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之前线 By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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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磅礴,裴靳站在雨中,任大雨冲刷着他的身,他的心。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无助的背影,我也只是伤怀。
过境那天,在我离开之后边境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甯儿替裴靳挡下致命一剑,香消玉殒。甯儿,那个美丽坚强的女子,在最后,为了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对她的佩服,油然而生,因为她在爱情面前是一个勇敢者,尽管,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裴靳,回去吧,你会着凉的。”裴靳已经在甯儿的墓前站了许久,从回来到现在,他未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他会怨我吧,如果没有我……
“你会关心我吗?”裴靳没有回头,语气是冰冷的。
“裴靳,对不起,若不是我……”
裴靳回过头直直地看着我:“从前,我什么都没有争取过,如果有一天这样死去,我不会甘心,除非你真的心意已定,不可改变,否则,我不会放弃。”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一早已做出选择,我不是个会轻易改变的人,不是的……
封奕的事,依旧没有什么起色,朝中虽然有不少人为他说话,求皇上开恩,可皇上却并没有要开赦封奕的意思,事情仍然玄在半中央,我本就焦急,如今加上裴靳的事,更是心烦意乱。
回去住所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左安修,他看我和裴靳同回却未共伞,有些奇怪,他给裴靳行礼,裴靳只是点点头便去找范原了。左安修凑到了我跟前问道:“裴副将他没事吧?”
我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回答。“雨好大。”我站在走廊之上,看那茫茫大雨,依稀中记起了那日码头上裴靳绝望的脸,心中竟是怅然。
“你是在担心封将军,还是裴副将?”左安修一脸淡定,炯炯的双目望向远方,他的问题,让我有些惊讶。
“封将军身在大牢,裴副将痛失知己,我自然都为他们担心。”
“那孰轻孰重呢?”左安修的问题意味深长,我不甚理解他何出此问。他看我不答,继续说道:“有时候,心的折磨远痛于身的折磨。你以为心中已做出了抉择,其实,挣扎才刚刚开始。”
我抬头看着左安修,这个如风一般的男子,此刻竟是如此的高深莫测,他到底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试图用笑意掩饰心中的慌乱,只说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左安修看着我,笑了笑道:“其实我一早就在怀疑,不过上次看了你的女装扮相之后,心中更确定了几分,你,分明就是个女子。”
我惊讶万分,没想到左安修心思如此细腻,竟会识破我的身份,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很像我的师妹,倔强,要强,从不服输,扮起男装来潇洒丝毫不输男子。”左安修的眼中闪过一丝欣然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其实,你若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该瞒我,如今,我也是把你当成朋友,才告诉你我已知道真相的。”
“谢谢。”一直觉得,左安修是个可以聊天谈心的朋友,从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不敢与他畅谈太多,既然如今他已猜透一切,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人生得一知己,本就应该是乐事一桩。
前线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小规模的战事已经发生多起,我军皆败,节节退让,全国都陷在一阵恐慌之中,传闻赤国将会大举来犯,灭我青邑,朝中不少文武官员再次联名上书,请皇上赦免封奕,让他往前线守国,可是皇上依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直到赤国正式向青邑国宣战,赤国四皇子亲率五十万大军压近边境,皇上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在兰妃的劝说之下,他终于释放了封奕,允许他戴罪立功,率军奔赴前线抗敌。
我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院中的几株梨树,枝头已悄然冒出了新叶,刚刚,裴靳来告诉我,皇上已经下旨释放封奕,并派他赶赴前线迎敌了。
裴靳的脸上,写着知获封奕安然后的如释重负,也写着另一种让我无所适从的悲哀。到底如何,才能让他放弃,这样的三角习题,根本就找不到完满的答案。
不过,现在让我心烦的还不止裴靳,这次赤国派的大将军是四皇子,那不是子昱心心念念的男人吗,想不到这次,我竟要与他为敌。我想,我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其实早在当时决定跟裴靳回来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和子昱的三个月之约,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
一想到子昱,心里便充满了抱歉,战争一旦爆发,我和她的立场,便是敌对,只希望战争不要伤及她的四皇子,她不过是个表面坚强的玻璃娃娃,失去爱人的痛苦,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这时,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我回头,看到了封奕,他正微笑着看我,我揉了揉眼睛,一切,仿若梦境,直到手指触摸到他温热的脸庞,我才确信,他已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他紧紧将我拥在怀中,我终于又找到了幸福的感觉,可是为什么,这幸福,是掺着伤痛的?是经历得太多还没有缓过神来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封奕一出大牢,便来了我这里,还未来得及回家报平安,所以并没有久留,不过他能先来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我对他的重要性已不言而喻。然而就在他离开没多久,卓孝章竟然出现,奉命带我去见兰妃。我心中疑惑,那个疯女人,这次又想怎样?
走的时候,我在房外看到了裴靳,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未知的前程,我的心,也无法坦然自若。
兰妃这次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织锦长裙,明亮的颜色很好地衬出了她白皙的肌肤,那白皙毫无血色的肌肤。她看我来,只是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独有卓孝章,依旧站在我的身后。
“封奕被释放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我只是定定地看她,并未开口。
“这次若不是我请皇上放他一马,恐怕他此刻还在那阴暗潮湿的大牢之中呢。怎么,不谢谢我吗?”
“多谢娘娘。”我抱拳轻语,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她妩媚一笑道:“他心中,一向只有家国,我倒要看看,他如今如何保卫青邑,保卫青邑的百姓。”她的话,让我顿生疑惑,仿若封奕得释,只是灾难的开始。
“知道这次赤国派来多少兵马吗?”
“五十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若再加上原有五万左右的守军,起码有五十五万大军吧,数目不小。
“那你可知,封奕可以调动的兵马又是多少?”
皇上是今天早上颁旨释放封奕的,我并不知道他会给封奕多少兵力,若要与赤国对抗,起码也要四五十万的大军吧。
“五万。这个数目也不小了吧,封将军如此骁勇善战,身边又有像易队长这样的得力干将,想必定能以少胜多,护我国土吧?”她满是轻蔑得意的表情,原来这就是她的阴谋,五万兵马迎战五十万大军,以卵击石,胜算甚微,这个可怕的女人,竟在拿自己的国家去报复自己得不到的男人。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他?”
“我逼他?他又可曾放过我?他一心想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从不将我放在眼中,是他逼我走到今天的,哼,我倒要看看,当他保护不了他的国家,他的百姓,甚至保护不了他爱的人时,他会是怎样的绝望和痛苦?我要让他知道,现在能决定这个国家命运的人是我,不是他。”她有些疯狂地大笑起来:“不过,如今我给他一个为国战死沙场的机会,是不是也算成全了他?”

“你这个疯子。”我终于忍无可忍,也忘了计较后果。
她突然站了起来,直直向我走来,她那一张倾城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扭曲:“疯子?你竟敢说我是疯子?”她一手高高举起,宽大的袖口重重地甩在我的脸上,一阵刺痛,我后退了一步,她那一掌,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然而我的身体,很快就被身后的卓孝章牵制住了,兰妃在瞬间又抬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脸上一阵火辣,此时的我,无力挣扎反抗,唯一能做的,便是用不屈的眼神瞪她,她反手,又给了我一巴掌。
“是,我是疯了又怎么样,我已经等不及看封奕失去你时的表情了。”她的话让我一惊,这个疯女人,现在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略一挣扎,却被卓孝章拽得更紧。
“兰妃娘娘原来也认识易队长啊,这会儿我正要找他,没想到娘娘已经先将他请进宫了,真是巧。”远处传来了一个玲珑的声音,卓孝章立即松了手,兰妃正要举起的手瞬间放了下来,她收敛起了刚刚那疯狂的表情,浅浅一笑道:“原来是祈音公主。”是她!
“祈音见过兰妃娘娘。”祈音彬彬有礼地给兰妃请安,而她身后,竟还跟着裴靳。“末将见过兰妃娘娘。”他抬眼看我时,我看到了他眼中心痛与怜惜。
兰妃意味深长地一笑道:“这是什么风把裴副将也吹来了?真是难得啊。”
“祈音曾答应过裴副将和易队长要为他们弹奏一曲,想着他们快要奔赴前线了,所以今日特地请他们进宫,以兑现祈音当初的承诺。”祈音公主从容不迫地为我解围,兰妃紧紧咬着牙关,极力压抑着怒火。
“既然如此,我就打扰你们了。”兰妃带着卓孝章走远了,而她带给我的疼痛,却分明地留在脸上。
“你没事吧?”祈音和裴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句话,祈音不禁笑开了:“看来关心你的人还不少。”
我和裴靳都有些尴尬,反倒是祈音大方地请我们去听她奏曲,这次,她弹奏的乐音果然不再悲伤,欢快灵动的乐符一个个在她指尖蹦出,我和裴靳,专注地听着,可那欢快的曲子,却并未让我们感到一丝的轻松,原来听曲是讲究心境的,心若是痛苦,再欢乐的音乐也拯救不了它。
从宫里出来,裴靳伸手抚上了我的脸,心疼道:“疼吗?”
我扭头躲开了,和他的亲密接触,只会增加彼此的负担而已,若是狠心一点,或许他会觉悟得早一些。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送我回去,我多想再看到从前那个快乐的,只会嬉皮笑脸的他,可是,一切都已经变了。
第二天,我随封奕奔赴前线,这场仗,胜算渺茫,封奕一早已了然于胸,临走时,他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答应我,若真要上战场,不要勉强自己,一定要活着,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抬眼看着他道:“你也一定要活着。”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他那丝犹豫让我难过,像他这样的男人,若是守不住自己的国家,会不会以身殉国?我不敢去想,我只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在他身边,不再分离。
他突然又微微笑了起来:“我从未想过,所爱的女人,竟会和自己同上战场。”
“这叫女中豪杰你不懂啊,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男人看扁的。”即便是在现代,我相信我也一定能成为一个绝不输给男性的优秀军人的。
“到时不要逞能,我会担心的。”封奕那褐色的双瞳中满溢着爱怜。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分心的。”
“那女中豪杰,准备好出发了吗?”
我点了点头,跟着封奕走出了房间,走向了那支虽在数量上远少于赤军,但在我眼中依旧庞大的队伍,封奕一跃跨上他的青骢马,青色的披风在金色的阳光下飘动着,更显出了他的威风凛凛。
我也跨上了我的法拉利,有些日子没见它,它似乎更健壮了,这次来玉城,左安修将它带了过来,他真是有心了,还帮我照顾法拉利。
经过数天的日夜兼程,我们终于赶到了前线,在我们到来之前,我军已经吃了几场败仗,退守了好几里。前方战事非常紧急,赤国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压近,这场仗,两方势力相差太过悬殊,但我知道,封奕绝不会轻易放弃,这将是关系国家存亡的重要一仗,他必会竭尽全力。
这日,我们一干人都在封奕营中讨论战略部署,突然有探子来报说赤国正派人运来大批粮草,不几日就会经鹤足谷到达赤军驻地。
“此次赤军人数如此庞大,丰足的粮草对他们至关重要,如若能断下这批粮草,必会打乱赤军阵脚,到时若能引他们到至涉谷下,再从后方将他们包围,与他们僵持,我们便尚有胜算。”崔沫儒的分析固然正确,可以我军的人数,这也不过是个美好的梦想罢了,梦想和现实,总有差距。
不过若真能断下那批粮草,必然会对赤军产生极大的打击。而且鹤足谷地势险要,若能采用居高的火攻,必能得手,我将这个建议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无异议,只是,在讨论谁去执行的时候,分歧便出现了,事实上,这分歧,不过是在我和封奕之间罢了。我想率第一队完成这个任务,可是封奕却并不同意,他一定又在担心我的安危了,好歹现在我也是第一队队长,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更何况这个小任务,交给第一队再适合不过。
“将军,属下愿与第一队一同前往,此去关系重大,易队长经验尚浅,有属下同去,定保证顺利完成任务。”说话的是裴靳,他朝我眨眼一笑,他是想保护我吗?我真的不想跟他牵扯更多,也不想欠他更多了。
封奕微皱了一下眉,他最近和裴靳的关系,似乎也有疏远,但战事紧张,我也未去细究,只希望他们的兄弟感情,不要因为我而产生任何的变化。
最终,封奕还是答应了让裴靳与我带领第一队前往鹤足谷断赤军的粮草。在所有人都退出营帐之后,封奕留住了裴靳,我本准备回营帐休息,走到半路,仍是折了回去。太想知道,此时,封奕和裴靳,会说些什么。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易阳,不让她有任何事的。”裴靳的声音,充满了笃定。
“你向来都能保护她。”封奕的声音,竟是有些挫败感的,让我费解。
“在她心中,能保护她的人只有你而已,总之这一仗,不管胜负如何,你必须活着,若你再敢负易阳,我绝不饶你。”
“我能保证的,只是我不会再负她。”封奕,所以你不能保证一定会活着吗,我的心被揪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的,你必须活着。”裴靳的声音是那样的决绝,是怎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说出这些话语呢?
“你不是说你不会放弃吗?”
“我只是尊重她自己的选择而已。她若还想改变选择,我当然不会放弃,但在她改变选择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去伤她。”原来,他们早已说清一切,我看不到此刻裴靳的表情,可是一想到他从前是如此崇敬地看着封奕,我便感到无限的悲凉与哀伤。
三个人的角力一旦开始,注定三方都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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