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温柔无力梦不成,那堪孤枕为怯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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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乱想着,棍子也迎头飞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然闪避不及,她索性一招“千丝万缕式”将棍子吸住移开,信手一掏,将獠牙棍捏在手里,大喝一声,猛地掷出插向李天历。这一掷她用上了全功,可真是疾如闪电,李天历眼见棍子就要插在自己两腿之间,这一来非给自己来个开裆裤不可,情急之下,右脚一招“横扫千军”,勉力将棍子挑开。棍子略失了准头,一下子插在了他颈边不到寸许的地方。
李天历吓得一身冷汗,慌忙站起来喝道:“好歹毒的婆娘!”纳兰香珺又要攻上去,突然脚前面突然出现两根树枝,正好插在脚尖前面。扭头一看,见杨简倚在一边的树上,向她努嘴示意,道:“姓杨的,又要架梁子不成?”杨简不答,只是冲李天历笑道:“我李大哥又没对你做什么,你干嘛非要让他断子绝孙呢?”纳兰香珺刚才一招本来是随手扔的,没想到如此不雅,经杨简一窘立时便要放刁,杨简不等她说,道:“贼婆娘休得追来。”说完就走,李天历早知他是去准备去了,应了声跟着就跑。
纳兰香珺见杨简来了便知自己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正自琢磨着怎生风光体面地逃跑,没料到他们两个大男人见了自己就跑,想也不想就大喝一声:“哪里走!”她雪蛛一门的轻功本来就厉害,又可以从手上相助,比之全部靠脚上的功夫自然是占了便宜,一会儿便追得近了。来到左近的一片树木,眼见就要追上杨、李两人,却突然瞧见杨简率先停了下来。她这想起中计了,转身就跑。
杨简笑道:“迟了。”
纳兰香珺只跑了一步,突然脚下一紧,心知有套,急忙玉手向上一吸,整个人向蜘蛛一样吊在空中往上升,刚上去丈余,两旁的合抱大树像被拉满了的弓一样向两边弹开,三只藤条从天而降,绷得像弓弦一般,和着带起的风声打在她肩头和胸脯。纳兰香珺惨哼一声,摔下阵来,落地一瞬,双手撑地,又欲飞起,地上突然尘土陡起,又是两个套子像量身定作的一般套在她两个手上,好在她反应极快,套子还没来得及缩紧她的手就已经脱了出来。见前面有三个藤条绷来,疾向后退,突然身后一紧三根藤条齐腰将她拦住,忙脚下一点向上越去,谁知刚一意动,颈部又是一紧,这么一来,下身的藤条向前,颈部的藤条向后,顿时将她抡了个圈儿,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她武功本高,一跤摔倒当下一个“鲤鱼打挺”欲翻身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完全挺起来,身边两根绷棍蓄满了劲突然呼啸而至,似要将她拦腰截断一般,齐齐打在她小腹之上。纳兰香珺又是惨哼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闷哼一声,像掰老虎夹子一般掰开棍子,站起来刚晃了晃刚要动,头上一张大藤条网子盖顶而来,将她罩在下面。
杨简见她被制,吁了一口气,正要上前去损她两句,突然纳兰香珺鬼使神差一般从网中站了起来,突然一把藤条像长了眼睛一般向自己袭来。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此一遭,脚下一紧已经被藤条缠住,身子不稳摔在地上,被拉向纳兰香珺。他忘了纳兰香珺是八只脚的徒子徒孙,吃的就是织网拆网的饭,自己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想不吃亏都难。
李天历见势不好,飞身过来相救。人还没有到,见藤条像蛇一般向他袭来,还没来得及躲开,自己脚上也被藤条缠住,和杨简一个模样,被拉向纳兰香珺。纳兰香珺双手抓着藤条,不住地晃动,两人无法起身任她拖着。杨简突然喝道:“斩!”说着翻身转了个圈,一手按住藤条,一掌斩在其上。藤条终究不是钢铁绳索,顿时断作两段。李天历依样画葫芦将藤条斩断。
杨简刚要起身,身上的藤条非但没少反而多了好些,一看只有五条,还没数完已经是七条八条了。浑身上下扎满了藤条,痛得不行。李天历倒还好,纳兰香珺一时不及他顾,只针对杨简一个人,让他逃过一劫。
杨简挣脱不了,突然心一横,索性向纳兰香珺飞过去。及身一刻,化掌为爪,“龙爪手”发动,见纳兰香珺的爪探来,突然身子一晃,“灵蛇千变”也应势而发。杨简本来嫌“灵蛇千变”使出来过于妖魅,一个男子贴在别人身上打转不免太过恶心,可是他动武从来都不是一招一式的,总是应势而发,此时情急刚好用上了。杨简一招反将纳兰香珺的爪子反扣了起来,双爪将纳兰香珺的奇经八脉抓了个透,整个招式被他行云流水一般使了个全。奇经八脉遍布人的周身各处,也就是说这一来将纳兰香珺全身摸了个遍。“龙爪手”的功夫比鹰爪还要硬上三分,五指一夹往往能够夹起百十斤的东西,甚至连一般的丸石铁卵也能一爪即碎。

纳兰香珺不料他突然使了个鬼身法,一个不防备吃了大亏。浑身上下全动不了了,只有眼珠子还可以四下打转。这一看可真是差点儿气炸了。自己身上的衣衫经杨简抓过之后没有一块完整的,身上鞭伤、爪伤到处都是,手上、颈上、肩上、胸脯上、小腹上、大腿上……背上还隐隐作痛,想来他也没有放过,一时羞愤相煎,咆啸道:“姓杨的,我杀了你!”
杨简手里抓着一把碎布丁,见她胸脯到琵琶骨处还有自己上次抓了还没好全的伤痕,心头愣住了。他刚才见到纳兰香珺时本来是恨得牙根儿痒痒的,想将她怎么狠怎么打上一顿,是以布陷井时加了那两根大绷棍。此时见到纳兰香珺一身的伤痕,恨意再也没有了,走上前去将她胸脯的亵衣整好,脱下外衣给她罩上,道:“剑你是要不到了。本来我也想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的,但你这一身伤,想也没人要。”
纳兰香珺吼道:“姓杨的,你最好放了我,要是让我二叔知道了,他扒了你的皮不可。”杨简笑道:“你们两个向来都是‘叔唱侄随’。如今好几次都没有见到他,那一定是出事了。再说他的武功已废,你不用干唬人。”纳兰香珺急道:“你……”杨简道:“让我说中了?”纳兰香珺撇过头不语。杨简一手搭在她肩头,运足“无量功”将她的**道一一冲开,道:“你走吧。回去买些珍珠粉之类的东西擦一下,就没事了。”
杨简说完就和李天历走开,只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下,见纳兰香珺非但不走,反而蹲下身去,头埋在双肘之间,似在嘤咛地哭,又怕让人听见,极力忍着。杨简和李天历大奇,七八岁、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哭他们见过,可是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哭们还真没见过,一时称奇。杨简折身回去,李天历示意小心。
杨简狐疑地走过去,蹲下两肘叠着撑在右膝上,道:“输了就哭,也不觉得丢了脸面。你一个女人,被我们两个男子汉打输了当真不丢人。”纳兰香珺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道:“还有脸说,我爱哭便哭,你给我滚远些!”杨简见了道:“你就那么想要剑?”纳兰香珺怒道:“我没本事取不回剑,救不了他,大不了一起死了干净。”杨简一愣,道:“你非得跟你叔叔走?”纳兰香珺哼了一声,不答。
杨简笑道:“也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纳兰香珺怒道:“你取笑我?”杨简好奇道:“我想不通,你什么人不好找,偏要找个亲叔叔。”这时李天历也蹲了下来,并不插话,细细地听她讲。三个人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可是说到底并没有什么隔世的仇怨,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了。
纳兰香珺本来黯然的眼神又变得亮起来,道:“他肯为我去死,肯为我去万里之外找医方,他为我不顾一切,受世人唾骂嘲笑,被爷爷追杀,有事时,他总是护着我。”说着顿了一下,见两人并没有笑她,继续道:“找个别人又能怎样,他背着你沾花惹草,嘴里说什么喜欢你心里面却全是自己的打算,就很幸福么?只要他真心对我好,别说他内练玄功看上去不比我大几岁,就算是个糟老头子,缺胳膊少腿,耳聋眼瞎口哑,那我也认了。”
杨简不语。李天历似在思索什么事情,拧眉不语。
纳兰香珺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了,淡淡道:“那年我才七岁,蒙古人和你们宋人杀来了,死了好多人,爹娘把我放在水缸里逃过一劫,我憋得不行了,自己爬了出来。出来时爹娘都死了,满地都是死人,还有许多人正在挥着刀剑砍,我被他们发现了,也被砍了一刀,是二叔将我挡在身下替我一共挨了十二刀,我才活下来的。后来,爷爷仗着武功高,带着我和叔叔逃了出来。我当时身板儿还不及刀厚,这一刀差点儿要了我的命,爷爷纵有绝世武功也治不好我伤后留下的痼疾,是二叔从大秦商人那儿听说了有化外的奇方,我们一起向西行了万里,去大秦找药方,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后来还是没能找到药方,爷爷带我们回来,路过大雪山时,爷爷说上面有千年的雪莲,是世间的灵药,或许可以治我的伤。我们上了雪峰,找了十多天才找到一株,却是没开花的,还不能用,二叔就天天守着,有时候别的人来抢,他还要跟人拼命,他怕被别人偷偷摘了去,索性就在雪莲旁边搭了个窝棚,日夜守着。雪山之上呵气成冰,他硬是在山上住了三年,等到开花的时候,他高兴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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