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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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你说什么?”李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孙子,只希望自己刚刚是听错了,纪如泽并没有说要娶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纪如泽跪在老夫人面前头也不抬,一字一句重复着自己刚刚提出的要求:“孙儿决定要娶姬冰落。”
证明自己果然是没有听错,老夫人的脸马上就板了起来。“不行!”断然否决了纪如泽的要求,老夫人绝对不允许自己心目中最有前途的孙儿毁在那个女人手上。
“要么多一个孙媳妇,要么少一个孙儿,祖母您只有这两种选择。”纪如泽挺直了背,直视着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
二十五个字,就如同二十五根钢针一般刺入李老夫人心。她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纪如泽,微微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侍立在旁的陈氏看到老夫人这个样子,急忙跑上去轻抚着老人的背部,同时瞪着纪如泽道:“泽儿你看看你,把老夫人气成这样,还不快道歉,说你刚刚说的都是在开玩笑!”陈氏口里说着,还拼命打着眼色,让纪如泽不要再冲撞老夫人了。
“孩儿没有开玩笑,孩儿今天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出自肺腑,而且决不更改。”明明看到母亲的眼色,也看到祖母气得不成样子,但纪如泽还是坚持着自己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坚持。
看出自己的乖孙这次的确不是开玩笑的,李老夫人在心里细细地盘算了一下,决定不在这个时候和纪如泽对着干,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好好,就算是你坚持,就算是我同意了,人家姬姑娘会同意吗?”就李老夫人所知,那姬冰落跟随她的义父来到这十里亭半年了,提亲的人都快踩平她家的门槛,却没有一个成功的,都被姬冰落拒绝了。
“只要祖母同意,我自然会有办法让姬姑娘同意。”纪如泽眉尖都不动一下,平淡却又坚决地回答着。
是么?老夫人微微垂下了眼睑,小心地掩住了自己的心思。“好吧,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就一次。”
纪如泽听到李老夫人的话,开心地磕了个头后站起身就向外走,却在临到门口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看着李老夫人冷笑还未敛去的脸,纪如泽叹着气道:“祖母,孙儿希望您不要插手这件事,否则……”纪如泽话并没有说完,但眼睛里却清清楚楚地写着威胁。
生平第一次,李老夫人觉得这个孙儿聪明得过了头,但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平时太宠他了,千依百顺的,所以现在都不愿意对他来硬的,更何况刚刚他还是以死相逼。
“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决不会插手的。”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应允着。而得到老夫人应允的纪如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十日后,姬冰落接受了纪家的提亲,三个月后身着嫁衣的姬冰落进入了纪府这个深深的宅院中,一年后姬冰落生子名为纪凡宇,九年后纪如泽病逝姬冰落自杀殉夫。
“祖母,您当真可以夜夜无梦到天明?”纪如江看着老夫人一脸怀念的神情说着纪如泽的事情,不由得开口问道。的6b
听到纪如江的问话,李老夫人的心猛地一跳。她抬头看向着仍是面带微笑看不出什么异常的纪如江,力持平静地反问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的话是平静了,但那略显高亢的声音仍是表露出了她内心的震动。
纪如江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见一个人影从大门口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了老夫人的怀中:“老祖母,救命啊,孙女就快死了!”
李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连衣服都没穿好的女子,皱了皱眉头,将女子从怀中推开,问道:“怎么了?这么一大早就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啊。”
“是啊,珍儿,到底是怎么了?”陈夫人也向前倾了倾身子,关切地问着。
原来冲进来的这位女子正是纪如江同父异母的妹妹纪如珍,她年方二八,正是待字闺中的年龄,因生就了一副闭月之貌,又加之李老夫人视若珍宝,故此挑三捡四的,至今还未许配人家。
不过现在的她可没有了平日引以为傲的美貌,毕竟再美的人若是一夜未眠再哭上几个时辰,都不会好看到哪去了。幸好现在也没有人会在乎这种事情,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她的话给吸引过去了。
“祖奶奶,我……我昨晚听到歌声了,太可怕了!”纪如珍边说还边颤抖着,眼睛不停地在四围看着,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又有人听到了?在场众人都知道甄思恩在临死的前一夜听到了歌声,纪如江前夜听到歌声后昨夜也遇到了事情,现在又轮到纪如珍……纪家到底是被什么人给缠上了?或者是说,那根本就不是人?
“而且,更可怕的是……”纪如珍像是想起了什么,柔弱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再次扑到老夫人的怀中,纪如珍大声地喊了出来,“那个声音是二嫂的声音!”
二嫂?姬冰落?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名字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回到这个家庭的老夫人不由得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站立在窗前看着外面风景一脸悠闲的纪如江。
祖母,您当真可以夜夜无梦到天明?这是纪如江刚刚问自己的话,当时自己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是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因为这夜半的歌声吧。
拍了拍怀中的纪如珍,老夫人用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威严声音开了口:“如江,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缓缓地将脸转向老夫人,纪如江的嘴边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珍儿刚刚不是己经说了么,祖母你还问什么?”
“当真……是姬冰落么?”老夫人问得犹豫,脸上坚定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纹。
“嗯。”点了点头,纪如江索性全部说完,“前夜唱曲的是二嫂,不过昨夜来找我的却是大嫂。”就在房内的众人因他的话而再度发出惊呼之时,纪如江却不再看他们,而是死死地盯着外面,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而将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纪如江将身子缩了回来,指着外面道:“你们看,大嫂来了。”淡淡的一句话,终于让精神饱受摧残的纪如珍一声低叹晕了过去。
“我开玩笑的。”在胆小的都躲到一边发抖而胆大的都扑到窗前想看个明白的时候,纪如江不怕死地笑着说出了这个句,并在众人的瞪视下扬长而去,不再理会屋内众人的责骂甚至包括李老夫人的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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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靖宇自被董徐二人在后院门口拉走后便一直漫无目的地在前院走来走去。在跟了一个时辰之后,徐青终于忍不住将他拦了下来。“大哥,您这是要上哪去?”专注地盯着闻人靖宇的双眼,徐青发现他那一贯清明的目光此刻竟带上了些许的茫然。
停下了脚步,闻人靖宇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扑了过来,在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的来的时候拉起了他系在腰间的玉佩。
“什么人?”三人反射性举起的掌在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停了下来,不过闻人靖宇还是将手改劈为抓将玉佩拿了回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吧,你们是什么人?”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约七八岁身着孝服的孩童,此刻他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闻人靖宇,“还有,你腰上这块玉佩是从哪偷来的?”
偷?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字也会用在自己的身上,闻人靖宇还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董震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拍拍那个孩童的头,却被那孩童避了开来。讪讪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董震再次挤出一丝笑容开了口:“小朋友……”
“不要叫我小朋友!”董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孩童不客气地打断了,“我问的也不是你,你别多话!”转头看向一语不发的闻人靖宇,孩童竖起了两道剑眉,“说,哪偷的!”
“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何来‘偷’这一说?”不知为何,这个孩童虽然一直都不甚礼貌,闻人靖宇却十分喜欢他,所以连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份平日间少有的温柔。
“胡说!”少年刚要反驳,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宇儿,你在做什么呢?”
“三叔。”被唤作“宇儿”的孩童扑到了来人的怀中,甜甜地叫着。
宇儿?三叔?闻人靖宇看着刚刚过来的纪如江,用眼神询问着那个孩童的身份。
“闻人大哥……”
“闻人大哥?”原本一直依偎在纪如江怀中的宇儿听到纪如江对闻人靖宇的称呼,马上跳了起来追问道,“三叔认识这个偷玉佩的人?”
啊?纪如江不解地顺着宇儿的眼光看去,看到了原本系在闻人靖宇腰间现在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玉佩,不由得轻笑出声:“宇儿啊,这块玉佩原本就是他的。”
宇儿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纪如江,又看了看闻人靖宇,心中也不由得信了几分,说起话来也没这么肯定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像娘亲的那块呢?”虽然玉佩现在被闻人紧握在手中看不真切,但是回想自己刚刚看到的样子,分明是和娘亲从不离身的那块一般模样。
娘亲?这个称呼触动了闻人的心事。他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孩子,越看就越觉得眼熟。
轻叹了一声,纪如江把宇儿推到了闻人的面前,柔声说道:“宇儿,把你娘亲的闺名告诉他。”
“三叔您疯了?”宇儿这句话冲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说出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一句什么,“对不起。”他低垂着头怯怯地说着,但接下来这句话又再次提高了声音,“可是娘亲的闺名怎么可以说与外人知晓?”
纪如江蹲下身子,直视着宇儿的双眼,语气诚恳:“相信我,他绝对不是外人。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你娘的闺名又是什么。”
盯着纪如江看了半晌,宇儿才不情不愿地对闻人靖宇说道:“我姓纪名凡宇,先母娘家姓姬,闺名冰落。”
是梦还是现实?在听到纪凡宇那句话的时候闻人靖宇已经分不清了,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被人从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拉出去,又瞬间被推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噩梦之中。那一刻闻人靖宇完全不知道自己对这句简单明了的话应该做出如何的反应才算是正常,是高兴于姬冰落终于有了下落,还是惊讶于她不仅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或是为了“先母”这两个字痛哭号啕。
略带几分茫然地环视着眼前的四个人,闻人只看到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可什么都听不到。“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闻人半清醒半昏沉地问道。
“大哥……”纪如江刚想回答,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惨叫给打断了。
又出事了!
在场的四个人一听到这声惨叫,反射性地抬脚就想向犬屋冲去,去被纪凡宇给拦了下来。“你们这是要上哪去?”伸直了双臂挡在四人面前,纪凡宇一脸的不解。
纪如江并不打算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纪凡宇,正在想应该怎么回答他,心急的董震已冲口而出:“你没听到刚刚的惨叫么?说不定又有人死了,我们要去看看!”
“又?”细眯起那双丹凤眼,纪凡宇准确地抓住了董震那句话中的重点,“三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如江无奈地按着额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然发现自己说错话的董震,拉起了纪凡宇的手:“宇儿,三叔回头再跟你解释,不过现在我们真的要去看看。”

见纪如江说得诚恳,纪凡宇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们身后:“你们听错了,刚刚的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是那边吗?说实话,刚刚几人都是处于精神恍惚之中,着实没有听清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只是觉得应该是在犬屋罢了。可是……四人疑惑地看向纪凡宇手指的方向——正是闻人靖宇等人暂住的跨院,这次竟然换地方了么?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结果不明事情全貌的纪凡宇现在反倒成为最冷静的一个,他一看四人还在那里犹豫要去哪边,于是大声说道。
随着纪凡宇的话音落下,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这一次四人听得真切,果然是从跨院传来的声音,当下也不再犹豫,匆匆对纪凡宇抛下一句“小心”,便快速向那边冲去。
董震和徐青本就是习武出身,闻人靖宇也多少学过三年武艺,所以几个起落后便将纪如江这个文弱书生给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等纪如江气喘嘘嘘地跑到跨院时,那里已经被看热闹的来宾及家仆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纪如江还没来得及问话,一个略带粗暴的声音已从大门口传来。
这个声音纪如江是听过的,所以他忙走到门口,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答道:“回官爷的话,小民也是听到惨叫的声音跑来的,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来者正是昨日自县城赶来调查,尚未来得及回去的捕头林海。站在他身边引路的则是大管家纪豪。
“刚到?”林海皱起眉头,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从纪大管家告诉我出事了直到现在,都快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你这个‘听得到’惨叫声的人竟然还是‘刚到’?”
“不可能!”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闻人靖宇正好听到了林海的话,插口否认道,“我当时是和纪三少在一起的,我们一听到叫声就过来了。就算我们几个用了轻功,也不过是刚刚看完尸体,又怎么可能在一盏茶前就去通知官爷呢?”
随着闻人的解释,五双眼睛一起落到了脸色惨白的纪豪身上。
“纪豪,你给我个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如江平日就看纪豪不顺眼,现在更是不满了。
“是……是……”纪豪见纪如江那满面煞气的样子,话都快说不清楚了,“是”了个半天,才终于说了个完全,“是刚刚小少爷过来告诉我的,说是这边死了人,三少爷让他叫我去通知官爷,他还要去和老夫人、夫人说一声。”
“啪!”的一声脆响,纪如江狠狠一巴掌甩到了纪豪的脸上,把他的脸都打到偏向了一边。“混账奴才!连个谎也不会说!你小少爷刚刚明明和我在一起,还有哪个什么小少爷跑去叫你?”
连嘴角溢出的血丝都来不及擦,纪豪“嗵”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一面磕头一面拼命地说道:“是真的,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少爷不信可以上老夫人那里去看看,当时我怕小少爷出事,亲自将他送到老夫人那里才离开的!”
眼见纪豪不像是在说谎,几人对视在一眼,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一起向后院扑了过去。
才跑了几步,闻人靖宇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于是回身拉上被落在后面的纪如江,叹道:“为兄也糊涂了,不带上贤弟,一会到了后院可真是不方便了。”原本于礼来说,闻人靖宇他们后人家后院是大大的不该,就算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能没有个纪家的人伴着。
董震一看闻人靖宇的动作,想了想也回身拉上了纪豪——这也是个主要证人,拉上一起去总是好的。
“什么人?”几人才冲到后院门口,只见一位手执绢伞的白衣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正好将他们的去路给挡住了。除非几个人想从墙上飞过或是另找一个更远的门,否则只好听了下来。
女子没有答话,只是转过身含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在看清她的容貌之时,几个不同的惊呼声响起。
“是你!”这个是闻人靖宇、董震和徐青的反应。
“二嫂!”这一声却是纪如江的惊叫。
“二少……夫人……”纪豪的反应已经不能用“震惊”这个词来形容了,只是说是“恐惧”,极度的恐惧。
几人之中唯一没有见过女子的林海不满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五人,皱眉问道:“她是谁?”
摇了摇头,闻人靖宇的确不知道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二嫂……”停了停,纪如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瞟了下闻人靖宇才接着说道,“闺名姬冰落。”
“我管你她的闺名叫什么,快点让她让开!”林海挥着手大声地叫着,只可惜在场的众人已经没有一个会再理会他,“你们……”林海刚要跳起来发火,却被姬冰落略带血红的眼睛一扫,顿时便动弹不得,也话也说不出来了。恐惧地瞪大了双眼,林海转动着眼珠看着身边其他的人,发现大家都没有动弹,也不知是和自己一样被制住了还是怎么的。
“姬冰落……落儿……”闻人靖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略带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故人啊……在大街初见之时就觉得心底有些异常,当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竟然是故人重逢,竟是那寻寻觅觅数载而不可得的故人在他乡重逢。
落儿?闻人靖宇不同平常的亲昵称呼让姬冰落不由得收敛了笑容,却在下一刻更加灿烂地漾了开来,完美的笑容之中竟包含了一分的娇俏二分的天真三分的讨喜以及四分的端庄。
“闻人公子。”姬冰落口中唤的是陌生人见面用的称呼,但语气中那浓浓的亲昵却不容置疑。
听到这个多年前自己严格要求但姬冰落仍是甚少用上的称呼,闻人靖宇的心猛地一震,只能睁着干涩到发痛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姬冰落完全没有注意到闻人靖宇不同平时的表情,只是径自开心地说道:“这次我没有叫错是不是?我终于记住了。而且这些年我都是遵循着你以前让我读的书上说的去做的,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违背,我很乖的是不是?”姬冰落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笑容中讨好的意味也越发明显。
用力地摇着头,闻人靖宇在姬冰落迷惑的目光下终于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姬冰落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寒。“为什么要说这三个字?你做错了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闻人靖宇的眼睛根本不敢直视姬冰落那双清澈的双眸,“其实那些书你都可以用不理的。”
“都可以不用理的?”姬冰落慢慢地重复着这句话,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瞪大了那双眼睛看着闻人靖宇:“都可以不用理的?那我这些年所做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所付出的一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姬冰落的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已经是用喊的。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闻人靖宇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原本陷入狂乱中的姬冰落突然冷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闻人靖宇,似乎要看入他的灵魂深处一般。在沉寂了片刻之螅П涞目谥斜⒊隽艘徽罂裥Γ臼岬谜肫氲耐贩⒁菜孀拍切ι⒙淞讼吕矗衤业仄枳拧?
“落儿……”姬冰落的表现让闻人靖宇心中一惊,他向前走上几步伸出手想要拉住姬冰落,却发现自己的手自姬冰落的手腕处穿过,握成了拳。“你……”闻人靖宇的耳边响起了纪凡宇所说的“先母”两字,握着拳的手越发地用力,任凭那指甲刺入掌心。
“我恨你!”姬冰落也是怔怔地看着闻人靖宇的手自己的手腕穿过,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闻人靖宇,那美丽的脸此时已是一片狰狞,但说话的语气再无前一刻的狂乱,而是冰冷,彻骨的冰冷,“所以你记住,以后纪家所发生的一切,有一半的原因是你,我要你今生今世都活在痛苦中。”
“落儿!”闻人靖宇轻声唤着,却唤不回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呆呆看着姬冰落刚刚站立的地方,闻人靖宇的心神不由得回到了多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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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的45
何为三从?
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出夫、夫死从子。
何为四德?
四德者,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何为七出?
七出者,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早在千年前,圣贤们那一句句的“圣言”便已成为天下女子必修之课,生生世世,严格遵行,不得有丝毫偏离。而此时,在清爽的春风吹拂下,正有位小小的女娃在园中颂读着这些圣人之言。
女娃身着粉底碎花裳,头梳两条辫子,额前垂着刘海,乌黑的头发愈发衬得她肤白唇红。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那我为什么还要学这么多东西?”读了一个时辰的《列女传》,姬冰落有点烦躁地放下书,皱着细致的眉头,微嘟着小巧的嘴,问坐在她身边同样在看书的少年。
少年的眼睛仍是盯着书本,熟练地回答着:“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你读的这些书者是圣贤留给世间女子一生的规范,所有女子都必须熟记,并遵行不误。因此,这些你都一定要牢牢记住,时时奉行。”正准备进行长篇大论,少年——闻人靖宇只觉腿上一重,低下头,无奈地看着听着听着就将头枕到自己腿上的姬冰落,皱眉道,“姬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乖乖地抬起头,姬冰落满脸的不解,低声反驳道:“你是我未婚夫呀。”一边说着话,一边甩着裹得完美的小脚,拨弄着脚上那双粉底绣花鞋上的小绒球。
只可惜,她那娇俏的风情入不了心中只有圣贤书的少年之眼,反而引起他心中的不满。“但我还不是你夫君。”
鼓起腮帮,姬冰落大大地叹了口气,不甚开心地拉着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发辫报怨道:“这样啊,可是靖宇哥……”的26
姬冰落话未说完便被少年打断。“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不可以叫我靖宇哥,这不合礼数。还有……”闻人靖宇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书,与姬冰落面对面坐好,打算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坐姿要端正。”
见闻人靖宇认了真,姬冰落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好,细声细语地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成亲之前你可以叫我闻人公子,成亲之后你要叫我夫君,将来我若成了一家之主,你便要叫我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闻人靖宇很高兴姬冰落这么乖巧听话。
“这些一定要遵守吗?”好麻烦,真的好麻烦,为什么还要分这么多种。姬冰落暗自抱怨,却不敢说出口。
“当然!”闻人靖宇自傲地仰起了头,“我闻人家世代家风严谨,如果要做我闻人靖宇的妻子,就必须要遵守。”的44
姬冰落抬头看着在自己心中有如神祇般的未婚夫,暗自决定,今生今世一定要牢记他的教诲,当个合格的闻人夫人。
那年,她八岁;而他,十五岁。在那天真无邪的年纪里,一心只想要实现自己心中愿望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将会给自己及他人带来怎样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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