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漩涡悬在半空之中，虽然被一层白色的光芒所围裹，但仍然清晰可见其轮廓，彷佛随时都有可能从空中落下来。
自从那个雪夜里出现之后，红色漩涡就这样存在于人们头顶，已经近三个月。加上众神殿发出的危机警告，库克王国在短时间内乱成了一锅粥。
而路易国王的主要精力，全用在如何安抚王室直辖领地和分封的诸侯去了，直到这一个月，才算将国家安定下来。
当他终于收拾好内部，回过头来想与伊戈尔王国签定和约时，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伊戈尔王国的国王威廉，不但拒绝与他签定和约，甚至拒绝与他派出的特使会面。
就连肩负着调解使命的神殿红衣大主教，也只是见到了威廉一面后，就被拒之门外。
当他们将世界危机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威廉那儿时，威廉的回复只是冷笑。
“他的表情似乎根本不担心什么世界危机。”
这是红衣大主教愤怒地回到赛纳后，向大主教会议回复时的评论。
“他似乎觉得，只凭借他的力量，就足够应付一切了。愿众神宽恕他的愚蠢和无知，伊戈尔只不过是一个刚刚统一起来的国家……”
甚至连伊戈尔最亲密的盟友，贝尔帝国的皇帝派出的调解特使，也被拒绝了。
面对前所未有的整个尤诺班的危机，库克王国、贝尔帝国还有奥克斯王国，这三个关系一向不和睦的国家渐渐转而合作；而刚完成统一的伊戈尔与威尼斯，却走到了一起。
这些国际关系的变化，当然通过胡季布置的眼线，传到了尼斯领。
自从吃过贝卢斯科尼的亏之后，胡季就非常重视情报收集工作，皮蓬除去日常警备工作外，另一项重任就是整理这些情报，并交给胡季。
“威廉一定是有什么后手，他能够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说服贝尔帝国支持他统一伊戈尔，证明他绝不是狂妄自大的人。而且，如果他的后手是什么秘密武器的话，我想很快我们就能听到这个消息了。”
胡季与路易国王作出了相同的判断。
“他不与库克王国和谈，目的应该就是在战场上使用这种秘密武器……嗯，应该说试验这种秘密武器才对。”
“如果那样的话，恐怕我们也坐不了多久。伊戈尔如果主动攻击库克，路易国王必然会让我们出兵作战。”
乔丹算是把路易看透了。
“尤诺班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可是各国的主要人物，却只想着如何铲除异己！”
“不，我想路易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虽然他有的时候确实很愚蠢。”
胡季摇了摇头。
“他手头还有龙骑士……有意思，似乎三个有龙骑士的国度，现在都站到一起了。”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
确实如此，当初库克王国的龙骑士出现在前线时，造成了极大的轰动，接着贝尔帝国与奥克斯王国也先后出现了巨龙与龙骑士。但是现在库克王国与贝尔、奥克斯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盟，而没有龙骑士的伊戈尔与威尼斯却走到了一起。
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不符合一般的国际政治常理了。
“有意思啊，靠！”
思忖了半天，胡季只能确定，这五个国家中肯定有几个是“不正常”的。彷佛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这不正常的国家，进而影响整个尤诺班的局势。
“如果你的猜想是真的，恐怕……恐怕那只黑手是故意让人类的五个国度无法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即将到来的危机。”
奥术师约翰逊尽管不善于阴谋诡计，但他的年纪和见识，足够让他在这种局面时成为胡季的顾问。
“嗯，还有件事情很有趣。虽然众神殿发出了警示，天空中也出现了诡异的现象，但是即将到来的危机究竟是什么，现在还只有猜测。”他又道。
“对！”胡季用拳头砸在自己的巴掌上：“神只为什么不明确地说是什么危机呢？难道说他们也有顾忌？”
“他们当然有顾忌……”
约翰逊深思了会儿，决定将自己对于神只的了解，全部告诉胡季。
“老板，对于神只，有一段时间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神只——我是说我们人类信仰的、以五大主神为首的神只，他们是怎样取代了远古时的神只，从史书中是找不到任何答案的。我一直怀疑，有人将这段历史特意抹掉了。
“但是，从众神殿与民间流传的、一些有关神只的事迹，特别是那些古老的神话中，我还是找到了一些神只的秘密。他们最初……其实都是普通人，或者说是来自于普通人的英雄。
“在一万四千年前抗击魔族的战争中，他们拯救了世界，进而获得了无数人的敬仰和崇拜。然后，他们就忽然成了神只了……”
“大师，这个过程也太简单了，根本有说等于没说嘛！”乔丹有些不满地抗议道。
“我可以为大师补充一下。”
屋内一个角落里，来自翠羽森林的星晨说道。
他是月光的哥哥，曾经和胡季闹得很不愉快，但经过这几年的锻炼，他还是有了不少的改变。
“精灵一族之所以会沦为今天的地步，就是因为一万四千年前与魔族的战争。在战争中，精灵与矮人几乎失去了全部的精锐，甚至护佑精灵与矮人的神只，也不得不参与了战争。
“但兵力上的严重不足，使得我们不得不寄希望于野蛮人，也就是现在的人类。人类的数量与组织性，要比精灵、矮人强，因此他们的加入，使得战争的天平，向有利于尤诺班的一方发展。
“在战斗中，人类诞生了九位英雄，他们参与了最终与异界魔王的决战。那一战中，当时尤诺班的主要神只都参与了，但仍然损失惨重……活下来的智慧种族，就只剩五位人类英雄，也就是大师说的那五位‘伪神’。”
星晨虽然不再傲慢无礼，但对于人类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他不敢在胡季面前直接表达出来，只好用“伪神”来形容那些人类的神只。
“来自于异域的那些魔族，似乎与远古众神有关，这也是泰坦诸神离开尤诺班的原因……”
本来很唠叨的老矮人安东尼奥，在这样正式的会议上却显得有些安静，他也补充道。
“很接近了。”
正当所有人都在整理和分析这些零散的情报时，屋里忽然传来了罗宾汉的声音。接着，精灵德鲁伊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表情仍然很腼腆。
胡季看到他这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一向神出鬼没，总是能偷听、偷看到一些不该让他听到、看到的东西。
比如说这次会议，按理说只有尼斯领最核心的成员才能参与，可这家伙偏偏不请自来了。
“靠，罗宾汉，你又偷听我们谈话了！”
他翻着眼：“我要重新考虑与绿林议会的盟约了，因为他们派出来的大使是一个间谍，他们必须把你召回！”
罗宾汉外表上是一个年轻俊美、而又有些腼腆的精灵，但实际上他仍然是有着漫长寿命的德鲁伊。虽然他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在绿林圣地中沉睡，可是经历过的事情，也足以让胡季用“老奸巨猾”这词来形容他。
因此，尽管胡季的言语非常不客气，可是罗宾汉依然是那副腼腆的神情，甚至像个少年一样露出了委屈之色。
“伯爵，估计……绿林会议会拒绝你的要求。事实上，他们巴不得我到你这儿来。”
胡季一时语塞。
这家伙窥探**的习惯，看来就连他的德鲁伊同伴也受不了，所以才会被“打发”到自己这儿来吧？
“说说看你知道的事情吧！绿林圣地的德鲁伊，至少有几千岁的寿命，应该比我们知道得更多。”约翰逊为胡季解了围。
“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除非感觉到了危险。”
罗宾汉挠了一下头。他有着一头绿色的长发，配着他那身皮衣，让他显得气质与众不同。
“世界是一个多面体，尤诺班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面。一万四千年前，神弃之民——就是澎湃之源附近的那些人鱼祖先————他们打开了位面之门，召来异域的魔族。
“这些魔族，天生便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无论是物理力量还是魔法力量，都非常强悍。魔族试图夺取尤诺班的控制权，与精灵、矮人和地精发生了激烈冲突，最终演变成两个位面的战争。
“战争中，双方都动用了一些非常手段，包括神只的直接参战，甚至有一些神只在这样残酷的战争中失去了神格。战争结束之后，远古诸神也逐渐离开了尤诺班。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悲剧，五位人类英雄之外仍存活的一人，创建了传说之地。我们德鲁伊也参与了这场战争，并且付出巨大牺牲……”
罗宾汉一向沉默少语，突然间说起这些古老的事情，这让他说的话略有些混乱，不过他想说明的东西，胡季还是全都弄明白了。
“也就是说，天上的红涡，就是异位面的魔族进入尤诺班的大门？”
胡季不禁倒吸了口气。
“靠，能够在时间与空间中打出这样大一个通道，这力量也太强悍了吧？我们尤诺班的神只，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
“是的，笼罩着红涡的白光，就是尤诺班神只们的力量。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如果……如果他们无力支撑，尤诺班的生死关头就会到来，异界的魔族会像潮水一般，涌进尤诺班大陆……”罗宾汉点头响应。
“尽管这一万四千年来，有关魔族的传闻从来没有间断过，可是大量高等级魔族入侵，并没有发生过。比起一万四千年前，尤诺班世界智慧生物的力量下降了不少。以法师而言，在短时间内，实在不可能恢复到精灵族全盛时期的水平……”约翰逊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是两百年来第一位奥术师，对于法师的力量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面对着胡季，开始解说着。
“尤诺班的魔法，分为两大阵营、五大系。一是‘元素阵营’的魔法，火元素、水元素再加上奥法元素；另一是‘世界阵营’的魔法，德鲁伊们的自然魔法与众神殿的心智魔法。
“五大系的魔法中，火元素、奥法元素中的顶级魔法早已失传；水元素顶级魔法，前不久我们才从澎湃之源中找回来；自然魔法倒是由德鲁伊们保存了下来，而心智魔法则主要掌握在众神殿的神甫、主教手中。
“与魔族的战争中，魔法肯定会是主要战力，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精灵与矮人这两大主力种族已经没落，当初为战争出过大力的地精，也已变得毫不重要，而侏儒一族根本就消失了。只靠人类的力量……我实在是对此不乐观。”星晨也冷冷地补充说道。
他们考虑到的东西，胡季也想到了，而且，胡季还想到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与一万四千年前比，我们也有优势，那就是人类精密而完整的国家政权。如果能将尤诺班人类的力量集中起来，凭借这一万四千年来形成的充足人力与物力，或许也有获胜的希望，这也是众神殿要求尤诺班各国停止战争的目的。
“可是……嗯，原来如此！实在是了不起！”
说到这里，胡季猛然意识到，那只背后操纵着尤诺班形势的黑手，大概也清楚地知道尤诺班与一万四千年前比的优势之所在，所以才会将各国的关系搅得一团糟。
当尤诺班各国关系成为一团散沙，彼此之间相互敌视、争斗不休时，也就不可能将力量集中起来对抗魔族。
显然，魔族了解人类的优点，他们对人类的关注，应不只一天两天，因此他们也了解人类的弱点——野心、**带来的**，既是让人类不断进步的动力，同时也是焚烧人类自身的地狱之火。
“我们怎么办？我们没有力量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国王们团结起来，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们的猜测……事实上，魔族在操纵人类国度的命运一事，如果不是老板你说出来，我也不相信！”卡耐基有些失态地嚷着。
“想想最坏的情况吧！如果魔族大举入侵，即使我们躲进火焰之源和澎湃之源，他们也会把我们找出来……”
胡季猛转着眼。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不能慌张，敌人的脸都没见到，就吓得惊惶失措，那可不是他的风格。
“我们已经准备好足够二十万人吃上半年的粮食，我们存有足够几场万人规模大战消耗的武器，我们的精英战士装备上了魔法金属装备，我们在座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增强版秘境饰品，而且，剩余的时间里我们还会继续准备。总之，我们没有退路，只有迎战一途！”
话虽然说得慷慨激昂，可是胡季心中却暗暗想，那些魔族如果是智慧生物，那就好办。
只要是智慧生物，就有可能用“其它手段”来解决问题。
完全依靠武力，就连海法尔和他的兽人们，都不会这样做。
就像胡季猜想的那样，春天来临之后，这一年的五月，伊戈尔在与库克王国的边境上发动了一场攻势。
如果单纯以兵力来说，早有准备的库克王国，兵力恐怕更胜一筹；但是，伊戈尔军队中的一支精锐部队非常强悍。
这支人数不足二百人的步兵部队，却拥有骑兵一般的机动速度，和兽人战士一样的可怕破坏力。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极为出众，即使是剑师一级的武士遇见了，也不是对手。
这种精锐部队出现在战场上后，立刻改变了战场的平衡。
库克王国的士兵们尽管英勇，却无法用勇气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接连三战，三战皆败北，伊戈尔人顺利攻入了库克王国。
而此刻，众神殿的主教终于得到了伊戈尔首任国王威廉的接见。
对于库克的求和，他提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战争赔款，外加割让两国边境上的八处领地。
这种条件是路易国王不能接受的，他也无法接受。因此很快，龙骑士麦琪和她的巨龙就出现在前线，同行的还有胡季认识的两个人，来自传说之地的泰森与乔伊娜。
与此同时，贝尔帝国也再次增兵。这次目的不是援助伊戈尔人，而是牵制威廉的力量，他们的龙骑士也出现在两国边境。
于是战线再次稳定下来。
慑于龙骑士的威力，伊戈尔人没有再进攻，而库克王国在对方主动退却后，也没有追击。龙骑士来到了战场，却没有参与战争，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让胡季觉得遗憾的事情。
两国边境上终于稳定下来，伊戈尔人在事实上，占据了原属库克的阿萨斯和洛岭两个资源丰富的领地，而库克人则没有交付巨额的赔款，并保住了边境上大多数土地。
但是，两国间的仇恨却深深种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能够维持脆弱的和平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要想让两国连手，那实在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我们要受罪了。”在了解了全部情报之后，胡季如此总结道。
“老板，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娜塔莎撇了撇嘴。
身为精灵，对于这些人类国家的恩怨自然没啥好感。
“路易知道尤诺班即将面临的危机，他本来的计划是通过战争来整合各国的势力，让库克成为尤诺班各国的盟主；而贝尔帝国显然是在和他争夺这个盟主的位置，因此会在伊戈尔统一战中支持威廉。
“现在形势发展得太过，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统合全尤诺班的人类，那就只能内部挖掘潜力——比如说路易国王，一定会大力削弱国内诸侯的力量。咱们尼斯领早就是他的眼中钉了……当然会首当其冲！”
“来就来，谁怕谁！”娜塔莎再次撇嘴：“如果人类需要一个领导者，那个领导者只能是老板你！”
这可就是**裸的马屁了。
胡季有趣地看了娜塔莎一眼，她可不是会拍马屁的人，说出这番话的，若是油滑惯了的老矮人安东尼奥、或者地精卡耐基倒有些可能。
“嘿嘿，老板，上次答应给我做一枚胸针的，什么时候你才能抽出时间来？”娜塔莎接下来的话，就暴露了她的真实目的。
“就知道……”胡季苦笑着摇了摇头。
女人啊，无论是什么年纪，也无论是什么种族，都会被那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吸引。从这一点来说，她们的性情和那些巨龙倒是很接近。
难怪那些丑陋的女人被称为“恐龙”，而凶暴的女人被叫作“母暴龙”……
还是月光好，一向温柔体贴，全心全意关爱着自己，不愧是自己选中的爱人。
胡季的脑海中，自动将月光当初还是个幼精灵时的冷漠忘记了，也忽视了直到现在，月光对于人类，其实仍然是不假颜色……
很快，路易国王的特使再次来到尼斯，这次来的仍旧是利扎拉祖。老头没有因为国王一度疏远而怀恨在心，仍然是忠心耿耿地在为路易奔波。
“亲爱的伯爵大人，才短短几个月不见，你的气色就更好了。”
利扎拉祖气色可不怎么好，见到胡季他几乎是强作笑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胡季软硬不吃和爱得罪人的脾气，已经随着那次争吵声名远扬，他这次跑来也是一次无奈之举。
胡季则笑吟吟地给了这老人一个拥抱，然后再仔细端详了两眼：“大人，你可瘦了，最近政务繁忙吧？”
“倒有大半是因为你这家伙。”
利扎拉祖在心中腹诽，脸上却不能露出来。
“伯爵阁下真是明察秋毫，我最近心忧国事，确实食不知味、难以入睡……”
“那样的话，我要好好招待一下侯爵大人了。正好，我这有一位厨师，你知道，尼斯城被称为美食之城，即使是在尼斯，这位厨师的手艺都是第一流的。我这就让他为大人准备好午餐，请大人相信我的眼光和品味。”
胡季热情地打断了利扎拉祖的话，转身向卡耐基吩咐。
“让厨房里加紧准备，要最丰盛的！”
卡耐基微笑着离开，利扎拉祖耸了一下肩。
胡季刚才将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这让他有些犹豫。毕竟路易国王交给他的使命，让他都觉得有些苛刻，如何向这位以吝啬贪婪出名的伯爵说出口，实在是一个大问题。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场面有些冷淡，这让他心中一动：“伯爵，尼斯现在人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了，每年的税收不少吧？”
胡季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悲惨的表情。
“侯爵大人，你知道我刚来尼斯时这儿的荒凉，为了吸引那些商人和流民来尼斯，我允诺免税五年，现在还只是第四年。这五年时间里，我只有出没有进，都快穷死了。
“你看我建了那么多房子，修了那么长的路，如果不是我自己还有一些赚钱的生意，早就向陛下和你伸手借钱了。”
利扎拉祖这下可被他封住了嘴。
原本以为夸尼斯几句，然后再顺势提出路易国王的要求，即使胡季再怎么不愿意，也多少得意思一下，自己也好向路易国王交差。但胡季不但没有被他的恭维迷惑，反而将他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当然不知道，他所谓的恭维，与商人们的吹捧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他画蛇添足地加上那句“每年税收不少吧？”便把他此行的目的暴露了出来。
“老家伙是来要钱的，嗯，路易不好直接从军队下手，他就只能迂回，从财权开始。如果他尽可能地把地方诸侯的财权收走，中央的实力也会大增，战争打的就是一个钱字。”
有了这样的想法，胡季对于如何应付利扎拉祖就有了清楚的计划。
如果路易要收走军权，那么除了翻脸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但只是财权……恐怕路易的计策虽好，仍然是无法实行的。不仅仅是在自己这儿会吃软钉子，在大多数地方诸侯手里都达不成目的。
于是，胡季借题发挥，将尼斯领的“窘迫”好好地宣扬了一遍。
他特别强调，为了支持路易国王与伊戈尔的战争，尼斯消耗了大量的粮草、武器和物资，这些都没有得到国王的补充；而战争导致的难民潮，又使得尼斯领耗费了大量的安置物资，这些原本也应该是国王的责任。
“侯爵大人，你知道我们安置了多少难民吗？十五万，十五万啊！就算一个难民一周只需消耗一枚金币的粮食和物资，我一周也要花掉十五万金币，一个月就是六十万！
“可是，如果我不收容这些难民，他们走投无路，就只有拿起武器成为盗贼一途。十五万人的盗贼，大人，你想想吧！这足以将我们库克半个王国横扫一遍了！
“我为王国做出如此多的牺牲，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到我们库克的强盛！与之相比，我个人领地的一些利益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在最后，胡季还义正辞严地说道：“所以，尽管现在我的钱包空空如也，但我也毫不后悔！”
老侯爵闻言热泪盈眶——自然是气的。
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胡季绝对没有白养那些难民。充足的人口，不但让尼斯的农场有了足够的劳动力，而且胡季还将这些人口转移到商业和手工作坊去了。
而且，他们造的纸已经成为丝绸、茶叶、瓷器之后，尼斯的第四大支柱。
如果胡季没有钱，尼斯那些宽阔平坦的石板驿道从何而来？港口那些高大的建筑从何而来？甚至迎接自己时，那些兽人战士一身精钢战甲从何而来？
这种哭穷法只证明一件事情，丝绸伯爵大人明白自己的来意了！
可是，偏偏自己还真没办法开口。
强作笑颜的利扎拉祖，只能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在食物上。胡季在这点倒没有骗他，那几个厨师都是他自己教出来的，在某些菜肴上甚至超过了他这个老师。
因此，利扎拉祖展现出了和他年纪不相称的食量，风卷残云一般将食物一扫而空。
酒足饭饱之后，利扎拉祖终于想到怎么样和胡季开口了。对待这样精明的人，绕弯子是没有用的，坦诚相待才是明智之举。
因此，他再次向胡季开口时就很直截了当：“伯爵，有些话我很难开口，但是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陛下这次派我来，是向你要钱的。”
他转变得这么快，倒让胡季吃了一惊。稍怔一下后，胡季微微一笑：“陛下的心思我可猜不到。”
“伯爵，我们先后经历了两场大战，继承权之战和伊戈尔之战，国库已经空虚。”
没有理会胡季带着讽刺的话语，老利扎拉祖下定了决心，就不再更改策略。
“国库里缺的不仅仅是金币，还有粮食。如果众神殿的神谕是真的，天上的那个红涡代表着魔族再度入侵，那也意味着我们将要打一场更大的战争。没有钱，没有粮食，陛下根本不能保护向他效忠的臣民。”
“侯爷，陛下应该比众神殿还要早知道魔族入侵的消息吧？连上古巨龙都出现在陛下的身边呢！”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龙骑士麦琪时，有关异界魔族入侵的消息还几乎没有，胡季便插了这么一句。
“麦琪公主其实是陛下的妹妹，她成为龙骑士也只有不到两年时间。”
明白胡季所指之后，利扎拉祖有些悲伤地解释。
“这是库克、贝尔和奥克斯这三个古老人类国家的秘密，每一代的王室家族，都要选出最有天赋者进入传说之地，为的就是应付全尤诺班的危机。
“而上古巨龙帕修斯，则是在路易国王登基、并显示出自己的才能后才加入我们。麦琪小姐也是通过了他的考验，才成为龙骑士的。伯爵，这件事情仍然是秘密，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什么，所以才说出来，希望你能够保守这一秘密。”
胡季略微有些震惊。
帕修斯这个名字他听过，就是路易国王身边的那个蓝衣人，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是路易国王的智囊。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上古巨龙变的，而且还深入到人类世界之中。
“魔族大举入侵的话，陛下会失去他的王位与国家，而人类则会失去自由，甚至生命。因此，陛下希望库克王国全体诸侯，无论是忠于国王的、还是曾经支持过查理的，在这个时候都能团结起来，尽自己的力量。
“本来巨龙帕修斯是希望陛下能统一整个尤诺班的人类国度，可是该死的伊戈尔人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因此，我们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了。”
他说的和胡季猜想的几乎没有区别，因此并不能给胡季带来多少触动。
但是，一向对自己深怀戒心的路易国王亲信，突然间变得推心置腹起来，这还是让胡季很不适应。
在胡季眼中，路易国王与他的亲信们，野心与能力兼备，但是缺了那种包容天下的气度。这不仅仅是路易他们的缺陷，自己所见的尤诺班政治人物，从死去的贝卢斯科尼、到眼前的利扎拉祖，他们都缺乏这种气度。
正是因此，尤诺班的人类才会对其他智慧种族如此苛刻，才会让胡季有可乘之机。
但是，这利扎拉祖突然能放得开了，真是被形势所迫，还是另有阴谋呢？
想到这里，胡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微笑：“侯爷，陛下究竟有什么吩咐，你就说给我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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