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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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丘比特行星的五大卫星中,洛基星最为得天独厚,原始大气中就含有7%的氧和60%的氮。千年之前,来自地球母星的巨型飞船《探险者号》来到阿波罗星系,就着陆在此。仅仅经过一百余年的拓荒期,洛基星就适于人居住了。
洛基星的约克城某一区,黄昏时分,街道上几乎没人。忽然一阵狗吠声打破了小巷中的宁静,拐角处转过来一个少年。那少年身形单薄,一头金黄色的卷发从前面遮下来,遮住了半边稍显得苍白的脸,一双蓝色的眼里灵气带着忧郁。少年身边跟着一只肥胖笨拙的狗,正是它不停地叫着。
一旁楼中一扇窗呼地一声移开,一个男子探出头来,对一人一狗怒目而视。
金发少年向狗看了一眼,呵斥道:“大火,你再叫就惹人厌了。”肥狗仿佛听懂了,将身子伏下,两条前腿放在头上,不再叫了。那男子哼了一声,缩了回去,窗子“啪”地关上了。
狗从地上站了起来,抖抖灰尘,低声嘟哝了一声。——这狗是只机器狗,它嘟哝的那句话虽然低声,金发少年还是听见了:“我不过是今天第一次披上真正的狗皮,心中高兴而已。”少年的脸上泛起了难得的笑容,轻声斥道:“回家去!”
这少年名叫杰克•亚当斯,年仅十六岁。他本是圣佛郎西斯科最大财阀的继承人,但他不仅出人意料地宣布放弃了亚当斯财团的继承权,而且远离家人来到这约克城独居。杰克少与人接触,邻人只知道他有一辆蓝色的三栖车,常载着一些机器和希奇古怪的东西进出。
亚当斯财团的总裁老亚当斯始终不明白自己最疼爱也是天资最聪慧的儿子怎么会离他而去。他在杰克的电子信箱里留了不下二十份邮件,杰克只在圣诞节时回了一封短信:“圣诞节快乐!不用来找我。”
杰克对家中的人没有反感,只是他的兴趣和家人处在完全不同的空间。
少年带着他的狗回到住处,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惊怵。直觉驱使他用光脑联上星际网,突破几道防线后进入了联合卫队的内网。翻看了几个官样文件后,一个最新的有着最紧急标志的文件让杰克愣住了。
“天哪,难道灾难真的要降临了吗?”
洛基星一家小旅社里。经过长途的跋涉,杨克把自己扔上床正想关灯,门铃响了。他揉了揉眼睛,门开处,是与他同样黑发黄肤高大健壮的青年——金承敏,他微笑着说:“杨克,今天和你再决高下,不然我睡不着!”
杨克不信似的看着对方:“老兄,你不是说真的吧,明天我们就开始徒步走进科莫大峡谷啦!”
“真正的武者,不会害怕艰苦战斗。你既然是中华功夫的传人,也不会害怕吧?”
金承敏脸上的微笑还没消失,毫无征兆地已经出手,左掌击向对方腰间。杨克见来势凶猛,微一侧身,右手在金承敏腕上一搭,借力腾身而起,跃到背后,挡开了随后而来的一拳。他顺手关上了房门,大喝一声:“好小子,难道我便怕了你不成?”随即开始反击。
杨克,出生在喜马拉雅星。二十三岁时取得遥感与地质双学科硕士,而后的三年接受了严格的宇航员训练,毕业时已是一级太空领航员,预备役上尉。
杨氏家族源自地球上一个古老的东方民族,那个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发展了一种叫做武术的奇特技能,杨克自幼对这种技击术有浓厚的兴趣。在宇航训练中识得来自同一星球的金承敏后,虽然两人的性格颇有不同,但共同的爱好使他们很快成为好朋友。两人一起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同一天获得一级宇航员资格;在丘比特星表面的“氦-3”收集船上共患难,在喜马拉雅星最高峰洛神峰上同生死;在一次又一次的切磋武艺中,两人已经成了莫逆之交。
科莫大峡谷地形奇险,气候神秘莫测,这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明天开始却要徒步征服它。
金承敏气势如虹的一串连击将杨克逼到了屋角,杨虽险不乱,几招贴身擒拿,守中带攻。正在这时候,两人的通讯器同时响起。

罢手不斗之后,杨克微微喘着气说:“今天你有备而来,我没心情,不算不算。”去床头拿话机。金承敏摇头微笑不语,从腰间取下话机。
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声音:“一级太空技师金承敏上尉,立即到联合卫队洛基第一航天基地报到,重复第一遍,一级太空……”金承敏转头望向杨克,看到他也正抬头看着自己,脸上半是迷惘半是扫兴。他问:“知道联合卫队洛基第一航天基地在哪里吗?”
杨克忽然跳起来做了一个720度转身,大声嚷道:“太扫兴了!科莫大峡谷,我一定会来的!”
在地球上有一种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那就是新闻记者,阿波罗星系中也不例外。早在麦克尔将军秘密召集各星执行议长会晤时,洛基山星报的记者就嗅出了点什么。3月8日的星报头版头条就是“麦克尔中将深夜密召格蕾丝•安塔尔”,一副庸俗的笔调。星报记者的手段可不俗,该报当日的网络版上竟出现了全身戎装正在报告的哈伯尔中尉的全息像片!记者由此猜测,联合卫队将对各星球无秩序现象有大的动作,甚至有可能回归集权政治。就在同一天晚上,无政府主义者在联合卫队总部前的广场上集会示威,著名自由评论家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反对联合卫队插手各星球事务。
等到议长们回各星球召集议会紧急磋商后宣布了事实真相,真正可以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每个人有不同的感受。
洛基星《新比利牛斯报》对解决危机作了最为乐观的估计,认为阿尔法天文观察站的观测和计算准确无误的可能性仅有50%,而即使巨陨星SS-800真的会撞击洛基星,联合卫队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以用七种方法解决危机。“据专家估计,”该报言道,“仅有0.3%的可能,SS-800会撞到本星球”。随后比利牛斯新闻社在星际网络上为陨星征名,典型的西班牙式的乐天派头和法兰西浪漫情怀,在数千个征集到的名字中出人意料地将SS-800命名为玛利亚。
然而也有人危言耸听。“印象”影像公司立即推出幻想灾难片《消失的洛基星》,影片近乎写实的合成效果和恐怖的情节引起了普遍的恐慌。劫案发生率上升,宗教徒闹事,人们哀叹,玛利亚还没来,世界末日已经来临。洛基星议会不得已禁止了这一影片的播出,并宣布在一些区域实行紧急状态。到处可见呼啸的警车穿过林立的大厦间,不少闹事者被送到某个地方接受“治疗”,民间的武器被收缴,房地产和股市狂跌。
乞力马扎罗星相对平静地多。人们在吵吵嚷嚷中收拾细软,开始准备在星球外表面的飞船。
阿尔卑斯星。这个星球开发的时间不算短,然而大气稀薄,城市仍然罩在巨大玻璃罩里。得益于阿尔卑斯星特殊的形成原因,它的矿产资源极其丰富,整个星球几乎是个大矿石,地下纵横交错的废弃采矿井被人们改造成生活区和工厂。阿尔卑斯星人严肃而有效率,当准备逃逸的消息发布后,他们井然有序地将重要物资转移到飞船上,飞行发射井打开随时待命,拟定了撤离计划,并作了演习。
喜马拉雅星人崇尚自然,他们认为人类最终发展目标是与宇宙地完全和谐,用他们的话来说,叫“天人合一”。当别的星球为飞船不能载太多的燃料、机器和食物大伤脑筋时,喜马拉雅人却忙着往飞船上装各种植物的种子、动物的冷冻胚胎,以便在灾难过去重建家园时,仍然有鸟语花香。有许多人立誓即使灾难真的降临,也不愿离去。面对数百年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和花园般的家,他们黯然神伤,默默祈祷。
至于安第斯星人,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对足球的狂热。当陨石来临的消息发布,人们仍然从现场,从家中看完了超级安第斯杯赛的最后一场球。胜利球队的拥戴者是跳着桑巴舞开始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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