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离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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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贤义听了知道儿子已经伤心透了,不由同情,转念又想:“说得好像是我害了你一般,我养你育你你只当感恩图报,哪里来的这么多怨气。”龙霄又舞起剑来,那剑意中果然是一股与挚爱情人分离,永生永世不得再见的感觉,让人泪到了眼边,想起被自己害死的妻子,昔日那些恩情,却也不由心酸,再也看不下去,道了声:“好,一切依你。”转身离去,他本来便没打算安分做个臣子,一心飞龙在天,那丞相的亲事不结也罢,合了龙霄心意,将来对自己却更有用处,他龙贤义缺的不是为官权术之道,而是废掉的大半身武功。
夜里龙霄舞的累了,回到屋中,在灯下反复观看手中四尺七寸的长剑,那剑在烛光照耀中光彩烁烁,浑身光洁,越看越觉得和自己相像,剑身过长,意喻不再相信他人,与人保持距离,无装饰铭刻,意喻孤独,只觉得自己和这剑便是互相舔舐伤口的两头狼,看了良久道:“好,好,以后你就叫作‘长离孤光’。你这孤独的剑,配我这孤独的人,绝配!绝配!哈哈哈哈……”惨笑声中,龙霄迎来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无眠的夜晚,整夜里,眼前都是紫翼的笑貌神色,调皮的语气,妩媚的神态,最最不愿想起,是分手时那决绝的话语:“他日我也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了此一生便了。今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我此生最好不要再见,如有来生,你做了平民,我便去做官府人家的小姐,要你永世高攀不上!”龙霄越想越是心伤,把长离孤光丢在一边,失声痛哭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又有谁记得后面那句“只因未到伤心处”,龙霄此刻心情,又有几人能够理解,其中无奈,其中彻骨之伤。为了若有似无的父爱,抛却了一生幸福,最后只换来个孤独人配孤独剑。“紫翼啊紫翼,龙霄与你永世长离,连个来世也求不到,此后只有孤独相伴,夜里再无缠绵的思念,只剩桌上摇曳烛火,照得我无处藏身。”龙霄自语道,其实他根本想不到,他与紫翼是注定神伤,情深缘浅,他的身世让他不能自主婚嫁,紫翼的家庭教育环境容不得她作妾,这是迟早之事,可是难道这感情就真的不该开始了么,只怕没人说的清。
龙战野回家后,又成长不少,他给身旁的野狼取名叫“血鬃”,在和血鬃一起出去历练的日子里,他常常和血鬃交流。他把杀人伎俩,虬刃用法和野性的战斗方法越来越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虽然没有内力,可是若是和人一对一死斗,江湖之上,成名高手恐怕也要丧身他手下。龙贤义命他不露行藏的杀了王丞相女儿,龙战野也不问缘由,就这么把原本可能是义弟妹的王家小姐杀了,又让血鬃把王家小姐尸体拖走吃掉了,后来丞相府见到小姐失踪,地上有些血迹,大肆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王丞相伤心欲绝,无心打理朝中事物,龙贤义抓住机会,屡立奇功,地位蹿升,终于位任长史,成为长史后,他多次上书为平民百姓说话,皇帝对他甚为信赖,事事听从,龙贤义又派人放出风声,让百姓知道自己的日子变好乃是龙长史的功劳,一时间民间言论,对龙贤义甚为爱戴,甚至许多读书人都立志要以龙长史为榜样,他日金榜题名,也要造福一方百姓,只是焉知这些读书人将来有入了朝廷的,会不会变成新的龙贤义。
龙贤义后来多次让龙战野刺杀政敌,常言道:“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龙战野事情败露,狼孩刺客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只是还没有追查到幕后主使龙贤义身上,龙贤义为了掩人耳目,又让龙战野胡乱杀些百姓,武林中人,来混淆视听。这次龙战野参与武林大会,乃是随便混来瞧瞧,顺便制造混乱的。
李泽山与龙战野对阵,初时还不欲伤了晚辈,谁知几招过去,见那龙战野招式古怪伶俐,招招都是要命的狠辣手法,以自己多年修为,仍然难免数处受创,本来龙战野本领就不比他差,如今他失了先机,更是被动,急忙连续躲闪,提起内劲,运足了苦练四十多年的归元气,双掌重轰向龙战野,两掌如泰山崩塌般压来,气劲封住了左右躲闪之途,逼龙战野与他硬拼,龙战野也知道自己没有内力,决然不能硬敌,当下铲下身来,从李泽山**铲过去,接着双脚一登,双手握紧虬刃,旋身挖向李泽山背门,李泽山躲闪不及,眼看一代宗师要丧身虬刃之下,听得“乓”的一声,擂台上多了个人,竟是万里刀帮的帮主成浩天,成浩天用手中石刀“混元怒”抵住龙战野,道:“李宗主,你已败了,赶快下台调息,让我来会会这个‘狼孩刺客’!”原来成浩天帮众众多,有不少眼线,加上帮里不少高手死在龙战野手下,刚才看龙战野出手,方才辨出他身份,众人听了“狼孩刺客”四个字,无不心惊胆战,狼孩刺客和一头狼在江湖之上出手杀人,还没有不成功的时候,不论是新起之秀,还是成名大家,至今还没有在他手下生还的,就连那次武林中人的集结追杀,也以全军覆没告终,方才见道归元气宗的宗主败得如此之快,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哪里有不心惊的道理。蛇游却没听过龙战野名号,嘴里嘟囔道:“狼孩刺客…什么样的角色……”成浩天对龙战野道:“阁下用的是刀,该隶属于我万里刀帮,见了帮主,怎地不收刀!”他这话说是把龙战野往自己旗下规划,其实却是为了和龙战野划清界限,说明龙战野并非他帮中之人,龙战野并不理他,用虬刃锁住混元怒,纵身便往他身后跃去,只见成浩天双臂一叫力,叫声“开!”便以内力震开了虬刃,龙战野发觉手上感觉不对,立即弃刀,不致乱了身形,身子一扭,双手锁住成浩天肩膀,张口像成浩天后颈咬去,成浩天吃痛,双臂却动弹不得,踢脚一个神龙摆尾向龙战野踢去,龙战野立时撒手,成浩天用左手去捂那伤口,右手提着刀,就见龙战野又抓住他手臂,向他右腕狠命一咬,“咣当”一声,混元怒掉在了地上,成浩天举起左掌向龙战野头上劈来,龙战野急往后仰带歪成浩天身形,伸脚勾起地上虬刃,用手一接,便向成浩天颈间砍去,场下众人下巴眼看便要掉在地上,龙战野瞬间便连续两次要把当代名宿置于死地,倒是天玄子眼疾手快掷出宝剑打在了虬刃上,救下成浩天性命,顿时除了李泽山,其余五大派的掌门高手全部跳上了擂台,百里长风却摇摇头,心道:“纵然那狼孩刺客如何凶残,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多加劝化总有回头之日,如今的高手,眼见他这般厉害,便不顾身份定要将他置诸死地,实在是令人失望。”这时听得一声狼啸,那血鬃已经窜到了龙战野身畔,龙战野轻声道:“血鬃真乖,咱们且把这些人杀个干净,一会都给你吃。”血鬃昂起头长啸一声,似是十分高兴。众位武林前辈不由都动了真火,一扑而上,誓要将龙战野撕成碎片,龙战野却全然不惧道:“当日一群人一起追杀我,欺负我人少力弱,如今有了血鬃,我可不怕你们!”说着就见一人一狼身子灵动,每每发动攻击便是觑准了致命要害,若非这帮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能够及时躲闪,哪里还有命在。各大高手功力虽然不弱,却是各自为战,加上刚才早已被龙战野的本事惊得心神慌乱,怎么是龙战野和血鬃这无间配合的对手,两盏茶时间一过,已经尽数倒在地上,任由宰割。
百里长风此时呼的站起身,带动劲风威势之大让人心惊,就连杀得兴起的龙战野也不由得看向了他。蛇游却道:“前辈且住,我想会会他。”百里长风看蛇游神色,暗暗惊讶:“这年轻人看了刚才场景,居然没有吓得腿软,反而甚为兴奋,竟然要挑战那凶神?!”道:“年轻人,这不是闹着玩的。”蛇游拔出剑来看着擂台道:“前辈姑且让我玩一玩,看我要死了,再来救我便是。”眼睛里燃的,尽是些兴奋的火焰,百里长风却错愕住了,不等他说话,蛇游已经跳上了擂台,百里长风暗暗嘟囔道:“破虹剑…游大哥……”蛇游看着龙战野一笑,拱手道:“领教高照。”台上高手心道这绿毛小子疯了不成,居然还对这狼孩刺客行礼。龙战野却意外的冷静了些,道:“你,同他们不一样…不好对付。”蛇游道:“说这些扫兴的做什么,让我过过瘾。”左手持着破虹剑挡在身后,左手做蛇形横档在面前,赫然是守势,龙战野却迟疑了,表面上看若是要防备龙战野攻势,该当用剑护在身前,蛇游却用一条肉臂挡在前面,而在龙战野看来,蛇游这只左手随时会收到后面,而那剑被身形挡住,却难以料其来势,便道:“血鬃,绕到旁边看准时机。”蛇游却笑道:“以二敌一?我可打不过!”说着收敛笑容,一眼蛇凝镇敌,瞧向龙战野和血鬃,龙战野感到缠在身上的巨蟒那种触感逐渐收紧,却并不害怕,反而越来越兴奋,但血鬃却没他的定力,不禁瑟瑟发抖,胡乱挣扎。龙战野道:“厉害!”蛇游叹气道:“对你果然没效果。”忽而纵身过去,挺剑就刺,乃是一招獠牙穿凿,龙战野挡下第一重尽力正待收招回劲再上,獠牙穿凿后面的四重劲力却立时几乎没有间歇的爆发了,虬刃当场飞了出去,这时台上众位高手早已下了场,心道这绿发青年怎地如此厉害,一剑便打飞了狼孩刺客的兵刃,成浩天却骇道:“弃刀!”原来他吃过亏,自然看出,在蛇游震飞虬刃之前,龙战野已经撒手了,他成名多年,自忖天下刀客,除了百里长风便只有自己,如今方才知道,刀竟有如此多的诡谲用法,武途一道,永无止境,从前自己盲目自大,难怪今日惨败。龙战野弃刀后,便来捉蛇游右手,蛇游乃是擒拿手的高手,加上之前观战,哪里会任由他抓住,缩起手身子一让,龙战野扑了个空,蛇游便已来到他的背后,接着用双臂从龙战野左腋下和右颈边穿过,两手一扣狠狠箍住发力,乃是强破护体气劲的巨口吞象,龙战野将双手伸向背后,死命掐住蛇游脖子,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蛇游七寸被抓住居然心中也是一凛,顿时松手,同时用剑柄向龙战野当胸一叩,龙战野气息一滞,气力不济被他挣脱了去,蛇游虽然挣脱,也不由大口喘气,龙战野便又向他扑来,要拿住百会和肩膀来咬他脖子,蛇游抬眼一望,又是一招蛇凝镇敌,龙战野虽不惧怕,也不由得一惊,就此扑歪,却落在虬刃跟前,立刻拿起虬刃回身再上,蛇游定下心神,使出蛇影如弓的剑法,龙战野怎样攻来,他便导开了怎样刺回去,以怪治怪,龙战野却不是等闲之辈,躲得过自己的攻击,一时却拿蛇游没了办法,但是在他心中,要打,便要取人性命,如此奈对方不何,自然着了急,而蛇游却是切磋心态,静如止水,一个急一个静,一边攻势凌厉,一边虽然看着危险却总能转危为安。蛇游突然看到龙战野露出破绽,便瞬间使出灵蟒七噬的缠缚绝息,出手同时,手中宝剑已经松了,缠缚绝息一经缠上,龙战野便已挣脱不掉,挣扎了十几下之后,终于被蛇游缠的不能动了,蛇游道:“认不认输?”龙战野却从不知道“认输”这个词,道:“什么叫认输?”蛇游以为他不愿认输,便道:“你不认输,我可要掐断你喉头了!”龙战野说:“你即管杀了我,无妨。”蛇游却突然松手道:“杀你做什么?我不杀人的。”龙战野听了一阵错愕:“义父不是说人与人交手,必去取了对方性命么?这个人怎么这么怪?”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贯彻了两者必有一死的风格,持刀又上,蛇游没防备,眼看就要中招殒命,却听得兵刃交击之声,却是百里长风出手,用一把乌金宝刀架住了这一记攻击。百里长风持刀的手一扬,那虬刃实打实的脱了手,再不是龙战野自己撒手,百里长风厉声道:“别人饶你性命,还不收手?!”

有生以来,第一次,龙战野感觉到了恐惧,感觉到了眼前之人是他无法超越的一座通天巨山,自己就如蝼蚁般渺小,道:“我打不过你,你杀了我吧。”百里长风先前虽见他出手狠辣,以生了取他性命之心,可是见他如此说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出手,心道这少年年纪轻轻,怎么将比武看的如此冷血残酷,不由的心中又生出怜悯,迟迟不肯下手,龙战野见他不攻击,却也不敢出手与他相斗,场面就此僵持,百里长风想道:“这少年本事的确非凡,我年轻之时远逊于他,如此杀掉绝然可惜,可是不杀他,他如此狠辣,不免为祸世人,但我之前又在想,若是加以劝化,他能痛改前非,必然对天下有利。”就这么举着刀,思前想后,矛盾之极,看看龙战野,再看看蛇游,最终放下刀来道:“孩子,你走吧。这里没人会杀你的。”龙战野的脑子里也是混乱一片,义父给他灌输了多年的信念开始动摇,黯然带着血鬃便要离去,场内高手均惊道:“百里前辈,此子放不得啊!”百里长风怒道:“我说放得便放得!你们要杀他便自己杀。既然败了,便要面对自己的失败,然后自强不息,哪有铲除后辈的道理?此子心地单纯,绝非没有回头之路!”场内顿时鸦雀无声,不论百里长风说的他们听进去了多少,可是自己始终是没本事杀掉龙战野,捡回一条命来已算不错,哪里还敢造次。百里长风回身像蛇游和颜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游成是你什么人?”蛇游道:“我叫蛇游,我师父空悔禅师说过,他年轻时俗家名字叫做游成。”百里长风看到故人之徒,感动不已,问道:“你师父近来可好?”蛇游黯然道:“我小时候身陷蛇窟,师父救我出来时被好多毒蛇咬伤,不久前已经圆寂了。”百里长风惊闻故人噩耗,叹息一声,突然灵光一闪道:“孩子,你姓的是哪个‘佘’?”蛇游说:“师父给我取名,说要我永生不忘群蛇哺养守护之恩,所以姓的自然是地上爬的那个蛇。”百里长风听到这里也是一惊,他先前见蛇游出手功夫和蛇相似,又说自己身陷蛇窟,是而料到一些,但毕竟还是太过离奇,始终难以置信。蛇游此言一出,一众武林中人均是难以置信,也有些人出了枯叶寺僧人的想法,但是蛇游刚才技压龙战野是有目共睹的,谁敢说出这点想法。百里长风向众人道:“诸位,今天在场的,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能谈上一个‘胜’字了,我已经老了,但这蛇少侠技艺过人,心地更是仁善,依老朽之见,我们就拥他为‘武林盟主’吧!”众人听百里长风如此说话,对结果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大都心服,此时有人道:“这少年乃是由蛇哺养,只怕今后……”百里长风道:“只怕怎么?”那人道:“蛇本邪恶,只怕他日后会为祸世人。”蛇游听了脸色甚是难看,皆因想起了枯叶寺遭遇,连给师父守灵送终也没能完成,百里长风轻蔑笑道:“那他这邪恶之人救了我们大伙,看来我们将来都要为祸世人了?”台下人顿时哑口,百里长风此话一出,下面人纵使如何反驳,也将被百里长风原话驳回了。天玄真人站出来发了话:“我们就依百里前辈之言,日后便以蛇盟主马首是瞻!”说着双手奉上赤霄宝剑,蛇游虽然有点意外,觉得在百里长风面前愧不敢当这盟主,但是百里长风有心成他名气,他又怎么好驳百里长风面子,毕恭毕敬接过赤霄剑,高举过头顶,顿时天剑阁中“武林盟主!”之声山呼不绝。
蛇游就这么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武林盟主,实是让人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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