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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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利民确实交上了坏女人,就连季生才也开始怀疑了。方利风哭了大半夜,而且还一边哭,一边万分凄哀地向他喊;“生才,你要帮我啊?”
“帮你!”那丈夫说,他早已被她这一场伤心弄得焦头烂额,。不过,她已经开始转向他,求助他,他也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妻子不再挣动,讨厌他了,但仍那么伤心痛苦。她哭喊诅咒,叫骂不停,一切都集中在那无耻女人身上,她自个那么坏,居然还勾引她弟弟。就是这么个臭不可闻的坏女人,居然挑拨她姐弟俩骨肉亲情,她配么?可是,弟弟为什么又这样不争气,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谁在爱他想他?小时,谁背他抱他,哄他吃饭?就是上学了,下雨天也是她接他背他回来呀!要不是怕同学嘲笑,他会一直让她背,不会光着脚丫走回家。可现在他长大了,不需要她了,人也变坏了,还对她那么凶。准是那不要脸的下流女人!弟弟从未这样待过她,可头一次,就这样让人寒心---
然而,季生才却不像她那样绝望,他劝她,安慰她;“民子他是上当了,我看他是受人家欺骗?想想他说那些话,
?我相信,民子绝不可能和一个坏女人好!他只是太单纯,太善良,总把人看得他一样好---”
“可是他已经给那个**迷住了呀?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不认我这个大姐也就算了,可妈妈心脏不好,绝对受不了气的呀?”
“风,先别急?民子也不过一时糊涂,上当受骗也不知晓,如果真相大白,他会明白的?”
“可能吗,他和那坏女人,那流氓头子姘妇的小娼妇,认识三个月了啊?”
“这只能说明,那坏女人手段很高,很会蒙骗勾引人,但是,我们一旦拿出证据,情形会怎样,想过吗?”
“证据?能行吗——”
“我保证,只要法院判过的,谅她怎样耍花招也不行1”
显然这给了方利风极大的希望和安慰,她抱他,亲吻他,激动地说;“生才,爱人呐,你可要想办法?你知道,你是在救我的命哟!弟弟变成这样,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季生才抱紧她,安慰她给她信心,这一夜,他们像一对患难夫妻相依相偎。丈夫还在苦思冥想,可是方利风已经睡着了,睡梦中她还在喊;“证据--生才--帮帮我——”
“他轻抚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心中无限悯惜,无限怜爱的说道;“帮你,一定!”
不断的恶梦,方利风几乎一夜没有睡好,一早上上班,她脑子里就昏沉沉的胀痛。但一走进办公室,尤其平日那一张张熟识的脸孔,却使她心里一阵阵发怵,似乎人们的一举一动,无不像是在针对她。别人的交谈,她怀疑正计划什么对她不利的阴谋:突然的开怀大笑,她也会感到心惊肉跳。就是有人向她点头招呼,她也感到嘲讽。似乎人人都知道她心里那件事,似乎在那些亲切友善背后,一定充满了极大的鄙夷和轻蔑,以至于她那拨动算盘珠儿的手,好几次搞乱了数字。这时,她的脸色很难看。办公室有人开始注意到她了,人们关切的询问她,建议她去医院。她的确无法静下来工作,只好请假,离开了办公室。
闷热的天气,太阳光也倦倦的显得浑浊不清,就连百货大楼商场里,那些平日里诱人的商品也毫无情趣。空气中,仿佛被无形的手喷洒了什么微粒,呼吸变得重浊和压抑。这时大街上行人并不多,一个个也像无精打采。偶尔,一张仿佛从前见过的脸在方利风眼前晃过。她心里一动,似一种古怪的意识,她需要他,强烈地需要见到他。昏乱的脑子顽强的抓住这意识。终于,她敏悟过来,慌忙转身追寻。
她追上去,一把拉住他,喊道;“喂,我说,同志!你等等?”
“你,干什么啊!”
这人惊诧的回头,两眼瞪得好大,像受到极大的刺激,眼里流露出一缕惊慌。他用力挣脱她,就要逃开,但她的话让他站在了。
“什么,是你?我的天!你就是----”
余下的话还没说出,方利风已经脸红了,她慌乱的说道;“同志,再帮帮我?求你了----”
“帮你?你要我怎么帮?我根本就不认得你!”
“不会?你忘了,但是我记得呀,你鼻梁这儿有条疤?”
他那儿的确有条疤,阳光下正泛着光亮,他自个清楚,但他不愿意别人提它,因此,他显然很生气。他生硬的说道;
“我也许见过你,不记得你是谁。你找我要说什么啊?”
“我弟弟方利民——”
“不知道。什么利民利国的,听不懂!那套过时了。大街上,你说快点儿?”
几乎是对她呵斥,方利风也顾不得了,她说;“那是在车上,当时和你一起还有一位姑娘。你回忆一下,你们谈到那件事,那个**——”
“不记得!”他干脆地说:“我记性不好,两三天的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许你当时没在意,是我问起的。真丢人,和**那女人相好的,他是我弟弟——”
“什么,你吓死我了?我不信!”他看她,从头看到脚下,又从下面看上来,直摇头:“不会吧,你看起来这么体面,居然还有个同坏女人相好的弟弟?可能么,你会是那个劳教过的女人,那个吓死人的女流氓男朋友的姐?我不是听错了吧?”
方利风感到天旋地转,对方的话犹如尖刀一般直扎入她心里,她身子一哆嗦,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女流氓男朋友的姐?’天呐,竟有人当街这样叫她了!她羞愧难当,却也无可奈何的拿屈辱的双眸哀求的看他,痛楚而软弱地说;

“年轻人,帮帮我?求你了!我承认我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我的心被这件事伤透了。看在人人都有兄弟姐妹的份上,再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我保证,要是我找到足够的东西证明,我弟弟确实交的这么个下贱的坏女人,我就有办法让他离开,永远不再见她。我能办到,我保证做到!年轻人,只要你帮我,我会谢你的。我现在至少还有些办法,买紧俏东西、找一份工作;或者,送你什么?我一定答应你!”
“看来,你还很能啊,是不是?”他冷冷的,讥讽地瞟了她一眼,转开了脸。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同意她,领她走上人行道。不过,就在方利风表示感谢时,他却伸长了脖子,向大街另一头很摇了几下他的脑袋。
二人在大街口停住,这里虽然也是繁华闹市,但此时,大街上行人还算不上多。那青年人背靠栏杆,悠闲自在的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四周,而他回答的声音又是那么响亮,使得方利风又羞又惭,害怕有熟人看见,头也不敢抬高了。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兄弟,也没见过那女人,一切是从朋友嘴里听到的。那天,和我女朋友,我们也是随便说来玩玩。”
“你知道这一切的朋友,他人住那儿呢?”
“也不是一切,我交的朋友从来不跟坏女人来往的!”
“啊,对不起,我说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求你告诉我你朋友地址,让我去找他好吗?也可能他知道的会比你多些?”
他这次不看远处了,他偷偷笑了,不过,虽然心里在笑,但是他脸上仍一本正经。斜眼瞟过对方,他也模仿她,显出一副愁眉苦脸地说;
“晚了,我和朋友闹僵啦,我怀疑他说了我女朋友坏话。我要是再让你去找他,他非跟我拼命不可,他这人翻脸,什么事也做得出来。实际你找他也未必会理你,这年头,还是少点祸事好。我求你,做点好事行不行?”
“天啊,我该怎么办?我们完了?”
“不一定,”他冷冷的,几乎嘲弄的声音;“知道吗,你理解他们吗?这是爱!听说你弟弟和那婊子,已经山盟海誓决定了!”
“决定了?我的妈呀----”
“决定了,因为爱。爱是什么,电影生死恋你看过吧?日本鬼子说:爱是神圣的,爱也是自私的!所以,外人最好不干涉,干涉了就是破坏。所以我劝你,你要真是他姐姐,这件事,还是少费心,因为他们是爱,在相爱!”
“爱,相爱----”她复述道,一张脸扭曲的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突然,她转脸,目光憎恶的盯向那青年,愤怒地问道;“你是谁?你是那女人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说这种话?”
“我是谁吗?这和你有什么相干呢?”他摇摇头,转开脸笑了。那笑声很短促,仿佛是一阵呜咽。“无聊!原来你喊我,就为了这个问题?老实说,我不必回答。对不起,失陪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开,方利风忙伸手拉他,哀哭道;“原谅我?我太不冷静了-----我的心伤透了啊——”
“放手嘛,大街上这样拉拉扯扯,像话吗?”
青年人重又站住,半靠了栏杆,方利风也松了手。那些准备停下来看热闹的脚步也开始移动了。方利风顾不得了,一个劲地向他道歉。那青年似还不肯原谅的在说话,似乎要折磨她羞辱她个够。
“今儿算我倒霉,撞上这种事!你弟弟相好那种女人,干我什么事?我要是那女的什么人,见了你早躲开了。活见鬼!”
“你刚才说那话,他们在相爱,妈呀,和那种下流肮脏的东西!我是给气糊涂了------”
他背向她,嘴角泛起冷酷的笑。
“怪事,你气不气有我什么相干?这种事难道我叫你兄弟干的?别来缠我,这些话,还是对你兄弟去讲,他和那种女人勾搭当然是他最清楚!”
“我做过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呀?”
“你没办法就来找我?笑话,我是你什么人?”
“请等等,别忙走啊?”明知道受人侮辱,可她仍低声下气地求他。
“又是什么事?”
“求你告诉我,那女人家住在什么地方?我会去找她,要了命我也会去!”
“那好吧,出了这种事,说来也可怜。不过你可要记住,今后可别再来找我?那种女流氓不是我们老实人惹得起的!还有,千万不要让人知道,地址是我讲给你的?答应吗?”
“好,我一定不说。绝对不说!”
“响马巷知道吧?”
“响马巷----”
“怪事,那一年**判刑,我还当全市都惊动了!她有一个
外号:这女人叫夜猫子!”
“夜猫子----”她似乎记起了什么,心里一哆嗦。
“家住响马巷。响亮的响,野马的马。知道响马在过去怎么说吗?”
“怎么说?”
“那就是贼,是强盗,是杀人、放火的土匪,流氓,盗路鬼!”
“贼----强盗-——”
她嘴里复述,而她的心里一阵阵恐慌的更加难受。眼前在旋转,在发暗,她伸手,终于抓住了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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