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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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三次原谅了大哥,其实也谈不上原谅,这次他并没有错,错的是人生,它安排下这么一出戏,让我们在其中历经悲欢离合、大起大落。
读书能够给我们带来许多好处,这其中之一便是明理,但凡事有利即有弊,我在懂得一些道理后变得畏首畏尾起来,魄力,或者说是冲动不见了,在我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好事,因而我始终怀有举报三毛驴的念头而不敢付诸于行动。我曾设想过举报他的后果,每一种都有牵扯到大哥,甚至包括我,为这一点点的私心,我只是敢“想”而不敢“做”,另外我觉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搞不跨他。众所周知,我国的法律是严,但是在执行得似乎不是那么严,尤其是在对待大人物的时候。鉴于此,我只有守着这个罪恶的秘密糊涂地过活,这情形仿佛又回到了大哥初吸毒是时候,我背着那个秘密终日惶惶不安。但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不仅是因为这次的秘密大,还因为良心上日夜受到的谴责。我知道自己这是在窝藏罪犯,同样触法,但是这种恐惧来得远远没有道德上的谴责深沉。他们那两个轮胎里面藏着的毒品,可以让社会上又多出一批受罪的人来,又会有无数的家庭陷入对生活的茫然、甚至是绝望之中。而我无疑是造成他们凄凉的罪人之一。
在这样的自责中生活,人不用多久就会变得沉郁,所以许纯说我变了,变得叫她看不透,叫她担心。她说不喜欢看到我这样,不喜欢我有事情瞒着她;她不停地问我是不是不爱她了,嫌她烦了。而这些,我都无法去跟她解释,一个人烦恼担心总比两个人担心要好得多。
我尚且如此,那大哥就更不用说。短短十多天,他又回到了初进山时的样子,神情涣散、形容枯槁。李香为此担心得要命,问他,他又只能说些可能是生病之类的事情,几次拉他去医院他都不敢去,说熬几天就会好。值得一说的是,他虽然憔悴,但是他很坚强。黄毛给他打针,由此又招惹出了他的毒瘾,但是他一直在忍,特别是在家中,即便瘾上来,也装得和无事一般,就算在铺子里,要不是三毛驴每天派人来给他注射,估计他也会忍着。
这段时间的生活是黑色的,倘若要说有点什么喜事,那便是闰秋谈恋爱了。至于他的恋爱对象,连我都想不到,居然是白艳。不过我惊讶之余还是替他们高兴了一下,坦白说,闰秋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坏,至少他之前活得很洒脱。坑人,但是不坑老实人;**,但是不仅是需要,这点可以从他没有钱的时候照样有小姐愿意陪他上面看出来。至于白艳,之前我曾说过她不要脸,但自从那晚和她睡了一个清白觉之后就改观了,她不是坏女孩,只是在人生里走错了一小步,现在能和闰秋在一起,不能不说是一个好的归宿。
问题是,这两个同样身不由己的人,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吗?
我很不确定。
关于三毛驴他们这些时间里在做什么,可以用这句话来概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名义上关掉了红土地,实际上还将它开着;他表面上专心搞他的工程,暗地里却在做违法的勾当。这只狡猾的狐狸在刚听到换届的风声之前就在红土地旁边又开了一个KTV,和红土地仅一墙之隔,名字就叫“新建KTV”。红土地开着的时候他还隔三差五地指使手下去那里“闹事”,说人家抢他生意,以此来向人证明他与那家KTV没有关系。红土地关了以后,他还是经常去那里闹事,可实际上每次他都是去“主事”。他在那家KTV的三楼开了一道暗门,然后把红土地二楼的楼梯口堵死,将一层又“租”给一个卖水泥的他的小弟。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想到他又把贩毒的巢**搬回了老窝,而事实也这样。当然这些繁琐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他做的只是成天陪新上任的领导吃饭、游玩,顺便拍拍马屁。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官道”吧!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能谓之短,好在它终于过去,按三毛驴起初对大哥的承诺,他只要帮他一个月,之后就自由了,可这世上又一种东西是最不能使人相信的,那就是人话。
他反悔了,又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让大哥有好日子过。他把一切料理好之后确实是把轮胎悄悄搬回红土地了,但是他既没有还给大哥照片,也没有说不还——他玩了一次失踪,让大哥找不到他,整天提心吊胆的过。在这期间,还要抵制毒瘾的侵扰。好在他也没有失踪多久,没几天就现身了,可从另一方面看,也可以说他失踪的时间太短,连让我们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机会都没多给。这只老狐狸太会选时间了,他在大哥戒再毒的节骨眼上出现,而且直言不讳地说要让大哥再帮他做事。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他主动来找大哥,而且还像走亲戚一样提了好多东西来大哥家里找他。还好那天大妈和李香早上说要去赶集,大哥趁他们不在毒瘾来的时候回了家。大哥见着他也不绕圈子,直接就说:“三哥,您可以把那些照片还给我了吧!您看一个曰的时间也过了,你吩咐我办的事情我也给您办妥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三毛驴呵呵一笑,说:“双雁啊,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放过不放过的,我几时要害你啦?再说我三毛驴在这块地头上要害个人还用得着拖拖拉拉、畏首畏尾?跟你说实话吧,我是想叫你回来帮我,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大哥听罢,心头凉了一大半,但还是不想放弃,挣扎道:“三哥,我现在已经是有家的人了,全家人都需要我照顾,实在脱不开身。您要是想找人那还不容易?只要您说一声,想跟您的人多得不计其数,哪会缺我一个呢,你说是吧?”
三毛驴拿出一盒烟,点上一支,给大哥一支,笑说:“话虽然是这般,但是现在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要是随便找几个来就能顶事,我也用不着这么操心。现在人心难测,想跟我的都是为了钱,而你不同,我把你当成是自家人,信得过!”说着拍拍大哥,继续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三哥怎么会害自家人。”
大哥的心彻底凉了,至此,他方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要是当初不逞强吸那支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人生,真是琢磨不透,掌握不了啊!它就像大海里随风行驶的一叶扁舟,你坐在面,一不小心从海里捞起来个什么都有可能招致鲨鱼的袭击,让你丧生在半途之上。
既然躲不过,那就认命吧!只要能保全伴我们同行的那几叶扁舟。
大哥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说:“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运货!”三毛驴眉开眼笑,肆无忌惮地说:“我会给你搞一辆车,你的铺子照样开着,会又兄弟来帮你忙,而你就只管去开车,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就这么简单?”大哥有点不敢相信。
“你以为会有多难么?”三毛驴狡黠地笑,“就这么简单,你只负责运货,顺便拉一些人就好了!”
“拉人做什么?”大哥更疑惑了。
“这你不用管,到时候就会知道的。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们从西双版纳安全运送到昆明,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三毛驴露出深不可测的神情。
他继续说道:“你放心,这些人都是藏在货箱里的,一路上也不用你照料,从外表上看,和一般的运输司机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过路障时候被发现了也不要紧,你就说是一些老乡,出来打工被老板蒙了,正好遇上你,你看在大家是同乡的份上顺道送他们一程。这样他们顶多也就是罚你点钱,绝不会有事。”
“好,我做!”大哥说,“但还是那句老话,别让我家里人知道。他们问起我会和他们说是朋友请帮忙开一段时间。这一点还请三哥务必答应我!”
“没问题!”三毛驴笑逐颜开,“至于钱你不用担心,三哥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大哥无所谓地笑笑。现在我们都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了,但是又有几个人亲身体会过呢?我们都在为他疲于奔命,因为我们还知道一句话——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于大哥而言,他情愿“万万不能”。
“你要谁和你作伴?”三毛驴又问。
大哥沉吟了一下说:“闰秋吧!”在他看来,把闰秋带在身边要比让他留在黄毛他们当中安全得多,我们说过,三毛驴已经不信任他了。可悲的是,他哪里会想得到,自己的善念反而酿成了苦果——自己现在和三毛驴所讲的话,正被所爱的人听得一字不漏。或者说,这些,又都是老天注定。
“闰秋啊!”三毛驴有些犹豫。
“怎么,三哥,不行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他停下来,改口道:“那就他吧!”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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