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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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卫队洛基第一航天基地,坐落于洛基星赤道线上,规模是全阿波罗星系最大的。细心的人可以发现,它选址于赤道,是因为赤道上自转线速度最大,可为发射飞船提供一部分初速度,这对于引力不大而自转相当快的卫星级天体来说,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因素。
航天基地附近有一家小酒馆名叫枫临酒店,黄昏时分。这一时节正值洛基星极轴与阿波罗星的光线平行,室外异常寒冷。而酒馆内却其暖融融,十余个客人或杯盏交错,或低声谈笑。
门忽的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当先的青年使劲搓着双手,“好冷,好冷,好暖和,好暖和。怎么当初改造洛基星大气的时候不把气候也改造改造。”随后进来的青年环视四周,见到酒馆内温暖的东方风格,闻到飘来的酒香,也显出开心的笑容来。他们正是应征而来的年轻宇航员杨克和金承敏,趁着还没有报到,先来喝一杯。
枫临酒家的隔壁,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两个人正看着墙上大屏幕。屏幕上两个年轻人谈笑对酌,一个口若悬河,不时大笑,还有一个在同伴的谈锋之下只能偶尔插上一句,一抬头,锐利的目光一闪。
看着屏幕的其中一人问另一个:“……总算等到这些人啦,不过两个人,有点麻烦……这两个人都可以,你选哪一个?”
他的同伴沉吟半晌,“不太说话的那个。”
先前那人点点头,“好吧。这人名叫金承敏,27岁,高丽血统,宇航机械师,练过武术。他的跆拳道虽算不上高手,也已登堂入室。依诺,我记得你学过跆拳道吧?嗯,你也要小心他身边的那个人,杨克,华裔。他不象表面上那样简单。你在这里准备吧,我去了。”转身出门。
名叫依诺的人走到另一面墙前,缓缓跪下,虔诚地上身伏倒。他一头长发垂到地板上,发间露出消瘦而白皙的脸,还很年轻。他所面对的墙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雕塑,一个古旧的十字架在火中。
依诺直起身来,左手拇指正对心口,轻声祈祷:“请圣火赐予依诺力量!”
酒店里,杨克和金承敏不知是因为暖和还是喝酒的缘故,脸上都泛着红光。
一个小男孩,手中捧着一大捧鲜花,叫卖着:“鲜花,谁买鲜花,喜马拉雅星的鲜花。”走过杨、金承敏一桌的时候,杨克叫住他,买了一束花。金承敏问:“杨君想把花送给谁呢?”杨克笑笑不语。
忽听身后卖花小孩哭叫声:“先生,你不能不给钱啊!你买花不能不给钱啊!”只见两个喝得醉醺醺的联合卫队士兵,一个拿着那一大束花笑嘻嘻地嗅着,小孩手中没了花,拉着他的衣服直哭。另一个拔出腰间的电警棍,恶狠狠地说:“给钱?给你这个吧!”将电警棍向卖花小孩鼻子上敲去。
忽地旁座上伸过来一只手,把小孩拉在一旁,那电警棍就落了空。一个老年人从旁座上站起来,轻轻把警棍从士兵手中夺过,那士兵愣了愣,哇哇大叫,挥拳打向老人。酒店里的客人都停了吃喝,看着这场争斗。
“托”地一声,杨克手里一个小酒杯飞了出去,击在另一个士兵手腕上,那士兵正想偷袭,手中的警棍却跌在了地上。那老人回身看到,目光一扫,向杨克他们点头致谢。他下手不再容情,几下重手,干净利落,两名士兵已在地下呻吟。
卖花小孩拿回了鲜花,向这老人一鞠躬,回身出了酒馆。两名士兵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酒也醒了一半,想到回军营后的惩罚,也不敢再闹,垂头丧气地走了。
老人走到杨金承敏两人的桌边说道:“多谢二位相助,在下高川秀。碰到这样的事,忍不住出手,倒教两位见笑了。”
金承敏一笑点头,拿过酒杯给他斟了一杯,请他坐下。杨克见这老头说话很有点儿古风,倒跟金承敏对路,内心也不禁生出些好感来,说:“不用客气,这样的酒鬼,我们见了,也一样的揍他们。”

高川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刚才这位兄弟一出手,我就知道你们是来自喜马拉雅星啦。在这洛基星上住了近四十年,见到来自家乡的人真是分外亲切。”金承敏问:“先生老家哪里?”高川道:“我出生在新京都。”他端起的酒杯停在嘴边,眼中象是浮现无数回忆。
高川也就呆了那么一呆,立刻回过神来,看了看桌上的酒菜,笑道:“我跟这家酒馆主人有些交情,两位请进里面,要几个精致小菜喝两杯,好好陪我这老头子聊聊,怎么样?”
酒馆隔壁的小房间里,依诺全神贯注地看着壁上的大屏幕,屏幕上金承敏的形象被放大,旁边极快地显示出一行行小字:
性格分析:
内向/外向:75.3/24.7
LALUN指数:1701
……
语音分析:
>5000Hz:0.3%
2000-5000Hz:5.8%
……
形体分析:
屏上出现这几个字的时候,金承敏的形象突然变了,无数的小三角形拼成了他粗略的外形,旁边显示着特征部位的数据;而后,三角形由更多更小的三角形拼成,金承敏的外形也变细致了;再而后……屏幕上的金承敏终于恢复了原形。他嘴虽然紧闭着,眼中却含着笑意。
高川秀见金承敏、杨二人面前的酒杯已空了,拿过另一瓶酒给两人满上,端起自己的酒杯劝酒。金承敏和杨二人一饮而尽。
杨克感觉越来越热,脑子也晕了,嘟哝着:“这酒真厉害”。转头看金承敏,发现他已经躺着睡着了,笑道:“还吹牛说酒量好,才几杯就……”咕咚一声也栽倒了。
乞力马扎罗星上繁忙异常。这个星球的情况与众不同,人们不仅要把重要的物资集中起来,还要从星球内表面转运到星球外表面的飞船上。乞力马扎罗星人擅长体育和艺术,但要他们有条不紊地组织一次大转移却不在行。
格蕾丝·安塔尔已经三、四天没好好睡个觉了,眼中有了血丝。此时她从尼罗河基地里看着十几艘鲸级集氢船依次降落。这些船本是在丘比特行星表面收集燃料级的氢和氦-3的,现由联合卫队士兵驾驶着来这儿协助转移。控制塔的门打开了,走进来几个身穿联合卫队制服的人,其中一个竟是卫队司令官麦克尔将军!格蕾丝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走过去欢迎客人。
握手的时候,麦克尔将军觉察到格蕾丝疲惫的脸色和冰冷的手。凝视着眼前这位女士,他不禁回想起十二年前自己在乞力马扎罗星上任区域指挥官的时候。那时的格蕾丝·安塔尔刚从学校毕业,还是个美丽热情的姑娘。
“将军,行动开始了吗?”
“别担心,格蕾丝。执行‘拖网行动’的抹香鲸号飞船昨天已经起航,实施‘飞箭行动’的虎鲨号明天安装好那个家伙,也很快可以出发。不用担心,亲爱的格蕾丝,灾难不会发生的。”——在知情者嘴里,1800吨级的低辐射核弹被称为“那个家伙”。听到这些,几天来支持着安塔尔精神的什么东西似乎被抽去,她突然一阵头晕,几乎站立不稳。麦克尔将军挽住她的腰肢,柔声说道:“格蕾丝,你太辛苦了,该休息休息。”
控制塔里的一个工作人员眼睛一眨,“咯”地一轻声,那是领结里一个微型数字相机的声音。作为洛基山星报的特约记者,他有一篇好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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