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弦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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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抱住哭的不能自己的我,“婴宁,没有你在,我学琴有什么用!”我只是捡着地上的摔坏的琴。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妈妈,你真的要送我走?”我抬起头,隔着泪眼朦胧,吴越的脸模糊不清,“吴越,妈妈是为你好,你跟着我,永远不会让别人看到你,吴越,你听我这一次吧。”吴越把我和那堆琴送出他的房间,关门,反锁。我擦干眼泪,给林静宜打了电话,“什么时候过来接他?”她轻笑了一声,“两天后吧,我刚好有事到那去。”“到时见。”“到时见。”吴越从小便是这样,若是屈服了,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苦涩着,开始替他收拾行李。
林静宜还是不见老,穿着雅致的衣裙,细细打量着吴越,“你就是吴越?”吴越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林静宜对着我笑了笑,“很像阿。”我心一沉,林静宜的嘴还是这么犀利,拐着弯也能侮辱到我,当初是她逼着我拿掉孩子,“这样的野种你留着有什么用,你和郑齐豫已经离婚了,你醒醒吧。”我坐在自己原来的房间,摸着自己逐渐隆起的肚子,“他也是个人。”林静宜斜靠在我的房间门口,看着我整理着那些小孩衣服和尿布,鄙夷的说道,“怎么,想学我,你还没这个本事吧。”我没有搭理她,因为肚子里这个孩子的逐渐长大,心里满是平静,有种莫名的喜悦整日的陪着我。林静宜冷笑了一声,”哼,郑齐豫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女儿给他生孩子,吴婴宁,你给我听着,赶快去把他打掉。”这是第一次我有了反抗她的决心,“不,我要生下他。”她惊讶的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反而笑起来,“在郑家呆了几天,骨头也硬了,我告诉你,你敢生下他,就马上从这里滚出去。”第二天我便拖着沉重的身子和沉重的行李离开了那个家,独自抚养吴越至今。看的出林静宜很喜欢吴越,是阿,这么漂亮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林静宜难得温柔的看着我,“吴婴宁,你把他养的很好。”吴越至始至终都没有跟我讲一句话,连眼睛也未看到我,我心里失落着,却不敢再说话,是我亲手送走他,又怎么能要求他的谅解呢?吴越就这样跟着林静宜走了,林静宜临走前给我留下了一笔钱,我连推的力气也没有,任凭他们开门出去,任凭他们上车,任凭他们离去。吴越真的走了。
我抱着那些碎片去找了最好的工匠师傅,恳求他们一定要修好这把琴。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凉风卷着落叶旋转而来,原来已是初秋了,吴越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我裹紧风衣,低头疾步走路,身后有人按着喇叭,回过头,却是傅南。这已经是第几次见他了。最上次还是吴越走的几天,我每天失魂落魄的,连请了好几天的病假,傅南竟就依着上次我告诉他的地址寻来,开门的时候,我惊的差点掉了手里的茶杯。尴尬的请他进屋,屋里没有打扫,连我自己也是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穿着睡衣,满脸苍白,给他倒了一杯茶后两个人就无话了,相对着坐着没有言语。他随意的四处看了看,指着桌上那张吴越拉着小提琴的照片问我,“这是你侄子么?”我削了一个他带过来的苹果递给他,压住心里的痛楚,假装冷淡的说道,“是我儿子。”他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尴尬的笑了笑掩饰过去。我以为他会就此不理会我了,没想到现在还会碰到,并且是他主动打招呼,我不免有些尴尬。“婴宁,去哪,有空一起吃个饭吗?”他将车开到我身边,开了车窗问我。这次倒轮到我呆楞了,不过确实是饿了,于是不客气的上了他的车。不知道为什么,在傅南前面我总能卸下防备,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所有很多人觉得我冷漠时,傅南总认为我是直爽的。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口碑很好的主题餐厅,我们点了一个咖喱海鲜套餐,一份夏威夷披萨,还有一个经典巧克力蛋糕,又各要了一杯茉莉花茶和甜橙汁,一顿饭的吃的连胃也服服帖帖的舒服,我咬下下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时,傅南已经吓的满脸纠结了。他指着桌上一个个空盘子,问道,“你饿了很久了吗?”我仔细算了算,然后认真的告诉他,“四天。”他显得比刚才还激动,“你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我瞪了他一眼,但心里却还是感激,这个男人能让我从失去吴越的伤痛中缓出来。吃了饭,我们便在沿江路一遍一遍来回的走,路两旁满是旧时的建筑,古典而雅致,有些屋子爬着满墙的常春藤,生机而盎然。我们就这样走着,偶尔说些话,更多的时候是在各自沉默。“那天,我去找你,是因为我听到你生病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去了你家,看见你没事的时候,才觉得心放下。婴宁,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知道我喜欢你,这就够了。”我安静听完他这些话,心里竟有了紧张,甚至喜悦。他拉过我的手,“我傅南,一定会让你幸福。”这是多么熟悉的一段话,曾经有个人也这么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过,可是结果呢?我推开他的手,“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急急的往回走,留下一脸不解的另一个人。
当年的郑齐豫比你说的还真,还挚,结果呢?结婚几天就被他关在郊区的别墅,认识他的人竟有大半数不认识郑夫人的。可笑的是,郑夫人却还傻傻的以为这是她的丈夫的独特的爱她的方式,想将她永远的藏起来,只属于自己,永远属于自己。可是后来的事情却越来越让这个郑夫人无法理解,与她讲过几句话的园丁无缘无故被解雇了,一个来看她的老同学也莫名其妙的出了车祸,只要和她见过话或有其他稍亲密举动的男人都这样或那样的受到伤害,我是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每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只能这样的等着那个男人回家,对他微笑,为他准备晚餐,准备洗澡水,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满足的看着这一切,每次看见他唇边那抹得意的笑,我的浑身寒毛都会战栗,这是怎样一个恐怖的男人。我终于忍耐不住的打电话给妈妈,几乎是哭着叙述完这些事情,她沉默了一会,说,“你出来和我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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