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独的母狼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妈妈你要去哪儿?”屋子里那盏昏暗的油灯映照出女儿脸上的焦虑,她那双小手正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角。
“听着斯韦托奇娅,妈妈要离开你和爸爸一段时间,妈妈不在的时候你要听爸爸的话。”我用双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尽力安抚她。
离开女儿的小房间来到楼下,我亲爱的伊瓦尔——我的丈夫正站在门口。
“你又要走了么?瓦莉娅。”伊瓦尔上来抱住我,盯着我的眸子。
“是啊,又要离开你和小斯韦托奇娅了,这就是生活。”我也深情地注视着他,却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许吧,但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生活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可现在却只能是这样的。”我亲吻着他,在耳旁轻柔地说道:“伊瓦尔,为了将来我们和孩子们的幸福,今天就只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我与爱人做了吻别,走向门外风雪交加的世界。
……
“妇女们,战争已经爆发二年多了,半个世界都卷进了这场可怕的杀伐,每天都有人失去丈夫和儿子,承受着这些创伤和折磨的同时我们中许多人每天还要工作14个小时,身心具疲地在灰暗的车间里制造着杀死更多丈夫和孩子的武器。请想一想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这个社会正带给妇女多么残忍的折磨?我们忍受的压力和来自生活的重担并不比任何人少,相反的还可能更多些,我们还要照顾老人和孩子,我们干更多的活,却只能拿到更少的收入,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与不公。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世界上每一个劳动的妇女都应该认真思考一个问题——生活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望着厂房里那一双双迷茫的、困惑的、激动的、执著的、疲惫的眼睛,我大声地发出呐喊,努力地唤醒那些筋疲力尽的灵魂。
……
屋内寂静无声,伊瓦尔和女儿都已经睡着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虽然生怕吵醒他们,可脱去外套后我还是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惊醒了我和伊瓦尔还有女儿。
伊瓦尔起身正打算去开门。我伸手拦住了他,披上衣服自己一个人朝门口走去。
“你是瓦莲莉娅.安德烈耶夫娜.梅尔库诺娃么?”门口围着五六个警察,为首的那个举起煤油灯打量着我的脸。
“是的,我是瓦莲莉娅。”我定了定神,尽量表现得镇定些。
“那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出示了证件。
“你看我现在穿着睡衣,让我换件衣服好么?”在获得许可后我转身发现伊瓦尔已经站在身后。
“瓦莉娅……”他把衣服递给我,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会回来的,别担心,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我穿好衣服,对伊瓦说:“请照顾好我们的斯韦托奇娅,但也别太宠她了。”
伊瓦尔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在我离开的那刻望了一眼门板背后的挂历,上面的日期是——1917年1月23日。
……
刺耳的列车制动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睁开双眼望向被推开的车门。刺骨的寒风正从那儿蹿进车厢内。
已经全无睡意的我从地铺上站起来,紧了紧衣领,朝车门走过去。
“沃尔娅同志你睡醒了?”当我经过临时过道时,一位年龄跟我相仿的女孩对我招呼道。
“恩,醒了!活动一下身子。”我应了一句,接着走到门口朝外面四下张望。
“这天气可真冷。”女孩跟着我走过来,她正不停地跺着脚。
“莉萨同志是南方人吧?”我转过身来看见女孩缩着脖子和双手,浑身发抖的模样,忍不住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披上。
“我是河北人保定人,才不是什么南方人呢,可谁知道这鬼地方比我们家乡还冷得多!”她抱怨着的同时,被冻得红扑扑的腮梆子鼓了起来,仿佛是在生这老天的闷气。
莉萨的真名叫雯,姓独狐,因为我喜欢叫她狐狸,所以便给她起了个露西亚名字——莉萨。比起我这个教会中学的辍学生来,莉萨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优等生,党的中央委员会派来乌拉尔边区工作的知识分子。
一想到这儿我就释然了,相比起来她确实需要更多的照顾,于是我对她说道:“内陆可不比沿海,要是现在生病那可就麻烦了。”
“谢谢书记同志。”莉萨抽了抽鼻涕,勉强地给了我一个微笑。
……
好吧,来谈一下这些年来我个人的经历。就从1910年开始吧,那一年5月我一个人去了上海,先是在《工人之路》,后来又在《红星报》的编辑部做一些临时工作。1912年我回到了乌拉尔,而瓦洛佳却在我回来的二个星期前又一次被捕入狱,我都没能再见到他一面。1913年在为《乌拉尔斗争报》工作的同时,我参加了卡缅斯克煤矿大罢工的组织活动,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位小伙子,叫伊瓦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克基洛夫,他是个积极能干的煤矿工人,作为党的同情者与工会积极分子对我们的宣传动员抱有很大的热情,我和他常在一起讨论问题。在一次代表工人去矿上与资方谈判的途中,他被老板雇佣的打手打伤了腿,从那时起我开始照顾他的生活,不久之后我们相爱,并结了婚。也许有人会说瓦洛佳更适合我,但是嫁给一位淳朴的劳动者对于我来说并无什么可遗憾的,因为我发誓一生都要为劳动者和穷人而斗争。在1914年元月我们的女儿斯韦特兰娜诞生了,虽然整天忙于工作的同时还要照料这个小家伙,但是我仍然感到生活开始变得充实起来。这一年国际形势急剧变化着,欧亚大陆上二大集团的轮廓已经凸显出来,一方是汉王朝统治下的中华帝国、霍亨佐伦王朝统治下的德意志、哈布斯堡统治下的奥匈帝国和诺曼罗夫王朝统治下的露西亚;另一方则是温莎王朝名义下的联合王国、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日本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卡扎尔王朝统治下的波斯和萨伏依王朝统治下的意大利。其中法德关于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的领土争端,以及中英对于缅甸、中法对于安南的归属权纠纷成为了战争的导火索。二大阵营都在备战,汉帝国先开始了战争动员,与此同时对社会民主党党员及其同情者的大规模逮捕行动也开始了。
自1905年起义失败后,党的组织就遭受了极大的破坏,有超过80%的党员**。直到1910年组织还远没有恢复到1905年以前的状态,党的主要领导人不是在流放便是流亡国外。之后几年里经过我们这些坚持下来的同志的努力,党的工作才稍微有所起色,可经过1914年的大搜捕,刚刚才有所恢复的组织活动顿时又陷入了瘫痪状态。许多同志都开始心灰意冷,身边那些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少。已经很久没有和中央委员会取得联系了,实际上也无法再联系,我开始焦虑不安,对于事业和前途第一次陷入迷茫。如果不是因为女儿斯韦特兰娜,不是因为每次哺乳时看见她那纯真的笑容,我根本就坚持不下去……感谢女儿,总算还是熬过了那最灰暗的几个月。随着同志们陆续被捕,斗争报的工作渐渐地落到我的肩上,已经很少有时间照顾女儿了,伊瓦尔曾经对我抱怨过几次,但每次当我露出疲惫的神色,他便不再说话。1914年那几个月的紧张生活使人筋疲力尽,可就是这样的日子也很快就结束了,7月的一天警察闯进家里翻箱捣柜一番后当着伊瓦尔和女儿的面将我带走。
又一次服刑,又一次流放,目的地是更遥远的图尔汗——一个靠近北极圈的地方。在去那里的路上我得了病,发高烧,整天昏昏沉沉的,有时候想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亲爱的伊瓦尔和我那可爱的女儿斯韦特兰娜了。所幸花了半个个多月时间沿叶尼塞河逆流而上,我终于熬到了那个几乎处于世界边缘,全无铁路和公路与外界相连,并且一年里只通三趟货船的地方,虽然处于8月中旬,可气当地候依旧寒冷。
在当地负责监视我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警察,出人意料地他对我非常客气,让我称呼他老高就行了。他告诉我自己有个儿子1905年战死在安南,从那时侯起他便成为了我们党的同情者。我成了老高可以倾诉对象,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可以倾诉的外来人对他来说也许是很需要的。本来随着组织的破坏与涣散,党的事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自己又被发配到这荒芜之地,对于生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而现在有了一位向我述说自己在荒凉的世界边缘大半辈子生活经历的人,让我明白即使在这样边远、荒凉的地方生活仍然不全是绝望。
直到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世界上已经发生了大事,直到一个月后才从电报中得知战争爆发。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老高站在警所的门口,表情阴沉地望着南方那一望无际的雪原。自己则正为无法阅读到报纸了解事情的动态而烦恼。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没有报纸、没有广播,我慢慢地适应了这种与外界隔绝了一切联系的枯燥生活,战争仿佛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逐渐地被我遗忘。我开始关注起这里的居民,在图尔汗除了移居当地的少数汉人和露西亚人、鞑靼人外,主要的居民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Khants人,他们是一个崇拜熊的民族,以渔猎和森林为生。这些人常来小镇上出售皮货和林产,挣了钱后他们就会十分好客,因为有几次我帮他们送过柴火,所以他们常请我吃冻鱼,那可算得上是当地的美味了。在漫长而寒冷的极夜里,我伏在由厚厚的三层玻璃隔绝的窗台前,欣赏着天空中那美丽的极光。那时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存在如此美景!听Khants族的老人说,那些飘荡在夜空中的光是逝去者的灵魂。可这又使我想起了正在进行中的战争,望着这壮丽的极光突然生出了一股难以铭状的感动。
在冬季人们很少出门,我也就一直待在小木屋里无所事事,直到一次偶然间从角落里翻出几支铅笔和一些纸。这勾起了我绘画的愿望,我打算尝试着用这些简陋的铅笔将壮美的极光和这里的冰雪记录下来。老实说我从来没学过画画,可那会儿却有着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所以就一幅接着一幅地消磨时间,开始只能算是涂鸦,一直到第十一副,虽然还是不怎么样,但是找到的那几张纸已经用完了,于是我还算满意地将这最后的一副画钉到墙上。
叶尼塞河到第二年5月中旬才开始缓缓解冻,在6月图尔汗的码头终于来了一年中的第一艘货船,同时也迎来了外界的消息。从老高那里我读到了近几个月的报纸,虽然内容总是报喜不报忧,但是也能从中看出战争进展的大致端倪。
从去年,也就是1914年开始,战线大致沿着以下几个方向展开——在150英里长的法德边境,德国人用一个集团军的兵力牵制了法军的主力,而开战伊始德军主力——约100个师的兵力则未经宣战便开进了鲁森堡和比利时,二国相继被占领。至8月底德军开始从北面迂回法军侧翼。这一招是法国人始料不及的,他们仍然把主力投向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这使得德军轻易便突破了北线法国第5集团军的防线。之后德国人在达蒙斯遭遇了英国远征军,虽然报纸上宣传德军击溃了英、法军队,但是显然从时间上来看,达蒙斯之战打乱了德军的进攻步骤,这时法国人开始反应过来,双方军队互相纠缠在了一起。同时德军在南线过早地转入进攻也使其丧失了继续牵制法军主力的机会。通过短暂而急促的边境交战,作为法军一线主力的5个集团军均被击溃,德国人开始向巴黎进军。报纸上是这样描写法**队的——戴着白手套的军官们衣着华丽地走在队伍前面20米的地方,士兵们穿着显眼的蓝色制服和猩红色长裤,后边还跟着军乐队,虽然显得很神气,但在发起冲锋后,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前进超过50米……我不知道法国人是否真如报上所说的那样作战,不过显然天朝的报纸一边在嘲笑法国人,一边却忽视了同样身着蓝色制服,戴着饰有红缨的范阳毡帽出现在战场上的本**队——在战场上那些汉军士兵即便不是更明显,那么至少也是和法国士兵一样明显的靶子。而且毫无疑问的,在天朝要取消蓝色制服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按照五行论,本朝属水德,军队身着蓝色制服象征着忠于朝廷。
虽然法国人在开战初期表现很糟糕,但是德国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没有把握住已经取得的优势,继而搞乱了主攻方向,这使得德军在巴黎——凡尔登一线丧失了兵力上的优势。英、法军队从此处发动了一次反攻,在马恩河双方遭遇后发生混战,报纸上说法国人投入了铺天盖地的炮火,虽然有可能是夸张的说法,但德国人的脚步在那里被止住了却是事实。西线的激战发生在短短一个月内,双方已经各付出了至少15万人的伤亡。
在德法战线的东南方向,奥匈帝国与意大利二国在边境地区也爆发了冲突。在法国人实施17号作战计划向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德军发起进攻的同时,意大利军队也开始集结并向其北部被奥匈军队占据着的特兰提诺地区进攻。战线很快蔓延到二国长达600公里的边界地区,意军沿伊松左河进攻,战区多是山地,奥匈军队的防御也很坚固,意大利人的兵力优势无从发挥,经过一个月的防御作战,在大量杀伤意军后,奥匈调集了足够的兵力,开始反击。但同样限于山地的阻挡,奥匈军队的反攻在付出巨大伤亡后取得的成果却十分有限,这条战线上双方很快陷入了僵持状态。
战火向东面蔓延,在欧洲大陆的边缘,另一条战线在露西亚与土尔其之间被开辟出来。1914年11月初,土耳其军队向高加索的露西亚军发起突袭,露军虽然有所防备,但是当土耳其军第九集团军穿过阿拉阿克巴山口出现在露西亚军队的后方时,露西亚军开始撤退。土尔其人一路向萨里卡米什进军,击溃沿途逃散的露西亚部队。与此同时,为了支援土尔其人的战线,英、法开始向黑海地区派遣远征军,到11月底已经有12万英、法联军在克里米亚登陆。面对失利的战局沙皇政府开始向汉帝国求援,早已等候在边境安西都指挥使司所辖6万帝国泰西远征军和后续十多万大军通过大陆铁路干线源源不断地开赴高加索与克里米亚前线。在克里米亚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由于塞瓦斯托波尔附近交战失利,黑海舰队被迫将锚地转往索契,对战斗的支援力度大大降低,这样整个半岛上的露军防线就暴露在了英、法舰队大口径舰炮的射程下。在12月,陆续有3个师的汉军先头部队抵达克里米亚前线,接替当地已经筋疲力尽并且伤亡殆尽的露军。这些部队依靠带来的大量机枪和火炮稳定了战线,英、法远征军被阻挡在了占科伊以南,在这个位置他们得不到己方舰队的火力支持。面对着源源不断开来的露西亚军和汉军,远征军开始选择退却,但是露、汉联军暂时也缺乏足够的兵力发动反攻将对方赶下海。在高加索战线,虽然土耳其军队高举着星月旗一路高歌猛进,但是12月开始突然到来的严寒和降雪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大批土耳其人被冻死在路上,露西亚军反攻时所经过的路旁躺满了冻得僵硬的尸体——除了土耳其人外还有许多是当地的亚美尼亚人,土耳其军队掠走了这些可怜的人赖以御寒的衣物并且将他们从屋子里赶出来,扔到冰天雪地的室外。露西亚和汉帝国的报纸抓住了这一点,拼命宣传土耳其军队以及他们的盟友英、法军队的暴行,在报纸上土耳其军队被描绘成一群青面獠牙正手持弯刀剖心挖肺的妖魔。土耳其人虽然暂时撤退了,但是他们很快就得到了补充,如报纸所说的——战斗的枪炮声一直在高加索的群山间回响。

为了减轻露西亚所受的压力,并且将英国的注意力从德法战线上引开,汉帝国发动了第二次对波斯的征伐。在1910年的战争中由于交通条件的制约,汉军在深入波斯境内后很明显地处于被动和失利的状态,这也是帝国最终接受阿美利加斡旋,决定停战退兵的根本原由。而这一次,在战前帝国便已经修通了塔什干至阿什巴哈的铁路,中亚的几条公路干线也被改造成了硬质路面。似无后顾之忧的汉军集结了26个步兵师,2个骑兵师、1个近卫旅、15个独立炮兵团,以及由八千多辆卡车构成的运输部队——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沿着边境由东至西从三个方向攻入波斯境内。相对于帝国为这次战争所做的努力,显然波斯人也不是毫无准备,因为除了开战初的10月份那段时间的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着已经攻克某处防线、占领某处重镇外,之后就很少再提到波斯战线上的消息了。
战争的第一年,也就是1914年的下半年里,汉帝国动员了60万兵员,第二年1月又动员了12万人。新年的1月底,汉军破天荒地在中南半岛发起一场新春攻势,刚刚过完春节的士兵们被投入到了一场残酷的进攻战役中。战役的目标是横扫占据中南半岛的英法军队,最终控制龙牙门,并为进攻印度创造条件。这场规模宏大的战役分东西二个方向展开,东面主要是在海军的配合下进攻法国占据的安南、并控制寮国、高棉,打通通往暹罗的陆上通道,必要时以武力控制暹罗王国。而西线则要把英国人从缅甸赶出去,然后打通马来半岛,直抵龙牙门。其中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力争控制越北和缅北地区。
战役的第一阶段进展顺利,在优势炮火的支援下汉军很快就突破了边境筑垒地域,至2月中旬,东线第6和第7集团军进抵河内,西线第5集团军从北面沿铁路南下、第8集团军从东面腊戌方向西进,由二路逼近曼德勒,驻缅英殖民军在汉军突击部队的迅速穿插下土崩瓦解,很快就丢失了大半个缅甸。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帝国陆军的后勤问题开始浮现出来,茂密的原始森林和狭窄恶劣的道路使得几十万大军的补给发生了困难,无力再发动下一步攻势。英国人利用这段时间从印度和澳大利亚调来了援军,一直到5月份雨季来临为止西线再也没有爆发大规模交战。在东线,二个集团军攻下河内后也开始止步不前,这到不是由于法军的顽强抵抗,而是分属帝国兵部与海军部领导的陆、海军之间出现了无休止的扯皮,据说按照战前的部署,海军将在安南丽水附近组织一次登陆,截断越北法军的退路。海军却声称登陆需要陆军完成在寮国的迂回之后才能进行,没有陆军迂回接应,无法保证登陆成功。可计划中向寮国迂回的第9集团军却被紧急调往了高丽,因为那里也发生了战况。
3月初大批日军在釜山登陆,朝鲜军队略做抵抗后便节节败退,到3月14日,日军已经进抵汉城,20日克汉城,28日围开城,朝鲜国王李坧逃往平壤,并向汉庭求援。3月5日辽东都指挥使司所辖第4集团军越过鸭绿江开进朝鲜,11日南下的汉军与北进中的日军在平壤以南大同江畔的松林城郊外遭遇,汉军先头部队依托城南的河流阻止日军,日军则动用炮火射击城中的汉军。头一天的遭遇战过后,双方开始掘壕固守。第二天,汉帝国海军的二条巡洋舰沿大同江而上抵达松林开始对日军阵地实施炮击,日军逐渐不支,只得熬到晚上利用夜色掩护悄悄撤退。到第二天汉军才发现日军已经南撤,匆忙组织渡河,却已追之不及。
不过松林之战只是二军侧翼的短暂交锋,更大规模的交战发生在松林东南方的黄州,作为先锋的日军一个混成旅团占领黄州后正准备出城北上追击朝鲜军,汉军第4集团军主力12师和15师的1个团此刻则刚刚进抵黄州城北。听闻城内逃出的朝鲜军诉说黄州城已被日军占领,12师当即投入了攻城战,而此时日军作为后援的一个师团又一个大队亦抵达战场,汉军不知敌情已发生变化,莽撞的进攻被很快便被日军粉碎。入夜日军组织夜袭突入汉军阵地,汉军试图通过后撤摆脱日军纠缠再以炮火杀伤日军,但是被日军紧咬不放。日军趁势投入主力,汉军被迫向中和方向败退。
第一阶段双方的二场遭遇战各自一胜一负,但整场战役的胜负却倾向了日军方面,就在国内报纸还在鼓吹松林大捷的时候,西路汉军已经停止追击日军,退回松林。当然许多具体的情况我也是以后才知道的,如果只阅读当时的报纸,那就根本搞不清楚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通过报纸所能了解到的战争进程到此为止了,要等二个月以后才能阅读到新的报纸。这使我意识到那些战火纷飞的遥远战线上发生着的事情离这里的生活是异常的遥远。于是关注目光便又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边缘的小世界里。
在图尔汗的夏天,人们尽可能地利用这短暂的时光为冬天做着准备,至于作为流刑犯的我则被要求前往附近的林子里砍伐过冬用的柴火。
每次出发前老高总是叮嘱我要小心那些森林里可能会出现的熊,可我一次也没有遇见过那些家伙。有一次Khants人猎了一头熊来到镇上,我问那个猎人:既然你们崇拜熊,又为什么要猎杀它们呢?
那个Khants人的回答却令我哭笑不得,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是汉人造的火枪猎杀了熊,所以熊不会怪罪Khants人。
后来我将这件事当作笑料告诉老高,他却意味深长地感叹即使与世无争的Khants人也有着虚伪的一面。
在7月的一天,我一早准备完工具正要去林子里干活,老高叫住了我。
“姑娘……”他神情凝重地看着我,却一言不发。
我一时感到无措,便问道:“高大叔,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
“哎……还能有什么呢?”老高叹了一口气:“你还年轻,外边的广阔世界才是属于你的天地。”
“您是说?”我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的生活不在这里,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你应该走完自己的道路。”老高对我点了点头,“你可以离开这儿。”
“可是您呢?您负责监视我,如果我逃走了,那么您就要为此负责。”虽然我确实很想离开这里,但是面对眼前这位陪伴了自己近半年的老爹,多少还是流露出了一点担忧,或许还有些不舍。
“呵呵,你觉得对于一个半辈子都生活在这个荒野之地的人来说,他们还能给予什么样惩罚?”老高摇了摇头。
“哪我又如何离开这里?您知道这附近方圆几百里都难觅人烟。”
听到这,老高对我露出一个狡颉的笑容:“办法当然是有的,你去准备一个星期的食物和水,到林子里躲些日子,那里有座废弃的仓库,是以前建镇时留下的。我就说你在伐木时被熊袭击了,找不到尸体。大概在下个星期会有货船来这里,到时候你再化装混上船去。”
……
我接受了老高的建议,在林子里住了一个星期。可一直等到第9天的时候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却还没有等来货船的消息,我只得独自一人返回镇上。就在半道上,遇见了朝林子里走来的老高,他告诉我船已经到了,并让我换上Khants猎人的衣服,还给我粘了胡子,就这样我伪装成做买卖的Khants人顺利地混到船上。
临走前老高要把他的烟斗送给我,说是留给着做纪念,我收下了他的这份心意,却拿不出任何东西回赠他。从那一刻起手中的烟斗就成了我在图尔汗的这段生活经历的见证。
由于战争的影响,大陆铁路的运量被往来的军列占满,我在路上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卡缅斯克。
见到久别的伊瓦尔和已经一岁半的女儿,我失声痛哭了。一年的离别也许不算太长,可对于斯韦特兰娜来说,她已经不认识我这个母亲了,那天小姑娘使劲抱父亲却不愿让我接近。
我知道这不能怪小姑娘,当我离开时她才6个月大——在她最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接下来整整一年里却见不到母亲。这是我对于女儿,对于伊瓦尔和这个家庭最大的亏欠。
可我还无法对其进行补偿,因为党在乌拉尔边区的工作急需恢复,由于大量有经验的同志被捕,我被处于人员短缺状态的乌拉尔边疆州委员会任命为书记处书记,同时中央委员会也陆续派来了一些同志充实到我们这里,这些新同志的到来鼓舞起了我们的斗志。这其中有一位东部来的女大学生格外引人注目,她的姓名叫独狐雯,这个比年龄我小一岁的姑娘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沉着和冷静,不过大家都很喜欢她,我开始叫她莉萨,也就是狐狸的意思。
莉萨是个充满干劲的人,她接替了之前我在《乌拉尔斗争报》的工作,并且做了许多出色的改进。
1915年就在这样紧张而又忙碌地工作中过去了,这一年里汉军在朝鲜全线溃败,陆地上防线退到了鸭绿江畔。而海军在黄海和对马海峡与日本舰队的交战则一平一胜,汉军主力舰队先后损失了一条老式战列舰和一条华山级无畏舰,战果是击沉日军一条金刚级战列巡洋舰,并重创另一条。这样日本海军主力舰就只剩下二条金刚级战列巡洋舰和年底入役的一条扶桑级战列舰,而汉帝国海军则仍旧拥有着五条战列舰、四条战列巡洋舰,海权的天平迅速地向汉军倾斜,日本陆军在半岛上取得的胜利将变得无关紧要——因为一旦来自本土的补给被切断,他们就会失去作战能力。不但如此,作为岛国的日本本土也要面临海上封锁的威胁。协约国在整条战线最东端将首先被击垮。
可事情还是发生了出人意料的转变,5月7日在大西洋上德国潜艇击沉了英国巨型客轮露西塔尼亚号,船上有128名美国人,这激怒了美国。6月1日,汉军巡洋舰“松江”号在关岛附近海域击沉了一艘商船,虽然事后舰长声称当时看见的是一条日本货轮,但事实却是那是一条驶往吕宋的美国货船。不单如此,最糟糕的事情还在于有一名生还的船员指控汉军巡洋舰向落水的船员开枪射击,这一消息在美国国内引起何种反响可想而知。总之,1915年6月5日美国加入了协约国,向汉、德、露、奥匈及其属国宣战。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富有戏剧性,战争中任何一方都想通过压倒对手获得优势,可结果有时候并不取决于双方的这些努力。美国海军拥有8艘无畏舰、26艘前无畏舰、20条装甲巡洋舰,还有4条无畏舰正在建造当中,最晚1916年就能够服役。在英国海军看守住德国舰队的情况下,这支庞大的海上力量将主要的集中于对付汉帝国海军。虽然双方无畏舰数量相当,但是汉军只剩3条前无畏可投入作战,海军不愿意拿自己的新锐战列舰去对抗对手数量众多的老式战列舰,所以在美国舰队抵达前他们就选择了避战,一部分的主力舰退入长江,另一部分则驻防渤海湾保护京畿。美国的参战使战争形式发生了逆转,虽然美国陆军要到1916年才能够完成动员计划,但是海上的天平已经倾向了协约国,最重要的是使日本免于遭受失败。
进入1916年,萧条愈发明显,除了与军需制造有关的工厂,许多企业都因为缺乏原料而停产。即使在乌拉尔的靖西府也随处可见失业工人站在瑟瑟的寒风中焦急地打听着招工的消息。许多人甚至开始露宿街头,一月份的一个星期里就有几百名流浪汉冻死在街头,我们打算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但是这只能算杯水车薪。战争波及了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和世界的许多地方,协约与同盟将千百万人投入到这场旷世未有的撕杀中,战争已经剥去了最后一层人性的画皮,毒气和机枪、流感和饥饿无情地收割着人命。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我充分感受到了资本主义在制造着人类社会的末日,二年来为了揭露这场资本家、皇帝的战争,在乌拉尔边疆州党委的组织下,我们进行了积极的宣传活动逐渐发展了许多基层组织。与此同时我们还与另一群人——那些我们称之为少数派的人进行着斗争,他们近来的立场越来越接近立宪民主党,进而反对我们党所一贯主张的无产阶级革命,鉴于他们已经被资本家所收买,因此也就很难相信这些人会支持人民的和平愿望。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