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温柔无力梦不成,那堪孤枕为怯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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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儿才突然想起自己怎么会跟他们说起这些,不由缄口不言,但见两人都无恶意和嘲弄的意思,而是一脸期待地等她讲,她无什心机,而且心中的这些块垒平日里根本就无人可诉,别人看她的眼神总是瞧不起和鄙夷,现在却好没来由地跟仇人说了起来,自己也想不通。但这时话讲到一半,她也忍不住要讲完,继续道:“爷爷回来后去找他以前的对头报仇,是一个和尚。和尚的徒弟杀了我们家族好多人,爷爷一去就是好几年不曾回来,我也慢慢长大,叔叔本来沉默寡言的,但和我在一起时却能说上很多话,我渐渐明白他是在怀念他死去的妻子,我们被灭门时,他十八岁,刚娶到一个妻子就被乱刀杀死了。我渐渐明白了那种感觉,却又突然很为自己难过。”说到这儿突然打住,看了看两人,见他们一脸真诚地听着,并没有别人眼中的那种目光,鼓着勇气道:“那日在雪山上,爷爷说雪莲也治不了我的病,他一个人爬上雪峰顶上抱着我嚎啕大哭,那个时候,我感到幸福极了。”
她几欲再说终是打住,道:“后来二叔也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们两人本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可怜,渐渐地就好上了。爷爷回来后,看出了端倪,将叔叔调到蒙古军中去当大官,可是过了不久,叔叔又回来了,说要娶我。爷爷大怒不许,并将叔叔关了起来,后来我悄悄地将他放了,让他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可是叔叔不到一个月又回来了,仍是光明正大地要爷爷同意,爷爷大怒,将叔叔的武功废了,还在他心里种上了‘千里丝’,让他再也不敢跑……”杨简打断道:“千里丝?是什么东西。”纳兰香珺道:“是一根头发。”杨简大惊,不由看了看李天历,李天历也是一脸的不解。
纳兰香珺道:“是用一根头发从人手上的劳宫**打到身体里面,头发丝虽短,却可以制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乖乖地听话,所以叫‘千里丝’。”杨简道:“那和暗器一样用内功逼出来不就行了。”说完也觉得自己想天真了,道:“肯定不行。”纳兰香珺道:“当然不行,要是这么容易就不叫‘千里丝’了,它不比于一般的暗器,千里丝是软的,到了身体里面会打上一个结,拴在人的经脉之上,除非将经脉挑断,否则逼不出来。”李天历道:“长时间还不要了人命?”纳兰香珺道:“别人逼不出来,可爷爷却可以,所以叔叔必须每隔月余就去见他一次,爷爷运功保他无事。”杨简听了道:“这一招真够毒的。”
纳兰香珺道:“我们没有办法了,为了保命只有隔开,甚至连看看都不可以。”说完见杨简和李天历眼中都是同情,道:“我们甚至想,等爷爷不行了,或许会给叔叔解开禁忌,可是他是我爷爷,这样想或做都是不对的。叔叔有一天突然跑来找我,我以为他好了,他告诉我说他自断了任脉上的一处**道,却忘了任脉一断武功就废了,头发丝还在身体里面,要我帮他逼出来。我帮他逼出来后就商量着逃走,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悄悄看了爷爷一下就跑了,叔叔任脉断了之后身上便时常生病,我们没法,为了再续任脉又偷跑回去,爷爷已经下山找我们去了,我们在山上偷学了‘二合通禅功’,帮他恢复身子。可是‘二合通禅功’在奶奶死后爷爷就不许门人再练了。我们跑了之后,爷爷不知道听谁说我们会使这门功夫,便要几个师兄派人来抓我们。我的几个师兄都是蒙古大官,我们家族的人虽然是被一个蒙古部落攻的,却是汉人杀的,爷爷在机缘巧合之下收了几个徒弟都是蒙古人,他们在蒙古只手遮天,我们再无立足之地,好在他们知道我们是爷爷的亲人,不敢下杀手,我们才得以逃到南方来的,不料爷爷还是找来了。”
李天历道:“那你二叔如今怎么样了?”纳兰香珺道:“他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爷爷便用铁链将他锁了起来。”
杨简道:“这不是拴……”他本想说“拴牲口”,但见纳兰香珺一脸忧伤,生生打住,道:“那链子挣不断么?”纳兰香珺道:“不行,那链子是爷爷早年将自己的玄黄宝剑熔了打造成链子来锁自己的,他早年性子火暴,一怒杀人是常事,后来和人结仇,他不想杀人了却怕管不住自己,就锻了这么一副链子,水火不侵,刀枪不毁,爷爷都没法子挣断,叔叔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悄悄地趁爷爷睡着了试过好多次,不论刀枪剑戟还是斧头凿错,就是斩不断,也许天下间就只有浪子剑能够斩断。”
杨简听他这么一说,道:“所以你要抢剑。”纳兰香珺驳道:“什么抢,分明就是那个姑娘从我手里抢去的。”杨简道:“那你还不是从别人手里抢去的。”纳兰香珺道:“是又怎样?”杨简不与她争辩,道:“还想要剑么?”纳兰香珺明知无望,嘴唇微动一下又撇过头去免得挨羞辱。
李天历突然道:“姑娘,说清楚不就什么事没有了。”杨简喜道:“李大哥,你肯借?”李天历道:“这本是她的东西,就还给她吧。姑娘让我明白一件事。”说完对纳兰香珺道:“你明日找杨简去取,我送到他府上。”纳兰香珺一听有些不信,道:“你……你说真的?”李天历点头称是。杨简笑道:“谁叫你那一招没有将他断子绝孙呢。”纳兰香珺脸上一窘,道:“我用完了一定还你。”李天历笑笑并不答话。

说了一会儿两人欲走,纳兰香珺却跟在后面,杨简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纳兰香珺又是一窘,道:“我……我去等。”杨简道:“我们还要找人呢。”纳兰香珺一愣,不知所措。
李天历道:“你一身伤的,先回去上点儿药,换身衣服,明天一早再过来取。”纳兰香珺这才发现自己实在不像个样子,忙将杨简的衣服裹得紧紧的,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觉得顺眼多了。
杨简和李天历一路去找夏晓菲,都是不言不语,连叫也不叫了,都在想纳兰香珺的事,若是早上一个时辰,他们俩还铁定认为那是错事荒唐事,可是现在心中却又不大分明了,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分不出对和错。
两人找了一大会儿,突然听见林红樱在叫他们,忙赶过去,林红樱把夏晓菲的事略说了一下,神情不快,道:“回去吧。”杨简早知有此一遭,虽在意料之中,仍是不免失望,想到自己还曾一时冲动对她有非分之想,更是觉得不应当,也闷声不语。
三人回到杨府,林红樱才发现他们两人灰头土脸的,李天历手上还有伤,杨简就更过份了,腰带上还留着女人描了花的衣服碎屑,不由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菱儿过来轻轻将碎屑拨去,之后就站在杨立旁边。杨简两人打一个女子,还差点儿输了,明知他们想知道却不好意思说,撇过头去不看他们。润儿见李天历有伤在身,指指划划地问他怎么了,李天历这时淡淡地笑,也不说话,学着她做了一大会儿手势。杨简四人看得新奇,不知两人在搞什么。
润儿脸色一变再变,头一低再低,越来越红,脸上强忍着的笑意也化开了,手势不做了,闷头不语。
杨简见菱儿在抿嘴偷笑,问道:“你看得懂?”菱儿笑而不语。杨简问李天历,李天历也是笑而不语。杨简心道:“你吃螃蟹了,还是让蜘蛛咬了,怎么也指手划脚的。”但有润儿在一旁,怕她心思异于常人,不敢乱开玩笑。正这么想着,突见润儿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更是不知何故。
翌日清晨,杨简早早地起来,外面就有人送东西来了,杨简亲自开院门,见是李天历手下的一个剑客,自己曾见过一面,那人将剑送出,道:“这是大人送的浪子剑。”杨简随手收下,看了看那把剑,剑入手极沉,剑身足有五尺长,而且剑身极宽,一手几乎就握不住剑鞘。剑鞘上镶着“臣”字,早已模糊不清,周围雕着许多印花,杨简一时也无暇细看,当下拨出剑挽了个剑花削向身侧的石狮子,石狮子齐脖子清脆响了一声却仍是原封不动,剑已经过去了。那剑客见了赞道:“果然是好剑。”杨简点头道:“当真名不虚传。”
这时林红樱从里面出来,见杨简拿着把剑,一看就是好家伙,抢过去耍弄几招,一接手道:“好重。”说着也举起准备向石狮子劈去,刚举起,石狮子的脑袋突然齐脖子滑落,摔在地上。林红樱不禁细看了这剑一下,见剑身方方正正,剑本身的气势中正平和,道:“果然是把儒剑。这就是传闻中的浪子剑吗?”杨简道:“别的剑哪有这种气势。不过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剑。也不像是个江湖浪子手中的东西。”林红樱道:“对,这倒像是主宰天下正道的方正之物。”说着就没打算给杨简了,自个儿拿着在院子里耍。杨简在府里等纳兰香珺来取剑,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人来。一直到了中午仍是没有动向,心道:“莫不是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朝中来人宣旨,是理宗皇帝催他尽快修建崇明园。林红樱听了也没有了心思耍剑,道:“这可怎么办?”杨简道:“没办法了。我们去走走过场。”林红樱叹了口气,道:“只有这样了。万一要建的话我们就建,建它个三五十年的,到那个时候这皇帝就是想玩只怕也走不动了。”杨简知道这是安慰他的话,淡淡道:“我去换官服。”
杨简还没换完,林红樱突然跑来道:“我们可以去找那个姑娘啊。”杨简茫然问道:“哪个姑娘?”林红樱道:“就是妓院的那个姑娘,你不是说她和皇帝走得近吗?我们去找她给皇上说好话,皇帝多半就是为她修的,皇帝听不进我们的话姑娘的话多半是听的。”杨简一摸脑门儿,欢天喜地道:“还真有盼头。我这就去。”说完脱下官服,林红樱帮他打扮起来,又是锦袍又是玉带,还戴轩冠穿筒靴,只差没描眉画眼了,打扮地跟相亲一般,林红樱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还真人模狗样儿的,就这样了。”
杨简眉头微蹙,道:“哪来这么多张致,这太做作了。”林红樱道:“你懂什么,现在一看就是个贵介公子,人家姑娘瞧着顺眼事情就好办多了。”杨简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将林红樱推了出去,随便换了身裳,凤凰一下子变回了土鸡,这才出去。林红樱见着就来气,絮絮叨叨了一阵,道:“妓院我去不合适,你将她带到崇明园去看看。我在那儿等你。”杨简怕纳兰香珺来取剑,让班师侗帮忙注意点儿,有事就去找他,这才去了西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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