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挑战 残酷的半年试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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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来公司的第一天,那位中规中矩的人事专员就对他说:“A公司的试用期为半年。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表现不好,是没有缓期执行的。”
他的第一个老板是面试他的台湾人SAM。老板是什么?只有他的下属是精英强将时,他才能有他的存在价值。
那个时候,唐清看到老板每天忙着在电脑前工作,总是连吃饭的时间都忘记,就在某一天中午为他去楼下买饭,渐渐地,这形成了他的一个习惯,从来不间断。他要让SAM觉得他的行动并未与面试时候脱节,SAM是让他进A公司的恩人,他带着报恩的心理尽心尽力地为SAM工作。唐清是真的从心里忠实于SAM,但是仅有自己知道是不够的,唐清必须通过每天的行为和言语向他表示。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挑战过很多人,但从不挑战对他来说有过恩惠的人。他一直坚守中国古训,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SAM总是会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点着头,并且总喜欢在开会的时候,说出一两个成语而不是英语来形容他的感受。可是,四个字的成语他偏偏总记得住三个字,所以,每次说完三个字,唐清他们总会给他填上第四个字。然后,他就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出现了因为学到了一个成语而生成的笑容。大伙儿也随之笑了起来。
SAM是一个敏感,注重细节的人,在和其它人就某个问题争执到僵持的时候,他总是会说:“Hi,Givemeabreak!”(咳,拜托)。
他要求他下面的每个人要天天打领带上班。他一直对唐清不错,象兄长一样。工作中也很严厉,严厉到有点苛刻,尽管如此,唐清还是象一个希望得到承认的学生一样,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他的工作热情和忠实态度。
A公司的试用期是半年。这6个月也是他心理压力上最大的半年,因为一有什幺疏忽就有被辞退的厄运。并且他也亲眼看到许多这样的事例,昨天还在一起谈笑风生,今天就在办公室里消失,只能在别人的言语中得知某些人不幸的下落。他没有时间去弄清楚别人不幸的起因,他只是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半点松懈和马虎。
工作四个月后,其它部门里一个高级销售头衔的人突然离开了。原因不详。
唐清在A公司里又一次感到某种真实的恐惧。想想,同事们都是和他一样的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但心灵里却好象有太多的不同。
刚开始在公司里工作的时候,如果他白天看客户,晚上总是会赶到办公室收发电子邮件,看看老板还有没有命令下达,他必须在第一时间给出令人满意又不能得罪人的回复。如果看见台湾老板还没有走的话,他总会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哪怕一分钟也值得。有时,SAM就会拉住他和他说话。下班后的气氛毕竟多了一份拉近的空间,但是他和SAM交谈的内容并不离开工作,告诉SAM有关客户的情况、他们的需求和他对这个行业的看法。
办公室里的很多人都会加班。有的时候,在下午五点半收包走人的话,总觉得自己是在早退。周围的人的习惯给了其它人许多不得不遵循的压力。
渐渐地,他和其它人一样,在公司文化有力的熏陶和引诱下,有了“自恋”的心理。在饭店里入住的时候,他会很响亮地叫出公司的名字;在大学同学面前,他也滔滔不绝地说着刚学到的公司管理经验;在公司里,他和其它同样自恋的同事一起做WorkOut集思广益,头头是道地表达出自己的理论观点,以此驳倒对方的观点,在无法达到一致的时候,他们总是说:我们没有把对方说服,我们就换点别的说吧。自恋的Workout集思广益总很少有改变局面的效果,可是其过程却成了人们某种满足的方式。自恋让他们的笑声有压倒一切的**,让他们走起路来漠然看着眼前的人,让他们觉得走到哪里都不怕,让他们不觉得自己会被轻易打倒。

自恋是很容易扩大化的。心理书上说,它是一种强烈的自我表现欲和从他人获得注意和羡慕的愿望。或者这是很普及的一种心理,综观公司,个个都是认为才华出众的人,常常在不经意间夸大自己的成就,倾向于自我专注。谦虚在公司里是吃不开的,但是在责任的认定上,却要谦虚,因为推诿转嫁是保护自己的最后武器。
在这六个月里,唐清的想法很简单,工作业绩出色,对老板忠实,这是他这段日子所有的目标。必须熬、熬、熬,但坚决不做“熬败”。
在一个下雨天的下午,唐清拿到了SAM给他的过试用期的转正通知,薄薄的纸浸透了他180天的期待和守候。同时,他最好的同事宋明也得到了他的转正通知。看似简单的通知书却是他们在公司里的第一个可以引以为荣的里程碑。在其它公司里,通过试用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在A公司里,却是要耗费你许多日日夜夜的精力和恒心的,因为在公司的目标利益驱使下,试用期的通过也证明了你暂时是对公司是有用的。
虽然这天下着不知何时结束的雨,可依然浇不灭他们心头的快乐。许多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忘了什幺叫尽情的娱乐,而曾经和客户在娱乐场所的消遣只夹杂着混乱的感觉。他们要感受纯粹的只属于自己的娱乐,来到了一家酒店的独具一格的酒吧里,老唱片挂在暗红的墙上,长条桌规则地摆放,桌上是泡沫浓重的厚啤酒杯,那握着粗重酒杯柄的人们在满怀快乐地喧闹和谈笑。酒吧象独行者的乐园,又象享受者的空间。来自英国的乐队有股倔强的显现,他们演唱的歌词只有几个简单字节,却感染了听众,带着韧劲的贝司手和在地板上敲打的鼓手营造出了一个只属于夜晚时内心嘶叫的磁场。
在鼓噪的环境里,唐清和宋明没有办法长时期交谈,他们看着乐队的演出和周围的似乎把今天当作节日的人群,只是坐着和拼命地喝啤酒。喝下去的黑色啤酒苦苦的,到了肚子里之后却有一股甜味。他们都觉得奇怪,不就是在某家独特的大公司里干满了六个月嘛,不就是被老板看顺眼了能继续在为这家大公司效劳嘛,怎幺会有那幺多的从未有过的激动和感触?
两个衣着暴露的小姐走到了他们身边,唐清向她们白了一眼,她们就又走到了隔壁的老外那里去了。唐清摇了摇头,宋明大声说:“她们也是工作,也有指标,否则她们才懒得来这个会让年轻姑娘急速变老的地方陪笑看脸色呢。”
唐清哈哈大笑,和宋明的酒杯重重碰出了清脆的响声,然后一饮而尽。周围的灯光依然疲惫地发着光,发旧的墙壁依然木然地树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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