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回 黎明激战枪声急 同舟共济破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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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就在当夜,敬志谦亲自带领自己的嫡系队伍在团凼河上游等候了大半夜,只等解放军向南江县城运粮,但等来等去却根本没有一点动静。他想**善于声东击西,莫不是中了石精忠的调虎离山之计。同时,他又联想到自己从前对余木子多有得罪,莫非他带来的情报是假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应在这里傻等了。
敬志谦毕竟在这里土生土长,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实在是太熟悉了,知道这里水深水浅,还是带着兄弟们到团凼河桥上看,这可是解放军进镇的必由之路。
于是敬志谦便带着士兵沿着河边朝着团凼河“大桥”走去。
嘿,还真是刚想拉屎就还真遇到了茅厕。
正在这时,从80—90米远处的桥上传来了“嘣、嘣嘣,嘁嚓、嘁嚓”的声音。
原来,团凼河上的桥横跨东西,桥面是木板铺设的,宽度约30米,平时少数几个人走在上面还显示不出一点动静,这石精忠已专门派人试过,但今晚运粮队伍几十人急匆匆从上面走过,加上每人肩头上又扛着100多斤的粮食,那么从桥面上走,自然就传出了这些声响。
“准备射击,实施火力侦察,说不定这是解放军的夜间行动。”随着猫胡子的叫嚣,从河的西岸九路军队列里喷出一条条火龙,顿时枪声大作、映红整个河面。
此时解放军的运粮队伍已有三分之二的人员过了桥,到了东岸,少数人员正在桥面上匆忙行走。遇到这一紧急状况,石精忠稍加思考,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在没搞清楚情况以前,暂不还击。没过桥的抓紧时间过桥,已经过桥的及时将粮食运往粮库。”
九路军那边却一边举枪射击一边快速向“大桥”靠近,子弹“嘘、嘘,噗、噗”不断的落在水中和桥面上,走在最后面的10多名解放军运粮队伍刚好走到桥面中间,就暴露在敌人火力打击目标内,而且随着双方距离拉近,运粮队伍几乎成了敌人的活把子。更为紧要的是运粮队伍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或挑着上100多斤的稻谷,眼看再有10分钟时间就到手的公粮不可能丢啊,情势十分危急!
石精忠跟其它战士一样同样扛着一袋稻谷,另一只肩上还撂着轻机枪,这时他刚好来到东岸桥头。
只见他“嗨”的一声,将肩头上的麻袋稻谷往地上一放,随手把机枪架在桥头上就向对岸九路军阵地上一阵猛烈射击。
又有几个解放军战士各自选准了位置,向斜对岸九路军进行射击。
眼看解放军运粮队伍就要全部过完桥了,而此时九路这也追到了西岸桥头,他们已经看出解放军人员和武器弹药都远远不及他们,一旦过了桥就等于进了镇,进了镇里就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解放军了,敬志谦非常明白这一点。
而石精忠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
就这样,双方抠板机的指头都非常勤,枪声越来越密集,以至于惊动了附近农户的猪、牛、羊、狗、鸡、鸭、鹅等牲畜,各种声音交织,构成了一番独特的场景。
双方人员各有伤亡,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忽然传来“轰隆、轰隆”两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冲天火光。
经过瞬间惊疑,人们才发现这两声巨响是从西岸桥头九路军阵地传来的。
“石区长,请赶紧撤入镇里,陈书记派我来接应你们了。”石精忠回头一看,是秦大山站在迫击炮面前向自己汇报。
石精忠给了秦大山狠狠一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你这个秦大炮,你这两炮放得好,放得恰到好处!”
秦大山也放开嗓门一阵大笑:“在黑夜里,他们就怕我们这个玩意儿,哈哈!”
又是“轰隆、轰隆”两声巨响,九路军被镇住了,敬志谦带着队伍灰溜溜的跑了。
团凼河上游“大桥”方向的枪声渐渐稀疏起来。
不料运粮队伍刚刚撤回镇里,从蒿枝堡、旧城坝和曾家祠堂几个方向又同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这几全地方与区政府虽然不到半公里,但由于兵力不足的原因,当时区政府未能把这几个据点的防御与区政府连为一体,只好采取了分兵防守的方案。
而这几处的重要性在于:这些据点,都贮存着几万到上十万斤不等的公粮
枪声越来越激烈,同时还依稀的听出了敌人的喊杀声。
听到这样的场景,指战员纷纷向石区长提出了请战要求。
石精忠、陈文礼、曹子剑、秦大山、熊志和等侧耳静定,在如此密集的枪声中却没有听出有我方还击的枪声,同时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报告,这似乎有点反常。
石精忠想:俺们刚好才使用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战术,把九路军把主力调往了江石西边的川湘线上,不是刚刚才接了一下火吗?那么这几处为啥又响起了枪声呢?嘿,打仗遇到这样种不伦不类的对手,还真搞不懂对方的套路呢!不过,有一点是必须把握的:现在正是黎明,在敌我双方情况不明、敌人进攻意图不明,况且指战员已经劳累了一昼夜的情况下,我们决不能贸然组织战斗。只能沉着冷静观察,等待天亮后再作决断。石精忠看着周围一双双心急如焚的大眼,命令道:“各就各位,在没有得到命令前,不准任何人擅离职守。俺多次强调,不管是遇到何种情况,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俺相信,响起枪声的那几个据点的同志,他们是不会冒然出击的。”
石精忠突然问了一句:“老熊,哦,熊雨之同志早就不在了。小熊吧!熊志和同志,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哪里?”
熊志和答道:“石书记,这还用问吗?我们不就在区政府里呀!”
石精忠又问:“区政府不就是从前的敬家祠堂,敬志谦的老窝吗?”
陈文礼接过话头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在想今天黎明这个枪声的来源吧!你的潜台词是:我们才用了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成功的运回了公粮,他们九路军又想用同样的办法,把我们调出去,好来取回敬志谦的……”陈文礼扮了个鬼脸,说话嘎然而止。
石精忠哈哈大笑:“知俺者,陈眼镜也。那俺们就来个以静制动,上狗咬山‘观日出’吧!”
石精忠、陈文礼的分析没错,今天黎明的枪声的确是事出有因。
原来,接到余木子传递过来的情报后,王文武、敬志谦各自打开了‘小算盘’。
王文武想:尽管余木子的情报不一定准确,但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敬志谦的部队派往江石西边的川湘线上,这样自己就可以想办法营救出儿子和取出敬志谦的那批宝藏。让敬志谦享受‘出头桷子先遭烂’的境遇,让他与解放军相残杀吧!
敬志谦想:王文武你这个老东西,你儿子不就是为了我的那些宝藏遭解放军抓到起了吗?你还在挖空心思想我的那批宝藏,你找得到吗?好吧,我就往西线走,免得你嫌我碍手碍脚,让石精忠教训一下你,不然你是清醒不过来的,最好是你也去陪你儿子耍。
就这样,今天黎明前出现了错综复杂的态势:敬志谦被石精忠声东击西的战术调到了西线去等待解放军运粮到县城,然后在团凼河与解放军接上了火;王文武故弄玄虚,命令匪军在三坐粮库周围胡乱打枪、呜嘘呐喊,意欲把解放军调出区政府的位置,自己好从中渔利;而防守各个据点的解放军只在碉堡里冷眼观看,逼及了才还击一下,他们知道反正敌人也不敢靠近碉堡,那就等待天亮后再向区政府汇报情况。况且区政府有指示:近期内必须“免战牌”高悬!
冬天的夜晚是最难熬的,特别是黎明时分交天气的时候。本来就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觉的战士们,那真是又冷又饿又困倦。但四面八方都被土匪包围着,指战员们能回到营房睡觉吗?
听说石区长和其它区领导都彻夜未眠,在狗咬山上观察敌情,大家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每个解放军战士都神情专注、一动不动的坚守在每一个岗位上,盯着九路军的一举一动。
天刚蒙蒙亮,石精忠他们从狗咬山上放眼望去,敌人的包围圈象箍黄桶圈子一样又向内紧缩了一圈,到处晃动着身穿汗衫、包着帕子、扛着火药枪的人影。
陈文礼说道:“老伙计,我们就在这里开个防守现场会如何?”
石精忠说道:“俺说你这个眼镜,怎么就象俺肚子里的蛔虫!嘿,俺也正想召集同志们开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认识呢!老搭档,在露天坝冷了整整一晚上,没问题吧!”
陈文礼说道:“这我就要批评你这个大英雄了,你总是把我看成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你看我不是很好吗?”
石精忠说:“那俺们就书归正传,土匪围攻俺们已将近10天了吧!前面一段时间都只是围而不打,只是由外向内紧缩包围圈。不过,从近几日开始他们就破例了,或许敌人的大规模进攻就要开始了!当然,他们的战术不外乎是:轮番袭击俺们、麻痹解放军意志,趁俺们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达到他们的目的。”

石精忠又指着远山近水,侃侃而谈:“上级在电报中指出:彭文化、王文武、敬志谦有从其它地方向江石大量增兵的迹象。有的人肯定会说,这还得了啊!还要增兵,那俺们承受得了吗?同志们有这种担忧是非常正常的,因为目前驻扎在江石周围的**救**、九路军、乌家军、鸟杆队、杀上阵等七杂八杂的部队,数量是每日俱增,总人数大约在三、四千人以上,他们就凭人多势众,把江石象铁桶般围了个严严实实,这的确是俺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不强,组织松松垮垮,领导层彭文化、王文武、敬志谦也勾心斗角,各打各的小算盘。你们看出了吗?王文武的如意算盘是通过袭拢俺们,造成一种偷袭俺们粮草的假象,引蛇出洞,他们好取走敬志谦的那批‘宝藏’,捞取救命稻草!而敬志谦从不与俺们进行正面接触,是怕自己被逼到第一线而失去了‘宝藏’,至于彭文化嘛,就是想坐山观虎斗,好从中渔利。这些客观情况的存在,对俺们未必不是好事呢!俺猜测最近几天,敌人还会不间断的这样袭扰俺们,但由于他们前面几次吃了一点亏,就老实得多了。他们采取的是步步为营之计。当然,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入江石场,毕竟他们还心有余悸呢!”
陈文礼说道:“是啊!同志们,石书记的分析没错,随着敌人包围圈的渐渐箍紧、包围时间的推移,我们防守江石这个古镇将会遇到越来越多的困难,敌人会越来越猖狂,他们的目标除了我们的粮草、敬志谦的宝藏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目标,那就是:暂时关押在狗咬山临时监狱里的那些匪首,这增加了更多不稳定因素。王文武、黄佰万之流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营救他们公子的,所以我们在一定的时间内仍然只能是免战牌高悬,增强防范措施,确保上述重要据点的安全。”
正在这时,通讯员跑步前来报告:“报告石区长,县里电报。”
石精忠将电报递给陈文礼及在场开会的相关负责人作了传阅,看了县里的电报内容之后,大家的脸上都‘多云转晴’了。
九路军赶到江石镇周围安营扎寨已经10来天了。旧城坝周家的几十口人,近日来与其它住户一样,也深受其害,一到夜晚就听到断断续续的枪炮声,炒得大人小孩吃不好饭、睡不觉,心情烦燥极了。
每当,看到主人周良诚与大管家周顺友与敬志谦眉开眼笑,举杯痛饮时,几乎周家的每一个人都埋怨他们‘主仆’是被解放军的枪声吓昏了头、被敬志谦的假情假意蒙住了眼,颇有微词。哼,都到啥时候了,居然还想依靠敬志谦来保护周家若大的家产,他们行吗?每当周老夫人向周老爷子吹这些‘枕头风’时,周良诚总是微笑着不置可否。不仅如此,他还专门收拾出了一些多年没有用过的房屋和几个天井院子,让敬志谦的几佰人‘住扎’,供应他们的吃住缴用。
今天天亮前,敬志谦带着他的部队阴尸倒阳的回来之后,周良诚与周顺友又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把‘将士’们的吃、住、用安排得井然有序。
周良诚刚好到房圈坐下,门口就传来了敬志谦的问候声:“亲家、亲家母,拜年了,祝您们福寿康宁!”说着命令身后的两个抬着礼品的勤务兵,把烟、酒、糖、大盐巴等‘人亲’摆上案桌。
刚好落坐,敬志谦就十分亲热的说道:“哎呀,这点关倒门说的话,我两弟兄还真是“三有”:有缘、有情、有义。能象我们这样好得长久的乡里乡亲能找得到几个呢?嘿,那个王文武,真她妈的,不够意思。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我的主力调往西边向南江城方向靠近,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他们是既想假**之手既要我的命,又想要我的钱,真他妈的×不是人。我两亲家联起手来,保江石平安是没问题的。到时管他妈王文武、彭文化,还是解放军都让他们通通滚出江石镇。”
周良诚笑呵呵的答道:“姻兄,请息怒,只要有我这个亲戚立在这里,你就放心,你替我们本地人看家护院,多的不说,在三二月内你几百人队伍的缴用我还是能承受起,管他妈王文武或解放军那帮外地人做什么?”
周良诚的谈话恰好被进来送茶水的‘老妈子’听到了,她趁倒茶水的机会低下头,面向自己的‘老巴欠’恶狠狠的盯了一眼,轻声嘟哝道:“你这个×样子,就爱打肿脸充胖子。”
周良诚怕敬志谦听到了‘老妈子’的话,于亲戚面子上不好看,故意说道:“对,你洗了脸就去洗帐子。”
敬志谦理了理猫胡子,哈哈大笑:“当然姻兄,我也不会白吃你的,我的队伍粮草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暂时要借你一下。况且我的部队在这里,对你不会没一点好处呀,也是在保护你呀!”
周良诚爽快答道:“没事、没事,都一家人嘛!”
周良诚的大公子,是个任何事都不会办的傻子,但又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他一看到家里来了客人,胸前挎着个水壶,就歪关头,嘴里流着的口水象丝线一样不断的往下滴,嘴角泛起阵阵白沫,不断的念叨:“嘿嘿,又来了好多客客,又要吃肉了!”
周良诚看了看敬志谦,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等敬志谦刚好离去,周良诚就把周顺友请到了‘楼底’的房圈。
周良诚说道:“你知道,我今天喊你来干吗?”
周顺友答道:“老板找属下,这很正常呀!”
周良诚:“你对我热情接待敬志谦一定很不理解,或许认为我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有点很失望吧!”
周顺友:“这回你恰恰错了,老叔!我对你的这一举措是非常理解。我猜测,在这件事情后面肯定有你非常深刻的用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想利用敬志谦‘虎落平原被犬欺’的狼狈处境,用热情套住敬志谦这只‘大猫’,再当一回无名英雄吧!您这可是在为远志哥哥争取新的奖章啊!”
周良诚看了周顺友足足五分钟,才一阵哈哈大笑:“知我者贤侄也!真想不到啊,与我有生死之交的管家、本族贤侄,居然在我面前隐藏了这么多年,并且隐藏得是那么完美!其实,对你的所作所为我早就有所察觉,加之远志在来信中曾多次叫我在重大问题上,一定请你多拿主张。其实,在捐献粮库和家产的事情上,我虽然我这么做了,但当时那只是出于一种良知和对远志事业的一种支持,还没有想到你跟远志还真是同路人,你两兄弟合伙‘骗’我。哈、哈,现在原形毕露了吧!你为何不早点向我坦诚相告呢,害得我防着这头又防着那头,真累呀!”
周顺友说道:“老叔,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根底了,那我就只能如实回答你提的问题了。在当时的白色恐怖下,我能说什么呀,只能是什么都不能说,不怕你多心的话,就是时至今日都还有很多机密,不但是不能对你说,就是对当地党组织都不能讲,这你不会见怪吧!”
周良诚哈哈大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见啥子怪哟。现在江石的情况让人揪心啊!王文武把敬志谦的队伍摆在这里,是一箭双雕啊!既想利用敬志谦阻挡**的援军通过这里,又想把敬志谦安排到这里,王文武他们好偷袭江石、取宝啊!因此,不解决敬志谦的问题是不行的,所以就象你说的那样,只有先稳住敬志谦,先安排敬志谦几佰人的吃住问题。当然这只是我这个不识字的土脑筋想的问题,你参考一下,如果这样做稳当的话,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及时将这里的情况向石书记他们汇报,及早作好安排部署,一旦时机成熟,形势需要,就从这里下手。这是我汇制的敬志谦部队在旧城坝一线的简单布防情况图。”
周顺友不慌不忙的从长衫里摸底出一张地图,笑着说道:“我这里也绘了一张,看来我们‘主仆’所见略同。”
离开周良诚后,周顺友立马来到敬志谦的司令部。
周顺友向敬志谦说道:“报告敬总司令,我要进镇一趟,安排一下队伍的伙食问题,您能提供方便吗?”
原来敬志谦的司令部也设立了岗哨,没“熟人证”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敬志谦见是周家大管家要进镇买菜,向士兵们作了一个放行的姿式,并说道:“周大管家,你要化好装,快去快回哟,小心解放军把你当‘土匪恶霸’抓起来了,那我们的队伍就断炊了,哈哈!”
周顺友也跟着一阵阵哈哈大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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