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慎园诗会(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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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有些无聊的夹了一口江南小菜,这些菜他在宫里见的多了,吃的也多了,感觉很没有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上这些平淡无味的菜。
一口菜下肚,光绪愣了,这哪是平淡无味啊,这简直就是光绪记事以来吃的最好的一口菜。
“怎么了?皇上?”夏同善发现了光绪的异常,低声问道。
“老师,为什么这里的菜比宫里的菜要好吃百倍?”光绪也低声反问道。
“这。。。”夏同善有些迟疑了,说实话,他没有吃过宫里的菜,也不敢乱说。
“好吃就多吃点。”夏同善只好敷衍着应道。
“我还以为天底下最好吃的就是鸡蛋呢?”光绪天真的说道。
“皇上,你可知宫中食物为何与此处不同?”一直没有说话的翁同和说道。
“不知,翁师傅,你知道?”光绪问道。
“那是因为皇上要成为圣人,何为圣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刃,无欲则刚。所以宫中饮食口味平淡,虽无此处佳肴之美味,却也无美味佳肴所带来的贪欲,可以让皇上您专心于圣人之道,不为旁门左道所影响。”翁同和淡淡的说道。
光绪虽然听不明白翁同和的话,但既然翁师傅说不好,那就是不好了。
倒是夏同善诧异的看了一眼翁同和,他不知道翁同和到底什么意思,吃饭这么屁大点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就算是圣人也应该享受人间美食的,但以他和翁同和的关系,他也不能当面反驳,只好不说话了。
倒是一直站在翁同和身后,负责招待这桌客人的下人却不屑的撇撇嘴,这恰好落入夏同善的眼中。负责这桌的下人面色平静,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淡定,根本没有仆人谦恭,有的更多的却是少年老成的不卑不亢。夏同善知道今日酒席上的下人大都是燕京书院低学龄的少年充任,也没有什么太累的活,就是上上菜、倒倒酒或者给客人引引路什么的。因此他也不以为意,以为这只是个对翁同和的言论表示不屑的轻狂少年人,没有太多想,直到几年后他才意识到,在这个飘着淡淡桂花酒香的夜晚,自己看人走眼走的多么严重。
李无忧对于翁同和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一个自以为是的清流。自己听说今夜燕京书院要开诗友会,京城清流的主要人物都会参加,就连忙带着兄弟们来到书院,经过帮厨的程夫人同意,他们以仆人的身份参加了进来――虽然没有什么酒菜可吃,但可以看到自己心中偶像张之洞――一想到这无忧就感到很兴奋,却不想却被分配到翁同和这一桌当了倒酒小厮,李少平被派到程季饶那座,李少安则在程松竹那桌伺候,王平负责清流四谏这桌,李石头负责张回洛这桌,史云林则因为身材高大不适合当伴酒下人只好在厨房帮忙。程家父子和李无缺都发现了这个情况,但也不方便点破,只好当作没有看见。
李无忧很可怜的看着光绪,心中暗暗想着,苦命的娃啊,从小就离开父母,被别人虐待,还被自己师傅欺骗。对于翁同和这个人,李无忧在另外的时代可是早有耳闻,翁同和学问好、地位高,家门渊源(其父也做过帝师),但是翁同和的结局却很悲惨。在戊戌变法开始之前,翁同和被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勒令致仕回家,“交地方官严加看管,永不叙用!”这是很严厉地处分,政权中枢的人物还很少有受到这样处分的,翁同和如此,算是一辈子完了。说起来翁同和也该着如此,翁同和性格很偏狭,这样的毛病一旦暴露,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李鸿章为朝廷重臣,但翁同和处处和李鸿章作对,因为在平叛天平天国的时候,李鸿章的一道奏折要了闻风逃跑、丧城失地的翁同和哥哥翁同书的命,翁同和便在朝政中处处刁难李鸿章,用公器报私仇,海军建设的款项迟迟不能到位,就和翁同和利用户部尚书的权力不予拨款有很大关系。光绪每天要吃四个鸡蛋,御膳房开价是24两白银。价格如此之贵,光绪便把鸡蛋当成了宝贝。有一天,光绪问翁同和是否吃过这种名贵之物,翁同和明明知道光绪被御膳房骗了,却不和光绪说真话,只是说家里祭祀的时候才用鸡蛋的,帮着御膳房的蛀虫们继续蒙骗皇帝。翁同和这样做是怕断了御膳房那些人的财路,所以才装糊涂的。这件事情以后,光绪继续吃着高价的鸡蛋,翁同和却得到了宫里宵小们的好评,都说“翁师傅会办事”。欺上而取悦于宵小,可见翁同和的人品,联系到在国家大事上意气用事掣肘李鸿章,翁同和遭到朝廷的贬斥实在是再应当不过了。况且翁同和曾经也是同治皇帝的老师,同治皇帝死后,他也不为同治的皇后说句话,就这么看着她被慈禧给逼死,就凭这点李无忧也是很看不起翁同和。
翁同和教育了一通光绪后便继续喝酒吃菜,坐在一旁的崇绮却低叹一声,没有说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闷头喝了下去,他是同治的岳父,也是慈禧心腹大臣,所以光绪的疑问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但又不方便说,同时也钩起他的伤心事,对于翁同和的屁话,他也懒得反驳,只好借酒消愁了。
原来光绪虽然是慈禧的亲侄子,但慈禧对其却很严厉,这主要是受到了同治教育失败的影响,同治小时候,慈禧在清宫地位尚不稳固。像她这样必欲出人头地的女人,很自然将全副心思用在了咸丰身上,并不关心养育孩子的琐事。她成功了,代价是丧失了亲生母亲与唯一儿子之间那种特有的亲密关系和影响力。同治怕她、恨她,故意与她作对,反倒与性情随和的慈安亲密得像一对母子。因此这次慈禧要从小就把光绪牢牢的控制在手里,除了严厉外,对于光绪的日常生活倒不很上心,全由下边的太监们按制度处理。这些太监们一个个也是势利之辈,见慈禧如此对光绪慢慢的也胆子大了许多,对光绪也懈怠了很多。光绪每日三餐,其饭食有数十种,摆满桌案,可离光绪稍远的饭食,大都已臭腐,接连数日不换。靠近光绪的饭食虽然并未臭腐,可经多次加热,已不能可口。所以才有光绪觉得燕京书院饭菜可口之说。
而崇绮之所以抑郁,倒不是因为光绪境遇凄惨,而是突然由宫里的饮食想起了自己那被慈禧活活饿死的女儿。他女儿就是同治的嘉顺皇后,当年同治帝选皇后的时候,慈禧看中了侍郎凤秀家的闺女,凤女“艳绝侪辈”,但是“举止殊轻佻”;同治帝和东太后慈安却都看中了清朝唯一的“蒙古状元”崇绮之女阿鲁特氏。崇女长得相貌平常,可“雍容端雅”。崇绮是被两宫太后钦点的状元,女儿进宫是在他做了状元之后。慈禧虽然对崇绮的女儿百般刁难,但是对他这个国丈却一直重用。同治死后,崇绮探明了慈禧对皇后的意思,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只好去见自己的女儿,女儿问该怎么死,崇绮跪在外面,问“不吃行不行”,女儿说行,于是绝食而死。皇后即死,慈禧去了心头大患,就过往不咎,命令厚葬,谥号孝哲。
但这事毕竟是人间惨事,崇绮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依旧被慈禧引为心腹,但内心里却不能不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感到羞愧。今日这话头被光绪挑起,几杯酒下肚后,崇绮已经有些晕晕忽忽了,他猛的站起身来,大声叫道:“笔来!我要写诗!”
众人正喝在兴头上,没有几人的诗意能胜过酒意,猛听崇绮这么一喊,不由都大声喝彩道:“好!状元果然就状元,什么事都要争个第一。”
只有吴可读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抬头看崇绮的醉态而继续低头喝酒。程季饶和张之洞无奈的对望一眼,心想今天可是诗友会,可千万别让老吴头给闹成武友会。这个吴可读今年60多岁,甘肃人,1835年考中举人,道光三十年进士,1872年补河南道监察御史,这年冬弹劾滥杀无辜的乌鲁木齐提督成禄,因“语过戆直”反被降三级调用。直到今年才重新起用为吏部主事,他为人耿直,常常抨击朝堂之上的种种不端行为,很快与清流中人打成一片。
“吴老,来,我敬你一杯。”张之洞举起酒杯道,他今年三十九岁,同治二年中进士后在翰林院待了几年,然后就被外放到各地负责学政方面的事务,也没有什么实缺,今天春天刚刚调回京城翰林院,边跟清流中的老友们喝喝酒,边等待机会找个外放的巡抚实缺,好一展胸中的抱负,这吴可读可是吏部的人,因此张之洞也是竭力结交,好在吴可读人不错,让张之洞也真起了结交之意。
吴可读也不说话,举起酒杯跟张之洞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下,明显心中也在酝酿着怒气,只是不知要冲谁发作了。
程季饶看了后不由暗暗叫苦,心想早知道我就准备二锅头好了,几杯下肚全部倒下,省得闹出事。本来他知道吴可读因为同治皇帝之死的事看不起翁同和和崇绮,但翁同和和崇绮都不是与吴可读斤斤计较的人,以为不将他们安排到一桌就可以了,不想一向稳重的崇绮居然先喝醉了。
崇绮人倒也可爱,喊完后,摇摇晃晃的来到那张摆着笔墨纸砚的桌子前,将帽子一丢,把辫子绕着自己的脖子缠了缠,然后用嘴咬住辫子的末梢,提起笔饱含浓墨,刷刷几下,几行诗句已成纸上墨迹。
“飞花落尽是春眠,花魂徒然绕长安。更待冬雪化春田,春风再度续前缘。哈哈,春风再度续前缘。”崇绮先是哈哈大笑即而又默默泪流满面,从自己女儿死去到现在已近二年,春风也算是两度吹化冬雪,而自己却还如此的苟活于世不能对女儿的死亡报以任何的不满,毕竟官方的宣传是皇后悲愤过度,追随先皇而去。
“老夫也来献献拙!”吴可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崇绮身后,将笔从崇绮手中拿了过来,提笔写道:“花随春去本无非,奈何无夏冬又回。试问天道应如何,人间八月还飘雪?”
跟吴可读一同走过来的程季饶和张之洞看了诗后大吃一惊,这哪里是诗,这分明在质问慈禧、慈安俩太后为何违反祖制,设立幼君,不顾大清的国家利益。同治死后无子,按理说应该立个长君,只有这样才有利于国家,当时无论是道光帝长孙溥伦还是恭亲王奕訢的两个儿子载澂、载滢都已成年并都有皇位继承资格,但慈禧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找了种种借口把这些继承人从名单上划去,最后选来选去,选了自己妹妹的孩子4岁的载湉继承大统,这样自己就依然有借口把持大权,而大清朝也不得不再次进入“冬又回”的太后垂帘听政的局面。但慈禧这么做实际上是破坏了祖制,引起了很多人不满,所以吴可读才有“试问天道应如何,人间八月还飘雪?”的质问。

程季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吴可读当众把这首诗读出来的,他对张之洞和崇绮使了眼色,已被吴可读吓的酒醒的崇绮立刻会意的装醉顺手把砚台打翻,吴可读的诗立刻被淹没在一片墨汁之中。
吴可读刚要骂崇绮,张之洞在他耳边低声道:“吴兄难道想让今天在座所有人的项上人头都不保吗?”
一句话也让吴可读清醒了许多,恨恨道:“走,张老弟,我们接着喝酒去。”
“来人,换笔墨!”程季饶大声命令自己的弟子以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开,他见崇绮和吴可读二人酒已醒了,不由放下了心,同时朗声说道:“各位,今夜如此良辰美景,除了才子佳酿外,怎么能少了阳春白雪作陪呢?”
话音刚落,一曲悠扬的琴声从桃林深处传来,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颤,把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放下,静静的享受着月夜星空下的天籁之音。
“燕楚楚!”纳兰文雄低声惊呼道,他除了文采出众外,对于音律的造诣也很深厚,基本上听过一次的琴声都会牢牢记住的。
“真的是无冕之后吗?怪不得这么好听。”程松竹也惊讶的问道,他没有想到父亲今晚居然把名满北方的第一琴燕楚楚请来了,这燕楚楚是京城第一楼观月楼的头牌,出道5年来仅仅每月见客1次,而且每次都是用薄纱蒙面,轻抚一曲后就退下,根本没有外人见过其庐山真面目,更不要说成为其入闱之宾了,民间传说同治皇帝曾经微服私访观月楼,听得燕楚楚抚琴一曲后,不由长叹一声道:“人生无憾。”
从此燕楚楚声名大噪,不过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同治本是个色鬼,长叹之后便想把燕楚楚纳入皇宫,不料没过多久同治就染病身亡。这燕楚楚也落下个“无冕之后”的称呼,这样一来也没有多少人再敢打这“无冕之后”的主意了,去观月楼也大都是听听燕楚楚的琴曲,嫖嫖其它姑娘的**。
“燕楚楚是谁?”李无缺向坐在身旁的婉君问道,他看纳兰文雄和程松竹俩人一副猪哥样也猜到了几分,对于美女,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很难免俗。
“哼,不知道,不要问我。”婉君气呼呼的说道,同样,对于美女,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不有敌意。
“来,无缺老弟,我来告诉你。程小妹肯定不会和你说实话的。”纳兰文雄笑呵呵端着酒杯坐到无缺身旁,他跟婉君向来以诗友画友相称,彼此很熟悉,因此开开玩笑,婉君也无可奈何。
等纳兰文雄把关于燕楚楚的故事说完后,李无缺长叹一声:“无冕之后,这个称呼也太醒目了,也太沉重了。不过每月一曲,这个女子也骄傲的很啊。”
“是啊,古来美女如英雄,都是旷世难出一个的。”纳兰文雄略有所思道。
“迄止难出,大英雄百年来出一个就算多了,大美女千年能有几人?”程松竹在一旁道。
“呵呵,松竹,那你是没有见到吧,我这次来京城的路上就见到一个。”李无缺心中闪过龙媚娘那完美无缺的面容。
“噢,真的?怎么没有听你说呢?她是谁?”程松竹感兴趣的问道。
“还是不说了,说了也是徒增你的烦恼。这个燕楚楚也是美女吗?”李无缺笑道。
“不知道,据说燕楚楚还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真面容。但琴声尚且如此,面容自然不会相差太远。不过,燕楚楚还不是最傲的,最傲的是今年观月楼推出的一个新人,叫燕小妹,一年只在七夕奏一次,一次只奏一曲。这才叫傲,可惜啊,无缺老弟,你要是早来一个月,就可以目睹那天观月楼的人群有多么疯狂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过两天燕小妹还会公开演奏的,如果无缺、松竹兄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见识见识。”纳兰文雄笑着发出邀请。
“好,到时一定讨扰文雄兄了。这个燕小妹倒也有意思,在七夕演奏一曲,难道要找自己的牛郎吗?”李无缺也笑道。
“这次我就不去了,还要看书,看书。”程松竹有些尴尬的说道,他家教甚严,观月楼那种地方他可不敢随便去,尤其下个月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父母盯的很严。
“松竹兄就是爱做扫兴的事,无妨,到时我来接无缺兄一人就是。”纳兰文雄笑道。
“对了,你不是说燕小妹一年只演奏一次吗?为何后天还有她的演奏?”无缺有些纳闷的问道。
“呵呵,这个嘛?到时你就知道了。”纳兰文雄意味深长的说道,听的程松竹这个着急啊。
这时琴声已经奏完,除了这三个谈论美女的猪哥外,其他人听的一个个都是魂牵梦绕,意乱情迷。
“真好听。”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光绪小脸满是兴奋的说道,他觉得这次出宫太值得了,即吃了这么好吃的菜,又听了这么好听的曲子。
“哈哈,程夫子好厉害,居然能把观月楼的燕楚楚姑娘请来。”坐在左首第一桌的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胖子笑道,他叫宝廷,镶蓝旗人,郑亲王济尔哈朗八世孙,同治七年进士。他为人豪爽正直,在清流中颇有些人缘,不过他为人太过风流,曾经因为女人耽误过公事,因此在官场上也仅仅混个侍郎的官,他倒也不为意,成日里呼朋唤友流连于烟花丛中,今日一听这琴声,他就断定燕楚楚必然亲来奏琴。
“老宝,你可不要瞎说,这真是燕姑娘弹奏的吗?”张佩纶惊讶道,他为人有些假正经,平日里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却对风月场的事情知道的比谁都清楚,晓得燕楚楚可不是个简单的歌女。
“呵呵,老张说露了吧。平日里你还说不去寻花问柳,今日怎么却连燕楚楚都晓得?”陈宝琛在一旁打趣道,他今年近30岁,跟张佩纶同年,俩人之间关系密切,常常互开玩笑。
张佩纶脸色有些微红,辩解道:“是老黄跟我说的。”
黄体芳笑道:“佩纶老弟,这事我是跟你说过,不过那已是去年的事了,想不到你到现在还记得,还真是过耳不忘啊。”
众人一阵哄笑,张佩纶面色尴尬只好指着空酒杯对站在一旁伺候的王平道:“倒酒,倒酒。”
王平面无表情,干净利落的把酒杯倒满,对于这四人他倒很感兴趣,知道这些人是朝廷上清流的中坚力量,因此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自从那晚无忧让大伙表面态度后,他就决定把自己一生的前途和无忧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了,自己家在锦州也就是个小户人家,无财无势,而自己除了会搞些阴谋诡计外也无太多的大才,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想要上位所必须的科举之才,自己是一点都没有,自己有的只是乱世浑水摸鱼之才,如果不赶上好时机和好的主公,自己就算努力一辈子也无出头之日。
一杯酒下肚后,张佩纶为了摆脱尴尬的局面,低声道:“各位,你们知道吗?听说李鸿章李中堂打算跟英国人谈判完后再次上书两宫皇太后,要求朝廷拨巨资加速建立北洋水师,这等劳民伤财之事,我辈即为朝廷命官定当挺身而出驳斥其建议。”
陈宝琛沉吟道:“北洋水师是一定要建的,只是目前还不是时候,西北左中堂正在用兵,所费钱粮巨大,朝廷哪有那么多余钱用于海防。我听说慈安太后头几天还在军机会议上要求给左中堂增派援兵以早日平定叛乱,不过被慈禧太后和兵部给推脱了,估计李中堂也不会希望增兵西北的。”
黄体芳说道:“李鸿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他无非想借建立北洋水师扩大自己的实力,他如果有已故的曾中堂和在西北作战的左中堂那样的胸襟,我辈又岂能难为他。这事必须得给他拖下去,就算要建立北洋水师,我也建议应由左中堂负责编练,毕竟他缔造了福建水师,这方面也很有经验。”
“我看三位听风就是雨,就凭目前的形势,他李鸿章的北洋水师计划还得等上一等,而且我想以李鸿章的为人之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贸然的提出加速建立北洋水师这种根本不可能通过的奏折。就算老佛爷和恭王爷都同意,慈安太后也不会同意的。我估计他最多提个奏折要求开展建立水师的前期筹备工作。这可是个肥缺,三位要是有意于此,就赶紧找人打点吧。”宝廷说道,他是满清贵族中人,对于这种事情说的向来很准。
“噢,宝廷兄此言当真?”张佩纶眼睛一亮,他们这些清流又有几人真的甘心一辈子在京城当个不咸不淡的御史,大都抱着找个实缺一展抱负的心思。
“哼,佩纶兄,还是另做打算吧。就算我们有出力之心,恐怕李中堂他也无容人之量。看看他重用的人,哪个不是同门、同乡或亲友。”黄体芳一针见血的说道,让张佩纶心中一滞。
“呵呵,佩纶兄倒不是无机会得李大人垂青。”宝廷笑道:“听闻李中堂膝下有一女还未出嫁,嘿嘿,以佩纶兄之才情,这东床之位虚席以待啊。”
“呵呵”众人听了宝延的话后无不窃笑,陈宝琛一拍宝延的肩膀道:“要说这东床之位,我们哥几个加在一起都没有你宝延机会大啊。”
宝延一展羽扇故作严肃状自嘲道:“宝琛兄此言差矣!我虽花丛中游走多年,但大多情况下都是我视美女如鲜花,鲜花视我如粪土。若不是囊中颇有些黄白之物,又有多少朵鲜花愿意插到我的头上。估计李中堂远远看到我宝延的身影只会大叫一声关门放狗!别说东床,就是东门也不会让我进的。”
一席话惹的其他三人抿嘴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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