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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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彻底呆在了家里。一切都变了,变了手机号,没有了工作单位,可是不变的是他的良知及坚定。
夏天来了,世界显得浑沌和浮躁。知了叫着它们的白天梦幻曲,一切瑕疵暴晒在阳光底下。急速升高的温度使空气显得沉重难奈,原本清晰的思路在这粘腻的气氛中昏迷不醒。在没有光华和喝彩的夏天日子里,他在家把所有的资料整理了一遍。他积极地写了仲裁申请书,然后去仲裁委员会提交了申请书。申诉书浸透了他欲觅何渡的苦处和决心:
“2001年2月,公司要求我将中国客户的包括技术配方在内的商业机密泄露给其它外国企业。我认为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因此加以拒绝并向管理层汇报了我的疑虑。可是随后,公司竟然作出了禁止我和除公司指定外的其它中国公民之间有任何联系,限制我人身自由的行为。并据此认为我违反公司规定,拒不执行公司管理人员的工作指令,所以根据劳动法的规定,解除劳动合同。这是极其不公正的,因此要求仲裁委员会予以撤消。”
在仲委办里处,他把一套详细的资料给办事人员看过后,对方说:“你回去吧。我们会在一个星期内考虑是否受理,然后会把结果邮寄给你。”
处把仲裁费和仲裁申请书交到了国家机构后,唐清觉得心里有了底。然后,他又找到了他的同学介绍的一个姓郑的律师,他把故事的情况向郑律师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对方是庞大的一家公司,可以说是象恐龙一般巨大的公司,很有钱,你有信心吗?”
郑律师的回答也象唐清的提问一样简单:“你对中国的法律有信心吗?”
唐清笑了。
签完了授权委托书后,唐清走出律师事务所,他觉得自己有点象是秋菊打官司,为了不可侵犯的公正,游走在城市灼热的角落,寻求一点理想的微光。走累了,他会在马路上的树荫下小站一会,停下来看看周围的人群,让他想到巴洛克音乐,那种音乐硕果累累又动荡不安,处于枝叶繁茂和自我矛盾之中。
前路怎么样,他无法预测。他虽然不能完全肯定正义何时会伸张,但可以做他想做的,象叔本华说的那样Amancandowhathewants,butnotwantwhathewants,他同时也感到很幸运,因为作为一个人,他象大海中的一个浪花,是如此渺小,所以不可能干出大的蠢事来。
在YY律师事务所办公室里,方庆、侯彪和兰梨在就唐清的未竟事宜开着会。他们已经得知唐清申请了仲裁,正准备写答辩书和为后面的仲裁开庭准备证据。侯彪和兰梨两个人正在讨论着,方庆不太多发表言论,侯彪是她的老板,兰梨是侯彪的雇主,所以轮不到她发表意见的机会,她能做的就是听从和执行。
自从在北京和唐清“游”过一次长城以后,她觉得唐清是一个不太一样的人,不为了苟且偷生而任人摆布。回来后的日子,她受老板吩咐去调查了唐清以前任职过的所有公司和在A公司里的所有客户,苏州公司的孙小姐把她的工作带到了他们想要的境地,可是在办公室里,她一次次独自看着卷宗,看着唐清和公司来往的电子邮件记录,她有感到模糊和矛盾。她按侯彪的吩咐把英语的翻译成中文的,工作到后来她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到底应该面对何处。特别是她又回忆到在北京的一幕幕,唐清在重压和软语面前都不屈服,都是一如既往地相信着他自己的信念,这是多么不容易。读法律学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刚烈的性格,觉得不好的逆于自己内心的事物,她都会不惜代价地提出来,可是自从加入了这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后,她发现自己变了,雄鹰偏要和雁雀同行。她亲眼目睹了侯彪在许多案子中的威风和胜利,她曾经觉得自己虽然年轻,但是作为一个律师,说的话可以让年纪比她大几轮的人感到有份量。她沾沾自喜,开始向老板取巧讨好,对他言听计从不敢马虎。
可是她现在痛苦了,因为在翻译完所有的他们收到的署名“唐清”的电子邮件后,她对这个案子,对唐清这个人的观点不再和侯彪同步了,她甚至钦佩唐清的为人作风、清晰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完美的英语写作能力。而勇敢和斗志,正是她一直以为是男人身上最宝贵的却日渐消遁的品质。侯彪让她把翻译出来的中文电子邮件只挑出一些不利于唐清的语句,特别在一些看似有情绪的字眼上加了红色划线,而对于那些正义的呼喊和对公司的谏言却全用省略号表示。
看着唐清和自己代表的律师事务所戈剑相接,她的痛苦越过了心灵的原野,来到了身边。
兰梨说:“你知道猎人让猎狗去捉兔子的故事吗?”
“怎么说?”
“猎人只有狠心去让猎狗捉兔子并且要从一开始就定出指标,就可以管理猎狗们,并且也能吃上美味的兔肉了。我做人力资源这么多年了,能做到今天唯一的理由就是“狠得下心”。”
侯彪的眼珠使劲地转着,说:“我们可以联系仲裁委,让仲裁对我们有利,也可以对DELON一个好的交代。到了法庭,我们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方庆插嘴问。
“我们有权势,当然可以摆平这个小人物引起的骚乱。”
“你是说,不管过程如何,你能控制结果?”兰梨问。
“当然。”候彪提高了声调。
方庆和兰梨都一语不发了。
侯彪见答辩书的讨论已经完毕,他说:“小方,你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讨论了吧?就这么写答辩书。马上就要截止了,你只能在最后一天前寄出去,不要早一天。”
“好的。”她看看白板上他们写的讨论后的成果,点点头。
“还有,你必须联系DELON,AMY,JOHN,KOSNA,还有北京总公司的人事经理林女士,让他们写证词。”
“还有我。”兰梨说,“我也要写证词的。”
方庆问:“可是,可是林女士连面都没有见过唐清,再说,他们都是A公司的人,这能管用吗?”
侯彪瞪了方庆一眼,狠不得把她的嘴堵起来。不过还是平静了自己,说:“你不要管太多,就按我说的做。”
“好的。”方庆轻声地回答,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唐清一边在准备上法庭,一边还是要解决工作问题。他拿出所有的猎头公司的名片,然后一个个打电话,约见会面时间。他总是在盛夏一大早就出现在还没有热闹起来的猎头公司办公室里,向他们诉说他的想法和希望。他向几个信得过的猎头公司负责人说起过在A公司遭遇的全过程,有许多人安慰他说会替他保密,并且鼓励他,官司一定可以赢。
天气热了起来,他对张惠说,以后不要老是到我这没有空调的房间里来。虽然他们买好了房子,但是要在明年初交房,所以这半年还得在这里过。
可是她总是很坚决地说:“我不怕,多出汗可以多挥发一些盐分。小时候不也一样没有空调。”
“那是不一样的。”
他的桌上放了一打猎头公司的名片,也放了许多技术方面的材料和辞典,他正准备着为第二天的面试而复习某些技术知识。他象一个不容半点马虎的大学毕业生一样,为找工作而忙地分秒必争。他总是一天有两、三个面试机会,出现在不同的男男女女面前,用英语、日语、中文说着面试时该说的话。他总是会想起进入A公司那耗时四个月的等待,如果要再找到一份好工作,不可避免地要再次经历同样的历程。
他对张惠说:“我的一个同学说,某家公司的行政助理也招了刚从英国回来的硕士生,我听了,感到现在就业形式不容乐观。”
“我想到了我们去复旦大学看到那么多考研究生的情景。那么多人需要工作。现在在美国的MBA就业就不景气,许多人的工资是下降的,裁员,降薪,都是他们面对的问题。”
“所以,只有与众不同才可以成功。”
“你拿什么与众不同?”
他看了看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象唐吉柯德?我的行为和现实脱节的?动机虽然是理想和诚信的,可行动是可笑的吗?这种矛盾,你觉得不能过瘾吗?”
液体蚊香的橙色小光象是在生存和困境里跳舞的蛇,忽忽的风扇象快要冲垮一切。在这无情的高温天空下,她的心被肆虐着。
他看得出,那存在于她心中却不存在于她眼中的忧郁,她说:“如果你真是唐吉柯德,那么我是什么?”
他们周围是隐约的闹市生活,吵闹声流落在大地上。为了驱赶她的伤怀,他说:“你想,我是MBA,在A公司工作了3年,年年都是TOPONE,销售经验那么多,外语接近母语,还能找不到工作?我只是不希望工作永远俘虏了我。我的行为并不可笑,而是他们的行为可笑透顶。我每一次大汗淋漓地去一个地方与陌生人面试,我心里的狠就多一层。但是人都会经受不公正待遇,才能厚积薄发。这个时候,就更不能低估遇到的困难,否则,其隐藏的杀伤力早就把人打垮了。”
“MBA现在越来越多了,已经不象以前那么奇货可居了。你没有工作,你还要还按揭。”
“哎呀,大小姐,我能够过去,我有预算的。就算MBA会越来越不值钱,我也还没有到向你要钱的地步了。”
“不是怕你要钱。如果你要钱,我也会给你。”
他怔住了,看着她流汗的脸,他忙把风扇开大了一档,对着她一个人吹。他被她的话感动了,但是,他知道,他再不如意,向她要钱也是不可能的。
她说:“你给我乐观,所以每次来这里之前我总觉得悲观,但听你一说话,虽然什么现状也没有改变,我却不觉得悲观了。”
这个热爱音乐的唐清心中的公主,是一个多么矛盾的尤物。她喜欢听英国庆典音乐,同时又喜欢听中国民乐,她喜欢听德彪西的印象主义音乐,又喜欢听马勒的《大地之歌》。她曾说,她最喜欢听《大地之歌》,因为这是马勒在女儿夭折的流亡生涯时,读着德译中国唐诗写下的。

她躺到沙发上休息,让他继续看书准备面试。当他望向她时,让他想到了波德莱尔的句子:慵懒的爱人,我爱看你美丽的身上,仿佛一副飘动的料子,皮肤在发光。
可是现在,他不能沉迷,只能听到楚军破釜沉舟的声音和垓下的楚歌,等待,等待,等待。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仲裁在受理中,工作在寻找中,逆境还在进行中。
对唐清来说,现在的日子忙碌却没有滋味。今天晚上还在浦东某家公司接受着人事经理的面试,明天一早就又到漕河泾的某家私人公司和总经理说着该如何打品牌的交谈。有些公司准备要唐清了,可是,当他们得知他的遭遇之后,脚步明显停滞了。他们亲眼看见他打印出来的拱手给他们看的电子邮件,上面的字句落地有声,明眼人都能判断出真实的胜负并且知道他坚决不做瞒心昧己的事情。可是他们却犯糊涂了,有那么多应聘人等待着应聘,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察唐清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他们对他的回馈是,或者直接提出暂时不考虑他,或者推搪着说再多等几天。
每次离开不同的公司大门,他都是同样的心情。随着时日的远去,他也就忘了先前那些公司的大门。他想,也许他们认为他太有主见和创意,不适合被人领导,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进展,没有前景。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请求哪个公司发发慈悲要他呢?为什么他要被那些连最后的合理判断都不敢下的人来检阅呢?
于是,在后阶段的面试中,唐清把同一件事换了一个角度去说。当对方问他离开的原因时,他一脸无辜地说:“是因为总经理要我泄露商业秘密,而我觉得不对,就对他说,这是不妥当的。然后,我就被总经理开除掉了。”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可是这么说也不太见效。再到后来,他连这件事情也不说了,就只是说了放之四海皆准的大众式回答:我寻求个人职业的发展和挑战。
一个星期六的中午,张惠生病了。唐清因为有面试在约,所以不能陪她去医院,她在地铁上突然肚子痛得要命近乎要挣扎和流泪,他扶着她冰冷的手,说:“坚持一下,地铁上的人都看着你呢。马上就到医院了。”地铁到站了,他只能目送她虚弱无力的走进高温阳光里的背影。
下午的时候,他发短信息说:“对不起,我没有陪你去看病。”这时,她已经拿了药在回家的路上,她给他回了短信息:“没关系。看完医生,我没事了。我真希望,我的痛苦可以覆盖你的痛苦。”
收到张惠短信息的唐清正从一家日本公司的大楼里出来。这是第二次面试,已经有五位公司高层人士和他谈过了,而且还谈到工作细节问题。可是最后,人事经理说:“对不起,您超过了我们的要求,我们无法给您您所要的工资。”
唐清又看了一遍张惠的留言,手机在他手里无意地掂了掂。然后向另一家公司走去。
这家公司是一家大型咨询公司,他是第三次出现在总经理面前。总经理一见到他,就非常地热情,说:“唐先生,你在A公司的事情我们也清楚了。我们要的正是你这样的人,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我们可以马上签劳动合同,帮你办四金。”
“请问我还是做……”
“我们希望你能做收款经理,一些不能收回欠款的公司委托我们收款,而你,正适合这个工作的挑战和能力。怎么样,5600元底薪,再加提成。如何?”
“你们不是说让我做市场经理吗?”
“但是我们觉得收款这个职位更迫切更重要。”
“好吧,我考虑一下。”
离开这家咨询公司的时候,天色又渐渐暗了起来。夏天的风只有在黄昏将至的时候才显得柔和了一些。等地铁的时候,周围都是下了班提着包疯狂上下车的人群,他们生怕误了这班地铁又要等待下一班,对他们来说,这个时候的五分钟是多么的宝贵。
认识唐清之前,张惠曾经被别人爱过也爱过别人,有的是痴痴的冲动,有的是一往情深,那些人,有的英气又不羁,有的深沉又匪夷所思,可以给她暂时的保护,让她成全自己从一开始就要定了的依靠,让她笑中带苦,泪中有甜,一会儿成气体,一会儿又结冰。爱情曾万般痛楚带来无法开花的滋味,也曾让她感到“脑内吗啡”正在濒临枯竭。有人曾说爱她,却让她“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有人曾宠她,却让她“日**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有人曾问她“中国有哪四大博物馆”后,还来不及告诉她答案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爱情曾经让她决定和不同的男人约会,与他们保持距离的同时散发魅力,却再也不奉献什么,而是温文尔雅端坐而已,点到为止。但是每次约会后独自上楼,张惠开始害怕,拿出钥匙开门的一瞬间,那钥匙簌蔌的声音在静得出奇的楼梯口让她感到寒潮,钥匙握在手里,却仿佛会不翼而飞。
直到认识了他,才让她心有所系有所乐,更有安定。
可是他能给她的安定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就让她同时为他而担心。有时,她的情绪有点不太好的时候,他说:“你被这养尊处优的日子宠坏了。你知道作家于玲吗,她的第一个爱人被国民党杀害,她在南京囚禁,她既要堤防敌人又要利用他们作掩护,解放后,她去过北大荒,六十年代又关进牛棚。”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没什么。只是现在条件比他们好很多的人也同时失去了与困难斗争的勇气。”
“你那个做收款的工作答应人家了吗?”
“没有。一来我不喜欢做收款人,二来这个收款势必牵涉到法律问题,在我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了的时候,我不想做和法律有关联的事情。”
“可是,我是看你那么有才在家里不服,马路上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你的一席之地?我承认,我可能就是寻求“保护”,我是平庸的人。”
唐清说:“对不起,张惠,我也有歉意。但是你想想,每个成功的人都要经历艰难险阻,长征不就是明证吗?”
说着,他抱紧她柔软的身体,当他们争吵到吵不出结局的时候,他总会抱紧她那需要温暖的身体,语言乏力,他只能用他的体温告诉她他的深沉爱意。
“无处可靠,无处可逃,谁触摸过天荒地老。”
有生活,就有生活的抱怨,如同有感情,就有感情的相欠。
唐清突然说:“张惠,走,我带你去一个很棒的地方去。”
“哪里?”
“整理一下,今天要在外面过夜。而且是外地。”
“怎么?”张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有点兴奋的他。
他整理了他的衣物,然后和她到了她的家,他在楼下等她,十五分钟后,她就提着个ELLE旅行包出来了。
他们到了火车站,买了到杭州白塔镇的汽车票。晚上九点多,到达了对张惠来说很陌生的白塔镇。他们叫了辆出租车去一个地方,唐清说,这个地方是传说中的“天上”。
在车上,张惠看着唐清高兴的脸,问,“你有其它工作了?”
他笑了笑,然后和司机谈着这里的风土人情。张惠抬着头,只看见一坐黑漆漆的陡峭山峰,让人仰地颈椎发酸,她看到峰顶上硕大无比的岩石,岩石顶上隐约有一座灯光明灭的亭子,象紧贴着夜幕一样。汽车在绕了许多弯之后在半山停下了。他们抬头,山提挡在面前,垂直的望不到顶。没有车道可行了,他们只能结了帐离开了出租车。
他们开始在漆黑的狭窄阶梯往上走,一阵山风吹来,抖抖锁锁。张惠在前面走,唐清跟在后面,不知爬了多少级,一个山洞横在眼前。他牵着她的手抖胆走进去,发现山洞的尽头原来是一座电梯!乘上它,他们就“上了天”。
出电梯,他们呼吸着山顶上新鲜的空气,到了建立在山顶上的小宾馆里办了入住手续。
第二天清晨五点钟,他们走出宾馆,发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亭子。其实亭子就建在悬崖边,不知是什么样勇敢的人建造起来的。唐清说:“我们去那个亭子。”
“可是,我害怕。”
唐清又拉起了她的手,说:“你拉好了我的手,拉好了旁边的石头,没事的。”
他们终于走到了亭子里,她的脚已经快发软了,但还是有股喜悦,因为回报给她的是绝美的黎明十分的景色。对面的山石奇形怪状,山腰间云雾缭绕,山脚下又是具有油画效果的彩色梯田。
她问:“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原来知道这里吗?”
“我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只是听过我的一个朋友介绍过。昨天,我看你闷闷不乐,好象有天大的事情不能解决。现在我们到这个地方来,你还觉得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解决吗?”
她站在这悬崖边的亭子里,太阳正向她升起来。她回头看着他,他的脸随着日出而变得激动。
她说:“我不再抱怨了。“
“不,你能抱怨。只是,不要丧失信心。刚才,你硬说无法走到这个亭子里来的,你以为你的脚步是迈不过来的,可是你不是迈过来了吗?你不要老把自己比做弱不胜衣的古典女子,你要坚强!来,就把这个无名的亭子当作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它会把我们从我们生活的悬崖边托起来,托到日出的地方。你相信吗?”
她的眼睛里涌现出夺目的泪光,在升起的早晨太阳里,异常清澈。
“张惠,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在痛苦的环境下的甜蜜的生活。我们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我们要把它当作是一个篇章继续奏响它!”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他了,是实是虚,她已经分辨不清。泪水倾斜而出,如清秀的风。她扑到了他的怀抱里,他的怀抱坚守着他的执着,还有她的相伴。
阳光穿越着树林向她们照过来,在这云上的时刻,山水的绿意都沉甸甸的。那富有生命力的悬崖裂缝中生长的树木,那远处的纯净的蓝湖,和那含着香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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