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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这样那样,钱小茗送客,至大门口,恰与孙徽擦肩而过,眼神碰触,电光石火,他板起脸把头扭到一边。
李朝东自想自事,并无注意到空气中的异样气氛,面如死灰,方踏出校门十来步,手机便有短信提示,心中一揪,如打翻五味瓶,嘛味都有,又想可能是广告,不紧不慢翻开机盖,竟然正是那浪荡园长发来,只得四个正直文字:记得洗衣,连句号也没有。
他顿时气的发抖,好哇!你去出差,连看门老头都知,独独他一人蒙在鼓里!短信惜墨如金,直直将他当作什么?!
不洗!
玉皇大帝来也不洗!
观音大士来也不不不洗!
李朝东收起手机,心血来潮,去必胜客吃了某人最喜欢的番茄意大利面,回转镇店,小六闲来无事,又上门来拉呱,李朝东百无聊赖中抬起头来,见少年稚嫩的脸上挂着一副方框眼边眼镜,心下莫名不悦起来。
“哪里捡来的?”
少年用中指一托眼镜:“没度数的,最近流行,好看不?知性不?性感不?”
李朝东啼笑皆非,那张嫩脸与性感哪里扯的上关系?冷哼一声:“戴了眼镜也是娃娃脸。”
小六本想找他玩玩,见他不冷不热,没心没情,自讨没趣,话不投机三句半,拂袖而去。
一个下午,闲的要淡出鸟来了,李朝东早早关店,简单冲凉,换了睡衣,把臭袜子臭衣服往洗衣机里一丢,径自倒头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六点多,人来了,门内黑洞洞的,啪喳开灯,却见沙发上躺着个人,死鱼一般。
李朝东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弄醒,眨巴好久才睁开眼睛。
伍向阳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远远对他说:“能不能帮我拿套干净睡衣来?”
李朝东打个呵欠,边伸懒腰边说:“困死了,自己拿去。”才阖上眼,听得悉悉梭梭衣物摩擦声,偷偷睁眼,只见那人在玄关处正大光明脱了上衣正脱裤子,脱了裤子脱袜子,最后只着一件内裤,出差旅行必备的柔丝纸双层一次性内裤,毫不吝啬的从他眼前晃过,去阳台收浴巾。
李朝东目不转睛,心里暗骂怎地出差穿了那么骚包的内裤?还是半透明地!连股沟也……
伍向阳用两根指头提着浴巾进来,察觉到他的注目,一顶眼镜,脸色阴沉。
李朝东被他晃的心烦,嚷嚷出声:“干什么干什么?勾引谁呢?”
闻言,他走过来,俯下身,盯住李朝东的脸,像法医在显微镜下聚精会神地研究一副新鲜的内脏,眉头渐渐皱紧。
李朝东被他盯的背脊发凉,正要出声,被他一手捏住下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张脸越低越近,两张嘴巴的直线距离也越来越近,蓦地心猿意马起来,正思量着要不要撅起嘴巴,还有几秒后富有默契地伸出舌头,忽然一口恶气喷吐在脸上——
“你该刮胡子了。”伍向阳说着,眯了眯眼,转身离去。
李朝东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眼睛白多黑少,比方才更像死鱼了。
几个小时前,明明想着等他回来定要将他这样那样,然而现在却毫无气力,忽然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了。
过了许久,他才从浴室里出来,换了件藏蓝暗花浴袍,衬的脸色白里透红,一阵清风样的从李朝东身边晃过,牛奶沐浴露的香味若有似无低拂过脸颊。
李朝东正又要阖眼,听的他在阳台叫道:“李朝东!你没洗衣服!”
又不会死人。
“李朝东!你疯了么?!竟然把臭袜子和我的内裤放一块!!!!”
李朝东不以为意,翻翻白眼,只见他咚咚咚箭步如飞,手提内裤从阳台出来,将那刚买不久的梵诺内裤丢到玄关地板上,与进门脱下的衣服送作一堆。
那一堆,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哇!
李朝东两眼瞪圆,从沙发上坐起:“这是干啥?内裤罢了,那衣服招谁惹谁了?”
“穿去参观儿童医院,你说还能要吗?”他飞步去洗手,又自言自语样的说:“眼下这个病那个病,搞的人心惶惶,还是小心为妙。”
你就丢吧!尽情地丢吧!丢穷你!反正不是我的东西!
不心疼!
老子一点不心疼!
李朝东蜷回沙发,压抑下猛咬他一口的冲动。
伍园长提了行李进卧室,又叫:“李朝东!我才一天不在,怎的房间乱成这副德行?!”
不过跟原来一样乱而已。
好一番整理过后,伍向阳不声不响地坐到他身后,头发没有完全擦干,水滴到他衣领里,顺着脖子滑了下去。
李朝东被这冰凉的水滴再次弄醒,猛地睁开眼睛。

伍向阳低声道:“别动。”随即将一块棉布摊开,腋到他脖子下。
李朝东视线上移,见对方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正温柔无比地望着他,似笑非笑,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感到几分蹊跷。
嗡嗡声蓦然响起,刀已架在他下颌上,飞利浦电动剃须刀,双圈双刃,极速刀网。
当下心里冒出一个相当客气的疑问句:能不能当作他发自内疚的赔罪行动?
你也有今天啊,李朝东想着,想冷笑不敢冷笑,索性闭了眼,任急速飞转的细小刀片轻柔地在他刺猬一样的下颌上爬动。
“李朝东。”他忽然出声,声音像从云端飘来一般轻柔,却如山风一样清泠泠。
李朝东半眯着眼,嗯了一声,大老爷架势十足。
“你可真了不起啊!”他浅浅笑着,说:“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欠你钱……”
李朝东闻言,一时不知该反驳什么,只觉自己正坐在理发师陶德的椅子上,冰冷剃刀在他喉管上游走,背上出了三层冷汗。
“你可真行啊,幸好王大爷没联系上报纸,不然还能赚几十块爆料费,下馆子弄顿好的。……不明男子疯闯幼儿园,门卫大爷一楼追到四楼,不说什么,还挺吸引人的,哈哈。”
一声哈哈,李朝东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从小到大,什么脸都丢过,然而这次可是丢大了。
究竟哪个小兔崽子告的秘?!若给老子知道,必将他碎尸万段!
伍向阳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在他下巴缓缓摸了一把,不错,光滑又干净,又说:“李朝东,你难道没看见我给你的纸条吗?”
李朝东被他一摸,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名其妙说:“什么纸条?没看见!”
“这是什么?”伍向阳伸出另一掌,摊开,一张名片大的便签纸落到他胸口上。
上面写着:我要出差,上午的车,明晚回来。
李朝东结巴起来:“哪,哪里找到的?”
“鞋柜下。”
他不禁咋舌,怎地飞到那边?沉默几秒,冷哼一声:“那么小的纸那么小的字我怎么注意的到?你这小气扒拉的!”忽然觉得有一种叫“理”的东西涌上心
头,光芒万丈,脑子发热,遂腾地坐起,大声起来:“你要出差怎的不早点跟我说?非要用纸条提醒?!纸条这东西本来就容易丢嘛!那天一大早又不是没时间,就
只顾数落衣服穿错的事!”
“我忘记了。”伍向阳如是说,轻描淡写,理直气壮。
李朝东气结,指骨捏的嘎嘎响:“这种事你也能忘了?你有没有同居的自觉?你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我的事情能省则省?!”
伍向阳刷的站起,冷冷道:“嗓门大了不起嘛!你还能再大声点,让街坊邻居也来瞧瞧!”
“……伍向阳,一句忘记了,就想敷衍我?要不是跑到幼儿园去,我还不知道你出差了!还以为你丢了呢!差点就报110!”
“好啊好啊,为什么不打110?让民警进屋就看见一纸条,把你揍个满头包!”
“还说纸条?你那纸条分明有写跟没写一个样!”说着,他也刷的站起,猛地将人推倒在沙发上。
伍向阳一个不稳,差点从沙发上滚到地下,脸色有些苍白:“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使用暴力!……分明是你自己眼睛脱窗没看见纸条,怎能怪我?忘记了就忘记了,你以为我想这样?”
李朝东冷笑一声:“你他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算什么?这点小事还要接园长大人口谕?我就是那在深宫大院里苦守寒窑的太监总管是吧?!”
伍向阳脸色一沉,眉头紧皱,缓缓在沙发上坐定了,架起二郎腿,摊手说:“我没这样想的,你自愿当太监总管你就当吧!”
李朝东沉默地俯视他。
他偏过头,望向阳台,用惯用的中指托眼镜,又说:“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因为在一起想的都是你的事,所以忘记把自己要出差的事情跟你说了。”
即使是撒谎,李朝东也愿意被骗一百次啊一百遍!
然而这究竟是不是园长编出来哄人的把戏,这就不得而知了。
每个人都有狡猾的一面,即使正经如他。
他架起二郎腿,毫不顾忌有一大片白腿暴露在空气中。
“你他娘的——!!”李朝东很想骂他什么,偏偏神经断了线,行动代替了语言。
对方忽然像头暴动的熊扑了上来,伍向阳虽早有提防,还是不免被那夸张的肢体语言吓了一跳,忙架手来挡:“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动口就动口!”于是伪君子用力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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