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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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愈回到家的时候有些疲惫。一进门却撞见谭月裹了浴巾从浴室出来。
谭月有些惊慌,红了脸,陈愈先找了理由说,“我过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谭月愣愣地点头又缩回浴室里。
这是何若强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他说总在酒吧找房间太麻烦了,这样多方便。陈愈多数时候和何若强住这,不过最近都是在学校熬夜画作业,没想到今天一回来,就换了主儿。
何若强不在,他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就走了。临走时敲敲浴室的门,告诉谭月“我走了”。
谭月这才小心地探出头来,心想怪了,自己前前后后蹭了强哥半个月才被答应在这过夜——也只是纯粹的过夜而已,陈愈怎么连房子的钥匙都有哩?
陈愈没想到会宿舍的路上遇见何若强,像是正巧路过。
“见过柯家少爷了?”何若强抽着烟问他。陈愈挺害怕这烟,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熄灭在自己身上。
害怕也会笑,“见过了,谭月的事和我无关,他信。”
何若强冷笑,“我也信。”说着走到陈愈近前,烟吐在他脸上,“碰你了?”
陈愈觉得何若强看人的目光,就是同柯拂尘不一样,很清晰明了,像刀子一样尖锐,半点暧昧都没有,更别说温柔。何若强整个人也是,像隔壁专业教室里最棱角分明的雕塑。
陈愈说,“没有,只是问了几句话就放我回来了。”
“哦。”何若强若有所思的样子,烟被扔在地上,他随便踩了两脚。走了。
走几步自脑后扔出一句:“晚上回来。”
陈愈望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
谭月期待的日子没有实现,她很快像平凡的女大学生那样过平凡的寝室生活,没有勇敢骑士的爱情故事。她常常费脑筋地想,自己哪里不好,强哥不喜欢?
陈愈期待的日子也没有实现,说不上期待,只是怀有一种侥幸的心里。日子果然和以前一样,也不会想太多,平静接受,把挣扎交给本能。不过何若强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疯狂了,做的时候偶尔还用些润滑剂,看到他既害怕又羞耻的样子会笑,并且笑得很开心。
这些,对于那个躲藏在明亮阳光里的人是一无所知的吧。该庆幸么?
柯拂尘左边耳朵听讲台上的妇女讲公司法,右边耳朵听身边的柯清琳讲她在电信学院的新目标,不时传来修剪指甲的声音。一会下课还要去医院听老爷子絮叨。
他常常怀疑老爷子是不是真患了绝症。患绝症的人不该身体虚弱到言不成句么,老爷子却日日地拉着他的手连续不停地讲,如果不是顾及礼孝规矩,他早自在地里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柯清琳说,你冷血的么。他笑着回嘴,你的也不见得热,老爷子的也不热。
不过这些日子他一直奇怪,老爷子在他面前从来不提三牙会三个字。讲得多的是奶奶,也有时候讲到他去世的父母和姑父。
回忆是人开始衰老,柯拂尘觉得老爷子真快要老死了。
谭月出了事儿这件事似乎无声无息地就被人遗忘了。只是钱叔还记得,他从何若强那知道柯家少爷把陈愈叫去问了话,又什么也没做地给放回来,勾了嘴角,“陈愈还挺厉害的,柯少爷也给收服了。”
何若强只是低着头抽烟。
“人家看上陈愈了,你就大方点给他送去,好歹是一个少爷,还能来明着跟你抢你才给啊?”钱叔心里想陈愈那身子自己还没尝过就给人了,也挺可惜。
何若强不屑道,“他柯拂尘一发情我们就送货上门,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钱叔向后靠了身子,一副我不逼你的样子,不过还是不冷不热地提醒一句:“陈愈就是个花瓶,再好看,也是用来装骨灰的。”
何若强打了个寒颤。
圣诞节将至,各校的庆祝活动层出不穷,乐队的演出也多出几场。陈愈一连熬了一个星期赶作业,再跟着乐队学校酒吧的演,晚上对付何若强的旺盛精力,直觉整个人要垮掉。
然后谭月给他添乱,说她们动漫社团的COSPLAY晚会缺COSER,陈愈正合适。
何若强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谭月热情地给他解释什么是COSER干什么的,直到谭月提到这晚会是市里的高校动漫联盟举办A大承办的时候,何若强打断了,直接问陈愈:“是不是挺想去的?”
陈愈淡淡地应着:“强哥说了算。”
何若强面无表情,转眼看见谭月闪了一双星星眼满脸期待,便玩笑似的说:“把陈愈打扮漂亮点,像女人那种漂亮法。”
陈愈知道他不是真在玩笑。不过无所谓。
何若强给他穿过女装,还是那种非常精致的洋装。他说这样掀了裙子上你更有感觉。他还有一套紧身的绣着蕾丝边的纯黑色女性套装,配着各种饰品,有一阵酒吧表演他就穿戴这些,说是符合时下日本人的品味。他们的乐队因此在酒吧很受欢迎。

相比之下,谭月要的COS容易很多,装扮也朴素得多。
陈愈主动给自己多上了些妆,对着镜子细致涂抹,口红选了玫瑰色,斜挑了眼角,卷长了银色的睫毛,色调搭配的理论是专业课学来的,平时他学习很用功。
一番功夫下来,在场的人一时失语。
陈愈回头看着何若强,少有地勾起嘴角,似是讽刺又似自嘲:“满意么?”
何若强大笑:“很满意。”
柯拂尘是陪柯清琳来看这cosplay晚会的,因为柯清琳说她的新目标也会来。
柯拂尘说,你一女生感情不能检点些吗。
柯清琳轻笑,你又管得着了?
柯拂尘不屑地别过脸去,却看见自后台走出来的何若强。
何若强正巧也看见了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霎那的惊讶。接着出乎柯拂尘的预料,何若强竟晃晃悠悠地向他这边走来,然后坐在柯清琳的身边。
柯清琳见到何若强时端了一张半生不熟的脸,似笑非笑。何若强却熟落地打招呼:“巧了啊,早知道能见着琳妹妹我就让杨树也来了。”
柯清琳依旧似笑非笑,“杨树是哪位呢?”
何若强哈哈一笑说:“真是够狠了。难为杨树现在还想着你啊。”
柯清琳便不再说话。柯拂尘也没有多说什么。
Z大表演的是最后一场,演了一个快乐美好的故事,充满了欢笑的气氛,台下本来等着散场的观众忽然变得兴奋,相机的闪光灯频频闪耀。
陈愈的出场让观众的兴奋达到至高点,一片哗然:首先,他COS的是一个惯于男扮女装的角色,这种角色大多数都是女生来扮,陈愈扁平的胸膛和大开的领口证明无疑他是个男人。其次,陈愈有一张精致的面孔,并且上了精致的妆。
柯拂尘又条件反射的口干舌燥,但是他坐在那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欢快的表演里只有陈愈是面无表情的,不过这样只能让他看起来更加诱惑人心。
柯清琳看见何若强的脸上有阴郁的神情。
表演结束不久何若强就去了后台,柯拂尘还是坐在那里。
“不想过去看看么?”柯清琳清冷道。
柯拂尘没回答。他想自己不该沉迷,否则有可能变成骨灰被人装进陈愈这个花瓶里。
谭月还沉浸在表演的成功里,见强哥来刚想撒娇又被人唤去收拾东西,因为表演一结束就要返校,学校的班车在外面等着。
陈愈刚换下衣服,并且用凉水冲了脸上的妆,唤起窗开着,冷得他嘴唇发白。何若强唤他过去。
他被他扯着走出后台,绕过混乱的正在离席的观众,在陌生的楼道里穿梭,最后停留在一扇写着闲人免进的门前,陈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乖乖进去,等着人来接你。”何若强说。
陈愈吃惊地睁大眼睛。
“钱叔想你好好伺候着柯家少爷,不把你弄可怜点,怎么讨他大少爷同情心啊。”说着把陈愈推进这杂物间,他来时无意发现的地方。
陈愈踉跄着倒地,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何若强取了绳子把陈愈的手缚在身后,一边缠绕一边说:“钱叔好不容易盼着柯老爷得了绝症,结果又冒出个废物似的柯少爷。也不知道是真废物假废物。总之他看上你了,你就尽你所能让他废了吧。”绳子缠紧了,勒得陈愈生疼。却没有挣扎,直觉脑子里空白一片。
何若强临走的时候亲了陈愈的脸,说了句拜拜。
最后把陈愈打晕。他仔细看了看昏迷的陈愈的脸,觉得确实是好看。
何若强回到表演厅的时候人潮散得差不多了,他没意识到自己在陈愈面前看了很久。
谭月也收拾好东西了,看见她的强哥很高兴,但是又察觉强哥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太高兴。他们收拾好东西要走的时候查了人数,发现少一个,何若强说陈愈先走了。便没人再关心。
晚上回到家洗了澡,约摸着陈愈在那杂物间里冻得也差不多了,便给柯清琳打电话,号码还是从杨树那费事问来的。
柯清琳接的时候很礼貌地问了句你好。
“柯拂尘在你身边不,电话给他。”何若强心情不怎么好,口气也不怎么好。
“你谁啊。”柯清琳的礼貌便荡然无存。
“你告诉柯拂尘,陈愈在今天我们表演那个楼的顶层的杂物间里。别让他在那冻死了。”说完就挂了,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柯清琳对着电话愣了半天,然后起身去敲柯拂尘的门,柯拂尘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都睡觉了,干吗?”
柯清琳在门口回他:“没什么事,就是刚才接了个电话说陈愈被关在哪的快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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