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恭、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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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恩这几天冷眼旁观,可是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丰叶帝云兵被掳后,朝廷和宗室虽然快速确定了新君,但是一国之君陷于敌手,这种事造成的震撼实在过大。不说各地方的势力蠢蠢欲动,连京城也震荡不已。民心不稳,朝廷和宗室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最终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记起了先达武帝的遗孤,想出了一个缺德的办法——靠罗氏母子拥戴新君以稳定人心,而后将之送往威武帝国为质。
想得很好,逼迫达武帝遗孤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一个中队的风雷甲士一个潜藏在文侯府中的刺客,就足够了!
好在罗娘娘是明白人!黄天恩有些庆幸,他名为天恩,也的确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内心深处的确不想对多年前的主人——罗氏孤儿寡母等人动手。
罗氏看清楚了其中的机关,顺从地来到了京城。
而现在朝廷大员们向罗氏送礼,不过是代替新君向罗氏贿赂罢了。
礼下与人必有所求,何况那“礼”是不可估量的真金白银啊!
这件事并不是黄天恩去串联的。尽管现在新君在宫廷中对他极为倚重,却还是将这件事交给了别人。黄天恩同样也不想去办这件事,这样正好。
但,罗氏真的会被收买吗!
手下的小黄门将罗氏想要见自己的意思传达上来,黄天恩便知道结果了。他让手下准备了厚厚的一份礼,二十万枚金币也让他狠狠出了一次血。但是黄天恩不觉得痛,因为他是真心的。
对于将要为质威武帝国的罗氏和云力来说,他们拥有的财富决定了他们将会在威武过什么样的生活。
送出了这份厚礼,黄天恩觉得心中舒服了一点点。这一辈子他欠人的恩情很少,当年地位卑下时,云乾曾给过他一些帮助。而黄天恩记得罗氏主持后宫时,宽松大度,对后宫奴婢从来不轻易刑罚,也算积了一份德。
黄天恩来到罗氏的居所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他的行踪没有刻意保密。因为他顺利地从这里走出来,就是一个信号,很多事都会在得到这个信号之后立刻去准备。
他来到厅中,罗氏坐于正位,云力侍立在旁。
黄天恩没有先开口,这种情况他实在不宜先说话。
罗氏看到他面上露出了笑容。罗氏不再是寺中省苦力矿场中的奄奄一息的妇人,这些日子有了京城名医的精心调理,她的病情好转一些,神色容貌也回复不少,那举止间也有了淡淡的威严。毕竟,罗氏曾经贵为一国皇后的痕迹,是不可能消除的。
黄天恩不知道这样的罗氏是否更加难以对付。
罗氏拿出黄天恩日间送来的礼单,笑道:“云乾当年看来挺讨人喜欢,犹有人因为他的恩情送出这份重礼!”
果然!黄天恩在罗氏的话语中感觉到了沉沉的压力,这种感觉和当日去苦力矿场中去见罗氏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黄天恩微一低头,道:“大皇子当年尚在幼龄便是气度恢宏,一言一语便似人君之重。奴才至今日也不曾忘记!”
罗氏笑而不语,将手中的礼单推到黄天恩的面前。然后从她身上散发的压力便消失了。
黄天恩讶然,不解地看着罗氏。
“我有一件事想求天恩!”
黄天恩连忙说道:“主子有什么事请尽管说,奴才定然尽力去做!”
罗氏看着礼单,说道:“听说你已经是宫中的近侍总管,我想向你买两个小黄门的性命!”
黄天恩想了想,回忆他和罗氏接触的过程中有关‘两个小黄门’的讯息,若有所悟。他将罗氏手上的礼单推回,“主子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妥当。”
罗氏点点头:“如此,我便安心了!”
黄天恩目光闪动,没有再说话,就静静地站立。他身怀任务而来,但做事的方式却要好好思量。那种龌龊的事,即使黄天恩是一个太监,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门见山地直接对罗氏说出来。
看到黄天恩一言不发,只是呆立。罗氏明白自己得到了不少好处,该付出代价了。黄天恩也算眷念旧情,没有废话,也没有直接以力相逼。那样的话罗氏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可是心中肯定充满了尴尬和痛苦。
罗氏在心中对丈夫轻轻说:对不起!
“听说丰叶皇帝为慈王修建的陵寝在莫锦,你何时领我去看看吧!”罗氏似轻松地说这番话,但是内心却忍受着刀割般的痛苦。
黄天恩一喜,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今天的事算是办成了!
云兵当年逼宫政变夺得了皇位,事后追封达武帝为慈王,并为达武帝大修陵寝。如此,云兵当年所作所为便好像名正言顺了。可是靠着篡改死人墓碑上文字的手段来安抚旧王朝的臣民,真的能够说得过去?

但是今天,罗氏作为达武帝的遗孀亲口承认了丰叶帝对达武帝慈王的追封,勉勉强强这件事就算功德圆满了。同时也就意味着丰叶帝摆脱了乱臣贼子的身份,他的帝位得来是名正言顺的。丰叶帝正了位,那么此时在宫中的新君也得以正位了。
如此时刻,这种支持对于新君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啊!
黄天恩松了口气,“是的,王妃,我会尽快安排!”
罗氏听到‘王妃’的称呼,身体一震。最终还是缓缓坐下,回应道:“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黄天恩朝罗氏恭敬一拜,便转身离开。
东大路历三千一百三十年。
秦方新帝云恒临危继位,号紫檀帝,成为秦方新的君主。秦方王朝的臣民发现,秦方先达武帝的遗孤在拥立新君的过程中出立不少。
人们心中不禁猜测秦方皇室中曾经骨肉相残的达武帝一脉和丰叶帝一脉难道和解了?
如果的确是这样,这也算是这么多年来秦方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这样皇室和朝廷一个潜在的巨大危机不存在了,无论如何皇室也总算能够稳定下来,由此也使得秦方朝野在与威武帝国战败后涌动人心暂时平静了。
新君得到了比预期中更多的支持。
罗氏审时度势,在国难当头时与丰叶帝一脉暂时和解,在保全秦方皇室统治和避免国家分裂方面功不可没。
随后秦方和威武帝国议和。
弱国和强国议和,在谈判桌上并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何况人家的大军就停留在自己国家的核心腹地上。吞下无数苦果,答应许多屈辱的条件后,威武帝国终于答应在六月结束之前撤走所有军队。
也就是在六月,罗氏和云力被作为秦方的人质送往威武帝国。政治和解只是缓解疼痛的特效药,解一时之急后,这面旗帜就自然而然地倒了。达武帝遗孤和云兵一脉已经是永远的政敌,不说是水火不容,但作为此时处于强势的紫檀帝云恒却不能够忽视他们对其帝位的潜在威胁。所以最后云恒不会因为罗氏和云力回到京城后的乖巧而放过他们,还是按照以前的安排,将罗氏和云力送到了威武帝国。这也算是比较宽和的手段了。
所以罗氏在走的时候真的如她所说无怨无悔。在将要渡过秦方和白依分界线陵水大河,她和云力下车,遥望西方。
心中带着叹息和遗憾,两个人离开了秦方,不知何时才能够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而在寺中省苦力矿场,在罗氏母子走后的第二天,被他们思念的云峰便陷入了危机。
尽管迟则已经小心翼翼地看着云峰,但是这个孩子还是神秘失踪了。迟则是在矿场的深林中找到昏迷不醒的云峰,他在之前已经整整找了云峰一天。
在昏迷的云峰身体旁,有一些死去的毒蛇毒虫,而云峰也是浑身发黑。迟则看着呼吸微弱的云峰,赶紧将自己的内息能量过渡到云峰的身体中。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这对于云峰来说没有一点作用。
迟则不识草药,无法从周围的森林里找到应急的解毒药。可是要将云峰带回故内矿场去,他实在担心云峰此时的情况是否能够支持住。
就在迟则束手无策之际,云峰身体表面的黑色渐渐淡去,迟则大奇。但是不久后黑色又重新布满了云峰的身体,迟则又开始担忧,还在不久后黑色又消失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迟则在云峰身边寸步不离地守护了三天。云峰的气息稳定下来时,迟则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已经被饿得头昏眼花,他不知道云峰幼小的身体是如何撑过来的。
迟则将云峰带回了矿场,没有将云峰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一天后,云峰醒了过来,他已经像以前那样整天发呆。
但是迟则感到,云峰变了!
这个孩子眼中不再是以前的浑浊,隐隐有了智慧的闪光。
迟则不知道他的脑子中在想什么。
生活没有什么改变。
六月,那两个被留下来照顾云峰却一直窝在谷外军营的两个小黄门来告辞。他们说完自己该说的话,立刻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可是他们走出谷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两个人。
迟则知道这是一个讯号!他对云峰说道:“我们离开这儿吧!”
那个孩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用一种迟则一点也不熟悉的声音说道:“留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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