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征杀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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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有人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蛇游只会觉得这人定事在胡扯些疯话,可是听了成浩天阴沉的笑声,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悚然不安的感觉。
“你说什么疯话?”为了镇住自己心中的不安,蛇游厉声喝道。“疯话?嘿嘿,我可知道有一个刚刚怀了孩子不久的女人现在的情况不大好啊。”成浩天丝毫不管架在脖子上的虬刃,胸有成竹的说着。
“紫翼?!你把我妻子怎么了?!”蛇游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慌了神。
成浩天不慌不忙,故作惊讶的说:“诶呀,原来那个叫紫翼的魔女是盟主的妻子啊,想不到,想不到……”
蛇游哪有心情听他胡扯,赤霄剑立刻抵在了成浩天的眉心上,怒吼道:“你说,你把我妻子怎么了?!再绕一个弯子我即刻杀了你!!!”
成浩天见蛇游如此情态,也不敢再刺激蛇游,道:“盟主放心,尊夫人只是被山贼掳去,现下本帮弟子已经打进了山寨,应该差不多控制局势了吧,只要盟主你不胡来,我相信本帮弟子一定可以保护尊夫人的安全,但是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帮弟子心情恶劣,到时候他们做出什么事来,我这个当帮主的可管不了啊。”
原来紫翼休息的客栈地处万里刀帮两大分舵附近,万里刀帮早在那里埋下眼线,蛇游等人出发之前,那些帮众已经听到了蛇游要对帮主不利的消息。蛇游三人前脚刚走,那些帮众便擒下了紫翼。
原本这些寻常帮众不要说抓住紫翼了,任他们使尽浑身解数能不被紫翼杀掉已经是万幸,可是紫翼有孕在身,心中有所顾忌,加上身子虚弱,始终是不敌对方人多势众,最终被擒。
成浩天接到消息后,心中很是爽快,但是也知道此事说开了不好听,便写信要张天玉合作,一起对付蛇游。他深知张天玉为了当年的事恨蛇游入骨,如今他们有对付蛇游的王牌在手,张天玉岂会不答应。果不其然,张天玉见万里刀帮众人将紫翼押来,立刻答应了成浩天的提议。
蛇游一咬牙,将赤霄剑狠狠地甩在了地上,道:“你要挟我,卑鄙!”
成浩天大大咧咧推开龙战野的虬刃,道:“怎么样,蛇盟主,你还要带我去见端木云那个老家伙么?”
蛇游气炸了肺,道:“杀人偿命,你无端杀害端木朔,我不将你绳之以法,如何能平人心?!”
成浩天道:“既然蛇盟主舍得妻儿性命,成某只好跟你来个鱼死网破了。”说着又提起混元怒,就要动手,蛇游忙道:“等等!我答应你,三个月之内不再寻你晦气,你放了我妻子。”
成浩天心说:“只要把你骗到了张天玉的山寨,你能不能活也要看你的造化了……就算你蛇游了得,能够侥幸不死,到时也要身败名裂,如何还有闲情逸致来烦我了。”便道:“好,蛇盟主,你妻子现在就在此地以北的张天玉山寨里,你到那里去找她吧,本帮弟子正在那里守着她呢。我现在便带领这里的弟子,随你去救人。”
蛇游哼道:“不必了!”成浩天奸笑道:“盟主动脑子想一想,我若不去,我的弟子会老老实实放走一个邪道妖女么?”蛇游拔起赤霄剑,收回背后,冷哼一声:“走!”
大道之上,一队人马向北疾驰,为首的是蛇游,成浩天紧随其后,在成浩天的两侧,是纵马监视的龙战野和徒步奔跑的血鬃,螣蚀跟在成浩天身后。再往后面,才是浩浩荡荡的万里刀帮帮众。到了山路上,蛇游才注意到,这里正是当初救得石家父子的地方,心中感叹,原来在这一带为祸的山匪便是张天玉旗下,自己竟然没有想到。
到了山寨上,一众山匪见到万里刀帮的旗帜,毫不阻拦的放了行。到了里面一处较为开阔的却依着山壁的场地上时,蛇游不由又惊又怒,什么叫万里刀帮弟子控制了局势,所谓的控制局势竟是将紫翼绑在十字桩上,旁边还有万里刀帮的帮众持刀看管。
蛇游大怒拔出赤霄剑指着成浩天,喝道:“成浩天!你这是什么意思?!”成浩天笑道:“蛇盟主还是快点把剑放下吧,你看看前面台上。”蛇游回过头看去,立刻惊得放下了剑,原来台上的万里刀帮帮众已将刀架在了紫翼的脖子上!成浩天一声狂笑,策马走出了蛇游三人的包围圈。
紫翼被绑在台上,见到丈夫来时,虽然十分高兴,可是这一刻,她心里不停的骂起来:“笨蛋笨蛋笨蛋!他们挟持我,你就不会挟持成浩天,这下主动全失,要倒霉了。蛇游龙战野螣蚀,你们三个全是笨蛋!”但是骂完,她心里也不禁有些自责,之前若非她自己估计失误,没有想到万里刀帮的弟子暗中盯上了自己,现在恐怕成浩天已经在前往端木世家的路上了。
成浩天走到台上,对蛇游喝道:“蛇游,枉你身为武林盟主,居然勾结紫微盟的端木世家要谋害堂堂正道的帮主,更恬不知耻的娶了紫微盟主的女儿为妻,简直是武林祸害,今天本帮主便要替天行道。
蛇游听了差点被气死,大声骂道:“成浩天你这小人,也敢说替天行道,好啊,你来啊,有本事下来跟我一刀一剑的干啊!”
成浩天哈哈大笑:“武林盟主?我呸,你只是个白痴而已,现在你妻子在我手上,我何须和你过招,不想你妻子有事你就先自废武功吧。”
这句话戳中了蛇游的七寸,他无奈道:“自废武功…怎么废?我不会啊,你教教我。”蛇游这话说得很无赖,但也是实话,对于练武一道,他的确只会练。至于废武功,倒真的是一窍不通。
成浩天哪里想得到这一节,怒骂道:“你消遣我来着?”说着抽出石刀就向紫翼右手削去。他倒不会真的把紫翼这道护身符怎么样,但是划个一两刀在他看来也是无所谓的。
紫翼见石刀挥来尖声喊道:“住手!”这猛然一声还真的把成浩天的刀势顿了一下。成浩天不由恼火道:“妖女,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紫翼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成帮主,我这可是为了你好,本来抓我的事情,你可以推掉说与我无关,可是你若真的伤了我,就是得罪了我爹爹…单是我爹爹手下一个端木云你已经惹不起,你就不怕我爹带上三大世家的家主一起来给我报仇么?我绝不是吹大气,我爹爹若是恼了,不要说成帮主你了,就连你们这个万里刀帮,恐怕都……”
成浩天恼道:“妖女,你在老子手里,也敢威胁老子?!”紫翼道:“诶呀我忘了,堂堂的成帮主怎么会被我这么一个妖女威胁,你们正道中人舍生忘死,怎么会在乎区区身家性命,看来今天我是保不住小命了,算啦算啦,我认栽,您赢了。”
她话里说的好听,可是言下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要紫翼伤了一根汗毛,紫帝神王就会雷霆大怒,有份参与此事的人,个个不得好死。
成浩天却突然狂笑起来,道:“紫帝神王我的确惹不起,但是天下之大,我就不信他能抓得到我。”说着扬弃刀向紫翼砍来,却听得一声劲风在脑后响起,他急忙回身挥刀一格,一声清响之后,见到一支羽箭折了箭身掉在地上,刚才成浩天只是以刀身格挡,这箭撞到刀身上竟然自己折断了,可见放箭之人手劲是何等厉害。
成浩天还来不及喝问是何人放箭,就听到一阵风响,随即传来万里刀帮弟子惨叫的声音,回头看时,台上五名万里刀帮弟子已经全部被人射杀。成浩天正惊讶间,背后又响起了风声,连忙再次回身挡箭,这次虽然挡住了来箭,却立足不稳被逼下了台子,原来竟是六支劲箭一同射在了他的刀上,硬是靠着箭劲将他逼了下去。

场中顿时乱了起来,有人很多人骚动着,却没人真的敢立刻上去杀了紫翼。
紫翼忙喊道:“蛇游快来救我!”其实不用她喊,蛇游和龙战野、螣蚀三人已经一起展开轻功跃上了台。此时成浩天想要再上台时被蛇游一剑挡了下去。
成浩天喝道:“万里刀帮弟子听命,杀了这四个为祸武林的家伙,此事传到紫微盟主耳朵里,谁都别想活命。”
此时不远处的山壁上,六个人背着弓箭荡藤下来,落在了蛇游身边,蛇游看时,竟是当日与他切磋过的孙家六兄弟。孙家六兄弟每人背后背着四袋箭矢,其中两人也不多说,一人抽出四根羽箭就向成浩天射去,成浩天连忙挥刀成盾去挡那来箭,可是这一次他却没办法再毫发不伤了。
但见那两人射箭手法精巧,竟是将四根箭矢连珠射出,八根箭如两条长蛇一般衔尾而至,成浩天挡住了四根之后,第五六根在他挥刀的缝隙中钻过,命中肩膀和右胸,他一吃痛,动作迟滞,后面两根箭也一一命中。
孙少冲向蛇游道:“孙家兄弟来报当初蛇大侠饶命不杀之恩。蛇大侠,台下可还有自己人么?”蛇游忙道:“多谢你们出手相助,我们的人都已经再台上了,劳烦你们以身犯险,我确没有人马来保护大家。”
孙少冲一笑道:“这样我们便放心了,兄弟们,征杀箭阵。”另外五兄弟听到号令,迅速站好位置,两人依旧针对成浩天射出连珠箭,两人拉开攻一手四箭的散射,斥退来犯人群,还有两人不慌不忙,一根一根的抽出箭来,将身手较好,奔的比较近的敌人精准射杀。
成浩天先前已经中了四箭,哪里还有能力挥刀去挡,再一轮连珠箭射过,变成刺猬倒在了地上,直到断气仍然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可是成浩天的死并没让这些狂热之徒停下来,人群还在进攻,张天玉喊道:“寨中兄弟上啊,有谁拿下那十个人中任何一颗脑袋,本霸王重重有赏。”现下他虽然已经不再是那威风八面的天玉霸王了,可是他却依然沉湎在往日的光辉中,对于敢于出手帮助蛇游的人,他一律恨之入骨。
孙少泽听了张天玉的喊声,低声骂道:“我们兄弟在你山寨中,一点好没有落下,也为你效命了这么些年,你竟然完全不念及往日主仆之情。吃我一箭!”说着拉满了弓向张天玉射去,张天玉还没反应,就被来箭把发髻射散,一时间吓得心胆俱裂。
其实以孙家兄弟的箭术,孙少泽若非念及他们兄弟毕竟在此安身了一些时日,那一箭早已穿喉而过。
成浩天一死,射连珠箭的那两兄弟也改用了散射之术,这征杀箭阵是六兄弟压箱底的功夫,他们六人,人人都会连珠箭,散射和精准的狙杀,加上一奶同胞,心意相连,摆下箭阵时配合又默契,从来就没有见过有人能强破此阵,当日兄弟六人被官府追杀,就是靠着这套阵法突破重围的。可是今天,台下敌人太多,他们只能保护自己人,想要杀出去就难了。
蛇游却在这一刻劝道:“我们保命就好,不要杀伤太多性命。”他固然是心肠极好,可是如今这势态,却容不得半点仁慈,孙关冲答道:“蛇大侠,我们兄弟知道您心肠好,可是我们敢有半分迟滞,大家都难保性命。好心肠也要看时候吧。”说着手里还不住的放箭。
本来蛇游是可以用蛇凝镇敌将敌人镇住,大家就可以逃生的,可是如今,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征杀箭阵上,谁也没功夫理蛇游,任他蛇凝镇敌再厉害百倍千倍,也没人能感觉得到。
台下也有万里刀帮的弟子见帮主已死,加之畏惧箭阵,便偷偷逃走的。可是更多的,是一些狂热之徒。
紫翼此刻却担心起来,她想,孙家兄弟六人,两人负责射出精准的箭矢,四人负责散射,一个人一手最多射出四支箭,为了配合方便,又是两两轮流射箭,也就是说,同一时间,飞散的箭矢只有八根,凭着八根箭就能镇住台下的人,让他们冲不上来,那么八根箭决不是箭箭命中,恐怕其中大部分都是封路用的废箭,他们每人四袋箭矢固然不少,可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剑矢耗尽,那就麻烦大了。
而蛇游心里则是另一番想法,他见这征杀箭阵如此厉害,心说当初孙家兄弟要是以此对付自己,自己如何应付的来,两个人的连珠箭已经轻取成浩天性命,若是六人一起向自己射出连珠箭,自己定然没命,不由得感激起对方的手下留情。
其实他的想法还是有偏差的,若是当日对决,他一出手便以灵动身法和对方切身缠斗,弓箭施展不开,该要引颈就戮的,还是孙家兄弟。
孙家兄弟此刻并不说话,只是专心射箭,而台下的敌人虽然冲不上来,却也全然不惧,依旧前仆后继的冲过来。因为确实如紫翼所想,六个兄弟中四个人的箭矢都是基本不命中人的,所以台下的人也想不到这征杀箭阵的厉害。
可是张天玉却看呆了,他眼睁睁的目睹着这六个从没被自己重用过的六兄弟凭着手中弓箭,硬是挡住了台下数不清的敌人。这一刻他竟然也开始悔悟,他想到当初杨熠出卖了自己,可是蛇游却留下了他的性命。孙家兄弟来投靠自己,无比坦诚,他却不予重用,让他们家仇难以得报。直到上一刻孙家兄弟背叛了自己,他下令赶尽杀绝时,孙少泽向他射得那一箭依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如果刚才他还可以觉得是孙少泽本领不佳,可是目睹六兄弟抵挡了这么久以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是孙少泽手下留情了。
他开始想,也许从一开始,从他小时候顶撞父母,到成为一方恶霸,到欺凌游成父母遭到游成报复,再到成为了煊赫一时的天玉霸王,到杨熠出卖自己,直到今日,错的一直都是自己,上天却一次又一次给了自己机会,让自己活下去,让自己有机会悔悟,可是自己却一错再错,不知悔改!
张天玉想通了,后悔了,他开始大叫阻拦,叫大家住手,可是以现在场中的骚乱,却再也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叫喊,现在他的手下只是惦念着那句:“有谁拿下那十个人中任何一颗脑袋,本霸王重重有赏”而疯狂的冲杀。悔悟,晚了,机会,流走了,是他自己亲手抛弃的最后一个机会,谁也怪不了!
很久很久,张天玉看到台上的孙家兄弟弓箭耗尽了,看到自己的手下和万里刀帮的帮众冲上了台子,而孙家兄弟六人开始挥打手中的长弓,蛇游三人护着中间的紫翼,拼命的抵挡,他还能看到,直至此刻蛇游依旧没有杀人,蛇游还在给别人机会。终于,台上的十个人开始有人倒下了,先是挡在最前面的孙商阳,然后是孙少商,继而是孙关冲,孙少冲……
张天玉开始绝望,他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孙家兄弟已经阵亡了四个,马上就会有第五个,直到台上十人全军覆没,然后他的手下们就会提着十颗血淋淋的人头来找自己领赏,领他自己许下的那十份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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