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的叫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潭四周的青蛙大和唱。
月亮已经悄悄地挂在圆拱形的巨大山洞洞顶，在皎洁的月光下，深潭的水面就像一大块墨绿色的地毯一样，铺在巨大的洞里，他们现在就在“地毯”的中间。
今晚，老人显得很高兴，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人陪他一起吃鱼，一起聊天，而且客人还带来了一小包盐，这是他几十年来没吃过的东西，他第一次尝到烤鱼加盐的美味。
盐这种东西真是奇怪，光吃盐不行，只能混在食品里，放多了不好吃，放少了也不好吃，没有放更不好吃。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适可而止吧。
老人家兴致很浓：“今天有贵客到，有鱼没酒怎么行，我去弄些酒来。”
说着便走出石屋，一两分钟之后陆辕轩和排骨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老人家手拿着一支粗大的竹筒笑眯眯地回来了。
陆辕轩拿过竹筒一闻，只觉得一股清冽的白酒味钻进鼻孔，于是小抿了一口，赞道：“这酒大约30多度，酒味清纯，果然好酒，老人家，这酒是不是埋在土里几十年了？”
老人家神秘地笑笑，不回答。
排骨赶紧拿过竹筒，也喝了一口，直呼过瘾。
这个世界上，不抽烟的男人很多，不喝酒的男人很少。
晚上凉意很浓，老人特地在石屋门前生了一堆火供大家取暖。
所谓的火是煤火，不是柴火，煤不是很熟．因此生出来的火还是会有很重的浓烟。老人说，在深洞里有一条岔道直通地下河，那里有很多煤。几十年来只有他一个人在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绝。
三个人围在火堆旁边，烤鱼加美酒下肚，话便渐渐多起来了。
“老人家，来了这么久了，一直忙忙碌碌地，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陆辕轩道。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听着不舒服。”老人道。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排骨解释道。
“我？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姓老，你们就叫我老人家好了。”
陆辕轩心想，百家姓里面根本就没有姓老的，这位老人家真会瞎掰，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一见面就叫他老人家，因此来个顺水推舟。
“老人家，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唉，说来话长，当年我患了麻风，人家赚我啊，那年我才17岁，可家里人不要我了，亲朋好友就像避瘟神一般避开我。我当时很绝望，想死。后来听了河马的种种传闻，于是年轻气盛的我就来到了河马洞。我想，就算死也摆个**阵跟他们玩玩。于是我就捡了一大堆干柴，全都堆在河马洞口。一天夜里，我放一把火烧了光它，然后就进了河马洞……”
“你一路摸黑摸到这里？”排骨露出怀疑的神色。
“当然早有准备了，弄几个手电筒和几支蜡烛很难吗？”
“你进来后是不是碰到那对活宝？”
“活宝，什么活宝？”
“就是那只黑猫和蟒蛇啊。”
“碰到了，当时我也吓死了，幸好它们只是吓人，并不咬人，可能是我没侵犯它们吧。”
“后来呢？有没有经过一个金碧辉煌得像一座水晶宫一样的大厅？”
“没有。”
陆辕轩和排骨对望了一眼。
“有没有经过有很多骷髅头的平地？地上有一个黑洞？”陆辕轩问。
“也没有。”老人回答。
“有没有进入一个石室。”
“都没有，怎么了？难道你们进来的路跟我的不同？”
“碰到黑猫的蟒蛇之后，来到一个小客厅，客厅里有三条岔道，你走哪一条？”
“中间那条。”
“差别就在这里了。”陆辕轩说。
排骨问：“轩辕，你当时不是说中间那条岔道是向上的吗？”
陆辕轩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神啊，我也是人，判断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老人家你如何从中间的那条岔道来到这里的？途中碰到什么东西？”
老人家笑了笑说：“这个就不能说，说出来你们又要动歪念头了。”
陆辕轩和排骨觉得很奇怪。
“莫非，里面有宝藏？”排骨问。
“宝藏算什么？”老人家道。
排骨好奇心大盛：“啊，那是什么？世上竟有比宝藏更宝贵的东西？”
老人家不回答。
陆辕轩想：如果任由排骨继续追问下去，老人家非翻脸不可，于是叉开话题：“老人家，我想问一下，你不用照明设备怎么能在黑漆漆的山洞里来往自如？”
老人哈哈大笑：“人不用眼睛一样可以看得到东西，你相信吗？”
陆辕轩回答：“我知道一个人如果成了瞎子，那么他的听觉、感觉和触觉一定比常人厉害得多，但瞎子走在平坦的路面上尚且需要拐杖探路。然而你并不瞎，但居然能在黑漆漆的复杂的山洞里行走自如，真的不敢想象。”
老人说：“如果你花几十年时间，专门研究如何不用照明设备在黑漆漆的山洞里穿行，你应该也能做得到。”
陆辕轩深以为然。
“没想到，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在河马洞前**的麻风病患者，可是现在看你那么正常，为什么呢？难道你的病已经自动痊愈了？”排骨问。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自从来到这里，游到这个小岛之后，吃了一段时间的生鱼，病就好了，后来在寻找出口的过程之中，意外找到大量的煤，从那里起，我就不用吃生鱼了。”
“你在这里几十年，想不想家？”排骨问。
“想什么家？自从的感染麻风病之后，没人有把我当人看，就连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都抛弃了我，把我赶出家门，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我一走到哪里，就被人家赶走，唆使狗来咬我，用石头朝我扔过来……，我的家就在这里，不用想，我的亲人就是你们今天见过的那只巨龟，它叫阿旺。刚来的时候，一个人闷了，就在深潭边自言自语，每当这个时候，就有一只巨龟游过来，浮在我面前的水平上听我讲话，我们就这样慢慢从陌生到认识，最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阿旺。”
陆辕轩和排骨听了，内心隐隐作痛，这便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深以为傲的人世间么？
“老先生，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自称姓老了。”陆辕轩感叹道，“可惜我有同伴下落不明，否则我们倒愿意在这里陪你一段过时间。”
“过一段时间？”老人苦笑道，“恐怕是一辈子了，你还以为你可以出得去吗？”
陆辕轩自信地点点头。
老人说：“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寻找出去的路，甚至练成了在黑漆漆的山洞里来去自如的本领，现在还不是困在这里？”
排骨忍不住问：“老人家，你刚才不是说，外面的世界让你很失望？你的家就在这里吗，怎么还想着出去？”
老人说：“如果你去过那个地方，你一定不会这么说。”
“哪个地方？”
“就是刚才说的，我走中间的那条岔道，曾经到达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你沿着那条道返回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我问你，你们能不能从原路出去？”
陆辕轩和排骨无言以对，是啊，一进入河马洞就被黑猫和蟒蛇吓到了，然后在水晶宫也被黑猫和蟒蛇追赶，在蜘蛛洞里被黑寡妇追赶，莫名其妙爬到绝壁上，然后到那个石室，再从石室到放着很多**居人石棺的大厅，一进入大厅，石门就关上了。然后一个掉下深渊，好不容易爬到这个巨洞四周几十米高的石壁上；另一个在昏迷状态中被扛到了这里，怎么从原咱退回？想必老先生的经验一点都不比他们逊色，哪里还能按原路出去？况且老先生还遇到比宝藏更神密的地方。
陆辕轩看看天，再看看深潭，若有所思。
老人家看着他，点了点头道：“这位兄弟很聪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吧，上面那么高，绝对上不去的，这个深潭深不见底，我试过无数次了，根本游不到潭底。”
陆辕轩心中暗暗惊奇：这位老人家果然非等闲之辈。
老人家问排骨：“你和那位同伴真的在石柱林中走散的吗？”
排骨肯定地说：“是啊，千真万确。”
老人沉思起来，自言自语道：“那个石柱林阵也没什么，只要懂得其中奥秘就行了，可是我已经搜遍了那个地方的每个角落，怎么不见人影。照理说，如果他是昏迷过去，一定能找到才是，就连附近的几个岔道也找遍了，居然找不到他，真是怪事。”
陆辕轩问：“在这个洞里，除了你之外有没有其它人？会不会被别人救走了？”
老人肯定地说：“如果有别人，我也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了……。啊，会不会……？”
陆辕轩和排骨齐声问：“什么？”
老人迟疑了一下，说道：“这里有很多地方留下**居人的足迹。”
“是啊，我们在某一处大厅里曾经跟看很多**居人的石棺，还有，我在往这边爬的路上也碰到过**居人的杀人祭祀遗址，你怀疑我的同伴被他们掳走了？”陆辕轩问。
“但是……我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了，从没见过一个**居人，真是怪事了。”老人说。
陆辕轩忽然想起那本《卸风手札》上记载的隐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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