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是绯衣惹人倦,泪雨零铃终不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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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来到西子楼,一问才知道唐安伦被一个客人接到了崇明园去了。杨简知崇明园没有自己的允许,一般人是无法进去的,这个人的来头必定不凡,想到这儿突然一惊,暗道:“莫不是皇帝?”想到这儿不由恼怒,忍气问了一下鸨婆,鸨婆却说不是。杨简猜她是不敢泄漏机密,当下赶往崇明园去。
来到崇明园见到母亲,问了一下情况,林红樱道:“这里没有什么人哪,都是些做工的人。”杨简一时疑虑,两人四下找了一下,并没见着什么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杨简二人正在积玉楼里查探,突然外面“轰隆”一声,似平地炸开的一个惊雷,震得整个楼阁都在颤动。接着大量滚滚的浓烟挤出窗户,刺鼻的硝烟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杨简闻着硝烟味,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候潮门的事,再看看现在这情形,自己这几人差一点儿就要埋在这火海中了,脸上一时阴晴不定,和林红樱两人起着轻功飞下了楼来。林红樱吓坏了,道:“怎么办?”
杨简眉目生怒,道:“自然是救火,若是崇明园毁了,我们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这一招真够毒的。”林红樱浑身打了个冷颤,道:“这是谁干的?”杨简一把拨出剑,道:“我杨家可没这么好对付。娘,你先回去和爹在一起,千万别掉单,从营中调兵带水龙车来救援。”说完调了一大队士兵护送她回去。林红樱还欲再说,杨简喝道:“我武功高怕什么。”林红樱重重呼了口气,道:“你小心点儿,有情况就跑。”说着不由分说将浪子剑塞给了他。
积玉塔已倒,杨简怕其它的地方又出问题,忙调园中侍卫前去搜查,人还没有赶到,左近的翠月楼又是齐腰冒出冲天大火,滚滚的浓烟一下子将楼隐了去。接着天星阁也是和积玉塔一般从一边炸开,轰然倒塌。里面许多服苦役的劳工被烧得哭爹喊娘的,杨简见势便知是早先预谋好的,可人命关天,也来不及抓人,忙带人去救人,可只一会儿的功夫,天星阁倒向东边的望潮楼,两楼在空中对撞,之后又齐齐向北边的燕子楼,然后推牌九一般一直向南去,澄光楼、清晦楼、风雪亭依次被毁,按这个阵势接下来就到了崇明园正中的景阳殿了,此处有水榭相隔,中间只有一道木制的小桥与南面的地方相连,杨简心知要放火必先烧掉这一个地方,当下调了一支人马赶了过去,可是任何毁的速度总是远快于建,人还没有赶到,便见熊熊大火从桥底而起,接着便是桥从中折断的声音。
杨简见众将士过不去,自己下马拿着剑飞了过去,脚下如风直冲景阳殿而去。
这崇明园杨简来了不下百次,直冲了进去,到了景阳宫内,越过汉白玉台基往里,身前是一壁墙的彩画,只见后面有人道:“爹爹,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做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回邢台去。这个是非之地,我们再也不来了。”杨简一听果然是梁成,向里面探头看了一下,见火光透过金黄色的琉璃瓦射到一口黑木棺材之上,梁成手里拿着一支火把,棺材周围都是硫磺、柴夭。
而棺材旁边,却绑着一个女子,不吵不闹,由于里面灯光不明,杨简一时看不清是谁,俚知梁荣的棺材在此,心中不由一阵绞痛。
梁成看了唐安伦一眼,仍是自顾着道:“爹,孩儿已经查清楚。这狗皇帝建崇明园全是为了这个粉头。爹爹在世的时候,为大宋躹躬尽瘁,到头来,还比不上佳人一笑,您这牺牲是不值得了。当年我大金多不愿降宋,爹爹眷顾着南方是礼仪之邦,可孰不知尽是薄情寡义之辈。孩儿今日便一把火烧了这个伤心的地方,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杨简听他一说,才知道那个女子便是唐安伦,不知他想干什么,便悄悄地走近了几步。
他说完又看了唐安伦一眼,道:“这个粉头我也带过来了,是烧了祭爹爹还是放了全看爹爹的主意。”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抛在手心久久不揭开。唐安伦平静地看着梁成,缓缓跪在棺材前面,闭目就死。杨简听了不由大怒,心想此人多半是疯了。再看唐安伦,见她生死面前居然面色不改,不由暗叹道:“风尘女子竟有如此风骨,也难怪夏兄朝思暮想了。”想到这儿再顾不得等梁成揭开手了,大声喝道:“梁成,你干什么?”
梁成猛地回头,见是杨简,道:“是你?”杨简冷冷道:“我们还是碰面了。”梁成木然道:“如今有两人我最不想见,你是其中一个。”杨简怒哼一声,从他手中夺过那枚铜钱,一用劲捏成一团烂铜,扔在地上,气道:“人命关天,你竟玩这等把戏。”梁成木然道:“因为她,我一家人死得只剩下我一个,我恨她入骨。”杨简怒道:“你明知跟她没什么关系。”说着一把拉起唐安伦,道:“唐姑娘,你且回去。”

唐安伦摇摇头,道:“是我害了他们一家,我不回去。”杨简道:“事情我也知道了,跟你没关系。”唐安伦惨淡一笑,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要是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杨简听她这般说法,怒道:“你也胡闹些什么,干嘛把这屎盆子硬往自己头上扣。”唐安伦仍是道:“生为附赘悬疣,死为决疣溃痈。安伦已经活够了。”
杨简见她言语中求死,不由语塞,转而向梁成道:“你当真要烧光这个地方么?”梁成道:“父亲托梦于我,我自然要烧了它。”杨简怒道:“是你自己有阴险打算吧?”梁成不答,径直将火把点去。杨简一剑拦住,道:“你这般做是绝我们的活路。”梁成仍是点去。杨简剑鞘一转,抡起剑身在他肩头打了他一板子,喝道:“你还要烧?”梁成冷笑道:“我们梁家被你们害得只剩下我一人了,你要杀就杀,否则我必烧了这地方。”
杨简心头一痛,道:“你非烧不可?”梁成道:“他们害死了我的家人,还不放我们回祖藉,我也没有办法。”杨简手中的剑缓缓垂下,一把夺下梁成手中的火把,扔在硫磺中,道:“那就烧吧,烧个干净。”硫磺一见着火把,立时窜起一丈多高的火苗,烤得杨简不由连退三步。却见唐安伦也和梁成一样,呆在原地不动,忙将她拉到一边,惨淡一笑,道:“死者为大,磕个头吧。”说着拉唐安伦在在一边跪下磕了三个头。
梁成见了冷哼一声,并不理会。杨简起身也不说话,拉着唐安伦转身就走。
刚到景阳宫外面准备走,突然前面一个瘦老头儿道:“且慢。”外面火花冲天,杨简有些睁不开眼,对着火花细看了一下,道:“纳兰先生。”纳兰元淳道:“你手里的果真是浪子剑?”杨简一听不妙,道:“先生想要吗?”纳兰元淳道:“自从我毁剑开始,快三十年没有用剑了。”
杨简道:“先生既然不用剑,为何问这个?”纳兰元淳走上前来,道:“因为这把剑沾了我纳兰部四十二条人命的血。”杨简见他上前本欲后退,但转念一想,以纳兰元淳的身手,自己再是怎么避也避不了的,心如电转,索性将剑猛地往身前的地上一插,道:“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剑。”纳兰元淳道:“我要毁了它。”杨简道:“此剑是剑圣之物,虽非我所有,你若要毁了却也办不到。”纳兰元淳瞪了他一眼,道:“拿明子通来唬人,那匹夫安能是我的对手。你若知趣就放下。”
杨简见他不受激,软的不行,硬的更是不行,心下有些黔驴技穷了,兔子急了还咬人,杨简明知不是对手还是得搏上一搏,喝道:“如此说来只好扔了。”说着长剑后甩,脚下一个“排风摆柳式”向旁掠出。纳兰元淳意在宝剑,当即飞出去接住。杨简拉着唐安伦拨腿就跑,尽头火里面跑。
纳兰元淳一把接住剑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剑,只是浪子剑的剑鞘。浪子剑贵在剑本身,至于剑鞘,杨简回去一个晚上请铁匠打上一百个都行。纳兰元淳发现中计,再看杨简正在火里面逃窜,喝道:“兀那小子,忒般狡诈!”语罢大手一扬,一招“千丝万缕式”吸向杨简。杨简突然感到身上像是有人拽他一般,唐安伦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杨简心知不妙,忙将浪子剑往地上一插,想止住退势,可是纳兰元淳七十年的功力自是不止尔尔,浪子剑在地上划得火花四现,仍是阻止不了去势。
杨简大急,突然福至心灵,记得证行说过“雪蛛功”和“无量功”是相生相克,所谓“功德无量”皆在于一心,心中有无量般若,手里便有无量功德,心中陡然一明。杨简本不长于剑,索性将剑放下,脚下一换,使出“凌虚九转”,人像陀螺一般转了起来,激起大量的碎石和火星向纳兰元淳射去,手中捏了个印诀,一招“袖里乾坤式”以气波激起滔天火星隐去形迹。正要逃,纳兰元淳破空而出,一爪便抓来,杨简大惊失色,眼见闪避不及,又将宝剑一把扔到了熊熊大火之中。纳兰元淳以为他故伎重施,并没太在意,一把将他抓住之后才发现剑没有了。
杨简被他捏着气都喘不过来。这时纳兰香珺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见了大呼道:“爷爷,你放了他。”纳兰元淳喝道:“哪有你说话的份。”纳兰香珺突然一下子拦在前面,道:“爷爷,求你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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