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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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映斜阳天接水。气候开始变暖。
星期六的中午，正在午睡的秦岚，刚从一个只有杂乱影象却没有情节和对白的梦里醒过来，床头的电话就响了。
“喂——！哪位啊？”秦岚闭着眼睛摸过电话，睡意朦胧地问，
电话是叶紫打来的。“哎——？我们不是约好的吗？你怎么还在睡觉呀？我的车已经到你家小区的路边了。”
秦岚这才完全清醒了。“噢，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放下电话，她急忙起床，顾不得收拾寝具，急忙走进卫生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一件短外套裹在身上，走出了家门。
薄薄的云层在低空随风飘荡，阳光忽而被遮掩，朗朗的晴空便出现一小片阴沉；淡淡的阳光稍做挣扎就露出脸来，光芒扬洒映红了东边的天空。
打开车门，秦岚面无表情地冲着叶紫点了点头，默默地上了车。叶紫不易觉察地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就发动了引擎。
轿车风驰电掣般地向前行驶着，柏油路面与车轮磨擦发出一阵阵有规律、有节奏的丝丝声。这种声音的旋律很独特，也很优美，它是用任何乐器也演奏不出来的，它除了给坐在车里的人一种速度感和舒适感以外，还有一种强烈的特权感和优越感。
车子渐渐驶出闹市区，宽阔的公路两旁，是江南特有的香樟树，树干笔直，枝叶浓密。由于天色尚早，又是双休日，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几辆汽车交会而过。
茫然地看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景色在朝阳橙红的光芒中飞掠而逝，秦岚终于发问：“哎，你是先告诉我目的地，还是打算先卖个关子？”
叶紫转过脸看了秦岚一眼，故做神秘地微微一笑。“我知道一个休闲的绝佳去处。”
“根本没说到重点嘛。”秦岚心想，却没有再问。
汽车出了Z市，沿着平坦的公路一直向北开去。原本周末十分拥堵的道路今天出奇地通畅，不到半个小时，连绵起伏的四明山脉就已经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了。
时值初夏，太阳暖融融地照着，晴朗的天空中有几朵白云正在慢慢地飘着，它们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飘来，又将飘向何方。
汽车放慢了速度，缓缓行驶在山间的公路上。路边稻田里那随风起伏的禾苗和山崖上那茂密的青青碧竹，在夏日暖阳的辉映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真美啊！美得简直不像尘世中的景色。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翠竹，听着那叮咚流淌的溪水和偶尔掠过头顶的斑鸠的鸣叫声，那份自由，那份自在，那份宁静，那份孤独，都让人们体会到一种别无所求的安宁。
快要接近山脚的时候，车子向右一转驶进了一条幽静的林荫马路，很快又开进了路北侧一座耸立着几根罗马型柱子的大门里。这是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大型度假山庄。它地势开阔，依山傍水，院子的东面紧靠着一座小型水库，水面波平如镜。院子的北面则与一片平缓的山坡相连，山坡上生满了绿草野花，站在山坡上，可以眺望到在一尘不染的碧蓝色天空下那远处葱绿的田野和浓郁的树木。庭园内清风荡漾，树叶婆娑，含着青草气息的湿润空气一阵阵袭来，令人神清气爽。这里最有名的还要数地脉温泉，大大小小的各种形状的浴池几乎都开凿在露天的庭院里，清澈的温泉水冒着热气不停地嘟嘟泊泊地从地下向上涌冒出来，不但是洗浴的池子，就连两个硕大的游泳池也都被灌满了温泉水。这儿的风景实在得天独厚，倚山傍水，空气清新，安详静谧，既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也没有了尘世的烦扰，人也不多，安静得让人恍惚。
吃完晚饭，叶紫带着秦岚来到度假山庄的咖啡馆。这里的环境非常幽雅，低低的音乐象春天的风掠过丛林，让人心神恍惚。
叶紫熟练地对服务员小姐说：“咖啡”。
服务员小姐送上来一个手摇磨子，磨子底下还配有精致的小抽屉。
叶紫用勺子从小抽屉里盛出一些深褐色的咖啡豆放在磨子里，磨给秦岚看，一边磨一边绕有兴味地闻着那味道。
“很香的，这是咖啡的焦糊味。”
咖啡磨好了，叶紫把咖啡粉倒进一个细口长颈圆底的玻璃器皿里，然后，将这个盛着咖啡粉的玻璃器皿倒过来，插进正在酒精灯上煮着的另一个玻璃器皿的热水中。热水开始沸腾了，水沿着那细长的瓶颈往上升……秦岚好奇地看着这些，她平时喝咖啡都是喝速溶的。
不一会儿，咖啡煮好了，叶紫倒在杯子里递给秦岚。“来，你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秦岚浅浅地啜了一小口杯中的咖啡。“哎——！没有想到这现磨的咖啡闻着那么香，喝在嘴里却比速溶的还苦！”她微蹙着眉头说。
“介意咖啡的苦味，说明你没有这份享受的耐心。”叶紫温和地笑了笑，把装着方糖、奶精的容器和小盒牛奶一一推到秦岚的面前。“喏，加点儿这些东西就不苦了。”
秦岚在咖啡中放了两块方糖、两勺奶精，又加入了一小盒牛奶，轻啜一口。“嗯——，这样就感觉可口多了。”
“咖啡的苦代表着一种心情，不是喜悦，也不是悲伤，纯粹是融合了生活的心情。我就喜欢咖啡的简单与随性，宁静与激荡，以及由此带来的品味与思索。喜欢咖啡那苦中交织的香浓，喜欢咖啡的香浓带来的**……”叶紫若有所思地说。“选择咖啡就是选择一种心情，品位一种生活。可以在咖啡的香醇中忘却窗外匆匆而过的世间万象。现实生活充斥着太多的奶油和泡沫，虚荣、伪善、恶意，已经弥漫了整个世界，生活太需要总结，需要时常清理脚后的灰尘，却又非常缺少归纳和总结的心境，咖啡无疑是最合适的。在咖啡的滋润下，脚步的印记，沉思的凝结，话语的坦诚，都是生活的原味，无论是苦是甜，一样令人回味无穷。”
喝到第三杯咖啡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了。
也许是各怀心事，渐渐的，两个女人又不怎么说话了。秦岚有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女人间单纯的互相欣赏的情谊。
从上中学的时候开始，无论什么事，叶紫都是同学中的佼佼者，虽出身卑微，内心却是骄傲的，像篱笆外的蔷薇花，努力地高昂着头，是同学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考上大学的人。这些年，秦岚见过工作中雷厉风行的叶紫，也看过生活中风情万种的叶紫，感觉她就象一部书，里面的许多内容令她好奇，也令她羡慕。
“对于性，你怎么看？”叶紫突然单刀直入地问。
秦岚仿佛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只是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叶紫。还没等秦岚完全回过神来，叶紫又自言自语般地扔出一句话：“哎——！已经快两个月没有那种生活了，真是让人心慌。”
秦岚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咖啡“噗嗤”一下喷了出来。叶紫却无所谓地对着秦岚耸了耸肩膀，看着她那不适应的神态咯咯地笑起来。
虽然吃惊叶紫的直率，秦岚却觉得眼前的她更加真实可爱，她也痴痴地笑了。对于一个正常健康的女人来说，丈夫不在身边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性生活，而每天和丈夫同床共寝也并不一定意味着有性生活。这是秦岚瞬间的领悟，有点儿无聊，却很符合现代社会的实际。
这时，叶紫突然话锋一转。“喂，你们……多长时间一次？”
“嗨，我们老夫老妻的……”
“哎，你这种想法可是绝对错误的！”叶紫严肃地摇了摇头。“嗯……这么说吧，这种事情是夫妻感情好坏的分水岭和试金石！”
叶紫的话虽然有些过于直白，却能够如此惊人地一语中的。她的这句话就瞬间击中了秦岚的某根神经，她的脑海中刷地闪现出自己和于海洋在一起时那种令她几乎失去理智的快感。其实，这件事儿梗在秦岚的心里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两人之间一而再，再而三的矛盾冲突，使于海洋已经好久没有对她有要求了。从前，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于海洋求她做，有时甚至会强迫她做，现在却……秦岚早就想找个人说说这事儿了，可又觉得张不开口。事实上，这也是她对于海洋始终心存疑惑而无法完全释然的重要原因。现在，既然叶紫已经说到这儿了，秦岚觉得就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了。想到这儿，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轻声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啊，他是有好长时间都没有那种要求了。”
“那你呢？”叶紫问道。
“看你说的，这种事儿哪有女人主动的？”秦岚的脸微微有些发热。“再说，都这个岁数了，没有就没有吧，反而落个清净。”她又口是心非地补充道。
“这样可不行！”叶紫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秦岚，你这种观念也太老旧了，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于是，就着这个问题，叶紫开始开导秦岚。“爱情的原色就是性。或许这种观点有些偏激，但是，如果两性的爱情没有丝毫的性意识，那么这种两性的关系应该是畸形的。所谓的关怀和体贴也都是的辐射结果，同样能催化和谐调的正常存在。而纯情的女性往往是点燃男人的火种，甚至在轻描淡抹中，就会把男人在一片旖旎的火焰中化成灰烬。”
见秦岚仍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叶紫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中心意思明白就行了。一句话，就是要永远保持你的魅力。换句话说，就是要保持对他的吸引力。要知道，喜新厌旧是人类的本性。正是由于喜新厌旧，才有了新电影、新文化、新产品，乃至新的制度、新的历史、新的世界……时代才会进步。既然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社会又在日新月异地向前发展，作为女人，当然要与时俱进，才能不被时代淘汰，使自己的丈夫不变心。男人不是机器。不可能你想要的时候，接上电源一按开关他就开了；不想要的时候，拔掉电源他就关了。男人是动物，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觉的感情动物，需要女人运用各种手段去调动起他们的热情和积极性……”
秦岚推了叶紫一把，哭笑不得地说：“你就别文绉绉地绕圈子了。一本正经地讲了这么大一堆理论，直接说勾引不就得了吗？”
“哎——，秦岚，你的悟性还不错嘛！”叶紫双手一拍笑着说：“一句话，就是要永远保持你的魅力。换句话说，就是要保持对他的吸引力。时代变了，男人的审美观也在变，不要以为像个处女似的，男人就会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女人在珍藏自己的灵魂的同时，也要唤醒自己沉睡的肌肤，不妨试试跟着感觉走，深刻的‘痒’固然需要，肤浅的‘痛’也是不可少的。”
看着秦岚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思索，叶紫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男人是视觉动物，同一种景色时间长了，难免会厌倦，就如同一道菜吃的时间长了，总想换换口味。因此，作为女人，一定要会掌握男人的心理，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需要什么，千万不要被生活琐事淹没了自己，要留出一点时间，为自己做一些必要的保护。”
说到这里，叶紫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深有感触地说：“世间一切美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花期一过，便零落成尘。因此，女人一定要随时查看一下自己的保鲜期，比如：身材啊，皮肤啊，以及服装、发型等等，让自己尽可能的时尚、不落伍。要不断地给男人以新的视角，这样，不仅使自己的生活多一些情调，也可以增进夫妻生活情趣。”
秦岚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不自觉地伸手捋了捋头发。“唉！女人啊，为了爱，为了美，多傻的事情都会去做。”她一边摇头一边自嘲道。
叶紫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秦岚哭着给她打电话的事。“哎，那天你是怎么回事呀？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秦岚摇了摇头，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唉——！还能怎么样？我们之间……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得连话都懒得说，也根本说不到一起去。回过头想想，从相识到相知，一起相伴着走了十几年了，竟然会变得这么这么陌生，不是亲身经历还真的难以想象。”
“他……是不是……有外遇？”叶紫看着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她伸出双手将秦岚的一只手握住，那手冰冷冰冷的，显示出主人的心情。
想了一会儿，秦岚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你感觉呢？”
“这种事怎么感觉呀？也许……还没有吧？”考虑再三，秦岚没有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
叶紫不无忧虑地看着秦岚，虽然很想安慰她几句，又一时找不出有分量的话，只好改变了话题“当初不是你主动追求他的吗？现在怎么会闹成这样？”
“唉——！”秦岚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时候，于海洋是那种上进心很强的男人，也是当初我被他吸引的重要原因。”说到这儿，秦岚自嘲地笑了笑。“男人追求事业成功，女人追求事业成功的男人，谁也不能免俗，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是，你看于海洋现在那个甘于平庸、不思进取的样！人就是应该有追求嘛，尤其是男人。难道不是吗？”
虽然，秦岚说得振振有词，叶紫还是看得出来，她并不认为自己说的就是真理。特别是秦岚那泪光盈盈，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让叶紫的感触更深。这些年，秦岚的婚姻所经历的所有风雨叶紫都感同身受，眼看着秦岚的热情日益消减，且战且退，甚至完全退到家那狭小的天地里，就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野兽，尽管很不甘心，但嚎叫了一阵后，便无奈地习惯了封闭的生活，原本对荒原和自由的向往，只留在偶尔射向天空的目光里了——仅仅剩下渴望自由的目光了。
想到这里，叶紫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是没错，女人可以对自己的丈夫有点儿要求，但千万不要太过分。不能给他‘我给你喂金的，你起码也要屙银的’那种压力，否则的话，就算你是再完美的女人，对他再好，也难免……卡米拉曾被英国的一家报纸形容为‘年龄是戴安娜的两倍，容貌却不及戴安娜的一半’，可是，她却偏偏俘获了查尔斯王子的心，以至于查尔斯宁可放弃王位的继承权，也不肯和她分手。这说明了什么？你想过了没有？”看见秦岚的脸上呈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叶紫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们身边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妻子，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出轨了，而第三者居然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她，出轨的理由是她更善解人意，能让他找回做男人的尊严和自豪感。所以，当你和相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以后，外表学历等外在的条件就退居到次要的位置了，相互的尊重和沟通才是让你们的婚姻历久弥坚的决定性因素。”
秦岚微微叹了口气说：“其实，如果仔细回想，我找不到那爱与不爱的分界，真正失去了爱的生活已经有很久了，只不过由于自己太投入地爱着，没有及时察觉，不，是不肯相信罢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落寞，还闪烁着点点晶莹。
“你……恨他吗？”
秦岚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爱他吗？”
这一次，秦岚没有摇头，但也没有点头。于是，叶紫明白了。她笑了笑说：“你这个人啊，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对人不太宽容。”
秦岚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还不够宽容——？”
看到秦岚真的有点生气了，叶紫急忙转移了话题：“我是说，你们……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秦岚有些沮丧地说。“就算是我有什么事情误会他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一下呢？总是沉默少言，脸上也很少有笑容。”
“你会听他的解释吗？”叶紫了然地说。“我们从小一块长大，都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呀，你的性格是不容分说，劈头盖脸就发脾气，表现得像典型的怨妇。”
想起和于海洋吵架时的情形，秦岚一时间哑口无言。
“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不美丽，甚至也可以没多少气质，但是，绝对不能没有教养。教养是一种潜在的品质，它能让女人的光泽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渐失，反而会越发耀眼迷人……”叶紫似乎是有感而发。“以我的体会，女人最伟大的资本就是教养。男人通常都会尊敬富有教养和内涵的女人，并且愿意和她们接近，保持某种亲密状态，并以此为荣，甚至会依恋、迷恋于这种关系。”
“我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嘛，嘴上骂得挺狠的，其实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的。从我嫁给他那天起，心里就想和他白头偕老的，可他是怎么对我的？”秦岚嘟嘟囔囔地说：“再说了，谁家两口子没有磨嘴吵架的时候啊？话赶话的能有什么好听的？结婚这些年，为了他，我心甘情愿承担起了一个家的全部，都快成了一个地道的家庭妇女了。我生活的中心和意义就是他和女儿。当然，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没有强迫我这样做，我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埋怨任何人的理由。我不能接受的不是我目前的状况，而是他对我的态度……”
“既然你这么恨他，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呢？”
“正因为恨他，所以才不离婚。”
“你这是什么逻辑呀？”
“我这个逻辑就是，因为我已经为他付出了我全部的爱！”秦岚负气地说。
“你……想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叶紫犹豫地问。
“后果？后果……就是愤怒和彻底的绝望！”
“既然知道，那你……愤怒就算完了吗?”
“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完了呢。一个愤怒和绝望的女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当然！”叶紫耐心地说：“可是，有的时候，一个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想一件事，就可能会钻牛角尖，甚至出现幻觉……”
“幻觉——？”秦岚一下子又激动起来，说话的音量也随之提高了许多。“是我亲身经历的，还能是幻觉？你当我是精神病呀？”
叶紫急忙左右看了看，生怕引起别人的侧目。她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尽量委婉地说：“事实上，精神病和正常人之间并没有一条非常明确的界线……”
秦岚气得双目圆睁。“你——！你……你是说……我的神经有问题？你就是这样看我的？算是什么朋友！”她气哼哼地说。
叶紫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她满怀怜悯地拉住秦岚的胳膊。“你别生气嘛，我只是想帮你排遣一下……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太认真的，夫妻之间，在爱的同时更需要宽容。再说，人无完人，男人找老婆是用来爱的，是为了过日子的，而不是找个女上司来考评他的业绩。”
“女人都爱强劲的男人，爱成功人士，都希望自己的丈夫飞黄腾达，越混越好，这是天性，就象男人爱漂亮女人一样。有什么不对吗？”秦岚不服气地争辩道。“再说，我也是为这个家好呀。现在这个社会，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只有出人头地才能过上好日子。象他那样清高，守着那点死工资过活，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
“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但却实属妇人之见。”叶紫轻轻地拍了拍秦岚的手背说：“你的想法对错姑且不论——谁规定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出人头地？平和温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你可以反过头来想想，即使他本来是个潜力股，也可能会因为操盘不得当，从此跌停，继而崩盘的。比如，他要是因此犯了错误，你们非但做不成‘富翁’，可能将现有的平静的生活都毁了，到时候悔之晚矣。再说了，单就你的思维方法，也属于典型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所说的这样的男人，他既然能吸引你，就同样也能吸引别的女人，现代社会的男人，偏偏又都是‘非常‘博爱’的、‘克林顿’式的，天性如此。而现代社会的女人，却很少有‘希拉里’式的，既没有希拉里的本事，也没有希拉里的心胸……我早就看出来了，男人不到老得没有能力的时候，是不会安分的。”
面对着叶紫这样透彻的分析，秦岚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一直以来，我像相信真理似的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变化，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我犯了一个判断不准的错误。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变化中，包括弥足珍贵的感情。”秦岚失落地感叹道。
“正因为人生是无法预知的，更要好好珍惜你已经得到的。婚姻就像买菜，蔬菜的质量并不是美味佳肴的关键所在，只要你的厨艺好，就可以做出美味佳肴。只要相互理解宽容忍让，用大爱去包容对方，就能获得幸福的婚姻。”叶紫趁机劝道。“阿岚，我只问你一句话，还打不打算跟他一块儿过下去？如果打算一块儿过，就不能过分挑剔，不能指望老让他按你的想法去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爱好，有自己的追求，如果不能相互体谅，遇事只想自己，这不是找不痛快吗？你不痛快，他也不会痛快，他不痛快，你就会更不痛快，那日子可就真的是没法过了……”
见秦岚沉默不语，叶紫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家’应该是一个温馨的港湾。男人象征着一个国家，一个世界，每天面对的是各种纷繁复杂的事物和矛盾。男人回家，就像是从战场上返回的战士，他们需要的是关心和体贴。此时，听到一句体贴的话，喝上一杯你亲自为他沏好的香茶，就可能令他意识到‘你’的存在，感觉到‘家’的温暖。于是，他所有的烦恼和疲惫就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过来，他拼搏一天回到家里，等待他的却是责备、怨言和漠不关心，那就会真的会象《九月九》里唱的那样，家里没有自由，只有往外走，去外面‘消谴’了……”
叶紫的话让秦岚感到十分温暖，除了真正的好朋友，谁还能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来呢？
“听你说的象个专家似的，可是……”秦岚困惑不解地看着叶紫的眼睛问：“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该管，怎么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该放，又放到什么程度？你能告诉我一个选择的现成标准吗？”
“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人能够给你提供可以选择的现成标准的，无论多么普遍性的问题和现象，都有它的特殊性，你只能自己掌握。”叶紫深有感触地说。“婚姻实在是一门艺术，爱，是需要具备一定的能力的——让你爱的人也爱你的能力，甚至需要一定的技巧。一夜之欢算得了什么？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有一时冲动偶尔走火的时候？你现在的痛苦是精神夸张的产物，如果能像运动员感受创伤那样去感受你所面对的问题，你就会发现，只有疼痛，没有痛苦。”
面对叶紫如此的透彻，秦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叶紫也不再说话。剩下的时间，两人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幸而身边有着穿梭在客人间服务的小姐，方使这沉默不那么明显，不那么复杂，不那么让人着急。
回到房间，秦岚独自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沉默地凝视着外面的黑暗。
窗外，夜色深沉，一弯微明的残月镶嵌在山野的星空，很美，也很忧伤。周围的景致在月光的修饰下柔和了许多，风在树丛中穿过，发出寂寂地“呼呼”声，这声音使秦岚陷入了一种孤独无助之中。
叶紫的话给了秦岚很大的震动，也引起了她的深思。“是应该改改自己的脾气了，一定要好好维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她一边想着，一边转回身到房间的小吧台上，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然后重又回到窗前，站在黑暗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忽然又想起叶紫说过的话：“咖啡是嫦娥寂寞的眼泪。”此刻，对于秦岚来说，酒杯中这红色的液体，就是她自己寂寞的眼泪。这个想法，让她的心底不由得涌上一阵悲伤。
可是，秦岚却还没有意识到，当悲伤开始的时候，爱情就要结束了。爱人将渐行渐远，承诺也将越来越淡，于是，感情就要开始转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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