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七章 忙碌的十二月(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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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中国很多事,“问题出在下面,根子都在上面”。“跑部钱进”问题就是一个很有中国特色的现象。正如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指出的:“有的驻京办目的就是跑‘部’‘钱’进。”“跑是一个足字旁,还有一个包,要带包去跑。”这个“包”是个“通天袋”,里面内容丰富,应有尽有。去年7月的《瞭望》刊文指出,全国有近5000家驻京办,各地驻京办每年用在疏通关系上的“灰色经费”在200亿元以上。驻京办问题,根本就在于中央和各级政府之间的权力没有一个合理的、清晰的、刚性的法定边界,每一级政府,权力的上面有天花板,向下延伸却没有任何边界。因此,仅仅把板子打在驻京办上,就像在肥沃的土地上割韭菜,割一茬它又长一茬。只不过,今天它叫驻京办,明天换一个名字和马甲罢了。像这样对于各部委和各地方及其官员都有利的事情,要一下子剪掉其中的脐带关系,只能是剪不断,理还乱。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而下效,每到年终岁未,各大管钱、管投资、管项目的机关门前,就聚满了前来“打点化缘”的人们。这些有审批权的机关头脑,真是红极一时。我曾经跟乡里朱乡长说过我没有什么社会关系。朱乡长笑笑说:“谁一开始有社会关系呀,不都是‘跑’出来的,没的关系不要紧,关键是要有决心‘跑’,让‘毛爹爹’替你说情,比什么都有效”。我知道他说的“毛爹爹”是指百元大钞,朱乡长又面授机宜说:“现在办事不送不行,比如扶贫资金,掌握审批权的领导给张三也行,给李四也行,你如果不找,他会给你吗?想都不要想。你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事吗?”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为年终“跑”钱的事,高玉虎乡长居然召开了由各村主要负责人参加的一个短会,他在会上直言不讳地说:“大家都清楚,年关腊月是扶贫送温暖的黄金时间,我们是山区贫困村,要力争这个大好时机,通过项目和贫困面貌,来争取各级领导的同情和关怀,使他们加大扶贫力度,大家不要有顾虑,不‘跑’是不行的,从中央到地方,一级‘跑’一级,现在是流行邓小平同志的话: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你花一千引一万固然不错,但搞个两三千来也还是赚了一两倍呀。”最后,对拿不出“活动资金”的村,他表示可以先从乡财政借支,对这件事他是百分之一百二的支持。
根据县扶贫办公室的安排,我们高岭村的帮扶单位是县农业机械局和县物价局。这两个单位我都去过,那是我刚到村里的时候,高德标就带我去过。县农业机械局是个穷单位,连办公房都是租的,但领导很热情,表示每年年底就是挤也要挤点钱送温暖,我不好意思久留,但那位刘局长说我是第一次来,一定要吃个饭。在物价局就不同了,这是个在全县都排得上号的好单位,除了烟草、移动等一些热门行业外,物价局的福利可以排进前十名以内。我和高德标简要汇报了一下工作,那位潘局长就打电话叫人安排我们到对面大酒店吃饭。在席间,潘局长亲自作陪,喝酒的档次相比县农业机械局明显高了许多,招待的烟是中华,潘局长让一人发一包,饭后,我和高德标算了一下,一餐饭要花费上千元。高德标感慨:他以前每次来,物价局都管饭,要是省下餐费来多给点钱扶贫多好啊。
潘局长这个人我以前认识,也打过交道,从基层一步一步升上来的,人不错,也比较豪爽。据高德标讲,他每年在扶贫上就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一万余元,多的一分都没有。高德标也没有办法。有一次他竟然对我说:“潘局长这个人,钱是不愁没有的,不知好色不好色?我听人说他经常在皇宫大酒店吃饭,这个酒店的老板与他私交不错,饭后都要在客房里休息一下。如果能送个女人给他,不知能不能多给点钱。”怪不得乡里领导夸他脑筋活呢?这码子事都能让他想得出。送女人的事现实生活中我没见过,小说《国画》上就有,给领导干部安排一个小保姆,干活之余顺带陪领导睡觉,工资由送保姆的单位买单,领导一高兴给你项目、资金,还能提拔你呢。我笑着对高德标说:“你到哪里找女人,你别犯了组织介绍卖淫罪。”高德标笑笑说:“我是想领导都有爱好的,有的爱钱,有的爱色,这些爱好就是弱点。我们必须投其所好,抓住其弱点出击,才能有成效。至于送女人我也没干过,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别当真。”

说到男女关系。中国人将它发挥到极至,这可能与中国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有关系。男女正常结婚,他们的床上生活,因个人的文化背景不同,称谓也不同。农村人俗说叫办事。城里人文明,说叫**。医院的医生很专业,一般都叫**。古代皇帝和妃子之间叫宠幸,现代文革时叫不正当男女关系,纪委的干部同志称谓作风问题,尤其是我们的作家同志,心态正常的叫发泄兽欲,捎带点有了快感你就喊;心态不正常的叫爱情的润滑剂。所以,所谓的美女作家的文字里,必有这种润滑剂。如果掺入官场因素,叫性贿赂。典型的有赖昌星的红楼,据说,里面的小姐个个美若天仙。干部的素质再高,首先也是一个平凡的人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男女不是恋爱和夫妻关系,互不相识却又你情我愿的在一起,叫什么呢?官方的说法叫嫖娼,民间叫打洞,新潮的说法叫资源共享,前卫的称谓叫做互惠互利。感谢前人,把嫖字造的这么贴切,男人用钞票买来的女色,叫嫖。看来,中国的市场经济行为要追溯到造字时代。那时,我们的先人就已经懂得利用自身的资源,去创造才富。感谢这个古老的职业,解决了我们相当一部分女工的再就业问题。以及相当外出民工的思想波动问题,为国家的稳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唯一遗憾的是,一但到把自己的身体论为商品,那与动物唯一区别的尊严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果一方有对象或家庭,相处在一起的话,广义的说法叫婚外情。有“包二奶”的,也有“包二爷”的;有“祖孙恋”,也有“姐弟恋”。现在的娱乐圈里新闻横行,什么今天吸毒,明天打人、后天露点的东西已经老土了,看来再不沾上点**的关系,已经很难再吸引公众的眼球了。
权钱色总是相伴相生的,有权就有钱,有钱能买色,钱色又能谋权。这使我想起一个被诉说千百遍的故事:一个记者到山区采访,问放羊娃放羊干什么,答曰挣钱;次问挣钱干什么,答曰讨老婆;又问讨老婆干什么,答曰生孩子;再问生孩子干什么,答曰放羊。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人们表现出的无非是痛心疾首,无奈,不屑,但更多的则是嘲笑——多么可悲啊,落后的农民,一个放羊——挣钱——放羊的怪圈!然而我们一些自诩为“人民公仆”的领导干部,他们同样陷入到了一个为人不齿的怪圈。四川省石油公司原党委书记赵甫安有这样的高论,他说:“搞大量钱,是为了我能做大官;做了大官便可以继续搞到钱;因为上级领导做官也需要钱,所以我要经常给领导送钱,领导升官了,我也能随之高升。”在这里,我们也看到了贪官赵甫安描绘的他的人生宏图:挣钱——做官——挣大钱——做大官。如果说放羊娃的人生价值是放羊,那么赵甫安的人生价值无疑就是做官,也是一个轮回,也是一个怪圈啊。面对这样的怪圈,你还能对放羊娃笑得出来吗?赵甫安进入了这样一个轮回,相对于成克杰、胡长青、徐炳松、李乘龙、李玉书等人而言,赵甫安只能是“小巫见大巫”。想当年,上述各位权倾一方,何其春风得意,他们“**中高升,高升中**”,窃据上层高位,敛财数千百万,情人一大排,然终归东窗事发,一些人身败名裂,走上断头台;一些人身陷囹圄,偷渡残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胡长青临刑前哀求:“我是书法家,求你们不要杀我,我就留在这里给你们写字。”徐炳松是这样说的:“我受贿这么多钱,官是不能再当了,希望能给我几十亩试验田,我用高科技来种田,为国家做点贡献。”瞧!贪官们此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纷纷要求“反朴归真”,这个要做写字的,那个要当农民,顿悟“钱财乃身外之物”的古训,做个普通人真好!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也是一个发人深省的轮回啊。
然而我现在却也陷入一个怪圈,一个送小钱——换多钱——送大钱——换更多钱的怪圈。在这个“跑部钱进”的年代,我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在波涛汹涌的时代暗潮中旋转,虽然我没有迷失自己,然而我却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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