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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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城门口附近一片混乱,我唯有跳下马来,顺手抓住我面前的一名帝国士兵,对他暴喝道,“什么情况!?呼延若水在哪里!?”我手中的帝国兵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兀自努力挣脱我抓住他的双手。可我如今情绪异常激动,两手犹如铁钳一般,他哪里挣脱的了?见一时无法摆脱我,被我抓住的帝国兵也冲我喊道,“快他妈逃命吧,胡蛮杀进城来了。”我激怒之下,扬手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用力提着他的衣领拽到自己的眼前喝问道,“呼延若水在哪里?”这个帝国兵似乎是被我一个巴掌打蒙住了,口中反复喃喃的说道,“呼延若水,呼延若水是谁啊?”我怒火上冲,正欲再甩他两个嘴巴,人群中却有一个声音向我高叫道,“张启昌,是你吗?”我闻声将手中的帝国兵推开,寻声望去,正是当时与我一齐假传军令的莫邦武。莫邦武也用力挤到我的面前,满脸憔悴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莫邦武是我们联队第一支队的百夫长,昨日夜间也是由他们轮值的,今天等于是接着守了第二个夜。不待我多想,莫邦武已经靠到我的身边,用力抓住我的肩膀道,“呼延都统反叛了!”我“啊!”的一声惊呼出来,虽然刚才小五他们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但我心中依旧存在一份侥幸的心理,这回得到莫邦武的证实,只觉得一种绝望的情绪在胸中蔓延,我定了定心神,转向莫邦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呼延若水怎会反叛帝国呢?”莫邦武一脸茫然的表情,却是捉住我的手,拉住我随着人流往城内跑去。我没有挣脱莫邦武捉住我的手,只是一个劲的催促他告诉我怎么一回事情。莫邦武说的是絮絮叨叨,但我总算是整理出来听了一个大概。今晚呼延若水忽然下令亲自率领第一支队的士兵上城协防,一开始倒也只是如同往日一般,到了夜深的时候,呼延若水突然下令要打开城门,当时把守城门的重步兵支队不肯,结果呼延若水当即大怒,还差点动起手来,毕竟呼延若水的官要大上城门防卫的重装步兵支队百夫长不少,最后还是将城门给打开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呼延若水所带来的第一支队的士兵大部分都拔出刀向周围的其他帝**士杀去。在措手不及之下,呼延若水很快就控制了城门,接着胡蛮的大队骑兵就杀进了城里。我心中诧异,不由开口问莫邦武道,“你是我们联队第一支队的百夫长,现在手下大部分将士一齐哗变,你怎会一点都不知情的?”莫邦武茫然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其实第一支队大部分都是呼延若水的亲兵,我这个所谓的百夫长只不过是一个挂名的角色,何况我也不过是半年前由其他部队调过来的,哼哼。。。”说完,莫邦武还微微哼了两声来表达心中的不满。现在再说这些已是无益,眼下的局面根本就不是我所能够控制的,唯有跟随着人流一齐往城内涌去。但双脚如何能够跑的过四只马蹄,我身后已经不时传来阵阵惨叫之声。再这样下去谁都逃不得命来,我猛然挣脱莫邦武拉着我的手臂,高声说道,“莫将军,我们现在得快去大营求援方是上策!”莫邦武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泛起一阵红潮,毕竟他亦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刚刚只是一时慌乱,沉浸在一片震惊情绪之中而已。时间无多,莫邦武也是大声道,“好,你我二人分头前去。”我一点头,用力拨开眼前的人流,往人群一侧窜去。毕竟刚才我是从城内跑向城门方向的,此刻我反倒是处在这些溃兵的前面了,忽听一声马嘶从身边传来,转眼一望,正是我那匹枣红战马,我暗道一声“该死”,怎么把马给忘记了,一个翻身跨在马上,一夹马腹,向大营疾驰而去。
秋风瑟缩,卷落着枯败的黄叶扫在我的脸上,抽得脸颊隐隐生疼,帝国西陲的干风之中夹带着天水城中无尽的沙粒,我唯有眯起双眼以防止沙粒吹入眼中。迎风而行,我双目似乎仍旧抵挡不住这样的严酷气候,几乎还是要流出泪来。刚才一阵急奔,草草包扎的伤口处又有血水渗出,伤口周围的肌肉抽搐着,我一把紧紧按住腰际,手上湿漉漉的尽是鲜血,咬紧牙关,心中一股悲凉之意直冲脑际,这会是天水城的最后一夜吗?我脑海之中隐隐生出这样不祥的念头,飞溅的鲜血以及残破的肢体如同画卷一般在眼前流过。“驾!”我心中焦躁之情越甚,口中不由再发出一声低呼,一抖马缰加速向城中大营方向驰去。马蹄与城内的青石路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深宵的长街之中回荡,城内已经陆续有不少民房亮起了灯火,我只觉得自己有如一尊石像一般机械似的随着飞驰的战马前行着,此刻脑中满是昏乱,唯一支撑着我的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将援兵带来。
“来将何人?”一声大喝将我从昏乱的神智唤回。猛地一勒马缰,枣红马在飞速奔跑之中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我定神一看,在灯火簇拥中一杆绘着一把青色折扇的大旗映入眼帘,折扇旁边大大的书了一个“郑”字。我心下大惊,刚才慌乱之间差点冲撞了郑统制的座驾,猛地从战马上跳下,不等消去双腿从马上跳下所带来的冲力,就连滚带爬的跑向郑统领将旗之下众人簇拥的一员骑白马的将军面前。我半跪在地口中大声道,“铁壁营5联3队百夫长张启昌参见郑统领!”我尚未及将头抬起,这匹白色战马已经排开面前众人行到我的面前,马上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张启昌,城内到底发生何事?”“禀统领,”我不敢抬头,只是朗声说道,“呼延若水反叛帝国,现已将胡蛮引进西门,请统领大人速发援军!”讲到最后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管中吼了出来,“什么!?”我听见郑统领似乎也为这个消息所惊,失声低呼道。因为我声音甚大,周围众军也是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众军之中传来一阵骚动。“休得胡言!”郑统领瞬时从震惊之中回复,大声向我斥道,“此事可是你亲眼所见?”我知道此刻容不得丝毫犹豫,硬着头皮大声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西门众军皆亲眼所见,末将万不敢造次胡言!”说完我只觉得两只有如鹰垾般的目光直射自己后背,这种感觉几于昨日呼延若水看我的眼光别无二样。好在这种目光似在我的背上转了一圈后就收回了,我依旧低垂着脑袋,却听得郑统领开口对身边一人说道,“速去大营禀告徐统领,做好撤退的准备!”郑统领讲这句话的声音颇低,即使我在他的面前,而且是在神经高度紧张,集中耳力的情况下方才听得真切。郑统领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低沉的“遵命”之声在我的耳畔响起。难道郑统领要放弃天水城?我心下大惊,一瞬之间只觉得口中发苦,胸膛之中似有一个声音需要大声的宣泄出来,只是此刻我嘴巴抿的紧紧的,一下子却是无法发出声音。“全军随本统领速速赶往西门救援!”郑统领再度开口道,不过这次声音倒是颇为宏亮,话音刚落,郑统领身后众军齐声应道,听起来倒似气势如虹,绝无半分刚才的骚乱惶恐之意。“张启昌,你也有马,就随本统领先行好了。”郑统领转而低声向我吩咐道。“末将遵命!”我条件发射的大声答道,但心中却转过或许郑统领并不是真的要放弃天水城的念头。我翻身上马,紧紧跟在郑统领身后,夹杂在郑统领当先率领先行的骑兵队之中,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援军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夺回天水城西门。先不去管心中忐忑,现在随着郑统领的这支骑兵部队正是我们铁壁营仅有的两支骑兵联队中的留守大营的那一支。另外一支在几天前随呼延若水出城去摧毁胡蛮的攻城车时已几乎损失夷尽。想来确是讽刺,当时为振起全军士气而出城力战的呼延若水在今日竟做了胡蛮人的内应,帮助胡蛮攻破了天水的城门。我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脑中却还在不停想着为何呼延若水要反叛帝国,呼延若水作为天水城西门的主将,他若是要协助胡蛮破城机会多的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手?或许是呼延若水也是刚刚才决定反叛的吧。我自问自答似的在心中自己给出了答案。但是呼延若水现在反叛帝国有什么好处呢?谁都知道此战之后呼延若水即要升到统制的位子,而现在冬季即将来临,这场战争若不是今日之变的话,必将在近期内已胡蛮撤退而告终,那么呼延若水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决定现在投靠胡蛮。胡蛮之地一向极为贫瘠,他们绝不可能给予呼延若水超过帝国的荣华富贵,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脑中越想越乱,但忽然之间仿似有道灵光闪过。莫不是呼延若水本就是胡蛮之人?但下一刻我瞬间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呼延若水在军中已经有着不少年头,军中上下都知道呼延若水能够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完全是凭借着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杀博来的,绝非是因为什么靠山背景,在他刀下死去的胡蛮之人多不胜数,他又怎会是胡蛮的内奸?何况做到呼延若水这种中级军官的位子,帝国必定经过层层严格审查,这足以证明呼延若水绝非如我想象的是胡蛮奸细,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越想心中就越是慌乱,抬眼往前面当先驱马而行的郑统领望去,只觉得郑统领的背影虽是笔直的坐在马上,但似乎也不像往日一般让人看去有种沉着稳健的感觉。

不过片刻光景,我们就回到了天水西门附近。一路行来,倒也杀退了几小股胡蛮军兵,但此刻却实在无法寸进一步,大队胡蛮战士将我们堵在了通往城门的长街之上。遥遥望去,天水西门周遭已被无数火把映照的有如白日一般,整个天水城也早已经失去了深宵的那种使人昏然欲睡的安宁祥和,完全被纷乱的呼喝、嘈杂所替代。“全军下马步战。”一阵低喝之声从郑统领口中发出,仔细瞧去,郑统领本是白净的面皮之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青灰之色,我随众人翻身下马,朴刀早已持在手中。毕竟天水城内街道谈不上有多宽敞,我们大队骑兵簇拥在一起混战,最多不过五匹马并肩而行,更何况在长街之上亦无法发挥骑兵最为仰仗的速度以及冲击力,明白这个道理的不止是我们帝**,向我们迎面而来的胡蛮战士也俱都步战。此际哪还有多少时间去想这些,我本就随郑统领行在骑兵队的前面,现在郑统领发令下马接战,我自然也是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列,心中熊熊燃烧的战意,让自己一时间舍却了对于生死的恐惧。“张启昌,你且留下,本统领有话问你。”我正欲上前与胡蛮厮杀,郑统领却将我叫住,我唯有躬身退到郑统领身边,应了一声“是”。“张启昌,你是呼延若水帐下的百夫长吧?”“末将乃呼延都统帐下3支队百夫长。”我不知道郑统领到底想问我什么,只是朗声回答道。一声冷哼从郑统领鼻中传出,“呼延都统是吗?”郑统领的声调之中透出一阵阴冷的杀意。我头上顿时冒出一阵细密的冷汗,自知失言之下,猛地半跪在青石路面之上,颤声道,“末将一时口误,望统领大人恕罪。”耳中又传来一声冷哼,好在郑统领并未再次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又问我道,“近日来,呼延若水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我不及将额上冷汗抹去,当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末将这数日来在营中养伤,实在不知呼延若水有无什么反常的举动。”话虽如此,但我心中却始终盘旋着呼延若水与小五这数日来的种种言语行动,只是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道出。“张启昌,你在呼延若水帐下这许久,怎什么都不知道!”郑统领的声音也不见得有多高昂,只是此刻隐含的怒气让我心中忐忑不安,唯有将头再多低下去一点。惶惶之中,我对周围的喊杀之声充耳不闻,身上的创痛似乎也麻木了许多,不再如何折磨着自己的神经。“张启昌,你也是刚升至百夫长一职,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你。”郑统领间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又开口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但此刻听在我的耳中,觉得犹如天籁之音一般无二,伴随着一阵感激之意在胸中激荡,“你起来吧,本统领并无怪责你的意思。”郑统领淡淡地道。“禀统领大人,末将有一事觉得甚为蹊跷,请容告之。”我这人确是太过冲动,一时之间听得郑统领刚才的宽慰之言,心中豪气陡升,当下不再多做考虑,一口气的就将几日前与胡蛮在城头鏖战,我看见呼延若水昏迷城头,我又与莫邦武假传军令,其后又从叶医师口中得知呼延若水当日并未曾晕倒,除了隐去了醉酒一节,其余的皆一一的说与了郑统领听。“竟有此事?”郑统领听后,似是大吃一惊,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不敢抬头,心中也为刚刚的一时冲动有些懊恼,怕是郑统领追究我和莫邦武的假传军令之罪。正自惊疑不定之间,郑统领转眼向我看来,“张启昌,此事为何不曾早日向本统领告知?”我心下不由又是一紧,懊悔之意更甚,但却懦懦地答不上来。“算了,此事也不能全然怪罪于你,你毕竟还算是有功与大营。”说完,郑统领长叹一声,挥手示意我站起身来。我默默地站在郑统领身边,胸口起伏不定,腰间和臂间的伤口再次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几乎使我无法一直保持着笔直而立的姿势。正当我勉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的时候,一名传令兵浑身浴血高呼着跪伏在郑统领面前,周遭的火光也一时亮了许多起来。我擦了一下被火光一时刺激的稍有模糊地双目,也向半跪在郑统领面前的传令兵看去。“统领大人,大营有令,请统领大人速速领军回援大营,营内有变。”传令兵一口气急促的将话大声说出,并将令牌递过头顶,向郑统领递来。“什么!?”郑统领今夜连逢数变,大惊之下也不禁低呼出声,只是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将“什么”二字压在喉管深处,我站在郑统领身边,只听得一阵呜咽之声。但是传令兵颇大的嗓门却让我们周围一圈将士也都是听的真切,不是所有人都如同郑统领一般反应迅速,一时之间惊诧之音此起彼伏,我算是见机得快,急忙用手将嘴堵住,但心中的惊惧之意也尽表露在脸上。大营难道也遭受胡蛮袭击了吗?但大营在天水城中心,怎可能被胡蛮所攻击得到?莫不是天水城另外几个城门被攻破了?想道此处,我环目向另外几个城门方向望去,但并未如同西门一般被火光映的通明,心下稍安,却看见郑统领也是像我一般,正在往其他几个城门的方向游目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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