看了下我身后两人,点了点头,用那种我最为熟悉的声音说道,“当然是的,怎么,他们两人难道得罪了我们的张将军?”在说到“张将军”之时,小五还特意拉长了语调,调侃之情显而易见。小五的说话虽然让我心中大是不快,但也让我紧张的心放了下来,最起码小五证明了他们不是胡蛮人所扮。一念至此,我也懒得再去理会小五,将目光转向面前两人,抱拳行了个礼道,“二位,刚才在下多有冒犯,得罪了。”帝**中一向只有下级像上级请罪,哪有如我这般当官的像下级赔礼的。我在躬身请罪的时候,也似乎觉察到正对着我的身形较为矮小的士兵眼中划过一丝惊异。但陡然间,我体内的那股气流却瞬间加速动了起来,一种危机逼近的感觉在电光火石之间涌上心头,完全是出自于本能的我向旁边一滚,只觉得一道火辣辣的撕裂皮肤的痛觉从腰间传来。不等自己完全弄清楚状况,我右手一下就将朴刀从腰间抽出,左手在地上用力一撑,身体随之一个翻滚,就迅速离开了刚刚落在地上的位置。但发梢之上已然传来一阵寒意,带来寒意的正是天水城中夜间刮起的秋风,伴随着这股寒意,我的头盔也随着“叮”的一声掉落在地。多年的严酷战斗经验让我顾不得腰间的剧痛,一咬牙反而迫使腰间再次发力,一个鲤鱼打挺,我翻身立在街边的屋檐之下。“小五,是你?”借着星光,我看见小五持刀与我迎面而立,刀尖上似乎还在滴落刚刚划破我腰际所带来的鲜血。而我面前的两名穿着帝国甲胄的士兵也与小五站成一排,隐隐将我堵在屋檐之下。“小郑,刚才出刀怎么那么慢?”小五紧紧盯着我,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望向那名身形较矮小的士兵,说他身形较矮小,也是针对他一旁的那名大个子而言,其实作为一名普通人来讲,这个叫“小郑”的还是颇为壮实的。我随着小五的说话,也看向这个叫做“小郑”的人,他却并未说话,只是双眼闪着两道精光紧紧盯着我手中的朴刀。估计刚才削落我头盔的就是这个小郑了,至于小五说他出刀慢了,我倒是觉得或许是因为我刚才无意间向他们道歉之举,以致影响了他一瞬间的心神。“真的是你。”我再次轻声喃喃自语道,心中已陡然闪过一阵明悟,转而将眼光逼视着望向小五,小五也好像被我的目光所刺痛,微微将头移开正对着我的视线。
我站在屋檐下轻声的喘着气,脑中却在急速转动着,着实没有想到小五的刀法竟会如此高明,还有那个小郑似乎也是不弱,加之对方尚有一个大块头没有出手,看来现在唯有高声呼救,等待轮值夜巡的士兵赶来救援方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对方三人犹如盯上猎物的毒蛇一般,令我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一旦分神呼救,我并无任何的把握可以躲开三把接踵而至的长刀。而此时腰间的疼痛也一**的向我袭来,刚才小五的朴刀正好削在我甲胄防御最为薄弱的腰际,现在我自己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鲜血正在从伤口不断快速向外流失,若再不想出办法,估计我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无法坚持了,因为太过于紧张,头上的汗水慢慢的顺着额头向下滑落。“拼了。”既然知道自己无法久战,我暗道一句,腿上发力往身后的墙上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而出的弓箭一般,电射的往一直没有出手的大块头扑去。果不其然,三把长刀几乎同时向我削来,即使是在常人眼中看来有如训练过的整齐划一一般,但我却瞬时判断出这个大块头出刀是要比另外两人慢出一线。看来这个大块头定是胡蛮无异了,毕竟小五和这个小郑我倒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确是帝**中之人,但这个始终未有任何表现的大块头我就无法预知其深浅,此刻在星光之下见到他出刀,却不是像我们帝**一样,刀式直劈而出,他反而是手腕约微转过一个弧度,虽然动作极小,但在我集中注意力的注视之下,还是看的清清楚楚。就凭这个微小的动作就足够说明了此人平日定是用惯了弯刀之类的兵刃,否则已我们帝**中所配备的刀身近似笔直的朴刀而言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一个多余的动作的。也就因为这仅仅慢出的一线,我将全身力量都运用在左足之上,脚尖在地面上猛然发力,让身体几乎是贴着小五与小郑的刀锋而过,同时手中的朴刀却向大块头手中的刀架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虽谈不上声音有多高,但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间却也传出甚远。而我们的打斗之处本就离城门处颇近,估计轮值的士兵应该可以听见了吧,小五他们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一时之间似乎看到面前的大块头的脸上露出了焦躁不安的神情。其实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瞬间发生的,不待我面露喜色,手中的朴刀之上已经传来一股极大地力量,而我等待的也正是这一刻,刚才我用自己的全身力气使在左足之上,避开了小五与小郑的两把朴刀,但架向大块头斩向我的长刀的右手却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大力。在这一震之下,我的朴刀几乎将要脱手而出,尽力控制住长刀,但自己整个人也随着这股斩来的巨大力量往后急退,而小五他们也未来得及向我再次挥刀斩来。刚刚在屋檐下与小五他们对峙的时候,我早已看清身后正是一户天水城内百姓的民居,而我的后背正斜对着民居的大门。此刻我借助这股力量在退后的时候将身形微微倾斜,因为城中居民的房门皆是由门板制成,特别是这种临近城门的房子更是一般贫民所住,房门自然也极不牢固,所以只听“嘭”的一声,我已经将这户民居的大门撞破,整个人也钻进了房内。小五他们反应自也不慢,即刻也跟着我冲进了民居,这时我才听见屋内传来了阵阵孩童的啼哭以及女人的尖叫之声。我们刚刚是一直呆在屋外的,屋外虽然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但好歹还有着星光的照耀,人在近距离之下,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面部表情的变动。但此刻屋内却是半点光亮也无,双目俱是漆黑,我在破屋而入的时候,也不知撞上了多少东西,后背甚是疼痛不堪,趁着大家都是惊慌失措之际我已在屋内的一角蹲下身子,咬牙苦忍仿佛可以让浑身上下都要散架的酸痛,双目微闭,却是不敢让眼中的光芒射出,从而招致小五他们的注意。渐渐的屋内的尖叫之声也慢慢止住,而刚刚的孩童啼哭之声也只隐隐发出一些闷响,估计是嘴巴被家中大人给堵上了吧,整个屋内只剩下一些粗重的喘息之声。“张将军,你身手确是了得,看来当日你一人烧毁偰摩族的攻城车倒真是不假了。”我将眼睛微微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是什么也瞧不见,但可以判断出说话的正是小五无疑,估计他现在也是和我一样只有通过我开口说话才能确定我的方位,我不搭理他,只是继续努力适应着屋内的黑暗。见我不肯开口,小五他们也不放弃,又有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但这个声音却甚是怪异,带着浓重的鼻音,完全不似我们帝**民。“我们偰摩族最重好汉,只要你投降我族,凭你这身本事,荣华富贵定是享用不尽。”我心中暗笑,看来这次说话的人是那个大块头胡蛮了,但这胡蛮口才却着实不佳,劝人投降也只会这么干巴巴的说上两句,比起我来,都是大为不如。想来小五他们也知道是没办法让我开口说话来暴露自己的方位,而此时我的双眼也算是约为适应了屋内的一片漆黑,隐约看见几个模糊地身影在屋内慢慢的移动着。我心下大惊,这屋子本就不大,这样下去,小五他们走不上几步就要发现我了,我脑筋急转四下不住张望,本指望拖到城门防御的士兵赶来,现在看来这个希望是彻底破灭了。慢慢将眼睛望向破碎的房门口,心中想道,刚才小五和那个胡蛮在屋内和我说话,而那个小郑想必是一定守在大门之处,对了!我灵机一动,既然我可以破门而入,那么我也可以破窗而出啊。眼前陡然之间出现了这条生路,我强压下心中的兴奋之情,将身体已极缓慢的速度往窗口挪去。人始终保持在这种高度的紧张之中确是极为耗费精神的,何况现在我的腰际还在不断流着鲜血,而我却不敢将伤口扎住。也不知是因为流血多了,还是因为过于紧张,我的头脑有些发晕的迹象,不再迟疑,我猛地暴喝一声,“胡蛮奸细在这里!”随着话音,我整个人从地面上弹起,向窗户扑去,而两道雪亮的刀光也向我刚才说话的位置飞一般的斩落。人在跳起的半空中我已将肩膀往前靠去,同时用手护住面部。好在这家人窗子倒不算太小,我的耳边传来了窗户上木头与肩膀撞击碎裂的声音,心中狂喜之下,更是将身体缩成一团,准备就势穿窗而去。就在我即将扑出窗口的那一霎那,心中涌起了一股逃脱升天的快意之时,自己体内的那股莫名气息却又急速窜动起来,与先前一般无异的危险感觉再次袭向我的心间,瞬时将那股大难得脱的兴奋给掩盖。身体本能的再次做出反应,在穿窗而出的最后一刻,手中的朴刀却先向外斩去,又是“当”的一声,我手中朴刀堪勘挡住窗外向我劈来的一把刀,毕竟我发力过于匆忙,向我劈来的刀还是在手臂上划过一道伤痕。可能对方也未曾想道这一刀竟会失手,所以在发完这一刀之后,一时间竟未再跟上。我一个懒驴打滚躲至一旁,借腰力从地上跳起,将刀迅速换到左手,而鲜血已经顺着我的右手指尖滴落。

“张将军真的是好本事,我郑世沧算是领教了。”我抬眼望去,正是刚才在窗户外边向我劈出一刀的人说的,而此人也正是小五口中的小郑。“你叫郑世沧?”我用右手按住腰间的伤口,清楚地感觉到鲜血从自己的指缝中渗出。而枣红马看见我从屋内出来,就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现在我心下大定,而不远处也传来夜巡士兵向这里跑来的脚步声。“小郑,与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小五和那名高大的胡蛮此刻也跑出屋外,站在郑世沧身边说道。大概小五也估计是没什么希望再来杀我了,所以此刻他反而将手中的朴刀垂下。郑世沧并不理会小五,继续对我说道,“张将军,我算到你必定不会再从大门出来,所以就一直守在窗户边,想不到你竟能挡住我这蓄势而发的一刀,可惜啊,我们竟是站在敌对立场。”说完,眼下还流露出阵阵惋惜之意。我冷哼一声,鄙夷道,“你们竟然甘为胡蛮人的走狗,如今还想顽抗吗!”听我骂他们是胡蛮走狗,面前几人顿时脸色大变,小五嘶声道,“做胡蛮人走狗又能怎样,总也强过做这帝国的奴才,我看现在该投降的是你张启昌吧。”我听到这话倒是一愣,现在夜巡士兵即将到来,小五怎反而要我投降,莫不是一时间被气昏了头吧。现在是时间每过去一点,便对我更为有利一些,我慢慢向后又退去两步,右手离开按住的腰部伤口,从甲胄下摆撕下一长长的布条,迅速将布条缠在腰部伤口处勒紧。小五他们倒也不阻拦,只是冷眼旁观,我索性在牙齿的帮助下将手臂上的刀伤也给裹住了。见我做完这一切,小五倒是又开了口,“张启昌,其实我对你一直都无恶意,现在天水城破不过片刻之间的事情,你可愿意投降我们?”我的鼻中再次发出一声冷哼,“什么天水城破?一派胡言。”话刚说出口,我就脸色一变,当即想到,既然小五在此刻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跟我说话,心中必有依仗,而他最大的依仗不就是呼延若水吗?或者是说,现在呼延若水已经。。。我还没有来得及再往下想去,仿佛是在印证小五所说的话一般,陡然间城中多处陆续亮起了火光,我吃惊的四下张望,却又听见城门处传来一阵阵喧嚣的吵嚷之声,以及大群马匹踏在地面上所发出的震鸣。“好,呼延大人得手了!”我一时间尚自沉浸在这一片惊讶的情绪之中,在我对面的那名胡蛮倒是操着一副怪异的腔调大喝出声。“张启昌,你还不明白吗,呼延都统已经把我们的军队引进城中了!”小五再次向我大声说道,但或许小五自己也早就习惯了称呼呼延若水为都统,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呼延若水已经背叛了帝国,还如何担当的起都统二字!而小五所讲的我们就是指胡蛮大军吧。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些东西,我一跃上马,拨动马头,双腿用力**马腹,猛地向城门口冲去。不过这十数秒钟,城内的噪杂之声亦越来越大,还有不少帝**兵高喊着“城破了!”向我这面冲来。我心中焦急,但冲向我这面的帝**却是越来越多,不一会就将我夹杂在这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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