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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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骑士,个个骁锐;马家步卒,也不遑多让陡然出现的箭石,固然让这支部队大吃一惊,但却不能真正摧垮这支铁军。
此时马岱,既在往来奔驰着躲避矢石,也在不停地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在丢下了五百多具勇士的尸体后,这支部队恢复了冷静。他们迅速收缩着队形,同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盾牌,这些盾牌结成了厚厚的龟甲。马岱也已离开战马,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心爱的坐骑,随即调转身形,迅速隐没在了龟甲阵中。一声凄厉的嘶鸣,狠狠地揪住了马岱的心,但他没有回头。峡谷中,这龟甲阵在缓慢地移动。数千将士的耳边不断地传来,矢石与龟甲接触所发出的闷响,其中还夹杂着勇士们离去时所发出的哀叹。马岱的双手已然染满了鲜血,但他的脚步依旧没有片刻的停留。谷外又是另一幅场景。前军四千余名将士已然就位,他们面对的是将近两万名敌人。
彻里吉此时也已将关注的目光,转移到了身后这群刚刚加入战场的待宰羔羊身上。他的眼角射出了一缕寒芒,身后这群人的出现,正意味着分割包围的实现,也意味着一网打尽的可能。局面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一目了然。马岱的后军尚且在谷中艰难前行,彻里吉的后军却已然将目标对准了谷口的四千余战士。
庞德长声吼叫,偷袭他的三名羌兵,如今两人已然身首异处,另一人也已坠马,此时胸口正被庞德踩在脚下。庞德提刀而立,环顾四周,喉头不断地发出“呵”“呵”声,他现在分明就是一只受伤的猛兽,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杀”字。又是刀光一闪,又一名羌族骑士被拦腰砍为两段。而庞德脚下的敌人,已然肋骨寸寸断裂,喷出一口鲜血,扑腾了两下,没了动静。羌人并不害怕猛兽,但眼前之人比猛兽更加可怕,素来好斗的羌兵,此刻也已背脊发凉。可他们尚未发现,背脊处也已出现了另外一头更可怕的猛兽。
马超、庞德虽只相隔不足百步,但这百步的行程却绝非坦途。百步之内,马超的枪下又多出了数十条亡魂。而这数十条亡魂,甚至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嚎叫,就已然魂归地府。马超长于急袭,这急袭不仅表现在用兵上,连杀人也是极为干脆利落。
包围圈内,是一条疯虎;包围圈外,是一条猛龙。猛龙与疯虎终于杀到了一处。众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纷纷被猛龙挑于马下;而疯虎也展开了疯狂的反扑。刀光寒、枪影森,百余人形成的包围圈,瞬间变形。
马超并不刻意地驱赶着羌人,只是纵马奔入了“包围圈的一声脆响,马超格开了庞德全力斩来的一刀,而庞德更是无视一切,一刀又一刀地向着马超砍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倒让四周的羌兵手足无措。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两个疯狂的家伙,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只是下意识地收拢了包围圈,并且这包围圈又增加百余名目瞪口呆的羌人。
庞德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过一刀。他原本膂力过人,刀法也极为精湛,一时之间,马超也狼狈不堪,红了眼睛的庞德,此时已无法分辨对手。实际上,现在已经不是庞德控制着刀,而是刀在指挥着庞德。又是一刀,这一刀势大力猛,夹着一股劲风劈落。马超避无可避,只得双手平推钢枪,硬生生地迎了上去。刀枪相交,竟出奇地发出了“裂帛”之声,浑不似金铁交鸣。马超只觉双臂酸麻,长枪几乎拿捏不定。一声哀鸣,“白云”双膝跪地,不再发出任何声息。庞德这一击,实是全身精力之所聚,竟生生地将宝马“白云”震毙。而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也迫使庞德“腾腾腾”地踉跄着后退了三步。这一刻,他陡然清醒。同是这一刻,外围两百名羌兵,尽皆震怖。
庞德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马超看得非常清楚。二人并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知道对方的意图。马超一声暴喝,庞德一声怒吼,一龙一虎奋起神威,冲向了数百名惊魂未定的羌人。斩将、夺马,一气呵成。羌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此刻他们已然动摇了,动摇的不仅仅是心,也包括他们的灵魂。一声呼啸,两员虎将突出重围,竟未遇到丝毫拦阻。
谷口四千余马家将士已摆下了严密的防守阵型,马家步兵的威力也绝对不可小视。
西凉骑兵的名声极为响亮,但骑兵毕竟难得,马家军的中坚力量依旧是步兵。西凉步卒也不同于中原,马家步卒更是极为精锐。马家军的数量不多,但却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原因也很简单,马家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且个个骁勇善战。此次随同马超出征的健儿们,也均是军中的佼佼者。他们身披重铠,手持长矛,背负三支长标,人手一块铁盾;军中更有大力者,所持巨盾甚至掩没了整个身躯。如此配备,极为耗费财力,一般诸侯决计承担不起;如此配备,对战士的素质要求更是极为严格,体力稍差者,莫说作战,即便行动也极为困难。马家兵力不多、士卒悍猛,正是得天独厚的优势。轻骑重步,是西凉马家的王道,这样的组合,既具备极强的机动与突破能力,同时也利于集团作战的压制与推进。

此时,早已有四百余块巨盾立在了马家众将士的面前。盾与盾连结极为严密,而在盾牌相接的空隙处,无数长矛也已亮出了明晃晃的尖端,虽无弹雨,却有枪林。此阵的破绽在于两翼与后方,而坚守两翼的正是四千猛士中的翘楚,至于后方,他们又怎会容人轻易掠至后方。盾墙阵既然列成,便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战鼓雷鸣,彻里吉的部下发动了攻击。又是五千长矛手,列着整齐的方阵,向着盾墙展开了逼迫。盾墙阵依旧坚定,盾墙后几千双眼睛依旧坚定。方阵对方阵,长矛对长矛,没有任何诡计,也没有任何取巧。直至双方相距百余步时,长矛手发动了全面进攻,数千人的喊杀之声大作,声震苍穹,伴着这不绝的喊杀声,长矛手全线冲锋。盾墙阵依旧岿然不动,甚至听不到盾墙后的人声。百余步的距离,转瞬间即被数千人的身影淹没。天崩地裂般的碰撞声响起,坚固的盾墙阵,猛然发生了剧烈的摇晃。风暴中的船只,难免会产生颠簸,但羌人不是风暴,马家军也不是船只。羌人是潮水,马家军是礁石。潮水击石,固然会掀起风波,但永远只能碎裂于礁石的面前。此时的情景便是这般,羌人如潮水般涌来,但结局始终是被一道盾墙分割,而涌向了礁石的两面。涌向两面的潮水,也终是躲不过被两翼的猛士所屠戮。
彻里吉心中大恨,狠狠地将马鞭掷落于地,眼前的场景,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征战多年,彻里吉当然有过失败,但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沮丧。敌人明明是砧板上的肉,却偏偏一次次地把他的钢刀给崩出了缺口。他的眼睛血红血红,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他的心中充塞着四个字——骑虎难下……
骑虎难下的又何尝只有彻里吉?马超、庞德,左冲右突,一个个敌人倒在了他们的手中,而他们自己也已遍体鳞伤。五百骁骑,此刻尚有呼吸的只有不到百人;两千羌兵也已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动摇啊动摇,双方都在动摇,现在拼的既是力量,也是意志。力量上,马超等人处于绝对的下风;意志上,他们却占有绝对的优势。因为,这百余人早已切断了所有生的希望。
五千长矛手,彻底地沦为了屠宰场中的牲畜。他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妖魔,一群浑身包裹着铁甲的妖魔。他们试图挣扎,但一切又显得如此的徒劳。他们不能打败敌人,甚至未曾让敌人挪动半步。更为可怕的是,这群妖魔的身后,竟然又出现了一群鬼怪。这群鬼怪,高举着盾牌,全身血污。
马岱一行,终于突破了这死亡峡谷。四千五百名战士,成功逃离这死亡之地的,仅仅只有两千余人。而这两千人此时也已经完全麻木,他们本不畏惧死亡,现在更是没有了死亡的概念。“复仇”,这是唯一的念头。
轰然倒塌,一切仅仅发生在瞬间。五千长矛手,大部尸横就地,剩下的也已丢却长矛,鼠窜而去。同时倒塌的还有彻里吉的意志,这场必胜的战斗,从此成为了他的梦魇。
“收兵!”彻里吉低声说道!他的副将尚未从恐怖中醒来,竟未听到这羌王的指示。
“收兵!”这羌王歇斯底里地吼道!鸣金之声大作,羌人迅速地向着彻里吉靠拢,包括那些已经没有长矛的长矛手,以及那些魂飞胆丧的精锐游骑兵。
分割与被分割,包围与被包围。谁分割了谁?谁又包围了谁?厮杀暂时停止,对峙正式开始。
夜晚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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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
自顶一下~~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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