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土匪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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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土匪行凶
就在区政府成立大会的第三天,周石头参了军,与他同去的,村里还有许多人。临行,春生对石头特别关照,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干,一定要听党的话,石头流着泪说:“哥,我一切听你的,你放心吧!”正要走,单氏赶来,塞给他十个鸡蛋。石头说:“嫂子,请回吧!俺哥是好人,十个石头不如一个哥!”单氏会意地点点头。
锣鼓响了,周石头穿了新军装,骑了马,披了红,挂了大红花,同其他人一样的高大和被人羡慕,更显出那幅雄赳赳、气昂昂的军人风采来。姑娘们扭起秧歌:
叫俺扭(来)俺就扭,一扭扭到(那)十**,俺娘不给(俺)找婆家,俺就跟着(那)同志走,俺就跟着(那)同志走。八路军(来)独立营,谁参军(来)谁光荣……
周石头参军以后,单氏加倍地恭敬起春生来,不但洗衣服做饭打发他吃饱穿暖,怕他冻着、饿着,就连洗脚、刷牙、洗脸也不让他自己打水,全由单氏包办。那区长春生工作忙,常常家来到深夜,单氏总是等他,服侍他睡下才算安心。那天,春生回来得很晚,进来门就斜歪在床上懒得动弹,单氏知道他累,让他躺着别动,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又给他脱了鞋袜,端来热水给他洗脚。可是,那脚还是挺凉,她就把他的两只脚放在自己怀里暖着。
春生说:“别这样,太劳累你了!”单氏说:“我在你手里有短欠,无论我怎么伺候你,一辈子报答不完啊!”春生说:“别这么说,我不是愿意你改嫁来么?你没改嫁,咱就是夫妻,用不着整天疚心、当块事儿似的,俗话说,人一辈子,谁还不打个黑碗啊!”尽管这么说,那女人心里仍不是滋味儿,就说:“你真好,是个好男人……”从此,夫妻间相敬如宾,谁也不悖谁的文儿。
那一天,天冷得很结实,又下起了霰巴拉子,溜溜的东北风,像刀子般刺人肌肤。春生在支家村开座谈会,组织反霸斗争,批斗李云鹏的老婆。散会时,已是深夜。他同几个人回到区政府,又同干部们交谈了几句,便要回家。通讯员小赵说:“区长,天晚了,别回去了,路上不安全,住在区里吧!”春生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我带着手枪哩!只有三里地,一霎就到了。要不,你嫂子总是等着我!嘿嘿!”
说完,冒着风雪严寒过了环家大桥,穿过道口大街。刚出得庄来,忽听前面大周庄庄里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继而见大火升腾。啊!不好了!是土匪在行凶。周春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庄去,见大火冲天,烟雾弥漫。向西走下几步,听得枪声又起。他掏出手枪,押了火,向西面冲去,边跑边喊:“抓土匪呀……救火呀!老少爷们儿快起来呀……”跑到岔巴口,听得前面有人喊叫。随着喊叫,又是几声枪响。
他向前面看去,觉得着火处正是自己家的方向,啊!妻子,单氏,你算是完了……
原来,被人民政府处决了的“岳部”营长——土匪周木清,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周木明,此人自幼在济南府老东门长大,生得脸黑唇厚,满脸横肉,弄得了八条洋枪,纠集了一帮地痞,在北园一带横行,专抢百姓家中的财物,与其兄周木清有约定,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形成“一溜线”的“龙阵”,灵活屈伸,首尾相顾,以控制整个东北乡为目的。
济南解放时,周木明侥幸漏网,躲在了沙河大街的一个小土匪家避难,伺机反扑,听得周木清被狗剩子枪决,咬牙切齿地要为其兄报仇。他带了三个人,冒充赶杨道口大集,躲过一路盘查,悄悄潜入大周庄的老家,对周春生进行报复。大周庄是周木明的祖籍,以为这是天赐良机,要比袭击区政府安全可靠,于是,那天夜交三更,四人一齐出动,顶风冒雪摸到周春生的家门。轻轻翻过墙去,见屋里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无法断定春生是否在家,没敢动手。
单氏今日个别,知道春生必定晚来,便早早地躺在被窝里了,一方面是给春生暖好被窝,一方面养好精神准备在他回来时伺候他,谁想一觉睡去进入了梦乡。她梦见春生用枪指着石头大发脾气。石头说:“我没罪,是你老婆主动勾搭我的,要毙就毙你老婆,为啥要枪毙我?”春生说:“老婆是我的,他从小就跟着我,她是清白的,就是你小子调戏的她。今天,我就是要枪毙你!”说着,春生一扣扳机,那枪弹打在石头的胸膛上。可那石头却没死,“嘿嘿”一笑说:“我周石头吃了药,什么枪你也打不死我,我从来不怕枪。”春生间用枪打不死他,就掏出一把刺刀来。那刺刀长长的、明晃晃的,非常吓人。他持了刀在石头面前晃了晃说:“好啊,你不怕枪,可怕刀么?我不砍你的头,但砍你的手和脚!”

于是,春生揪住石头的胳膊一刀就砍了下来。石头的身上流着血,在地上打起滚来,口里直“哎哟”。春生要砍他的另一只胳膊,单氏慌了,忙扯住春生的胳膊,连哭带喊:“春生啊!春生!你饶了他吧!你是我的好男人!你是我的好男人!你是我的好男人!你是……”
梦醒时分,仍旧喊着梦中的话,那声音一点也不像说梦话,而与醒着时完全相同,至似醒非醒了,她还在喊:“春生啊,你是我的好男人!”周木明等四名土匪都听得一清二楚,断定周春生就睡在床上,并认为单氏的话正是夫妻交欢中女人情不自禁的娇言浪语。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于是,悄悄把一大瓶煤油洒到窗棂上和门上。单氏醒来,忽嗅到一股刺鼻子的煤油味,也似乎听得窗外有动静,但风声呼啸,却辨不清是何动静。便翻身下床走到门口。这时,土匪们用枪托猛砸,砸断了一根窗棂,并立刻扔进一颗燃烧着的手榴弹。那手榴弹在床上嗤嗤的冒着浓浓的烟,继而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顿时,满屋里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继而,房顶塌了下来。土匪们见屋里起火,房顶倒塌,以为大功告成,一个个翻墙后挺着抢出了胡同,向西逃窜。
村里的民兵正在巡逻,走到北街,听到东面一声巨响,又见房上起火,立刻赶来,见前面有几个黑影晃动,民兵问:“干什么的?”土匪见被人劫,朝民兵扔过一颗手榴弹,但扔得太近,没炸着民兵,爆炸时,只冒起一阵烟雾和光亮,借着火光,民兵开了一枪,一个黑影儿倒下去……三个黑影立刻分散在几个墙角上。
开枪的民兵叫周玉信,只有十九岁,但却很勇猛,他见一个黑影到下,大喊着:“抓土匪啊……抓土匪……别跑了他……”边跑边又开了一枪,可是没击中目标。当他再往前冲时,对方的枪打来,正中他的前胸,周玉信应声倒在了地上。
巡逻的民兵共有五人,其中三个人持的是用木头刻成的假枪,只是个枪的样子,不能装子弹。几个民兵偎过来,见玉信中弹躺倒,立刻捡起枪来,朝墙角处打。土匪也朝这方打枪,一时间,枪声响作一片。一阵混战后,听得又一个土匪“哎哟”一声躺下去。这时,周春生从后面赶来,对剩下的两个土匪连开两枪,那土匪的枪不再响了。
村里围过来很多的人来,有的去救护周玉信,他已经奄奄一息。有的去翻动土匪的尸体,四个土匪死了三个,一个重伤。
周春生把激战后的现场交给周之恩,自己去领人救火,他知道妻子单氏已是没法救了。可是那单氏却命大,就在床上手榴弹响过,屋里起火,房顶倒塌时,由于她早被土匪砸窗棂的声音吓得趴在地上,被一张桌子挡住,那手榴弹却没伤着她。房顶被烧塔,土匪越墙走时,她已趴在地上,打开门槛,从门槛那里爬了出来。街上激战时,她正坐在大门口的墙角处瑟瑟发抖,面对着熊熊大火,早已呆痴了,竟不知喊人救火,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人们破门越墙进来救火,她也不知给开门,不说一句话,依然坐在墙角处发愣发呆。
周春生回到家救火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救火的人,他急问:“她呢?”人们摇摇头,有的说:“怕是……”有人正想扑到火里去救人,春声喊道:“别!我去!我去救她!”春生的喊声惊醒了单氏,她“哇”的一声哭道:“我……在这里……”春生见她没死,喜出望外。忙把她扶起来,有人搀着她去了邻居的屋里。从此,区长周春生,就失去了那个可以安身的家。
周玉信牺牲了,牺牲在家乡解放后的土匪报复中,村上为他申报了烈士,与过去牺牲的周西田一起葬在了祖坟里。大周家村解放后又增加了一户烈属。
四名行凶报复的土匪当场死了三个,那个没死的就是周木明。他的右肩下面被击中,伤势很重,到天明时,贼血流尽,但他还是不愿死去,从嗓口眼里喊出一句令人难懂的话:“给点水(sui)喝!”大人没听懂什么意思,一个小孩子听懂了,大声喊着:“他说要喝尿(sui)”。于是,一些人簇拥着一个穿了开裆裤的傻小子,抓起小鸡儿,对准周木明的嘴尿了一泡尿。那周木明咂咂嘴就咽了。可是,那泡尿没能救活他,还不到中午时分,不等审问,也不等审判,又不用绳索捆绑,他自己就停止了呼吸。给人民政府又省出来一颗子弹。
单氏大难不死,周春生心里高兴,把她接到区里,安排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当然,那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东周的老少爷们儿凑起来的,虽然杂七杂八,倒也丰盛。单氏的情绪慢慢恢复起来,与区里的同志们也混得挺熟,她给大家洗衣裳帮忙做饭,大家也都喜欢她,很快就过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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