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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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回转身,看着小舟离岸越来越远,看着岸上越来越模糊的白衣身影,她忍不住举起右臂,用力地挥将起来。
就要离开他了?难过吗?不,只是有些不舍。不是两人的情意不够浓厚,只是在这短短的五天里,任行远教会了她一件事:那些最美好的东西,是要放在心里的,那么无论相隔多远,也不会失去。自己这个知己啊,呵呵,怎么能忘记呢!两个人之间,友谊的建立需要多久,也许一天,也许十年。上官飞很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一个知己哪,望月岛,我会再回来的,一定。她眼神坚定,笑容缓缓绽开……
望月岛上。
“祥叔。”任行远轻轻唤了一声。
“少爷。”一道鬼魂般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任行远的身后。灰衣老者神情恭谨。
“让青螭留下,我们明天走。”任行远伫身长立,望着湖面上已然看不清的白色身影,心里漾起几分暖意。
“祥叔。”微微停顿片刻,终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
灰衣老人稍抬头偷觑了一眼自家主人略微忧心的神色,心中一凛,忙应声回道:“请少爷放心。”
任行远回头看了看灰衣人略显疲惫的身影,心中暗叹,却依然温柔地道了声:“辛苦祥叔了。”及毕,眼光又向湖上飘去。人生,得一知己足已呵!
小舟轻轻地靠了岸,青衣小童躬身一礼,态度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不用送了,我自己会回去。你可以走了。”上官飞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甚至很夸张地一定要送青衣小童上船为止。直到小舟重新荡入湖中,上官飞才露出一个极之得意的笑容来。嘿嘿,回去?回去继续做一只笼中鸟吗?开玩笑,傻瓜才会回去咧!哈哈,从此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闯荡世界去喽!
上官飞此刻的心情嘛,嗯,实在太过明显,本人就不再多做描述了,相信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瞧,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子那里去了,你还猜不透吗?
唔,不过,古人有一句话实在说地太好了——乐极,易生悲!
“小姐。”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听来有些耳熟,不,是很耳熟。
幻听,一定是幻听。上官飞抓紧自己的小包袱,丝毫不做停顿,拔腿就跑。耳边听得呼呼的风声,跑地佳人气喘如猪,只是那声音却始终如影随形。
“小姐,回药庐是走左边那条路,这条是去城里的。”如此憨厚老实,又能寸步不离地守候上官飞回来的人,除了青山,不做第二人想。
上官飞一边在心里叹息着自己的衰运,一边不停地想着办法。回头看了一眼尤如闲庭散步般的青山,心中却不停地犯着嘀咕:见鬼,难道是我跑步的本事下降了?
我跑,我跑,我撒开腿脚快点跑。
天啊,这是见鬼了吗?自己累地半死,怎么这个死青山还能像没事人似的。我靠,这速度,怎么不去参加比赛拿金牌,偏生还来欺负我这么个弱女子,天耶,你好没有良心!终于,跑地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的上官飞,不得不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企图用跑步来摆脱青山的办法。
天啊,先、先、先让我、喘口气,喘口气再说。
呼、呼、呼,咦,哪来的水?上官飞无力地抬起头,这一看,又差点气得吐血三升,直接背过气去。只见眼前一节青翠的竹筒,竹筒的口子上仍残留着些竹屑碎沫,看来有一根竹子刚刚牺牲没有多久,竹筒里盛着些清澈的泉水,如果上官飞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泉水应该是刚刚跑路时经过的那一泓,此刻再看看青山微黑的朴实面孔,上官飞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语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太变态,自己在这边跑得快挂了,在后边追的人居然还有空暇去取水,哼,恐怕连竹筒也是新做的吧!没有天理,真没天理,怎么看怎么像现实版的龟兔赛跑嘛!自己真的有跑这么慢?“乌龟”恨恨地接过竹筒,咕咚几下,就喝了个精光。
“我还要。”指使“兔子”再跑一次给自己看,“乌龟”还有些不太死心。
哦,上帝啊,这世上还有比青山更老实的人吗?只见他二话不说,接过竹筒,青衫飘动,“嗖,嗖”几个起落间已经不见人影。原地只留下化身为石像的上官飞。山风轻轻吹过,似在安慰那一颗自卑而惭愧的心……
“青山啊,别老站着,来来来,过来坐。”上官飞努力做出自己最亲切最和蔼的面容来。只可惜少年不领情。心里暗骂青山是块臭石头,烂木头,脸上却依然笑容满面,上官飞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夸了夸自己,嘿,看来自己的忍耐功夫见长!
“青山啊,你刚才那个刷刷几下,是轻功吗?”上官飞边说边比划,闪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轻功耶,是传说中跑路的极品装备耶!。
青山静静地站在自家小姐身前,看着小姐一脸的好奇,心中却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责与愧疚。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苦涩。
“哇,真的是轻功吗?啊,好棒,好厉害。青山,这个轻功是谁教你的?”眼睛越发晶亮了,除了好奇,还有些微的期待。
青山的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小姐,可怜的小姐,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
青山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时候自己还很小。那次他偷溜出去玩,结果却被人打得半死回来,自己的爹气得直想打死他,是小姐救了他,还亲自给自己上药。后来伤好了,他便经常偷偷地去看她。小姐人很好,两人的年纪虽然差不多,可一直是小姐在保护他。有一次小姐问他想不想学功夫,自己当然是点点头,心里高兴地不得了,想着以后有了功夫就可以保护她,所以他一直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快。小姐知道了之后很高兴,甚至还求老爷来指点自己,青山终于觉得自己有些用处了。只是,忙于练武的他,却一直没有发现,小姐眼中的落寞越来越多。

一直到小姐出事的那天。青山记得的,他一直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天黑地比较晚,小姐说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想别人跟着。青山见她的脸色不太好,也不是太放心。但是那一天,小姐很出奇地训斥了他,并命令他不准跟。于是他只好强压下跟去的念头,回房一边练功,一边等她回来。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翠儿来找人的消息。
那天,他和他爹带了一大群人上山,当时他心里急地要命,也后悔地要命,心里只想着,要是她真出了事,自己就跟去下面保护她。后来总算是终于找到了,可是他的心却一直无法平静,因为她一直在睡。他不知道自己多少次疯狂地跑出门去找大夫,可以没用,都没有用,直到老爷说要去找刘神针,自己当时像发疯了一般要跟着去,老爷很无奈,他爹也劝不住他,最后只能拿了根棍子把自己敲昏。据说他已经连着二天没有睡觉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她还没有醒,她需要找大夫,找更好的大夫。
再后来,他醒了,知道刘神针已经到了,小姐也醒了。可是她却已经,前世尽忘,神志不清了。那时他还不愿相信,自己心目中那个像仙子一样的小姐,怎么会神志不清。所以他瞒着自己的爹,夜里偷偷地跑去看她,还带了她最喜欢的小兔子,他记得那个兔子叫小雪,是小姐取的名字,她一直很喜欢它。没想到,等他见着她的时候,她却指着自己问,你是谁?
你是谁!青山觉得自己像被雷打中了,呆呆地看着她在房里东翻西看,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模样,证实心里的不安。他的心痛得像在流血。都是他害了她,对,都是他的错,如果自己一直跟着她,保护着她,她就不会出事,也不会变成这样。他甚至还听到下人们偷偷议论她的声音。青山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他恨不得杀了自己,所以后来他去找老爷,求他杀了他,他受不了内心里没日没夜的谴责,闭上眼,耳边全是那句,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他快疯了,他麻木地跪着,磕着头,谁来劝都不听。直到老爷叹气着问他,如果他死了,谁来保护她。是了,他死了,谁用命来保护她。所以,他又没日没夜地练功,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要跟着她,保护她,绝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一定不能,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她。
青山悄悄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她。
兀自陷入沉思的青山低着头沉默不语,等他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莹白玉手时,才蓦然发觉自己走神了,而原先坐着的小姐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正伸着手在他眼前晃个不停,眼神仿佛在说:“回神啦,回神吧……”青山急急地向后退了一步,心中的痛却更深。
上官飞看着低头不语,明显有些古怪的青山,一时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撬开这块石头的嘴,怀柔不行,只好再试试能不能来硬的。
“青山,你跟着我有些日子了吧。”上官飞的表情很严肃。
青山不解她为什么有此一问,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的命令你会听吗?”上官飞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小姐,老爷吩咐,必须把你平安送回府去。”青山知道她不喜欢闷在家里,可是既然老爷是这样吩咐的,那他就必须照办。
上官飞听得直白眼,心想自家老爹还真是了解自己,居然安排这么块木头来看着自己,真有一套!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嘿嘿,等她学好了轻功,看谁还关得住她。“那是说别的你都会答应。”上官飞仿佛已经看到美好的日子在向她招手喽!
青山微抬头看着自家小姐高兴的样子,心头一紧,开口恭谨地回道:“小姐尽请吩咐。”
耶?这么容易?上官飞有点不太相信来着:“那如果我让你教我武功呢?”
青山一愣,没想到小姐居然想学功夫,她以前都不喜欢的。是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小姐想学什么?”
“轻功,我要学轻功!”上官飞听得顿时眼睛发亮,有戏哦!咦,这个木头还挺可爱嘛!兀自在那里笑开了。
青山低头微一思索,便答应了。其实自己的轻功是小姐教的,虽然自己别的功夫比她好,但是听老爷说,这门轻功是小姐家传的,她又是从小练习,所以这轻功是极好的,只是现在恐怕都忘了。那么现在自己再把这些东西都还给她,这样也算合理吧。
得到了青山的同意,上官飞也就不忙着走了。嗯,再住几个月吧,等学好了轻功再说。至于到时候嘛,嘿嘿~~~
主仆两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慢慢向刘神针的药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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