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夜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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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当然不会死在雪姬的手上,他有着绝对的信心和把握。。一来,这儿时玩伴没有任何取他性命的理由;二来,即便雪姬有意杀人,姜维也可从容应付。他不闪不避,既是试探雪姬,也是为了尽快结束这无休止的缠斗。事实证明,他做得漂亮。
雪姬早已是满脸绯红,她低沉俏脸,双手正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方才这女郎还是剑拔弩张、咄咄逼人,此刻却是一副娇羞模样,倒也美不胜收。
姜维情不自禁地笑道:“雪姬妹妹的话,姜维自当听从!莫说半生,便是三生,也无不可!”
一句话,直撩拨得雪姬芳心乱颤。任何一个年轻女子,乍一听到这“三生之约”,自会小鹿乱撞,雪姬虽不一般,但到底是个女孩家。
她忐忑不安地抬起双眼,却分明见到姜维一脸的调笑神情,心下又羞又恼,直气得跺脚。
“油腔滑调,惹人生厌!”雪姬怒道,她转过头去,背对姜维,心中却说不出的甜蜜。
姜维略一错愕,随即醒悟,他自知失言,此刻也是满脸愧色。当即退后一步,抱拳一揖,道:“在下一时唐突,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雪姬并不回言,只把姜维僵在了当地,尴尬不已。
姜维心中惶急,不知所措。偷眼看去,却只见到雪姬那羊脂白玉般的脖颈和微微耸动的双肩。也不知这女郎是在窃笑,还是在啜泣。
“你对那鲍姑娘,可是一样的口没遮拦?”雪姬幽幽问道。
姜维大臊,急切地辩白道:“哪有!哪有!便只是对你……”说到此处,却又生生打住,往下的言语,姜维也不知如何出口。
雪姬却是笑绽双颊,心中更是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暖流。幸得此时她正背对姜维,否则这娇俏情态,只怕更将勾走姜维的三魂七魄。
她略微定了一定心神,转过身来,正色道:“我看鲍姑娘对你倒是情根深种,又是赠马,又是赠剑,只怕姜公子唯有以身相报,方能了却这天大的人情!”言罢,一对俏目直视姜维,嘴角边更是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姜维一愕,鲍三娘的情意,他并非不知,他对鲍三娘也很有好感,只是这好感却绝非男女之情。这些时日,张泉私下里也曾多次提及相同的问题,只是姜维每次都是一笑置之,他从未多想,也不愿多想。此刻,这样的话语从雪姬的口中说出,却给姜维平添了无数烦恼。他无言以对。
雪姬眼见姜维迟疑不决,当下面色一沉,扭过脸去,一阵冷哼,道:“鲍姑娘才貌双全,正是姜公子的佳偶,想必公子也早有此念!”
姜维大窘,忙道:“鲍姑娘的恩惠,姜维无时敢忘,但绝无半分私情!”
看到姜维那狼狈的神态,雪姬又是扑哧一笑,心中更感快慰之极。其实这二十余日,雪姬始终藏身在姜维等人左近,只是她身手轻捷,因而姜维等人懵然不知。一路上的种种,她看得分明,姜维的话语自是相信。只是女儿家的心事,着实让人费解。她虽知姜维对鲍三娘并无儿女之念,却总要让姜维亲口说出,方才觉着痛快。她的所作所为也尽是在针对另一个美貌少女。鲍三娘赠马,她便将追风还赠姜维。鲍三娘宴请姜维,她便在夜半三更之时,将姜维引出。鲍三娘不敢前来徐府,她却偏要闯入府中。
“那本是公子的私事,我也无心过问,但不知公子将如何回报于我?”雪姬笑道,眼中却尽是诡谲。
姜维又是一楞,他实不知雪姬是何所指,只是将满脸的诧异送给了雪姬。
雪姬扁嘴道:“别人赠马与你,你便铭记于心!我将追风赠你,你竟无动于衷?”
姜维哑然失笑,眼前这刁蛮女郎,当真便是他的克星,可他偏偏被克得通体舒泰。
“姑娘大恩,姜维铭感肺腑!但有所命,纵是刀山火海,姜维也不皱眉头!”姜维故意捏紧嗓子,尖声尖气地说道,言语之间自是说不尽的韵味。
雪姬也被他逗得花枝乱颤,格格笑道:“哪用什么刀山火海?所谓礼尚往来,公子只需答礼便可!”
姜维嘿嘿一笑,道:“只叹姜某家徒四壁、身无长物,实是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回赠姑娘!不如……”话到这里,姜维更是故意拉长声音,迟迟不见下文,倒把雪姬弄得一头雾水。
雪姬心思机敏,微一转念,便已知晓姜维的言外之意,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狠狠啐道:“呸呸呸,胡言乱语,小心我打落你满嘴狗牙!”说罢,扬起右手,作势欲打。
姜维早已逃开,更装出了满脸的无辜,说道:“不如请姑娘明示,姜维自当赴汤蹈火!”一番话说完,倒把雪姬晾在了原处。看到那女郎的满面羞惭,姜维心中暗笑。在鲍三娘的面前,姜维不敢稍有不敬;在雪姬的面前,这小子却时不时地露出奸猾的本色。
“哼,说得好听!你若真心,便将那宝剑转赠与我!”雪姬佯装恼怒。

这一下,姜维倒是犯难起来。这宝剑是鲍三娘所赠,自己随意转赠他人便是大大的不敬。他原本以为雪姬只是故意戏耍于他,现在看来,她可是早有预谋。
这一面,姜维犹豫不决;那一面,雪姬的粉脸之上,已是罩上了一层寒霜。姜维心里打了个突,自知面前这女郎万万不可开罪,如若拒绝,只怕更会想出什么天大的难题。当下转身,拔出犹自插在地上的“妖剑”,双手捧至雪姬面前。
此刻的雪姬,正是“笑从双脸生”,自是妩媚到了极致。她的心中得意之极,她这辈子处处居于上风,但终是以今夜的收获为最。在与鲍三娘的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雪姬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姜维忐忑不安,他自感亏欠鲍三娘太多,心中已然暗下决心,定要好好报答那女郎。
二人都是面颊绯红,沉浸在了宁静之中,但这宁静的背后却又是何等的风光旖旎。
雪姬妙目生辉,轻轻一笑道:“维哥哥,你是否怪我太过霸道?”
这转变实在太过突然,“维哥哥”的称谓,更是让姜维欣喜若狂。眼前这美女,自是满脸的柔情似水,而这柔情也足以让姜维彻底融化。
“雪儿……”姜维也自痴迷,仿佛忘记了世间的一切。
雪姬又是扑哧一笑,横了姜维一眼,嗔道:“你要对我惟命是从,你可切莫忘怀!”说罢,身形一闪,已至墙边。待到姜维回头之际,雪姬已然飘出徐府,只将那仙女般的倩影留给了姜维。
姜维一阵嗟叹,这女郎当真是个鬼精灵,只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蓦然想起,自己尚有众多疑问未曾开口,心中又是蒙上了一层云雾。只是此刻他心中的云雾,并非阴霾,而是彩霞。
他转过身来,又仔细看了看这极为熟悉的徐府大院。那柏树似乎更加高大了几分。他一阵莫名的怅惘,感慨万千。旋即猛一甩头,不再留念,一跃而出。
已是日上三竿,张泉却仍是赖在床上。姜维却是早早起身,准确说他基本上是一夜未眠。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那么各种各样的影子就纷至沓来。徐庶、张绣、张泉、鲍三娘、鲍勋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徘徊。甚至那永别十年的父亲,都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当然,仇人的身形也不停地在他的眼前闪现。也有好的,那就是雪姬的身影。幼年的雪姬、初次重逢的雪姬、昨夜的雪姬,每想到这女郎,姜维的脸上就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他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原因让他心中倍感香甜。
此刻姜维正在院中,活动着筋骨,虽是一夜不眠,但他仍是精神旺盛。张保的身影闪在了北院的门前,这汉子气急败坏地奔到了姜维的身前。
“公子,昨夜可还安稳?”张保低声问道。
姜维一楞,张保那神神秘秘的神色,让他摸不着头脑:“昨夜很好,保叔何意?”
当下张保绘声绘色地将昨夜闹鬼之事告知了姜维。其实张保也是刚刚得知,昨夜的他早早便会了周公,直到清早方才听到仆人们议论纷纷。
愚夫愚妇的本领是非常高强的,有很多事情一旦经过他们的加工,那么往往就会成为铁的事实。昨夜见到鬼影的只有少数几人,但此时目击者已然多出了几十倍。在他们的描述下,这两个鬼影自是青面獠牙、长舌及胸,俨然便是黑白无常。而他们也一致肯定,这两个鬼魅来自北院。张保不知就里,故而第一时间赶到了此处,以他对两位公子的忠诚,当然不能让这二人有所闪失。
姜维哑然失笑,当下向张保略作解释,只是隐去了“雪姬”一节。张保先是一楞,进而捧腹大笑,差点笑出泪来。姜维也是少年心性,叮嘱张保不可声张。这可苦了别院人等,数年之内,这别院人心惶惶,北院更是无人再敢涉足。
张保此来尚有要事告知姜维,这也是受了那门官所托。那门官心惊胆战,自是不敢入此北院。原来明日便是大会之期,将于魏王宫中夜宴群贤。只是与会才俊太过众多,故而魏王命人先行遴选,而今日午后,世子曹丕将亲临别院,故而众才俊需先行准备。
姜维大奇,以别院的规模来看,与会人数虽多,但亦不过百人,这遴选实是多余之举。谁知张保一番话,却让他吃惊不已。原来此刻邺城已然汇集了上千才俊,分别下榻于多处,而姜维所见亦只是九牛一毛。
这倒让姜维来了兴趣,要知“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明日夜宴不知将与多少豪杰相遇。姜维虽无意脱颖而出,但此刻却也是豪气顿生,倒要看看有几人堪称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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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都是赶工,可能写得有问题,请多包涵。
明天还有个酒席,我尽量早点把更新放出来,不过肯定还是来不及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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