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共工刀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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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石昊云走到了当日结识蛇游的山路上,这一带常有盗匪出没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他现在的本事,虽然只有些微内功根基,但是凭借灵蟒七噬与灵蟒剑法,要在山贼面前自保并不是什么难事。故意来到险地,或许只是他对自己的一种历练而已。
此时已经入冬了,山上的景色也有了变化,原本挂满了黄叶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抬头仰望,暗白的天空被交错的树枝构成的黑色大网罩着,有一点压抑。说来石昊云是来这里怀旧并且观景的,看到这样的景物,难免泛起怅然的感觉。
正走着,突然听到远处有兵刃交接的打斗之声。自从练武以来,石昊云的耳目灵敏了不少,听清方位后,他悄悄的冲了过去。当时他正在环山小径的上一层,脚下三丈许处,是一群山贼正在围斗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那少年身旁时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女子,女子大腹便便,明显是身怀六甲。
少年手里拿着一把乌金短刀,护在女子身前,身上伤痕遍布,鲜血汨汨的流下。脚边是许多山贼的尸体。很明显,这少年是有功夫的,能够砍倒这些山贼,也就是说,他若要一人突围,绝非难事,但是要护着那女子,不但自己没能突围反而受了不轻的伤。那帮山贼虽然不敢轻易冲上,却也绝不放松,只待这少年力气用尽,便一拥而上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那女子道:“涛儿,你自己冲出去吧,把我夫君的死讯告诉你爷爷,此时你若不走,只怕我们都活不成了。”那少年却咬着牙道:“百里世家没有抛却家人不理的子嗣,姑姑只管放心,我定会杀尽这帮匪寇,与你一同回去。”那女子听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打下去了。”说这从腰间抽出一把乌金短刀来,与那少年手里的一模一样。少年惊道:“姑姑,使不得,你怀着孩子,怎么能动武,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少年一分神间,已有山贼冲了上来,那少年虽然已经有些失血乏力,但是对付寻常山贼,倒还不怕偷袭,手中刀子一扬,迎在了对方的兵器之上,手腕发力一扭,竟然将那山贼整个人带起,随着他胳膊抡起,那山贼就像是堕入大海漩涡一般,被转的头昏眼花,顷刻间又被少年甩在了地上,那山贼惊呼未止,已被少年手中的刀子划过喉头,抽搐几下,便死掉了。
少年虽然轻取对方性命,但也累得渗出汗来。山贼们又趁机涌上,只要能多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口子,对他们来说,胜利就近一分,那少年转起握刀的手腕,寻准山贼们兵刃的空隙就是刁钻的一刀捅过去,刀锋如雨水一般,无孔不入。即使不能杀敌,也要让对方挂彩。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身上的伤越来越重。
眼看少年支撑不住时,石昊云在山上大喝一声“住手”,牵着山壁上的枯藤,借力跃下,一边下落,一边舞开了剑花,那帮山贼连忙躲开,石昊云便顺利的落在了少年与山贼之间。
石昊云对山贼们喝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两个人,不觉得可耻么?”一个山贼道:“哪里来的奶娃娃,劝你少管大爷的事情,否则要你也死在这里。”石昊云笑道:“你们若真有这个本事,我前两个月已经死过了。”说着把七星剑掩在身后,左手成蛇形挡在胸前,正是蛇游惯用的守势。那少年在石昊云身后道:“多谢少侠仗义相助,百里涛在这里谢过了。”说着眼前一黑,软了下来,多亏有宝刀撑着才没倒下。
山贼们见石昊云用手挡在胸前,只道他是个傻瓜,不用兵刃护身,却哪里有龙战野的眼光,能看出这守势的厉害。又冲了上来,石昊云将身子一让,以七星剑迎上,因为之前七星剑藏在身后的缘故,山贼们根本没看清剑的来路就已经被石昊云的剑粘住,石昊云使出一招缠缚绝息,将众山贼的兵器来路封死,又用剑粘着那些兵器乱带,直把七八把兵器都锁在了一起,又是一招獠牙穿凿顶过去,仗着七星剑的锋芒和獠牙穿凿的突破力,瞬间毁掉对方这七八把兵刃。
这一手不要说山贼了,就连百里涛看了,也是蓦的一惊。石昊云有将剑收回身后,依旧左手蛇形挡在胸前,道:“还能要我死在这里么?”话音未落,却听到一声惨叫,竟是一个山贼趁乱潜到了他背后,被百里涛的姑姑一刀刺死。
石昊云不由无名火起,想将这些山贼都统统杀了,可是想起蛇游说过,不希望他用这两套武功杀人,还是按下了火气,举起剑,冷冷的扫出一眼蛇凝镇敌,喝道:“还不快滚!”那帮山贼看在眼里,却不是一个少年对他们喝骂,而是看到一条巨蟒盘在地上,猛地扬起巨首,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一般,加上这里有一些人是领教过蛇游的蛇凝镇敌的,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蛇妖啊……蛇精啊……救命!”之类的话语。
百里涛和那有孕女子在石昊云身后,并不知道石昊云玩了什么花样,但是看到山贼们惊恐的模样不是作假,也便并不怀疑石昊云是否串通了山贼,石昊云敛起眼神,回身去扶百里涛,百里涛道:“多谢这位少侠相助,若非少侠出手,恐怕我和姑姑都要死在这荒山野岭了。不知少侠高姓大名,师承何处?”石昊云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小可姓石,草字昊云,在下并没师承,只是无意得了一本秘籍,才练得少许武艺。”
百里涛道:“在下乃是百里世家家主的长孙,单名一个涛字,这位是我姑姑百里娟,我们二人正要赶回百里世家,不料却遇到这些匪寇,若非姑姑有孕在身,我们二人合力,如何能受这窝囊气。”
石昊云听了不由惊喜,“百里长风,举浪滔天”这句话他是再熟悉不过的,法灵早已圆寂,紫帝神王乃是邪道,他这个向往武林的小辈,最为崇拜的,当然莫过于举浪滔天的百里长风了,而眼前此人竟是百里长风的孙子,还被自己相救,叫他如何不欣喜。当下拱手道:“阁下原来是百里世家的少爷,难怪我刚才看到阁下刀法那么奇异厉害。武林传言‘万里不若百里长’所言非虚啊。”
百里涛听了这句“万里不若百里长”隐隐有些不快,干笑道:“石少侠过奖了。”石昊云道:“能够结识阁下,是我的运气,阁下若不嫌弃,我愿护送你们回到百里世家,若能有幸拜见百里老前辈,那便是三生有幸了。”他出身商贾之家,生意经听得多了,在武林中说话,竟也暗暗带点讲价钱的感觉。百里涛却没有听出来,只是拱手道:“如此,多谢石少侠了。”
说罢三人回到跟前的马车上,百里娟有孕在身,不能骑马,故而原本一直坐在车里,直到遇上山贼时,为了避免百里涛照料不及才走出车来。车里有伤药,百里涛处理了伤口,又咬着牙驾起车来,石昊云道:“百里兄,这驾车之道我也晓得,你且歇着,告诉我走哪边就好了。”百里涛笑笑,把缰绳交给了石昊云。
三人来到百里世家时,又过了月余,百里长风见到孙子和女儿回来,十分吃惊,话说百里娟嫁出去以后就绝少回家了,而百里涛则是出去闯荡,现下竟然与怀孕的百里娟一起回来,确实是十分少见的情况。

百里涛向百里长风讲述了近来发生的事情。话说当初,百里娟与端木家的端木朔相恋,但是因为百里长风不愿将百里家纳入紫微盟的缘故,端木家不是很支持两人的关系,后来端木朔便破门出走,为了不给百里世家造成麻烦,百里娟便随夫君一起漂泊江湖。过的日子也算不错。
当初第一次武林大会的时候,万里刀帮帮主成浩天败在龙战野手里,心下不甘,拿出祖传“凌霄魔刀”的秘籍修炼,却因为内力修为不够精深,刀法上虽有提升,却被魔性噬心,这个人的性格都变了。
“万里不若百里长”这句话在武林中传说已久,当初成浩天听了这句话倒还心服口服,可是现在心性变化了之后,却再也无法忍耐,但他不会傻到与百里长风正面交锋,纵使他今日武功再高三倍,也决计不是百里长风的对手。便打起了势孤力弱的百里娟主意,意欲挟持百里娟,要挟百里长风臣服于万里刀帮。适逢百里娟怀着孩子,便要下手,端木朔虽然一手祝融剑势极为厉害,却始终不敌对方人多势众,只能险险保护妻子离开,自己却丧身成浩天刀下,也是百里娟命不该绝,正赶上百里涛来探望她,百里涛便护送着姑姑要赶回百里世家。
护送百里娟的路上,百里涛已经和万里刀帮的帮众连番激战,受伤不少,到了山里才会连打山贼都有些心有余力不足。若非石昊云及时赶到,只怕百里涛便要窝囊的死在一群山贼手里。
百里长风听了道:“成浩天果然是练功练傻了,我纵使再疼爱女儿,又岂会为了女儿一个人将整个百里世家害了,他杀了端木女婿,我看端木云是决计饶不了他的。端木老头火气上来,只怕日后江湖上,再无万里刀帮。”
说着又对石昊云道:“石少侠,你仗义出手救我女儿和孙子,叫老朽如何报答你才好啊?”石昊云道:“百里老前辈客气了,晚辈能见一见老前辈威容已是三生有幸,怎么敢要什么报偿。”
百里长风问道:“不知石少侠师承何处呢?老朽也该向尊师道谢。”石昊云依旧说是无意间得了秘籍,百里长风经验老到,看出石昊云是不便说出师承,也就不再多问,但是毕竟是救了自己家人的少侠,从前又没有听过他的名头,难免好奇,道:“石少侠,既然你不图什么报酬,只为见老朽一面,老朽就姑且倚老卖老,如不嫌弃,你可与我孙儿过上几招,我来给你看看其中长短。你意下如何?”
石昊云听到这天下武功排名第三的老前辈要指点自己武功,当然乐不可支,直道:“晚辈求之不得。”
这些天,百里涛的伤早已好的差不多,当然无惧下场,两个年轻人互相一行礼,便拉开了架势。二人还没动手,百里长风就得到了答案。心里默默惊道:“游儿…”石昊云那起手式正式当初蛇游对战龙战野时的架势,那一场战斗给百里长风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如今再见到这看似奇怪的起手,百里长风瞬间清楚了石昊云的师承。百里长风当初听蛇游说过,灵蟒七噬与灵蟒剑法是他自创,所以秘籍一说,根本是无稽之谈。
当初石昊云对付山贼时,百里涛并没注意到这起手的厉害,可是如今与石昊云对阵却大感头疼,石昊云的架势,仿佛是一条凝神戒备的蟒蛇,盘俯不动,却一触即发,更看不出他的动向,无法猜测他将会怎么攻过来,此时想起山贼们惊慌时所喊得蛇精蛇妖之说,不由苦笑。
百里涛不再等待,使出一招雨过春江,正是当日对付山贼时那如雨般无孔不入的刀法。势要石昊云无法防备,石昊云应以灵蟒剑法中的蛇影如弓,将百里涛的刀招返攻回去,根本没有防百里涛的攻势,只是用了稍慢半拍的攻势与百里涛针锋相对的反打,反而破了这无法防御的一招雨过春江。
百里长风看了更加确定了石昊云所用乃是蛇游的灵蟒剑法,同时捻须而笑,他行走江湖多年,不知道多少武林高手与他过招时都吃过这招雨过春江的亏,就是因为看到雨过春江的绵密刀势不敢硬拼,严守门户,想要抗拒这分散的刀力,偏偏被雨过春江见缝插针的伤到,第一招就吃了亏。石昊云与百里涛比武虽然是点到而止,但若是判断有误难免被动,如今一招蛇影如弓反而让百里涛不得不早早停下雨过春江的刀招。
百里涛停下刀势后,石昊云的最后一剑也招呼了过来,百里涛心里暗暗吃惊:“他怎么会使这雨过春江刀法,用的虽然是剑,可是招式上却分明无可挑剔。”吃惊归吃惊,他手上的刀招丝毫没有停滞下来,一刀挑开来剑,刀气顺着挑起的刀锋爬升,到了刀尖上方二尺许的时候,重重打落,乃是一招浊浪排空。石昊云见这招刀劲如浪头打落,毫无反击余地,立刻闪身躲开,躲开后又以剑撑地,翻身一腿尾鞭开山撩过去,尾鞭开山是借用了自身体重的招式,力量奇大,故名“开山”,百里涛看出来势厉害,并不硬挡,使出一招上善若水来,《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这招上善若水便是取的不争之意,以如水无形的刀招承接对方来誓,化尽对方招中力气后,再行反扑。
当然若是临敌对阵时,百里涛打可以用刀锋去迎接石昊云扫来的这一腿,逼石昊云收招,但是面对救命恩人,百里涛当然不会这么做。话说回来,临敌对阵的话,前面那招浊浪排空毕竟是分散的力量,石昊云也完全可以用獠牙穿凿强行突破,求个两败俱伤,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恐怕是石昊云更加沾光些。
上善若水化尽尾鞭开山之力后,百里涛将刀向地上一划,竟划出一道深坑来,原来这招上善若水不但可以化去对方力量,还可以把化掉的力量纳为己用,石昊云看了,却停下手来,道:“我认输了。”百里涛一愕道:“石少侠何出此言?”石昊云道:“刚才这一刀你若是向我劈来,我绝对应付不了,你让着我,这么打下去也没什么用的。是你赢了。”
仅仅三招,石昊云便认了输,是让百里长风也有些出乎意料的,年轻人争强好胜,三招认输,完全就是不把自己的面子当回事的做法。但是这也证明了石昊云是个不拘与义气之争的人,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是定将大有所为的。
百里长风鼓掌道:“石少侠功夫很好,人品更是没话说啊。”石昊云愣愣道:“可是我只顶了三招就败了,功夫还差的远吧…”百里长风道:“孩子,你莫小看了这三招,百里世家的共工刀诀只有五招而已,老朽若是出手,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都会被我一招斩杀。你能逼出我孙儿三招共工刀诀才落下风,已属不易了。我若没看错,你刚才所用的该是灵蟒剑法的蛇影如弓和灵蟒七噬的尾鞭开山两招,而起手式乃是灵蟒剑法的盘锥拒敌式,不知老朽说的可对?”
石昊云连连点头道:“对,百里前辈说的一点不差。”他并不知道,其实这“盘锥拒敌式”的名字,还是百里长风私下里帮蛇游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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