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随后就能发现，这种名为“安鲁菌”的微小生物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的。
7月23日开始在安第斯星达斯特市召开的全阿波罗星系生物学年度研讨会几乎成了安鲁菌的专题讨论会。勇敢的微生物学家们不顾艰难险阻，冒着生命危险从灾区带来第一手资料，甚至实物标本，令其他生物学领域的专家们肃然起敬。与会的各位都在自己的学术范围内卓有建树，但今天他们纷纷把自己的论文放在一边，跑到微生物学讨论小组去旁听——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伟大发现能比得上对一种外星生物的研究报告，何况它还关系着阿波罗世界的命运！
大会的组织者看到这个新情况，尽管经费紧张，还是临时决定组织了一个安鲁菌专题报告，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旁听，他们把地点搬到了市议会的中心会议大厅。这一来吸引了更多的科学家和记者，和其他关心这个问题的人们。大厅虽然有二千二百个座位，仍人满为患，走道和墙边拥挤地站立着旁听的人们。
报告开始之后，三千多听众几乎鸦雀无声，只有报告者的声音在大厅回响，他们的语气有的激动也有的平静。安鲁菌的光学显微图片和电子显微照片，以及各种各样的模式图、示意图被幻灯机放大成硕大的影象映在雪白的墙面上。不同的报告者从不同的角度阐述着这种外星生命的特征：不同于地球生物的蛋白质的生命基质——配酸；独特的细胞表面结构——纵管膜；迷一样的遗传机制；不知其功能的独特细胞器——螺旋体；奇特的多细胞联合体——类晶体；强大的生物磁矩，以及它们之间神秘的协同作用……这中间有些是经过透彻的生化分析而得的结论，比如配酸的结构，但更多的是初步的观察结果，甚至是假想和理论推测。
也许是报告的内容有些太专业化吧，听众们倒有一大半似懂非懂，连某些生物学领域的专家们也概莫能外——现代生物学分工之细，使得此领域的博士，在另一领域里的认识程度与中学生一般无二。然而不管是专家也好，普通听众也好，没有人愿意离开这里，每个人都屏息聆听着人类的命运。大厅里不时响起数字相机按动按钮的声音，那是有准备的听众在把幻灯片拍摄下来。
大厅的第三排听众席上坐着一位女郎，一头浅棕色的短发，肤色显示她是个混血美人。浅色的高领风衣，黑色的裤子，虽然不象如今的时髦女郎那样衣物上挂满琳琅的饰物，也没有在外套上镂几个别致的空洞，但色泽的搭配却显示出衣服主人的古典气质。
边上的座位上是一个身材高挑，留着长发的中年人。他的随身光脑很有意思，屏幕是个单眼可视的头戴式半透屏，而键盘却藏在外套的一个插袋里，显然不是一般商店里卖的大路货。这个浑身上下彰显着个性的中年人是济科&#8226；路德。
济科，37岁，土生安第斯星人。他是一个生物学家，但别人在介绍他研究的专业时却常常难以表达——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研究的是从哲学基本原则出发推理生物学唯象现象的科学——济科自己把它命名为生物理学。这样的理论研究方法，在现今充斥着数据积累和数字计算的生物科学领域里，无疑是某种程度上的异端。
甚至济科&#8226；路德本人当年选择科学研究作为职业，也颇出人意料。他年轻时是公认的一个有艺术天赋的花花公子，他的一些朋友说他是因为爱上了现已成为他妻子，当年的结构生物学硕士艾玛&#8226；琳，更有人凿凿断言，他三年后必然会厌倦科学的枯燥，转而搞他喜爱的音乐。然而济科似乎确实被科学殿堂中的某种东西迷住了，不仅全身心地投入了这一事业，而且还因其独特的研究方法和离经叛道的论点引起了学术界的瞩目。
身边的这位美丽女郎看来不认识济科是何许人，然而他没费多大劲就和她搭上了话。这个女子从年龄和气质来看，应该是个职业女性，可她不象大厅里别的记者那样拍照、录音忙个不停，偶尔露出的迷茫眼神倒象个初出学堂的少女。另外，济科&#8226；路德对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配酸是怎么回事？”
生性浪漫风流的科学家还在猜测着女郎的身份，对方趁着一个报告结束后的短暂休息，问了个问题。
济科在心里衡量着她对生物基础知识的理解程度，挑选了一种相对容易接受的表达方式：
“配酸是安鲁菌的生命基础物质，就像造房子需要砖头，配酸就是构成安鲁菌的砖头。你知道，地球来源的生命其基础物质是蛋白质，它以氨基酸长链卷曲成各种复杂的结构，行使生命活动的各项功能。
而配酸，就是安鲁菌的蛋白质，它的基本组合单位是金属离子配合物，配合物之间用电荷作用或者配位键结合，也可以形成复杂的结构。
和蛋白质的作用相似，配酸在安鲁菌细胞内也担负着生物催化、结构、信号识别和传递等等的功能……”
看着女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济科稍有点失望，正想作一些进一步的解释，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没等他抓住这道飘忽不定的思维灵光，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济科&#8226；路德象是傻了一般坐在那里发呆，连下一个报告开始了也不知道——他在竭力回想刚才的思路，这个想法似乎是和配酸的结构有关……
直到报告会结束，济科也没把思维理出个头绪来，他的脑海中满是“配位体”、“络离子”这些熟悉的名词，但每次将要接触到问题的核心的时候，思维总是绕了过去。满心沮丧的他忘了必要的礼节，还是身边的女郎主动递给他一张名片的时候，才想起回赠自己的名片。
大厅里的人渐渐散去，济科&#8226；路德拿起手中的名片，喃喃地念着上面的名字：
“蒂娜&#8226；马可尼。”
蒂娜&#8226；马可尼？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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